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有病,體質仍然不太好,在銀月河泡了個冷水澡後,身上一陣子熱,一陣子冷。

開始有楊睿成寸步不離的守着,我找不到出去的借口,好不容易等到這天傍晚,他接了個電話後交代護士好好看着我,便出去了。

我瞅準機會溜到隔壁,源兒和蕾兒果然在這裏。這間病房看起來比我那間差多了,我那個是個帶衛浴的單間,這間裏頭住了四個人,廁所和浴室還是幾個房間公用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我只算得上個湊數的,卻比她們要住的好?

“姐姐,算了!我住這裏挺好的。”源兒看起來精神抖擻,神清氣爽,心情一點也沒受到祭典中斷的影響,反而還特別興奮,小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斷然回絕了搬去隔壁跟我一起住。

源兒的情況比她差多了,據說肺裏嗆到了水,雖然情況不是特別嚴重,但在水中泡了很久,染了風寒,咳嗽得很厲害。

我定定地凝視着源兒,到底為了什麽,她是計劃中的最後一個?我想起了她的那條顏色跟我們不一樣的紅蓋頭,心裏陡然一驚,原來,這個就是個暗號?所以才出現了後來那個女人帶我上船的那一幕?

随着不斷的回憶和分析,我逐漸豁然開朗,天啊,陰謀,整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

可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如果我的推斷沒錯的話,我應該是在沉船時喪命的,既然我跟源兒交換了,那陰差陽錯喪命的就是她,而且蕾兒也沒事,我的推斷又似乎要被自己推翻了。

用指關節揉揉太陽穴,頭皮好燙。

“姐姐,你知道祭典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源兒忽然壓低聲音跟我咬耳朵。

莫非她知道些什麽?我反問道:“發生了什麽?”

“噓!”她馬上用食指頂住了嘴唇,示意我小聲一點,驚恐地告訴我,“姐姐,銀月河大難臨頭了,河神發怒了!”

“你怎麽知道的?”我扶她躺下,給她掖了掖被子,這間病房沒有空調,寒氣逼人,她穿得單薄,我擔心她感冒。

她卻像只八爪章魚似的,扒掉了被子,“我不冷。剛才蕾兒爸媽和我外婆來了,我是聽他們說的。為了安撫河神,等我們出院後,還将重新舉行一次祭典。”

河神發怒?可我在竹屋外以及在祭船上的所見所聞, 都證明這是一件蓄謀已久的陰謀呀!也對,他們只要将一切推給河神,所有的事情就能合理化,也見得了光了。

我裝作贊成的點點頭,“那我們都快點好起來吧!這樣就能參加下回的祭典了。”

源兒見蕾兒睡下了,便偷偷坐了起來,“姐姐,是誰把你從水裏救出來的?你還有印象嗎?”

我回憶了一下,完全沒有印象了,應該是我身邊的那個神秘女人吧?“我一下水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你知道誰救了你?”

她羞澀一笑,清純得宛若一朵含羞帶露的香水百合,“船翻了之後,我落入水中還有點知覺,就奮力地往前游,然後,就看到了楊睿成朝我游來。”

原來臉紅是為了楊睿成!

我指指蕾兒,“那她也是他順手救的?”

“不,她是老艄公幫的忙。”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說,“這回好在有他,要不然,我們肯定也會像蘭芯和果兒一樣失蹤了。”

什麽?蘭芯和果兒失蹤了?我的心又懸了起來,那天大家穿得那麽厚實,銀月河的水又深,如果沒有當場打撈起來的話,怕是情況不妙。

“是啊!”源兒也嘆了口氣,“都過去了三天了,聽說船只已經搜了兩天了,到今天為止,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大家都在說,八成是不在了。”

我拿源兒的話來問了楊睿成,他起先是告訴我,蘭芯和果兒情況不好,在等崔醫生回來起死回生的,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

他是這樣安慰我的,“你不認為這樣也許不是更糟嗎?只要一天沒找到他們的屍體,就說明她們尚在人世。

這種說法也有些道理,我按了按暈暈乎乎的頭部,在被窩裏躺着身體暖暖的。可我沒想到的是,我這一躺又發了五天的高燒。

到第六天中午才醒過來,又是楊睿成在床邊守候着我。他憔悴了許多,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上布滿了血絲,偶爾聽護士說起,他在我身邊守了五天了。

我慌忙一骨碌爬起來,楊睿成見了特別高興,“喜兒,你醒啦!想吃點什麽?盡管說,不用客氣,我馬上去買。”

他又把我按回了床上,我用舌頭舔了舔幹裂的雙唇,幾天下來,真有一種即将崩潰的感覺,“楊先生,東西在半月堂,你一定等急了吧?”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是的,我每天都擔心得不得了,萬一你把所有的羊都偷了去,叫我去哪兒找。”

我笑罵着,“貧,你就貧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執意要出院,雖然不知道是誰承擔的醫藥費,可我病好了,也沒必要浪費了。

我仍回了離河畔公園不遠處的那家旅館,想不到楊睿成還住我隔壁。他把我送到門口,我急着去看手機上的信息之類的,只得把他拒之門外。

還沒來得及坐下,衛生間的門傳來一聲劇響,一團半透明的東西閃電般的飄過來。

十幾天不見,屍鬼身上又長出了不少新肉,因為沒有人皮包裹,血淋淋的肉更加觸目驚心,他顯然非常擔心我,“怎麽?你這丫頭神精真不弱。”

我迅速地鑽進被子裏。

他又說:“你這回真的好險,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你早玩完了。”

我點點頭,“你知道得不少嘛!”

剛誇他兩句,他就差點連自己姓什麽也忘了?我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這回的設計到底是針對誰?針對什麽?”

他捂着嘴巴,怕舌頭從裏頭滾落出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所有的指向都落在同一個人身上——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