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過去扶住她,可是撫律卻厲聲制止了他,言榭看着撫律烏黑發腫的臉失聲道,你中毒了!撫律無力而痛苦地點點頭說,就在剛才羽翅發現你不是真的被他的望沾住的時候,是慢性毒,我不敢告訴你怕你分心。你不要碰我,這種毒會透過毛孔傳染,現在,現在你有什麽問題快點問我,我支持不了多少時間了。撫律的氣息越來越弱,痛苦如同千鈞的大石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的皮膚每一處都破開了,如同露氣的氣球一樣。言榭閉着眼不忍心看撫律比死還難受的表情,他用顫抖的聲音問,你是怎麽加入铎的?铎的首領究竟是誰?你們這次的行動負責人又是誰?撫律的聲音已經很微弱,她的血脈骨頭已經慢慢融化掉,可是她仍然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緩一些,她想讓言榭聽清楚她說的每一個字,她說,九年前我全家被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汜弁沒有殺我,他殺了另外一個小女孩,用她的屍首代替我,大家對我的父母都很熟悉,可是卻只有極少數人認識我而且對我卻并不熟悉,大多數人并不能很清楚地記得我的樣貌。他們看到我爸爸媽媽的屍體帶着一個小女孩,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我。當我姐姐撫韻進行完她的考試以後回家都是幾個月以後的事了,那時沒有人會再來辨認那些屍體。後來汜弁以為我當時年齡還小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他還把我培養成一名冷血無情的殺手。而我則一直等着給父母報仇,所以一直裝做很無知的樣子,可是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我只有等,我知道我一定會等到有機會殺掉他的,可是現在,咳,咳,關于铎的首領我清楚的并不比你多,我們下層人員根本就沒有資格見到我們的首領,我聽汜弁說,組織裏真正見到過首領的不過七個人。首領一直在铎的總部,我們只是在分部,而且分部的地址每半個月換一次以免被人發覺,可是總部的地址卻一直沒有變過,只是我們都不知道總部的真正地址在哪兒。關于铎的情報我只能告訴你這些了,還有我要告訴你的是,這次,這次,我們的負責人就是汜弁,咳,咳,還有,還有,我們的人數你一定猜錯了,連我,還有,羽翅,就只剩下汜弁了,一共三個人,他故意在床前留的空地擺的涼席只是為了虛張聲勢迷惑你。咳,咳,咳。言榭哥哥,請你一定要幫我殺掉汜弁,求求你,帶着我身上那塊精淼雪玉,它會幫助你大幅度提高你的精神力。

撫律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感到自己黑色的血液已經将自己的身體包裹起來,她全身的皮膚像碎紙一樣紛紛地落下來,露出體內烏黑的骨頭,可是她的卻忽然露出了微笑,她勉強地說,言榭哥哥,已經很久都沒有人關心過為我流淚了,我真的很想念我的爸爸,我的媽媽,還有最最疼我的姐姐,他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着我,就連一滴雨都舍不得讓我淋,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姐姐來接我,那天的雨很大,我回到家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淋濕,可是我發現姐姐全身都濕透了,因為她打傘的時候全都朝我那裏偏了,她卻忘記了自己還站在雨裏。咳,咳,言榭哥哥,我會和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姐姐一直站在天堂裏為你祈禱,一直看着你在塵世的幸福,所以,所以,請你不要再露出這麽憂傷的表情。我,我,我好冷,言榭哥哥,如果現在你能抱一抱我,該有多好。我。

撫律沒有說完的話像斷掉線的珠子一樣掉在了來去無蹤的風裏。陽光格外明亮,卻怎麽也溫暖不了這寒冷的天氣。撫律的血液還在汩汩向外流淌。閃爍着黑色的光芒。

言榭抱着頭蹲下去,淚流滿面。

撫律的笑容僵在那裏。

怎麽吹,也吹不散。

琴芩趕過來的時候言榭還抱着頭蹲在那裏,她輕輕地拍了拍言榭的肩膀說,他們的負責人還在客棧裏,剛才你追出去的時候,鋼淩帶着部隊把客棧包圍了起來,客棧裏的人一個都沒有機會離開,卓抵早在那間客棧裏布下了他的眼線,當他知道你和羽翅交手的時候立即派鋼淩帶着小部隊過來支援你,鋼淩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追出來了,墨陌懷疑你追的人只是負責人故意引你上鈎的,所以讓鋼淩的部隊把客棧所有人都扣押起來,現在就等你回去了。言榭站起身來長長地吐出口氣,整了整衣衫,拿起撫律身上那塊精淼雪玉大步大步地趕了回去。

翔宇客棧。言榭回到客棧的時候所有人已經集中到了大廳裏,墨陌背靠着牆虛弱無力地坐在最裏面的凳子上,鋼淩向言榭眨了眨眼示意所有人都到了這裏,言榭順着站成一排的人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個背着很大包袱的旅人身上,言榭走到他跟前狠狠地一拳打了過去,鋼淩皺了皺眉,他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旅人的鼻梁骨竟然被言榭一拳打斷了,言榭緊接着一拳又重重地打在旅人的顴骨上,這次是顴骨碎裂。旅人還沒有站穩言榭手中的風刃已經向旅人刺了下去,可是這次卻刺空了,旅人敏捷地避了過去,他擦拭掉臉上的血撕掉臉上的面具笑笑說,好久不見了,言榭。言榭哼了一聲說,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隐藏的殺手,可是他們喬裝的手法卻很拙劣,真正很完美的不超過五個人,可是像你這種身材的卻只有你一個,我既然已經知道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是自然能夠很清楚地分辨出你的身材動作眼神。汜弁淡淡地說,也許我早就該把那小丫頭殺了。言榭的精神力已經高度集中起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将自己身體裏所有的精神力調動出來,汜弁笑笑說,我勸你不要把所有精神力都耗盡,不然你身後的那個毒球失去了風的控制馬上就會擴散。言榭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身後已經狂風大作,地上的散沙碎石紙屑已經在風中揚起,汜弁變了變神色,他知道言榭現在已經不顧一切地想和自己拼命。遇着不要命的人是最要命的。

琴芩取出封印卷軸将言榭身後圍裹的毒球封印在了卷軸上,這樣即使言榭的精神力耗盡毒氣也不會擴散了,這也減少了言榭的顧慮。墨陌咳嗽了幾聲,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過原來言榭的精神力已經如此強大,會不會是因為言榭身上的那兩塊精淼雪玉呢?

汜弁還是笑了笑說,你們還是一起上吧,就算你的精神力已經強到如此程度還是不夠。墨陌能夠感覺得出汜弁不是在吹噓自己,汜弁的精神力強大的程度至少在言榭兩倍以上。接着所有的光澈隊員都把精神力凝聚起來,言榭卻冷冷地說,你們不要動,我要親手,殺了他。

言榭身上的精神力再次大量地湧動出來,風大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耳邊灌滿呼嘯張狂的風聲,震耳欲聾。汜弁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現在整間翔宇客棧堅厚的牆板像石膏般輕易碎裂開飄蕩在萦回的風裏,可以同時容納五百人的翔宇客棧竟然一瞬間化成了粉末,言榭周圍的土地也紛紛裂開,石粉圍繞在風裏亂飛,言榭每向前走一步,地板就如同沙石般嘩啦呼啦轟然碎裂,汜弁擡起頭,頭頂竟然風雲變色,剛剛還很明亮的陽光被濃厚的烏雲緊緊遮住,言榭的精神力竟然像失控一樣如同大海的潮水聲勢浩大地将所有人都卷了進去,言榭的表情已經變得如同魔鬼般猙獰,眼睛一直冰冷地盯着汜弁。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言榭的精神力和眼神震懾住,就像一條巨莽在活吞一整個人的時候,它将獵物緊緊用自己冰冷的身體纏住,在即将把活物活吞前就一直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獵物。無論誰被那種眼神盯住都恨不得能夠馬上死掉。琴芩已經被吓得說不出話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一向溫和平易的言榭的表情會變得如此可怕,言榭強大異常的精神力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喘不過氣。言榭像一具行屍走肉般慢慢地朝汜弁走過去,很慢很慢的速度,汜弁也已經快透不過氣來,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只看了一眼言榭的眼神,就吓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已經不再聽大腦的控制,他閉上了眼,無論再危險的處境他都從未想到過死,可是他現在卻恨不得有人用刀把他殺了,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壓力了,他感覺到自己已經不能呼吸,不過他已經察覺出了言榭體內的兩種精神力,言榭本身的精神力絕對不可能如此強大,這種震懾力是另一種精神力所施加給他們的,另一種精神力似乎比汜弁自己還要強大十倍以上,而就是這種精神力讓言榭失去了本能意識和自主能力而産生的精神力大量蜂擁而出。

言榭的嘴角露出野獸的笑容,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要把你一塊肉一塊肉地撕開。死神悄然而至的腳步。

汜弁微微睜開眼仿佛看到言榭的身邊隐隐站着一個人影,冷峻的面容,清亮的眼眸擁有比星辰更加明亮的光芒,身後深藍色的長袍在風裏輕揚。

言杪。言杪。

汜弁已經明白過來,原來另一股精神力是言杪的,他在臨死前把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全部傳給了他在世間唯一的挂念,他最疼愛的依依不舍的言榭。

他希望自己延續的力量仍然能夠保護着言榭。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把言榭放在自己的肩頭,用自己的力量将言榭舉到比自己還要高的地方讓更加閃耀的陽光能夠更多地普照在言榭的身上。

言榭歡喜地坐在父親肩上,他以為,伸出手就能摘到天邊的雲。

汜弁絕望地閉起雙眼,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言榭來撕裂自己。

小言榭乖乖地躺在浮光湖旁綠茵茵的草地上,父親滿臉慈愛地抱起小言榭,在他的鼻梁上輕輕刮了刮,小言榭嘟着嘴得意的表情像一個集萬千寵愛的小王子。父親溫暖的笑容如同浮光湖被充足的陽光曬得溫溫熱的水。

失去父母的言榭垂頭喪氣地站在深深黑夜下綿綿的陰影裏,他擡起頭忽然發現星光格外明亮,汜固站在他的身後一直看着他,所有的黑夜都因為汜固而明亮起來。

撫韻輕輕抱着言榭的時候,言榭的眼睛裏溢滿了融融曳曳骀蕩的春光,所有的憂傷都變得春暖花開。陽光如同春雨般漫灑。

還有沐木身後那些盛滿記憶裏永不凋謝的花朵,一遍一遍流光溢彩地刻在歲月的指紋上。

尖針般敏銳的記憶。言榭忽然醒了過來,他靠着床邊坐起來用手抹了抹疲倦不堪的臉。琴芩說,你終于醒了。站在一旁的墨陌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他問,你感覺怎麽樣了。言榭說,發生什麽事了,汜弁呢?琴芩看了一眼墨陌的臉色又轉頭望着言榭吞吞吐吐地說,汜弁跑了。言榭幾乎從床上跳下來大聲地說,跑了?當時我們十幾個人在那裏你說汜弁跑了。琴芩說,當時你的精神力大量爆發,在你已經走到琴芩面前差點就要把他殺掉的時候,也許是因為的你身體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精神力強烈湧動,所以你昏到了,接着出現了黑衣人把他救走了。言榭擺擺頭無論怎麽努力都想不起當時的情景了,他說,可是當時在場的人那麽多,而且還有墨陌你在,怎麽可能說被人救走就被人救走!琴芩說,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墨陌在內都被你的精神力震懾住,誰都動不了,在他們逃走十幾分鐘以後墨陌才是我們之中第一個勉強能夠行動的人。言榭茫然地說,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最好詳細地告訴我。琴芩剛想說話的時候,墨陌卻打斷了她,墨陌說,言榭,比起這些你現在最好馬上去見卓抵,我保證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找你。言榭在下床的時候感到腿部一陣發軟,如果不是墨陌及時扶住他的話他已經跌倒了,墨陌給他解釋說這是精神力過度消耗的結果,言榭匆忙地穿上衣服就朝宮殿趕去了,他看得出墨陌臉上的表情一定是有很大的事情發生。

光澈宮殿。言榭走進宮殿的時候就碰到了已經焦頭爛額的卓抵,卓抵看到言榭馬上就迎了上去,他迫不及待地拿出王傳回的書信,書信上寫着聯盟條約已簽訂。言榭說,很好啊,那你還急什麽?卓抵說,可是我和王約定的內容卻不一樣,我們約定如果已經成功簽訂條約的話他就傳書直接說歸來的日期,現在王并沒有按照我們約定的所說。言榭說,你的意思是這次的行動出現了意外?這封通知我們條約已經簽訂的信是想拖延我們。卓抵說,不錯。我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點,眠塵王本來并不想和我們結盟,而是迫于我們和蕪漠的壓力之下才答應簽訂的協議,可是如果他突然反悔将我們的王軟禁起來不就等于操控了我們光澈嗎?政治本就是不擇任何手段的,如果有其他敵對勢力的王來到光澈,我想我們也一定會這麽做。況且我聽到眠塵傳來的消息說現在眠塵也同樣進入全面戒備狀态禁止任何人出入眠塵整個國家。他們政府給出的解釋是追捕兩名通緝犯,可是我認為。言榭接着說,也許因為就在王進入眠塵不久發現了剛才你所想的問題有所察覺,而他們現在既然進入戒備狀态也就是說還沒有抓住王,想通過這個手段來找到王,他們所說的兩名通緝犯很可能就是王和殒空。卓抵說,更糟糕的是連頁國已經向光澈出兵了,并且已經攻下國境處的一座小城,以現在光澈的兵力來看我們做不到兵分兩路,連頁的戰力本來就在我們之上,就是我們拼上全部兵力也未必能夠戰勝連頁,可是我們更不能不顧王。卓抵停了下來,他把手放在了言榭的肩膀說,所以這次光澈的未來就全在你一個人身上了。言榭愣了愣指着自己說,我一個人?卓抵說,不錯,這次潛入眠塵的人數顯然是越少越好,而現在的光澈我唯一能夠想到的人就是你了。言榭猶豫着說,我不是不肯,也不是怕死,可是我的老師琺珀他們不是還健在麽?他們的力量顯然在我之上。卓抵說,這次營救行動靠的不是力量的強大,這裏有誰的力量能夠強大到跟一個國家戰鬥?而這次你面對的敵人就是眠塵整個國家,你不要用你的武力,用你的智力去解決這件事,從現在開始光澈的所有人員聽你的調配,你可以任意選擇跟你一起潛入眠塵的人員。言榭笑笑說,你不是說人越少越好嗎?那我就一個人去。卓抵也笑起來,他說,那好,你馬上出發前往眠塵,殒空不在,我只好帶軍隊迎戰連頁,希望看到你們三個人平安回來。言榭笑着說,那你就一定不要死,以現在光澈的軍備力量來看,你比我安全不到哪裏去。卓抵說,我一定留着老命等你們回來。

陰沉昏暗的天色,浮雲密布。汜弁的臉上汗珠大顆大顆地落下來,他彎着腰一直在喘氣,幾乎忍不住要嘔吐出來。一個人面色冷峻地望着他,眼睛裏暴露出懾人的精光。汜弁喃喃地說,我從來都沒有像這次這麽恐懼過。我曾經發過誓再也不和言杪交手,可是沒想到居然還會碰到他。另一個人沒有答聲,只是喃喃地說,言榭。言杪。言榭。言杪。

言榭在城門處碰到了早已經等在那裏的墨陌和琴芩。墨陌陰着臉說,你怎麽連走都不說一聲,怕我非要跟着你走。言榭笑笑說,有點怕,你知道,現在連頁和光澈已經開戰,連頁的人你也見識過,我們的軍隊顯然不如他們,他們的将領像鏡湖之類的也非常出色,我想現在光澈裏能夠有機會擊敗鏡湖他們的也只有你了,所以你必須留下,而且這次我的行動,人越多危險就越大。墨陌說,我知道,我只是在這裏給你送行。言榭說,我這次走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所以我有事要告訴你,嗯,就是你的身世,其實你就是枭之一族的小王子,你老是夢見有人要殺你,那實際是你童年的陰影一直給你留的後遺。墨陌說,我知道了。言榭驚訝地望着墨陌,墨陌接着說,回光澈不久以後沐木就全部都告訴了我。言榭嘆口氣說,她真是個大嘴。墨陌拍拍言榭的手臂說,那麽我們就此分別吧,我也去準備一些東西趕往前線。言榭說,沒等到我和殒空回來千萬不要死啊。墨陌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如果你已經盡力可是仍然完成不了任務,那麽,你一定要保住性命回來,不要太勉強了。言榭說,還有就是,如果你真的擊敗了鏡湖的話,我希望你放過他,他畢竟已經是我們的朋友,我想如果我們被他擊敗的話,他也一定會這麽做。墨陌點點頭,言榭笑嘻嘻地跟琴芩道了別大步大步地走了。紅彤彤的夕陽吃力地壓着氤氲的山岚,終于沉了下去。

言榭很輕易地混進眠塵的國境,在夜以繼日披星戴月的緊急趕路,兩天後終于到達眠塵國的主城,眠塵。眠塵的城門口城樓上站滿了哨兵,輪換交替,就是一只蚊子也很難出入。言榭進不了城,他就圍繞着城牆轉悠,他已經測量好了,城牆的厚度估摸有二十米左右,言榭嘆口氣說,幸虧眠塵王沒有把城牆再加厚五米,下次如果他再戒防的話我會建議他再把城牆加厚五米。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言榭已經站在了眠塵接袂成帷的街道上了,因為他的瞬間移動的範圍就是二十五米,他剛才貼着外城牆,已經瞬間就移動到了城裏。

那麽到哪兒才能夠找到王殒空呢?現在城裏四處是士兵在挨家挨戶地搜查,雖然他們已經搜查好幾遍了,甚至已經到了掘地三尺的地步,可是仍然沒有找到他們想找的人。言榭仔細數了數如果街上有十個人的話,那麽至少有九個都是士兵。負責統領這些搜查兵的是兩名跋扈高傲的軍官,城裏一片甚嚣塵上,烏煙瘴氣。看來眠塵王為了找出光澈王和殒空已經不惜将眠塵翻個底朝天。

言榭也對殒空和王的藏處産生了巨大的興趣,根據這種嚴密的搜查就算是住在最隐秘的洞裏的耗子也會被挖出來,可是這四五天以來那些搜查兵卻一點線索都沒有,言榭抿着嘴沉思,殒空也一定會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如果自己是殒空的話也一定會藏在一個人讓絕對想不到的地方。言榭滿意地圍着眠塵宮殿轉了幾圈想熟悉熟悉環境,有誰能夠猜得到外面弄得烏煙瘴氣混亂不堪地找他們,他們卻藏在眠塵王的眼皮底下呢?可是當言榭觀察過眠塵宮殿以後開始對自己的這種想法産生了質疑,眠塵的宮殿非常小,也就是因為小,所以極好守衛極好觀察,而且宮殿附近守衛軍非常多,要在宮殿裏行動,那簡直不可能。

言榭在想這些的時候剛才的兩位負責軍官已經帶着一隊士兵朝言榭走過來,言榭潤了潤嘴唇知道自己肯定有麻煩了。其中比較魁梧的軍官用手非常用力地按住言榭的肩膀厲聲地問,你好像不是本國人。言榭對這種粗暴的态度非常反感,可是他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動作,現在不是惹麻煩的時候。言榭恭敬地陪笑說,小的是外地人,路過這裏可是這裏突然戒防,小的出去只好在城裏四處看看了。軍官目光如炬地瞪着言榭說,四處看看到宮殿來了!混帳東西!這裏也是你這種人配來的?言榭還是很恭敬地陪笑說,小的不認識路,糊裏糊塗走來的,誤會,誤會。小的馬上就走。軍官一把抓過言榭的領口接着用力一甩将言榭扔到了地上,緊接着一拳猛地朝言榭的胸口打過去,言榭向後踉跄幾步,如果不是後面的宮殿外牆,言榭已經仰面倒了下去,言榭剛站穩,軍官又猛地一拳打在了言榭左邊臉的牆上,牆上的石頭馬上碎裂開,留下一個很深的拳頭印記。軍官暴怒道,老子沒讓你走你敢走!老子告訴你,你給老子一直在這裏待着,沒有老子的命令不準離開,否則你的頭就跟那個印記一樣,老子打爆你的頭。言榭皺了皺眉頭讨好地向軍官笑了笑就站在那裏不動了。軍官點點頭對言榭的表現很滿意,他态度緩和下來說,嗯,不錯,你就一直待在這裏,一步動不準動,聽到沒有,說不定今晚八九點我有空會過來檢查,所以我勸你乖乖地在這裏待着,聽話的話明天就放過你。說完昂起頭哈哈大笑着走開了,他身後跟着的士兵也望着言榭露出譏笑。

言榭把頭靠在牆上,他一扭頭就看見了那個拳頭打碎的洞,他喃喃地說,看來最近我比較走運。

言榭居然真的一直守在那裏一步都沒有動過。月上樹梢,月亮漸漸露出絕色美人般柔潤皎美的光澤。言榭站得累了幹脆直接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快要到九點的時候,他背靠着的牆傳來一陣細微的敲打聲,言榭也用手敲了敲外牆回應,他有些惺忪無力地說,你真慢啊。言榭說話的聲音非常小,就算有人坐在他旁邊也不會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可是牆內的人卻聽清了,因為言榭非常小聲地把話說出來,聲音小到連自己都聽不見,然後他用風将話送到牆內的人的耳朵裏,接着再用風将牆內的人小聲說出的話送到自己耳朵裏。這樣即使是被人看見也絕不會相信兩個人隔着這麽厚的牆交談。

“連我都快佩服你了,誰能想得到負責追捕兩名通緝犯的軍官就是那兩名通緝犯。”

“我早知道你一定會察覺出是我的。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和王早就被抓住了,我們在到達眠塵的時候王已經察覺到眠塵王的陰謀了,如果不是王的謹慎的話,我想現在我們已經被關進了監獄,而且光澈也會被眠塵要挾。後來我們幹掉了負責追捕我們的軍官假扮成他們的樣子,才勉強支撐到現在。可是我們仍然找不到辦法出去,這裏的防守太嚴密了。你呢?有什麽好辦法?”

“完全沒有。”

“完全沒有?我和王的身份已經掩飾不了多久了,上面對我們已經産生了懷疑,你知道世界上決不可能有人能夠完全扮成另外一個人,我們對這兩個人的資料知道的并不多,就算別人想不到追捕的負責人是我們,可是他們仍然可以看得出我們行為中可疑的地方,所以。

“呃,如果我們刺殺眠塵王的,幾率有多大?

“我保證我們連進入他寝宮的機會不到一成,他知道我們逃走以後天天疑神疑鬼,宮殿裏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他似乎有意提防着我們擒賊先擒王。”

“那我除了能夠想到我們直接殺出去以外實在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才幾天沒有見到你,你變得越來越聰明了。”

“你也是,才幾天沒有見到你,你越來越會諷刺人了。不如你們明天以你們軍官的身份到城門。”

“如果這招有用的話我早就用了,現在就是連眠塵王的兒子都不能踏出眠塵半步。”

“我并沒有讓你們利用你們的身份混出城,可是,既然你們可以殺掉他們的軍官假扮軍官也同樣可以殺掉他們的守城士兵假扮成守城士兵,我想守城的士兵要混出城也許難度要小很多。”

“嗯,我好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那我們明天利用我們的身份随便找一兩個守城士兵殺掉以後假扮成他們的身份。”

“我要出城很容易,你們出去以後不要管我,我會盡量趕上你們。”

“祝我們好運。”

第二天殒空和王起得很早,他們吆喝着自己負責的士兵準備朝城門過去,可是剛出宮殿的時候他們就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看見前面有一支部隊朝他們過來了,帶隊的人騎着一匹高大雪白的駿馬,他的身材很魁梧,臉上流露出疲倦不厭煩的神色。看見那支部隊過來殒空的部隊立刻變得非常肅靜工整,他們調好了站姿向騎馬的人恭敬地敬禮。那個騎馬的人就是眠塵國最有威望的白馬将軍。據說他參與指揮的戰争從來都沒有失敗過,所以他的身份在各國都很高,平常他一直呆在自己的軍營裏從來不外出,有人記得即使是上一代眠塵王的去世,他都沒有邁出過軍營。如果有士兵能夠親眼目睹這位白馬将軍的英姿,那将是至高的榮譽。殒空部隊裏的士兵們都顯得很興奮,特別是在将軍從白馬上下來朝他們走過來的時候,他們差點忍不住歡呼起來。

将軍走到殒空的跟前拍拍殒空的肩膀和藹地說,我知道這幾天你們的搜查工作很艱巨,真是辛苦你們了。殒空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說,我們那小小的辛苦又怎麽敢跟将軍比呢?将軍呵呵地笑着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沒聽說過一個叫言榭的人。殒空心頭一驚臉上卻仍然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躬身說,屬下聽說過這麽一個人。将軍又笑了笑說,近幾年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恐怕還沒有,那麽,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已經到了城裏呢?殒空恭敬地回答說,恕屬下失職,屬下并不知道。将軍轉身悠然地摸了摸他那匹心愛的白馬,他說,那你也一定不知道昨天在宮殿外與你發生沖突的人也是言榭咯?殒空驚恐地說,他就是言榭?可是他看起來并不是很強的樣子。将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讓殒空跟着他走到了昨天和言榭秘密交談的地方,殒空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他的手心沁出了黏黏的汗液,白馬将軍無疑是一個城府非常深的人,殒空從他的和藹的表情裏捕捉不到一點的痕跡。将軍指着宮殿外牆被殒空打的洞說,這是你打的?殒空背躬地說,恕小的無禮。将軍的目光變得熾烈起來,他說,我們至高無上的王居住的宮殿就憑你一個小小的軍官竟然敢肆意破壞!你不知道這是死罪嗎!殒空低下了頭不知道說什麽,白馬将軍的臉色稍微緩和下來自言自語地說,不過從這一拳的力量看起來,能夠在宮牆上打一個這麽深的洞,我就不懂了,這一拳打在我身上我的骨頭都難免會被你打斷,可是為什麽你的第一拳會打不斷言榭的肋骨。聽到這句話以後殒空的臉已經變成了死灰色,白馬将軍滿意地看着殒空的表情說,從言榭進ru我國國境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可是我并沒有立即逮捕他,因為連我都想不到光澈王和他的部下軍部總督殒空會躲在哪裏,我想言榭要找他們一定比我們找他們要容易很多吧,昨天你第一拳打言榭胸口的時候你的拳頭在離他還有三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是被你的拳風震退的,你打他的目的是在于向他表明你對他沒有惡意,一個負責搜捕敵人的軍官對一名外來侵入者沒有惡意,相信這能夠讓他明白一些事情吧,接着你又一拳在牆上打個洞有兩層意思,第一層向他表明你剛才沒有打傷他,并不是你沒有能力打傷他,而是再次向他證明你對他沒有惡意。第二層意思,你要在那裏做下記號,讓他在那個位置別動,那一拳的力量不小,要從宮殿內尋找這一拳留下的痕跡也應該不是很難吧。你威脅他說讓他一直別動,你有可能會在八九點過來檢查他的舉動,實際上你是在暗示他,你會在八點到九點之間來見他,至于你們要商量什麽我猜測無疑也就是怎麽樣離開這座城池,我說得沒有錯吧,殒空,還有你身邊的光澈王。就連殒空都不能不佩服白馬将軍的推測和他的老謀深算,殒空反而笑了笑說,你昨天并沒有馬上采取行動逮捕我們一定是因為你覺得你的準備還不夠充分,看來昨晚你為了部署這次的行動睡得不是很好啊。白馬将軍笑笑說,要抓捕當年號稱“光澈十二星辰”的光澈王,光澈軍部總督殒空還有聞名天下的言榭,我不得不格外謹慎,你們的傳聞我聽得不少,我也從來不會低估我的敵人。殒空望着白馬将軍說,這麽說,我和王似乎是肯定逃不出去了?白馬将軍淡淡地說,當然還有你們的言榭,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現在可以嘗試一下。殒空拔出光亮鋒銳的葬王刀說,好啊。光澈王也已經拿出了法杖。白馬将軍英武地跨上白馬,他戰鬥的時候從來不和他的白馬分開。光澈王負責周圍那些蒼蠅般緊緊纏住他們的士兵,殒空則負責白馬将軍。

殒空飛身雙手握住葬王刀向白馬将軍側砍過去,白馬将軍手中刀光一閃,殒空只覺得眼前一亮,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從手中的葬王刀傳遍自己全身,殒空整個人竟然被白馬将軍一刀震了出去,在殒空身體失去平衡的一瞬間,白馬将軍坐下健馬長嘶,迅速地掉轉馬身,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