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跟着陳銳澤辦完了一系列入學手續,陳銳澤引她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

這是季夏第一次見到凱文特學院的校長。

那個男人看起來年過半百了,蓄着短胡子,身體卻依舊如同獵豹一樣矯健,眼睛是湛藍色的,很明顯的中外混血。

和季夏想象中穿着巫師袍留着花白胡子的老頭大不相同。

那雙眼睛真好看,仁慈且和善,令人無端端覺得放心。

“你終于來了,我的孩子。”校長沃爾夫放下手中的《聖經》,熱切地招呼季夏到他身側。

季夏在門口愣了愣,陳銳澤推了她一把,她這才朝校長的書桌走去。

沃爾夫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久,那樣的眼神季夏看不懂,有慈愛,有嘆息,居然好像,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敬畏。

她的目光停在桌面上那本邊緣鍍金的《聖經》上,封面上有一個明顯的彈孔,一層層焦黑的書頁往外翻。

沃爾夫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哦,這是十幾年前的書了。”

“您是一位基督徒嗎?”季夏小心翼翼地問道。

沃爾夫笑了笑:“當然,我始終信奉基督,你若經歷過三戰就會明白,在那個惡魔橫行的沒有光明的年代,唯有信仰可以給我們帶來救贖。”

他懷念似的拿起那本《聖經》說:“這本書是我逝去的妻子留給我的,那個鍍金的封面曾經為我擋過一次子彈。”

“呃,真不好意思。”季夏自覺多言,沃爾夫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關系,這在學生之間不是什麽秘密。”

他将那本《聖經》擺回桌面,沙發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打碎杯盞的聲音。

“彼得,別鬧!”沃爾夫低吼了一聲,那只黑貓這才将爪子收回來。

季夏直直看着那只貓,它身上的那種黑色并不是雜毛一樣的黑,而是純正的,黑的發亮,而那雙眼睛也是橄榄石一般透綠,讓人看了就想深深陷進去。

“別看它的眼睛。”沃爾夫提醒道,季夏這才趕緊伸手擋住了眼睛。

“這小東西的眼睛會攝魂,低年級的學生最好還是不要直視它,當然這些你往後都會學的。”沃爾夫抓起那只黑貓,将它提到沙發旁邊的盆栽架下。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悠遠的鐘聲,季夏尋聲望去,只見伊諾河旁立着一個高聳的鐘塔,晚鐘一陣陣敲響,天邊暮霭沉沉。

她看得有些心醉,沃爾夫卻一把拉上了窗簾:“走吧,我的孩子,晚宴就要開始了。”

沃爾夫領着季夏出門,在門口抓住了正在玩手機的陳銳澤,陳銳澤收起手機,吊兒郎當地跟在校長身後。

古堡的走廊曲曲折折,一路上挂滿了畫像,有的是素描,有的是油畫,有的像是後現代派的藝術作品,有的又格外典雅。

乍一看上去十分格格不入,和這個學院給人的感覺一樣,但是卻又好像代表了最大限度的包容,你想要的一切,這裏都有。

沃爾夫雙手推開禮堂的大門,從昏暗的走廊步入的金碧輝煌的大廳,季夏微眯着眼睛适應了一下,便看見四周的目光又一次齊刷刷往她身上聚攏過來。

這是第幾次了?季夏不由得苦笑,自從進入凱文特學院以來,她每次都身不由己地被推上焦點席位。

校長沃爾夫領着她踩過紅毯走向講臺,季夏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那一雙雙炙熱的目光盯得她臉龐發燙。

沃爾夫在講臺上講了一些什麽話,她恍恍惚惚沒有聽進去,只聽到下面附和般一陣又一陣的掌聲。

最後沃爾夫把手引向季夏,徐徐開口道:“那麽請容許我為你們介紹一下,新入學的一年級新生季夏,我們現任的,天命。”

這一句話猶如一顆驚雷投入深海,掀起滔天巨浪。

高年級的學生低聲議論,目光裏赤裸裸地寫着震驚和質疑,一年級的新生則一臉懵逼,左右扭頭問怎麽回事。

那些竊竊私語集合在一起,在空曠的禮堂中回響,明明什麽都聽不清楚,可季夏還是覺得很慌亂。

那些人的嘴巴一張一合,那些眼睛直直盯着她,讓她想起在小學文藝彙演的時候,她被老師推上臺表演獨唱,她站在臺前,看着場下一雙雙眼睛,喉嚨發啞,一個字都唱不出來。

季夏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聽到校長在自己旁邊開口:“往後季夏同學就是我們新一屆的學生核心,希望大家多方配合。”

沃爾夫朝學生們和藹地笑着:“那麽我宣布,凱文特新學年開始,希望大家能在這裏共度一個愉快的學年。”

他帶頭鼓掌,在雷鳴般的掌聲中,禮堂兩邊的大門打開了,服務員推着巨型餐車走進大廳,芝士和炸雞的香味從空氣中傳來。

充滿幻想的新學年,從一頓令人滿足的晚宴開始。

學生們歡呼着開動,季夏的視線快速掃過場下,一眼就發現了在角落裏胡吃海喝的雞窩頭。

季夏默默從旁邊端了一個盤子在他身邊坐下,陳銳澤一邊和一只烤雞腿作鬥争一邊擡頭問季夏:“你怎麽跑到這個角落來了?不和新生坐在一起?”

季夏輕輕搖頭,對陳銳澤小聲說:“我不想成為衆人的焦點。”

陳銳澤嗤笑一聲:“是不想?還是不會?”他打趣道。

“那你呢?”季夏反問,“你為什麽一個人坐在這個角落裏?”

陳銳澤的話被噎了回去,眼神裏目光微微一暗,接着繼續低下頭狼吞虎咽,他說:“其實你最後會發現,不管坐哪兒都一樣。”

“季夏。”風陌揚端着盤子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一個不算親昵也不算生疏的動作讓季夏挺直了後背。

“快點吃,校長叫我吃完飯帶你去打開靈識。”他随意開口,順便從旁邊服務生的托盤裏拿了一杯橙汁。

“多吃點。”陳銳澤夾了一個芝士奶球到她盤子裏,“一年就吃這麽一頓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