風陌揚和季夏很快抵達市政府，整座大樓十七層高，努克市所有政府文職工作都在此處進行，廣場上懸挂着格陵蘭島和丹麥的國旗，紅白相間的旗幟随風飛揚。

他們二人很快找地方換上人皮面具，互相看着對方笑了好久，怎麽看怎麽奇怪。

風陌揚踏上大理石石階，輕車熟路地往市政府大門走去，還沒等走進感應門，便被一個握着警棍的警衛員攔了下來。

他比風陌揚還要高，渾身肌肉發達，看上去足足有兩個季夏那麽粗壯。

“幹什麽的，市政府來訪來客請到那邊登記。”他今天看起來心情并不好，說得話語氣也很生硬。

季夏本來打算往訪客那邊走，卻被風陌揚扯住了手腕，他微笑着看着這個警衛員，也沒有說什麽話，就只是抓起那個工作證舉到他眼前。

“聯合軍方的人？”警衛員警惕地掃了季夏一眼，“看你這氣質也不像啊。”

糟了，被發現了。季夏心道不好，斜眼去看風陌揚，發現他依舊好脾氣地沒有說話，有時候不說話反而能給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警衛員被這股氣場壓着，覺得氛圍有一些詭異，但他也沒有慫，哼哼兩聲，拿着他們兩的工作牌放到讀卡器下面。

努克市政府的門卡只有政府在職人員可以讀取，但是聯合軍方不一樣，聯合軍方可以任意出入全球任何一個政府大樓，所有政府大樓都會對他們的工作證件進行備份，永遠對他們敞開大門。

“滴滴”兩聲，“請通過”的綠光閃爍着，警衛員登時傻了眼，他挺得筆直的脊背唯唯諾諾地彎下來，雙手将這兩張工作證還給風陌揚和季夏。

“真不好意思，失敬失敬。”他的視線往低處看，卻還是忍不住擡眼看了一眼風陌揚，看起來好像有些害怕他。

風陌揚依舊沒有說話，收起工作牌，将其中一張遞給季夏，帶頭往電梯處走去。

“你剛剛怎麽不說話？”季夏在他耳邊小聲問。

“說多錯多。”風陌揚朝季夏使了個眼色。學到了，季夏在心底默默想，不過這種方式，也需要有很高的心理素質才行。

電梯大門打開，他們跟着兩三個身着西裝革履的人一起走進電梯，風陌揚按了十七樓，大家互相之間沒有眼神交流。

十七樓算是高層辦公的地方，等在十七樓打開大門的時候，電梯裏只剩下了風陌揚和季夏兩個人。

風陌揚用工作牌刷了一下玻璃大門，沿着幹淨的大理石走廊往裏走，敲響了軍政部秘書長的大門，根據薇薇安那邊的消息，軍政部秘書長這裏一定有關于魅靈更加确切的情報。

“請進。”門裏傳來一個中年人低沉的聲音。

風陌揚擰開大門：“你好，我是聯合軍方的提爾。”

布魯克的神情有些訝異，但還是從辦公椅上站起來，繞過書桌和他握手：“你們提早到了？我還以為至少還要一兩個小時。”

風陌揚的眼神微微一變，但很快掩飾過去，聽他的意思，是已經提前聯系了軍方，并且真正的提爾将在一兩個小時之後到達。

那可要加快進程了啊。

季夏也跟布魯克握手點頭示意：“軍方卡洛琳。”她介紹着自己。

布魯克顯然是聽過這個名字的，只是沒想到近來聞名軍方界的“美杜莎”，居然渾身散發這一種人畜無害的氣質，也許是僞裝吧，他心想。

“幸會幸會。”他示意他們在圓桌前入座，招呼秘書泡了兩杯丹麥特産的花果茶。

風陌揚長話短說：“想必我們來找你的原因你也不陌生，努克市最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布魯克左手和右手交叉在一起，終于還是決定和盤托出：“實不相瞞，努克市北部最近監測到了很強的靈力波動。”他壓低了聲音，“我們懷疑是魅靈。”

“就是魅靈。”布魯克沒想到風陌揚如此斬釘截鐵，也許是日常跟多方人員周旋多了，他這種斷言的語氣反而讓人聽了很放心。

風陌揚接着道：“軍方已經在努克市北部監測到了魅靈出沒的跡象，這種跡象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你們從來沒有安排人調查過嗎？”

他的語氣裏帶了隐隐的脅迫力，布魯克走回自己的書桌，從上鎖的抽屜裏取出一份文件雙手呈給風陌揚：“三個月前就開始了。”

“那為什麽現在才說？”風陌揚接過文件，問的話句句尖銳。

布魯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本來以為我們自己可以解決。”

“但後來發現你們解決不了，所以才聯系了軍方？”風陌揚的口氣中帶着些許挑釁的意味，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将煙盒遞給布魯克，被布魯克搖手拒絕了。

市政府內本是不允許抽煙的，風陌揚斜叼着煙，左手松松垮垮地搭在椅子上朝布魯克吞雲吐霧，布魯克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冷汗直冒，面部表情十分緊張。

如果不是為了繃着表情，季夏在一旁看着都覺得心裏樂出了花，風陌揚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可偏偏布魯克還就吃這麽一套。

果然，布魯克低下頭來：“不好意思，我代表努克市政府向聯合軍方道歉。”

接着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擡起頭嚴肅地說：“努克市北部确實面臨了一個十分棘手的難題，倘若沒有軍方的配合，我實在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辦了。”

“哦？”風陌揚心想獵物終于上鈎了，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将那根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裏，“你說說看。”

“大概三個月前，我們的人監測到北方有魅靈出沒的靈力波動，你知道，在我們這種邊緣的地方，隔三差五就有魅靈複活，所以大家也都沒把這件事當回事兒。”

丹麥花果茶端上來，布魯克從秘書手中的托盤裏親手接過杯子，給他們兩個人親手奉上：“但後來我們發現，幾乎所有離開努克市往北方去的人，都失蹤了。”

風陌揚端起花果茶淺啜了一口，沒有說話。

布魯克便接着說下去：“詳細報告文件裏都寫得很清楚，後來我們特地派遣偵察兵前往北方調查，前前後後一共派了三個小隊，共計十五人，居然沒有一人生還。”

這件事給他們當地政府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些偵察兵卻連具屍體也沒有，官方只能對他們家屬說，這些人是在執行跨國追擊任務的時候因公殉職。

家屬們追着要屍體，政府實在交不出來，那段時間還有不少家屬自發組織到市政府門口鬧事。

想起來都頭大，一堆麻煩事要處理。但這些，布魯克顯然是不敢跟風陌揚說的，人家一聯合軍方派遣下來的少校，哪有空管你們這些閑事？

于是布魯克淨撿重要的說：“本來這件事我就打算這麽過去了，誰知道最近努克市開始出現離奇兇殺案，綜合所有線索發現可能跟魅靈有關。”

他指了指風陌揚手中的文件：“屍檢報告和線索文件裏都寫得明明白白，還需要什麽別的資料我可以安排這個案件的專案組和你們進行對接。”

“那就是說，其實你們對努克市北部的事情也一無所知對嗎？”風陌揚确認了一遍，可在布魯克聽起來，怎麽着都像是在變相鄙視他們無能。

他也敢怒不敢言：“沒錯，這件事還得勞煩你們了。”

風陌揚低頭看了看表：“行，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我們差不多也該走了，等我回去把文件夾裏的資料看完，再找你安排人員進行對接。”

“好的。”布魯克正要站起來送客，便聽到書桌上的電話鈴聲大作。

這個電話鈴是專線，一般的電話都會由秘書進行轉接，直接撥到書桌上的電話，看來是事态嚴重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布魯克走到書桌邊上接起了電話。

風陌揚一手虛虛搭在季夏的肩上推着她往外走，布魯克聽了幾句話：“好，好，我知道了，謝謝。”

他看着風陌揚和季夏的背影，眼神驟然變得淩厲起來，接着指着那兩個背影大喊一聲：“抓住他們！”

風陌揚已經擰開門把手了，聽到這句話，拉着季夏的手就往門外跑，門口的秘書大吃一驚，從門外看着布魯克氣急敗壞的臉，急忙撥通電話聯系安保人員。

整棟政府大樓警鈴大作，開啓一級戒備狀态，所有道路全被封死，風陌揚拉着季夏拐進最近的逃生通道。

風陌揚帶上防火門，透過窗口往外看，只看到一輛深藍色的布加迪停在市政府大樓門口，一個和他們穿着同款軍大衣的人從車上走下來。

他整了整黑色的皮手套，下意識地往上看，風陌揚躲在窗口後面，雖然這麽高也看不到什麽，但謹慎起見他還是刻意回避了一下。

這個人是提爾，盡管看不清他的臉，但風陌揚知道那就是他，出現的時間也剛好和布魯克所說的相吻合。

“靠。”他低低罵了一句，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接下來，連帶着脫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季夏也一把揭下人皮面具，接着便聽到風陌揚的聲音，“把衣服給我。”

這句話要放在任意別的場合都是耍流氓了，但現在情勢危急，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季夏脫下大衣，乖乖交到風陌揚手上。

十七樓往上就是天臺，風陌揚抓起兩件大衣藏到天臺的消防門背後。

他站在天臺上四下環顧了一圈，不行，市政府大樓周圍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供落腳的建築物，四周都是廣場，無法從這棟樓的天臺跳到另一棟樓的天臺。

“要不我們還是先下樓找找方法？”寒風從天臺的消防門往裏鑽，季夏抱着胳膊提議道，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因為過分緊張，說話都哆哆嗦嗦的。

風陌揚關上第二層消防門：“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