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廊裏走了一會轉個彎,我便看見了等在房門口的一幹人。
“hello~I’ming back~”
騷氣地甩了一句英文,我小跑幾步上前與他們彙合。
“你這丫頭!一個人倒是玩得挺嗨啊!”沈朝陽一把按在我頭上差點給我揪禿。
“兄弟!看在我給給你們包酒水的份上,高擡貴手!”
沈朝陽拿開他的鬼爪子後,我立馬舉手安撫我炸毛的頭頂。擡頭正對上安澤擔憂的目光,像是撞進一汪春水,滿是溫柔的柔軟。
我看着安澤,抱歉地笑了笑,“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他有些倉促地移開了目光,溫順腼腆的笑着,“沒事,你回來就好。”
“好了,進去聊。我找前臺拿了飛行棋,我們一起下啊。”楊子郁搖了搖手裏的盒子,邀着衆人進屋。
我:“行啊!我打電話讓送點酒水、零食過來。”
随衆人一起進屋後,我立馬借口去洗手間把整個手都用肥皂搓了一遍後,又洗了個臉,并掏出消毒濕巾把手機給搓了個遍。這才打電話給服務臺訂了幾瓶果酒和兩瓶高濃度伏特加。
【抱歉了小夥伴們!為了明天大家都能整整齊齊完完整整地走出這個門,今晚你們還是早點睡吧!】
嘆了一口氣,我推開衛生間的大門,豪情萬丈地吼道:“來兄弟們~讓我們大戰三百個回合!”
一個小時後,我看着面前擺得宛若移魂大陣的棋子,和東倒西歪各自嗨的衆人,不得不打心眼裏佩服“生命之水”的魔力。
一滴昏頭昏腦,二滴神經疲勞,三滴心髒停跳,哦耶~
我伸手推了推旁邊看起來還算清醒的姚逸軒,“要不今天就到這吧,我看你們都一副喝多了的樣子。”
“玥熙你酒量真好。”姚逸軒雙頰微紅,眨巴着一雙水亮的大眼睛。
“一般好啦。你怎樣,能走嗎?”
“嗯。”
“那我們一起把他們送回去吧。”
我起身把姚逸軒也拉了起來,示意他去扶已經徹底倒下了的安澤,轉身去拉正跟楊子郁決戰紫禁之巅的沈朝陽。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弄回了自己的床上後,我有些好奇地端起葉文婷杯裏還沒喝完的,摻了“生命之水”的酒抿了一口。
【我勒個媽耶!真是有點上頭。】
我有點佩服連喝五杯後,還能站着跟我一起把人送回房的姚逸軒。
收拾好一切又叫清潔人員收走酒瓶後。我快速沖了個澡,洗掉身上的酒味,又塞了個枕頭在被子裏後,關燈溜出了房間。
深夜的走廊裏十分的安靜,從我濕漉的發上滑下的水珠碎在木制地板上的聲響也是清晰的。
随着目的地的接近,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只覺得沒來由的緊張。
到了,我不露聲色地用目光左右瞟了瞟,确定沒人後才輕輕地敲了敲門。
【搞得跟偷情似的。】
就在我內心調侃時,門開了。開門的速度之快,以至于讓我懷疑裏面的人就一直站在門口。
我快速閃身進去,閻修在我身後關上了門。
“怎麽不吹頭發?”
閻修看着我濕漉漉的頭發皺了皺眉。
“他們都睡着了,我偷偷溜出來的。”我低着頭扯了扯睡衣的衣角,莫名有些局促不安。
“過來,我幫你吹。”
閻修拉着我到浴室,拿着牆上的吹風機幫我吹頭發。他的手指有些冰冷,帶着溫暖的風穿過我的發間。
面前明亮的鏡中倒映這我們的身影,我只覺得目光無處安放。
放下吹風機,閻修用梳子細細地整理着我的長發。他的手指無意劃過我的耳畔,我不可抑制地瑟縮了一下。
“你怕我嗎?”
正在默背九九乘法表的我下意識回道:“啊?啥?你說抛人?我們不是同犯嗎?”
過了一秒,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在我準備轉身時,閻修從後面抱住了我,将頭埋進了我的頸窩。
“啊,對,我們是同犯……”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頸窩,隔着單薄的睡衣,我感覺這個擁抱無比清晰,全身像過一樣的麻成一片,心跳如雷……
“閻修。”我試着叫了他一聲。
他沒動,悶悶地回答道:“怎麽了。”
“沒什麽……”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
雖然已經很多次了,但我仍是沒有熟悉這種被人擁抱的感覺,只是相比以往的因為陌生而抗拒,或因為無奈而無感,這次似乎又多了其他的東西,整顆心就像貓撓樣的難受。
閻修擡頭把我拉過面向他。
“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我擡頭,“你要是不想說我就不問……像這種話,也太假了!小朋友表示現在有很多問號。”
閻修笑了笑,道:“那小朋友想知道什麽?”
我一本正經:“小孩子才會做選擇,作為大人我全都要。”
閻修挑眉:“怎麽又成大人了?”
我的臉上寫滿了明媚的憂傷,四十五度角仰望浴霸:“唉,人總是要學會長大。”
“行吧。”閻修拉着我走出了浴室,“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
小幾旁的坐墊上,我和閻修面對面的坐着。
閻修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斟酌語言,開口語氣有些複雜:“熙……”
“等等……那個,我腿麻了,等我換個姿勢你再繼續哈。”
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斷了閻修,我撐着榻榻米緩慢又痛苦地挪動着我被“跪坐式”坐姿壓得酸麻的腿。內心十分後悔選了個這麽不習慣的坐姿來聽故事。
我嘗試把腿伸直,結果一伸就蹬到了對面的閻修。
“啊,不好意思。我腿太長了。”
默默地收回了我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我看着眼前這一塊地,尋思着怎麽才能坐得舒服。
【對了!】
腦中靈光一閃,我起身帶着坐墊,挪到了閻修同側,鋪好坐墊坐下,把修長的雙腿往桌下一伸,暖被一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嗯~舒服~】
滿意地拍了拍大腿上的被子,我瞧向旁邊還正襟危坐的閻修,很疑惑為什麽他的腿不會麻。
“這樣坐着不累嗎?”我适時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哦~我懂了!這樣坐着好看是吧。嗯,我理解。But 沒必要。】
“行了,這就我們倆,還端着幹啥呢?來,把腿伸進來,這被子裏可暖和了。”
我大度地往旁邊挪了挪給閻修騰出空間,盛情邀請他來享受暖被,畢竟這秋天的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對了。會講很久嗎?我有點想去泡杯茶。”
嗯……我怕我聽久了會困……
“大晚上的喝什麽茶。我去給你泡點別的。”
閻修無奈,起身去拿杯子。
擡眸的一瞬,我看到那片黑色的寒冰碎了,七轉八折的裂縫裏,溢出了溫柔的光,比窗外的月光還要耀眼。
心情很好地,我撸了把腿上的被子。
【嘛~所以說幹嘛要這麽嚴肅,搞得跟開會一樣,我可讨厭開會了。】
不一會,閻修端着兩杯水回來了。
我接過水杯,嗅到一股陳皮的香味,杯裏沉浮的洛神花把水染成了一片玫紅。
喝下一口熱茶,我舒服地長籲一聲,沒骨頭似的斜撐在桌上,微眯着眼,像個退休的老大爺,開口道:
“小闫啊~你今天多大了?是做什麽工作的?所屬哪個部門啊?家住哪啊?平時都喜歡幹些什麽啊?”
閻修也捧着茶喝了一口,用跟我一樣的慵懶語調回答道:
“小熙啊~我今年要滿24;是幹拿錢請人歸西的工作的;我是自己傳業,沒有所屬公司;家住你家;平時就喜歡跟你玩。”
“嗯,我覺得你這個樣子不好。”我搖了搖腦袋,“連個公司都沒有,五險一金得不到保障。年輕人要多為自己的未來考慮考慮。”
“嗯,我也這麽覺得。”閻修贊同地點了點頭,“所以最近我決定進家公司。”
我再抿了口茶,砸吧了下嘴裏的酸甜,繼續道:
“嗯,可以可以。已經找好了嗎?”
“找好了,只是入職流程有點麻煩。得再等等。”
“那公司環境怎麽樣?待遇如何?有五險一金嗎?底盤穩不穩?年輕人選公司要考慮多方面因素才行。”
閻修極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環境挺好的,同事們都是熱心的人;待遇也不錯,工資雖然沒我現在的高但穩定;有五險一金;是國企,底盤穩。”
“那不錯嘛。入職考試會不會很難?你說入職流程很嚴。”
“這倒沒關系,我已經通過入職考試了。只是拿到正式員工的各種證件要等一段時間。”
“哎?!你已經通過考試了嗎?什麽時候?”
閻修歪着腦袋笑了笑:“就跟你碰面那會啊~”
我:(⊙x⊙;)
我一秒正骨,一把拽住閻修,神情嚴肅:“修啊~你會不會被什麽傳銷組織給騙了啊?記好了,要是有人讓你打錢什麽的可千萬打不得!男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這個社會是很險惡的!”
閻修被我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了,擡手揉了揉我炸毛的腦袋,開口解釋道:“想哪去了。不是傳銷組織。嗯……不過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這麽說吧,‘黑衣人’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的天,原來真的有外星人啊!”我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閻修忍不住又撸了把我的毛:“不是說真有‘外星人’,是那個公司的性質和‘黑衣人’裏的‘星際移民局’有點像,都是隐藏在地下的國企。”
“哇撒~好厲害!”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摸到這種國家級暗部組織……的未來員工,我的內心無比激動。
不過激動了一會,又有點擔憂。
“那個,你未來的上司會不會因為你的履歷為難你啊?畢竟你又沒讀博,現在研究生都不太好找工作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閻修溫柔地安慰我,“我可是他們公司上司的特邀長駐嘉賓。”
“嗯。”想了想,我還是擔憂地問道,“會有危險嗎……”
“還好。我過去主要負責帶人,非必要不出外勤。”
“那就好。”我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
“熙。”
閻修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我擡頭,倒影着我的那對墨瞳裏像是流淌着北極永夜空中的極光,各種色彩勾勒糾纏,美得驚心動魄,有情意百轉千回。
他抱住了我,在我耳邊低低地說道:“謝謝你……”
我驟然感到一絲心疼,現下也不想去理智說服心髒不要矯情作妖,只是随着感性回抱住了他。
“沒什麽,我很開心。”
懷抱裏,溫暖的體溫交錯。我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眷戀,卻因太過久違而被大腦判斷為“陌生”,不顧我感受地理智ky道:“對了,關于你最後一項考核,咱們的處理方式會不會太粗糙了?公司給後續處理嗎?”
閻修在我頸窩裏蹭了蹭,細軟的頭發掃得我癢癢的。開口聲音悶悶的,顯然也是很無語我的“不解風情”。
“給後續處理。好歹也是個國企,對它有點信心。明天就會有報道‘某高管深夜醉酒意外跌死’的吧。”
“哦哦,好的好的……”
腦子一清醒,我就很遭不住現在這個過于暧昧的姿勢。
只恨來之前沒穿羽絨服,秋季睡衣的熱導效果過好了……
現目前的狀況就是:
腦子:身體君,你加油,你忍住,你千萬別抖,你萬億別推!
身體:腦子君,我好慌,我不行,我真的想抖,我盡量不推!
我:【那個,誰能在外面放個鞭炮嗎?丢個隕石也行。我們這裏很需要被打斷一下……】
“你在抖嗎?”
莫得鞭炮,莫得隕石,只有閻修……
我順勢推開他,小小地打了個噴嚏,帶上點鼻音:
“我有點冷……”
“怎麽穿這麽少就過來了。”
閻修說着,就要把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
“不用了。”我摁住他,“我也該回去了,不然葉文婷她們萬一中途醒了,發現本該在床上的人變成了枕頭,我可沒法交代。難道讓黑色比基尼再出場一次?”
“呵,你可還真是喜歡那個‘黑色比基尼’。”
“那個不是重點……”
【再說,我要說喜歡你能穿嗎?】
連這種虛無的醋都吃,我突然惡趣味地想:【要是閻修知道我本質上是個平均一年換一次正宮,對着一大堆紙片人大叫“老公、老婆”的宅女,那時會是什麽表情~】
不過,這種事也就想想就好了,畢竟我還想活着。
閻修也明白我還是盡快回去的好。雖然不情願,他還是同意我現在回去。
然而,就在我剛走出門口時,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向後一拽,我一個重心不穩,便向後跌去,撞上了身後人的胸膛。
天旋地轉間,一條強健有力的手臂環上了我的腰,我随即感到肩膀上一涼、一疼。
經歷了一小段硬件當機的個人時停,大腦接受完信號處理成我可以理解的信息,留下一個大“艹”。
【我艹!!!閻修!!你tm的屬狗的啊!!!】
我簡直無法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哪怕明知打不過也不妨礙我現在滿心滿意地想把閻修按在地上摩擦。
奈何僅存的理智叫住我:此時此地不能喧嘩。
将一腔憤懑裝進眼裏,我回頭狠狠地瞪了眼那個笑得一臉“純良”的大以巴狼,壓低着嗓音,咬牙切齒地說:
“給我等着!”
然後頭也不回地小跑回去了。
“哎呀呀,臉紅了呢~”
斜靠在門框上的人心情極好地欣賞着那道略顯狼狽的身影,不由得輕笑出聲。
“只是……”看着空蕩的長廊,他低低地呢喃,“什麽時候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