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午飯沒怎麽吃，回宿舍還沒歇一會兒，便又聽到臨時集合的鐘聲。

薇薇安把自己縮進被子裏，再把枕頭拿起來按在自己的臉上：“煩死了，煩死了，今天下午不是沒課嗎，剛入學怎麽破事兒這麽多。”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床上爬起來，那個表情好像在對學校說，“很氣！我就是看不慣你可我也幹不掉你。”

季夏在鏡子前面系好領結，看了看心不甘情不願爬起來的薇薇安，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季夏把薇薇安随手丢在書桌上的領結塞到她手裏。

薇薇安對着鏡子将領結系好，跟季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出門。

這次的大會在凱旋廣場開，古羅馬競技場的風格，頭頂只有半個穹頂，充滿了滄桑感，不知道原本就是如此，還是刻意模仿古希臘殘垣斷壁式的建築。

草坪倒是郁郁蔥蔥，只是中央有一塊燒焦的痕跡，季夏又想起年度風雲評選時候的場景，宛若星辰的白日流火憑空下墜，箭矢一般朝大地襲來。

如果不是那塊漆黑的焦痕，季夏真覺得那天像誤入了一個幻境。

她恍惚間回神，發現風陌揚就站在會場的主臺上，他的身邊放着一個巨大的機械，跟季夏之前在鐘樓天臺上看到的有些相似。

這莫非就是引靈機？她正猜測着，發現風陌揚的目光朝她這個方向看過來，那一天晚上不歡而散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她腦海裏。

季夏低下頭，避免與他視線交錯。

風陌揚的眼神往場下一掃，雖然他在學院的人緣一向是沒話說，大部分時間也都和學生們打成一片，但他正經起來，又非常有學生會主席的風範。

“為了讓大家更行之有效地認識到自己的超能力，校長特地命我來給大家做一個測試。”

“這個是低階的引靈機，可以給大家的能力評估做一個大致的判斷等級。”他走到那機器身邊，拍了拍那個大家夥，“有助于大家對日後學習的領域和方向有一個具體認知。”

他站在臺上，舉手投足之間幹淨利落：“衆所周知，世界上有很多種超能力，每一種超能力都自有其特點，很難做出有效的總結劃分。”

“因此學院也只能把超能力籠統地分為四個系，分別是——地、水、火、風。”

“佛教裏說，地水火風既是所造也是能造。四塵能造四大，四大能造五根。四大和合，而有諸般體相，四大分散，五蘊皆空。”

場下的學生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臉懵逼地看着風陌揚。

于是風陌揚笑了笑，接着道：“要我解釋我也一知半解，你們只需要知道自己身上的異能均是由這四大元素構成的就行了。”

“下面這臺機器會給你們的超能力做一個基本的判定，我喊到名字的同學上來。第一個，李安安。”他手捧着花名冊，朝臺下喊了一個名字。

“啊？……叫我嗎？”一個女生不确定地指向自己，風陌揚點了點頭。

那個女生咽了口口水，不穩地踏上平臺，風陌揚将一個鐵環套在她的手腕上，和季夏之前接觸的那個指環感覺是同一個材質。

“學……學長，我我我，我有點害怕。”李安安可能是緊張到一定程度了，連說起話來都有些結結巴巴的。

“不要緊。”風陌揚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一種相當平和的力量傳來，止住了她哆哆嗦嗦的顫抖。

接着風陌揚打開引靈機，機器傳來跳動的聲音，和季夏在鐘樓上感受到的滴答聲不同，這種聲音是十分機械的，好像舊式打字機上傳來的聲音。

李安安緊閉着雙眼，一張單子從機器的出口處緩慢吐出，風陌揚接過單子，松開他手上的鐵環。

“好了。”他簡單地看了看數據，對李安安說。

李安安卻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麽，渾身還在不停發顫，攥緊了拳頭，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恐懼之中無法自拔。

“我說，好了。”風陌揚覺得有些好笑，重新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安安才“啊”地一聲回過神來。

風陌揚将單子遞給她，上面綜合羅列了幾行數字：

地系，21%

水系，14%

火系，13%

風系，52%

未知，0%

李安安還看得雲裏霧裏，風陌揚對他笑了笑：“看數值最高的那個，風系術法，我算是你的直系學長了。”

這樣的笑容實在太具備殺傷力和感染力，李安安長松了一口氣，眼睛裏倏然寫滿了驚喜，滿懷期待地問：“那學長，我以後可以來找你嗎？”

“找我？”風陌揚四兩撥千斤地順水推舟，“有學術上的問題當然可以來找我，私人問題還是算了。”

他輕聲說道，并沒有當着衆人的面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但其中拒絕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李安安也只好當沒問過這句話似的走下臺。

風陌揚就是這樣，他跟誰不熟，就不會刻意擺出一副熟悉的姿态，不像季夏，跟別人接觸都是小心翼翼的那種讨好型人格，生怕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惹得對方不開心了。

接着學生們一個接一個魚貫而入，有人拿到了想要學習的系別，有人分到了不喜歡的系別，有人歡歡喜喜，有人怨聲載道，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薇薇安伸了個懶腰，聽到風陌揚喊她的名字，這才走到臺上，伸出右手讓風陌揚為她套上手環。

季夏等在旁邊，聽見風陌揚跟她打趣：“怎麽？巧克力沒我的份嗎？”

薇薇安朝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那人家至少也收了啊，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嗎？”

風陌揚輕輕笑了笑，笑容很親切，季夏在旁邊看着，感覺這兩個人也一定是很熟絡的關系。

風陌揚啓動引靈機的按鈕，打字機一樣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風陌揚接過那張緩緩吐出的數據單，眼神閃過幾分訝異。

薇薇安從他手中迫不及待地搶過單子，數據裏水系的判定高達91%

系數判定越高，就意味着和這個系別的契合度越高。

按照分數評級的話。

100%——90%的學生為S級學生

89%——80%的學生為A級學生

79%——79%的學生為B級別學生

69%——60%的學生為C級學生

60%以下的學生為D級學生。

學院絕大部分學生的評級都在C級和D級之間，B級的學生很少，A級的學生更是鳳毛麟角，而S級的，目前整個學院而言也就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

風陌揚知道薇薇安的等級評定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畢竟她們家族血統本身就高，但這個數值直接逼近91%跳到S級，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薇薇安看起來很滿意這個數據，她得意地沖風陌揚說：“S級，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大概是機器壞掉了吧。”風陌揚開玩笑地說，對着花名冊喊出下一個名字：“季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