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慣性,我的頭撞向了一棵大樹,我趕忙用手去擋,腳下又被什麽東西鈎着往後一拉,眼看就要硬生生摔地上了,突然,不知從哪裏鑽出一團胖墩墩的東西,趴在我身下。

我重重地壓在了這團肉乎乎的肉團上,這讓在一旁看熱鬧的使作俑者極為失望,忿忿不平地拿雪團子扔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

“叫你禍害我們……”

雪球打在厚厚的羽絨服上,我忍痛爬了起來,順帶扶起了我身下的那個小肉墩,他滿頭滿臉都被牛屎包裹了,雖然看不清臉,但從身形可以猜出七八分,“二狗子,你怎麽來了?”

二狗子話裏帶着哭音,“我說過你呆在咱家最安全,可你就是不聽,這下被他們欺負了吧?”

眼看一個雪球朝他的頭飛了過去,我趕忙伸出手臂擋住了。就是這麽一個極小的動作,讓二狗子立馬變成了一只虎崽子,沖過去對着幾個年輕人張牙舞爪,“誰敢欺負我媳婦,我就跟誰拼命。”

他一邊說,一邊将臉上頭上的牛屎抹下來,甩了幾個人一身,其中兩個男孩怒氣沖沖地威脅他,“小屁孩,哪兒涼快呆哪兒去,要不我們可不客氣了。”

二狗子雙手叉腰,揚起小臉擺出視死如歸的姿勢,“你們誰敢欺負我媳婦試試?看我不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惹得一群人哄堂大笑,“什麽?她是你媳婦?我說小屁孩,她就是個掃把星,是來害咱的,你趕快把她休了。”

“不休,媳婦怎麽能休?小心以後你們被媳婦休。”二狗子想抱着我,低頭看到自己滿手牛屎,便往衣服上擦了擦,讨好地說道,“媳婦,我不會休了你的,我記得自己的諾言,要一輩子對你好。我是男子漢,所以一定會做到。”

童言無忌,我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很晚了,快回家吧!阿公阿婆該着急了。”

他倔強的說:“不,我要帶你回家,我要保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那兩個男孩厭惡地盯着我,一只腳踢向了二狗子的膝彎,二狗子雙腿一軟,又撲到了地上,他“哇哇”的哭了。

一群人笑得更肆無忌憚了!

士可忍敦不可忍!我把二狗子扶了起來,安慰了他幾句,對那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說道:“你們欺負一個孩子,像話嗎?”

一個男孩義正言辭的回答,“你們還真是夫妻同心!他身為銀月河的人,竟敢幫助一個害銀月河的人,難道不該打嗎?我們今天就把話擱在這兒了,我們不但要揍他,等一會兒還要将這件事情告訴我們的父母,然後聯合大家夥一起把艄公一家趕出銀月河。大家先揍這個叛徒!”

他們全圍了過來,把我們圍成一個圈,二狗子張開雙臂護在我面前,“你們要打打我,不準打我媳婦。”

我拿出斷頭大鬼送的手機,屏氣凝神用食指在屏幕上畫了一朵蘭花,上次在石壕村時,小玑告訴我,需要他幫忙的時候,就在手機屏幕上畫朵茹青姐最喜歡的蘭花就可以了。

畫完蘭花,我在心裏默喊了三聲小玑的名字。不一會兒,手機晃了幾晃,屏幕變得半透明起來,上面出現一只黑點,像是人的手指。

手機從我手裏飛了出去,“啪”的撞那個男孩的臉上,然後又飛了回來,落在我手上。

那群年輕人臉上露出懼色,一邊警惕着我,一邊往後退,被手機砸中的那個男孩臉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腳印,腳印好像是鑲嵌在皮膚上一樣,呈詭異的黑色。

男孩轉過頭去,吓得其他人尖叫起來,“鬼啊!有鬼呀!”

二狗子人惑不解地摸着頭,“媳婦,他們怎麽突然就跑了?”

我笑着拍拍他的後腦勺,“我也不知道,你快回家去吧!”

好說歹說,二狗子總算回去了,我急急的往回趕,出來得匆忙,手機沒電了,外婆和源兒一定很擔心了。

風雪交加,行走十分艱難,路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走到河畔大圓盤的時候,我總感覺背後有輕微的聲響,回過頭去,卻只見瘦長的路燈杆下白皚皚的一片。

最近銀月河不太平,觸景生情,我想起了那個水鬼,不由得心裏一緊,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那若有若無的聲響在清冷的雪地上顯得異常可怖,宛若一張大網随時會從天而降,将我牢牢扣在裏面,愈收愈緊,然後便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拖着我沉到銀月河底。楊睿成不在,榜眼也不在,我只能就那麽沉入河底,不帶一絲掙紮。

危險的感覺越來越濃了,我猛然回過頭來,一條黑影晃過,或者應該說是飄過,我沒有看清他的去向,大概是躲進了一旁的綠化帶裏,我大聲喊道:“誰?”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風聲刮過。越安靜,越覺得可怕。

我站在原地不敢亂動,再往前,便是沙口村口了,那一帶沒有路燈,泥漿與雪交雜在一起,十分難行。兩旁又是樹林,如果遇上危險,逃走的機會很小,不如倒回城區,找個地方住上一晚算了。

一路上,我又回頭張望了幾次,只有風聲和雪聲。

進了旅館,心裏才稍微安定下來。在這間旅館已經住了幾次了,跟前臺的女孩也算熟識了,以前坐在這裏的時候,林森還拜托她給我送過飯呢!

我告訴她我想開一個标準單間,她冷冷瞟了我一眼,不耐煩地答道:“沒有。”

“那還有什麽房間?”這一段時間在搞祭典,人多點是很正常的,我沒有跟她計較,又問道。

這次她連頭都沒有擡,“沒有,都沒有了。”

我失望的往外走,這時又進來一個滿身白雪的人,“小姐,給我一個單間。”

前臺小姐馬上笑道:“好的,請問您想要标準的呢?還是豪華的?”

聽了她們的對話,我氣不打一處來,呵,憑什麽我問就沒房間了?難道我的錢比他的小?

推門出來,我又找了幾家,好像是撞鬼了,大家都統一口徑說沒房間。

我仿佛一只游魂,在風雪中奔波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住的地方,這可怎麽辦?

我用手掃開一張石凳上的雪,坐了下來,托着腮幫子發呆,為什麽所有的旅館都不願意讓我住呢?

“嗖!”一條黑影快速地從我眼前飄過。吓得我尖叫着跌坐在地上,突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