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相當配合，提着裙裾優雅地行了一個宮廷禮，接過了他手上的那朵玫瑰花，湊近鼻子嗅了嗅。

紅玫瑰，花瓣上還帶着清晨的露水，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這是王子和公主的對話吧，季夏往薇薇安旁邊側身退了一步，感覺凱文眼裏好像只有薇薇安一個人，那樣深情而專注的眼神，是每個女孩都希望得到的。

不過這跟她就沒什麽關系了。

薇薇安将玫瑰花從鼻尖放下，看着凱文橄榄綠色的眼睛問道：“真正的紳士，不應該現在才出手吧？剛剛他打我的時候做什麽去了？王子應該救公主于危難之中，戲劇裏不都是這麽寫的麽？”

薇薇安握着那朵玫瑰花在指間轉了轉，朝大漢離開的背影使了個眼神：“喏，他為什麽這麽聽你的話，凱文少爺，這一切該不會是出于你的精心編排吧？”

她說這句話，并沒有什麽責備的意味，只是帶了些揭穿別人鬼把戲，小孩子氣的洋洋得意。

凱文搖了搖頭，無奈地一笑：“你覺得我有必要編排這麽拙劣的橋段，去吸引你的注意麽？”

薇薇安稍稍側了側頭，她側頭凝思的時候，陽光正從落地窗照進來，季夏看着她的側臉，覺得實在是太精致了，精致得就像一個瓷娃娃一樣。

凱文接着解釋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說法，真正的王子不應該為公主悉心策劃好一切，而是給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換句話說。”他笑了笑，笑容極具感染力，“王子可以提着利劍為公主驅趕惡魔，但如果公主願意的話，王子也可以将手中的利劍交給她，讓她自己驅趕惡魔。”

“我猜你會是這樣的公主吧，比起我當時就攔下那個人，你會更願意靠自己的力量去化解這一切，對不對？”

薇薇安猶豫了片刻，這話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法辯駁。

她确實是這麽想的，也确實這樣的人，奇怪就奇怪在，眼前這個人明明跟她沒有什麽交集，甚至連接觸都是第一次，他那雙眼睛看向她，就好像能把她看透一樣。

有沒有搞錯？讀心術可是她的超能力啊。

薇薇安于是擡頭凝望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如同一潭澄澈的碧水，她居然從中什麽也看不出來。

确實是這樣，能力級別高的學生，可以對低級超能力進行一定的免疫，凱文無疑是其中之一。

見薇薇安沒有回複，凱文接着道：“我知道你喜歡洛倫佐，但我想他也許并不适合你。”

他笑了起來，說着這樣的話，卻并不會讓人感到任何攻擊性：“我覺得你有必要考慮一下我。”

那雙橄榄綠色的眼睛溫柔而篤定，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錯過了這麽優秀的我，多可惜？”

這個場景實在太養眼了，季夏心想以後一定要将這個橋段寫進小說裏，美好得就像童話故事裏的愛情，季夏巴不得沖上前替薇薇安答應。

但事實她只是安靜如雞地站在旁邊，一句話都不敢插嘴。

所有人都在等薇薇安一個答複，于是薇薇安也笑了，她剛要開口，凱文便接着搶話道：“先別急着給我答複，我說過了，我會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薇薇安“嗯”了一聲，故意岔開話題：“你是我們同班的學生吧？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同班同學，但不僅僅于此。”凱文聰明地話說一半，“你以後會明白的。”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他終于扭頭看了身邊的季夏一眼，真正的紳士不應該目中無人，相反，他需要照顧現場所有人的感受，“很高興認識你，我們新任的天命小姐。”

話題突然轉移到自己身上，季夏嘴巴跟不上腦子的速度，只能點頭示意。

凱文的目光重新移向薇薇安，季夏覺得他只要一看向薇薇安，那種眼神都變了，變得柔情似水起來：“我知道你們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他解釋道：“就是說，有些人你跟他在一起很久了，卻還是如同剛剛遇見，而有些人你明明剛剛遇到，卻好像認識了很久。”

他幹脆利落地朝他們揮手示意，接着退回了窗邊自己的位置。

薇薇安看着滿桌狼藉，什麽胃口都沒有，再加上窗邊那位少爺有意無意投過來的目光，幹脆拉着季夏直接走出了食堂。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薇薇安一拍大腿，“哎呀，這句話我下回應該找機會對洛倫佐說。”

季夏朝她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覺得這個凱文少爺實在是太悲催了點吧，自己精心準備的告白居然要被當事人拿去對別人告白。

季夏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其實我覺得剛剛那個少爺挺好的，你就這麽喜歡洛倫佐？”

“他确實挺好的。”薇薇安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撲哧笑了一聲，接着擺了擺手，“但是真可惜，他不是他。”

他不是他。季夏當然聽得出這其中的意味。

這世上有多少愛別離，求不得，說到底也不過因為這麽一句話，他不是他。

“那你是不打算給他任何機會了？”季夏旁敲側擊地問。

薇薇安沖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猜我剛剛本想回複他什麽？”

“抱歉，我已經有心儀的人選了？”季夏猜測。

薇薇安雙手交叉着比了個大叉：“我會說，你如果覺得你能追到我的話，那你就試一試吧。”

季夏不解道：“可是我感覺你現在就一副非洛倫佐不可的樣子啊。”

後面半句話她沒敢開口，你這是把人家當成備胎了嗎？這樣的做法恐怕不太好吧？

“被人直截了當拒絕很痛苦的，我懂，非常懂。”薇薇安自我肯定式的點了點頭，“而且未來那麽長，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回心轉意啊。”

“可是……”季夏的話被薇薇安打斷，“他愛她，她愛他，他愛她，感情裏就是很難有十全十美的東西，年輕人，追逐和被追逐的過程才是最美好的嘛。”

但是既然你不喜歡人家，就不應該給別人自己還有機會的錯覺啊。季夏想着，薇薇安馬上給了她解答。

“我知道我這麽說很像一個綠茶婊。”她攤開了雙手，季夏以為她要為自己辯解，卻沒想到她接着說，“但是不好意思，我就是一個這樣的綠茶婊啊。”

季夏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麽說自己，薇薇安真的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卻又讓人無法對她生氣。

這樣的姑娘很奇怪，她和別人定義中的那種好女孩不一樣，她不夠矜貴，也并不冰清玉潔，不會因為自己喜歡一個男孩，就對所有試圖接近他的男孩開啓百分之百的戒備。

好像在說，得了吧！你別靠近我了，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你休想再打我的主意！

相反，她接受一切的寵愛，也是真心喜歡她喜歡的一切。她覺得奶油蛋糕做得不好吃就直接罵垃圾，她覺得凱文少爺人不錯，就願意繼續和他接觸。

在薇薇安心裏，也許很少有介于喜歡與不喜歡之間的東西，她就是簡單的，直接的，不會考慮太多牽扯關系，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意被這些條條框框所拘束。

她的自我意識實在是太強了。季夏想，薇薇安确實說不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女孩，但也絕不是一個壞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