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的手搭在風陌揚肩上,跟着他的舞步一起旋轉,她面部的表情是微笑着的,可是卻能感受到明顯的心不在焉。

“我可是專門來幫你解圍的,你就這種态度?”風陌揚調侃着說,笑容在燈光下顯得很明亮。

“那我真該謝謝你哦。”薇薇安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風陌揚握着她纖細的手,兩個人旋轉着換了一個位置:“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好,迷得你神魂颠倒。”

薇薇安看了他一眼:“反正說了你也不懂。”

“行行行,你最懂。”風陌揚假意附和着,視線在場中随意環視,好像在尋找些什麽。

薇薇安很快發現這一點,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說來奇怪,我們的會長大人怎麽會到現在還落單沒有舞伴,總不能是刻意來拯救我的吧?”

風陌揚倒是被她問住了,三兩句話帶過去:“來得太晚。”

“就只是這樣?”薇薇安覺得今晚有點意思了,她看着風陌揚四下環顧的眼神,他的視線看起來只是随意停留,但薇薇安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我看你是在找人吧?”

風陌揚懶得回答她,剛低下頭要對上她的視線,就發現她的眼神直直盯着自己。

那種目光看起來柔和,實則具有很強的侵略感和震懾力,他重新凝視回去,眼底坦坦蕩蕩,甚至還帶了幾分促狹的笑意。

“真沒勁。”薇薇安嘟囔道。

她都不知道她這個讀心術有什麽用?洛倫佐的想法她無法窺視,想看看風陌揚在想什麽,不僅什麽都看不到,他卻還能好整以暇看笑話似的向她回以凝望。

風陌揚擡起右手,牽着薇薇安在他懷裏轉了個圈:“随意窺視別人的內心,不太好吧?”

“你又知道了?”薇薇安沒好氣地說。

他們低頭耳語着,看在旁人眼裏怎麽都是令人稱羨的一對,卻沒有人知道他們正在有一搭沒一搭說着毫無風趣的對話。

薩克斯風吹到最後幾個音符,兩個人單手握着手,之間的距離被拉到最遠,接着又踩着下一個音符的節奏倏然靠近。

樂曲聲戛然而止,薇薇安在他懷裏做了一個有力的ending poss(收尾動作),定格了一兩秒的時間。

“你說我們像不像民國時期的包辦婚姻?”風陌揚揚起一只手行禮,彎腰朝她微微一鞠躬,語調上揚,看起來像在開玩笑。

“還真挺像的。”薇薇安嘴裏這麽說着,臉上卻綻開一個完美的微笑,提着裙裾行了一個漂亮的宮廷禮。

接着風陌揚低調地退場,薇薇安幹脆直接踩着旋轉樓梯,在衆目睽睽之下往上走,來得時候驚豔,離場的時候樂師為了看她,甚至吹錯了幾個音符。

既然洛倫佐沒有來,那麽這個舞會再盛大,又有什麽意思呢?

“你怎麽一個人躲在這兒啊?不出去跳舞嗎?”有人拍了拍季夏的肩膀,季夏轉頭,發現那個人很快轉到她的另一邊。

真是無聊,季夏将頭扭過去,果然看到陳銳澤笑得一臉欠揍的臉,他穿了一身皺巴巴的西服,挽起袖子,襯衫的扣子開了兩顆,還是慣常那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你不出去跳舞?”季夏沒什麽心情,随口反問道。

陳銳澤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季夏,沒看出來,你今天真好看哎。”

是啊,一年只有一次成為公主的機會,當然不一樣了,可是再好看又有什麽用,再好看風陌揚也不會邀請她跳舞啊。

季夏沮喪地回了他一句:“謝謝。”

“你們一年級新生,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啊,那些小姑娘沒有一個人願意跟我跳舞,全都圍着那些花花公子團團轉,眼光太差,眼光太差……”他說着背靠在窗口,抓着自己亂蓬蓬的頭發拗了一個造型。

“哎,我說,你該不會也是沒人邀請吧?”陳銳澤皺眉思考着,“不至于啊,你今天這麽好看,雖然平日裏人緣說不上好,但總還是會有人請你跳舞的吧?”

見季夏不答話,陳銳澤當即了然,清了清喉嚨,端正地向她伸出一只手:“那什麽,美麗的小姐,能否邀請你共進一曲呢?”

季夏看着窗外頭飄飄搖搖的雪花,落在後山的林子裏,冷冷地回應道:“不可以。”

“哎呀,給個面子嘛。”陳銳澤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很不行地朝季夏随意擺了擺手:“你這個人就是這樣,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一點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他本想激一下季夏,但是季夏卻還是一言不發,這樣的沉默讓陳銳澤很不習慣。

季夏她不是一個愛耍性子的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即使找不到話題,季夏也會主動提起新的話題,她不是一個喜歡讓別人難堪的人,相反,她擅長于照顧所有人的感受。

那麽現在的情況就只有一種……

“你真的生氣了?”陳銳澤皺着眉頭抓過季夏的胳膊,強迫她注視着自己:“不是,我說,是誰惹你生氣了?”

“我沒有。”季夏輕輕推開他的手,“我真沒有生誰的氣。”

如果硬說是生誰的氣的話,那也只能是在生自己的氣。氣她太天真,以為披上一層羽毛,醜小鴨就可以變天鵝了?人癞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呢。

氣她自己不自量力,自作多情,別人對她一點點好,她自己就能腦補出各種莫須有的心理活動,別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意有所指,每一個尋常的舉動都像是什麽暗示。

陳銳澤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季夏一眼,接着下了一個斷言:“瞎說,你一定是生氣了。”

季夏實在不想在這裏就有沒有生氣的命題和他周旋:“不好意思,讓我靜一下好嗎?”她提着那個長長的裙裾往側門走去。

高跟鞋踩進雪地裏,軟軟的陷進去一小截,季夏在雪地裏快步走着,好像巴不得馬上逃離這個場所,逃到山裏,逃到沒有人知道的角落去。

外面很冷,雪花沾上她的頭發,她這件晚禮服還是露肩裝,雪花落在赤裸的肌膚上,慢慢被體溫融化成一滴水,沿着鎖骨落下。

“喂!”陳銳澤在身後追了上來,起風了,他的聲音卷落在狂風之中,跟在季夏身側大聲喊,“你去哪兒?”

季夏迎着寒風前行,她覺得好冷,可這種寒冷帶給她一種自虐般的快感,她好像沒有知覺一般繼續向前,大聲回了陳銳澤一句:“不知道。”

“你瘋了?再往前走就是森林。”陳銳澤試圖拽住季夏的手,卻被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甩開,“雪夜裏去森林很危險的!”

“求你別管我,我一會兒就回來。”季夏的聲音很輕,由于寒冷還有些顫音。

陳銳澤無奈只能跟上前去,一邊追上去還不忘一邊吐槽:“陳銳澤啊陳銳澤,我看你真是少爺的身子,小厮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