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萬思青按着記憶裏的路線地圖在校園裏尋找湯和森所在的教學樓。

她的腿被濺起的水滴弄濕，萬思青對下雨的天氣感到煩躁，于是加快腳步尋找顏微所說的學思樓。

路上有幾個認識她的晚歸的學生和她打招呼，萬思青統統熱情的回應他們。那幾個同學無一不覺得有些奇怪，但并不讨厭她回應方式的改變。

“嗨，萬思青。”

以前的她內向腼腆，“嗨。”

現在的她大方自信，“嗨，怎麽這麽晚才出學校？”

“因為下暴雨了，想等雨小點再走。”

“這樣啊，現在雨小了，快點回家吧，拜拜。”

少女望着同學頂着書包歡快躲雨的背影，再次感慨青春真好。

學思樓到了，萬思青找到排班的順序，八班在三樓。

越接近目的地，萬思青內心越發興奮期待。

樓道轉角有幾個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垃圾桶旁邊聊天，餘光注意到他們似乎正在破壞着什麽東西，萬思青偷偷看了一眼。

男生用奇怪的口音笑道：“阿旭，你有點壞哦。”

被叫做阿旭的男生沒有說話。

其餘三個嬉笑的男生，他們都在圍觀這個叫阿旭的男生破壞一把黑色的雨傘，男生看起來很清瘦，力氣卻極大，拇指粗的金屬傘骨被男生咔嚓一聲折斷，随後被無情的扔進了垃圾桶裏。

“走吧。”那些男生心情愉悅的離去。

萬思青也順利抵達三樓，到了八班教室的門口，可惜教室裏已經空空如也，退而求其次的她在教室門口的座位表尋找他的名字，認準他在哪裏是她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找到了，萬思青看着白紙上有些褪色的黑字，心跳有一瞬加快。

第三組，序號27，湯和森。

既然你不在，那只好明天再來找你吧。

萬思青揚起唇，手指在湯和森的字體上輕輕敲了敲。

萬思青忽然想在回家前上個廁所再走，路過男廁所門口，她猝不及防的和一雙熟悉的眼眸對視上，深黑，疏離，鋒利。

穿着校服的湯和森站在廁所門口，萬思青甚至還沒怎麽看清楚他的臉就知道那一定是高中時期的湯和森，不知怎麽的，她的視線精準的鎖定他放在腹部往下位置的手，他的姿勢很讓人誤會。

“啊！”萬思青捂着臉飛速轉過身。

“不是，你拉褲鏈幹嘛對着門口啊？”她提高的聲音裏含着幾絲害羞。

這不是七歲湯和森的身體，這是十七歲已經算大半個成年人的湯和森的身體。

萬思青忽然有點緊張，臉也變得熱熱的。

湯和森被她的反應吓了一跳，他沒有要拉褲鏈，他只是剛好捋一下衣服。

咳。湯和森沒有和她解釋的打算，小聲咳了一下後轉身下了樓梯。

這個尴尬的片段持續不到三秒。

萬思青追上去，他背着一個單肩的黑色書包，身形清瘦忻長，長腿跨兩三步樓梯就下完了一樓。

“湯和森，你等等我。”她叫他。

湯和森不應，仍是低頭走自己的路。

她幹脆跳下去，一把撲在湯和的背上，以一個有點像癞蛤蟆撲天鵝的姿勢把他撲在了牆上。

湯和森不悅，推開她，轉過身想走。

啪。

少女單薄纖瘦的兩條手臂出現在他視線裏，接着，她的兩只手拍在牆壁上，嚴絲無縫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繼續往前，他的腿碰到了她的腿，湯和森立馬知道她淋了雨，她腿上冰涼濕潤的皮膚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和他身上滾燙的溫度相撞。

她用身體圍住了她。

湯和森只能轉過身，低下頭。

距離變得很近，有一瞬他感覺有一道溫熱的呼吸拍在他臉上，空氣被一股淡淡的水蜜桃氣味占據。他皺起眉，并不算矮的少女仰起臉，望向他的眼神一如記憶裏的模樣，他忽的心口一縮。

那是一雙清高卻又脆弱的眼睛，布着一層迷蒙的水霧。

“為什麽不理我？”萬思青說。

這種緊密的距離，甚至能聽到她的心跳聲，跳得很快。湯和森抿着唇，細密的眼睫微顫。

“放開。”湯和森沉聲說。

“你不回答我，我很難放開你。”她說。

溝通陷入了僵持，湯和森試圖用冷漠的視線讓她退卻。

太近了。

清晰周隽的五官，偏冷性的眉眼，被盯久了心裏會有種被暴雨淋過的感覺。

“再用這種眼神瞪我，我就強吻你。”萬思青威脅他。

湯和森似乎不在乎她的威脅，萬思青索性踮起腳，讓自己的臉一點一點靠近他，一股屬于女孩的味道撲進他的鼻息，清香且幹淨，像被陽光曬過的暖橘。

她還在不停的靠近，呼吸逐漸交纏，暧昧。

湯和森心跳接近停止，像是死寂的水裏被扔進了一顆跳跳糖，水花被炸成酸甜的波浪。

心尖仿佛有電流淌過，他指尖蜷了蜷，在他們親密無間的的間隙中，淅瀝淅瀝的雨聲成了現在唯一的聲響。

“呼～”萬思青朝他眼睛吹了口氣。

湯和森喉結滾滾，閉上眼睛，聽見她說：“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湯和森瞠目結舌，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決定不再看她，改而面無表情的盯着她身後雪白的牆壁。

萬思青猜測着他的想法，不确定道：“你不記得我了？小時候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還喜歡叫我公主的。”

她又踮起腳，和他漆黑的眼眸對視。

“我啊，”她仍不死心，“萬思青啊，你不記得了？”

“你經常幫我寫作業，你和小朋友打架我幫你讨回公道，你撿完垃圾我在門外等你洗澡，你說你要當環保專家，洗完我還帶你去吃雞腿飯，給你買兩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她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講述。

這些記憶讓他覺得有些難受，湯和森喉結滾動，推開了她，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記得。”

萬思青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和愉悅，她跟着他走。

“你還記得我，真好。”萬思青說。

湯和森沒說話，兩人下到了一樓。

“那你剛剛怎麽不理我啊？”萬思青好奇的問。

外面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飄蕩。

“問你呢，剛剛怎麽不理我？”萬思青推了推他。

湯和森低眉看她，嗓音清冽，沒什麽溫度，“我們小時候關系好，不代表現在。”

這個年齡段的湯和森舉手投足間已經有點成熟湯和森的雛形了。

冷漠，不近人情，一身刺。

一想到他和自己提分手時說的那句，“在一起五年六年又怎麽樣？你的一廂情願也要我負責嗎？”

她就氣得腦袋發疼。

……

“什麽不代表現在，現在我也要和你關系好。”萬思青說。

“我是來保護你的。”

湯和森聽到這一句，表情頗為嘲諷，嗤笑了一聲。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說完，他沖進了雨裏，少年清瘦的身影跑起來像一道疾風，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萬思青望着他清瘦的背影，下意識大喊：“幹嘛淋雨啊？我可以撐你回家的。”

她追不上湯和森，萬思青嘆了一口氣，決定先回家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