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針對我?”真冷啊,這鬼天氣!我抱着被子瑟瑟發抖。
“你起先留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屍鬼上前來要用血淋淋的手指戳我的額頭,我慌忙把頭埋在被子裏,“是我媽媽。”
他桀桀笑道:“那就是了,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真是只狡猾的屍鬼,每次一扯到我媽媽的事情,他就遁走。
由于發燒反反複複,我時常感覺頭重腳輕,所以哪裏也不敢去,就在房間裏躺着。誰知躺久了,身體反而更虛了,渾渾噩噩地做着各種奇怪的夢。只不過,森哥哥,也就是那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他一直會出現在夢裏。
暮色來臨後,四周霧氣騰騰,森哥哥牽着我的手,在我家的大榕樹下嬉戲着。
文伯躺在一旁的竹椅上笑看着我們,偶爾叮囑一句,“跑慢點,別摔啰!”
然後又開始冥思苦想他的靈符,時而坐起來畫上幾筆,而後又罵罵咧咧把黃符紙揉成一團。
廚房裏飯菜的香味時不時飄來,媽媽系着圍裙站在門口喊道:“師兄,森兒,喜兒,快回來吃飯了!”
我抓住文伯手中的朱砂筆,“媽媽喊吃飯啦!”
“知道了知道了,就剩這最後兩筆了。”文伯對我擺擺手,“你們先吃吧!”
森哥哥雙手插在褲袋裏,傲視着文伯,搖頭奚落道:“你這兩筆都差了一個星期了,照你這個畫符的進度,還能除妖降魔?應該是早被他們給降了吧?”
氣得文伯吹胡子瞪眼睛,“哎,你這小屁孩,信不信我畫道符收了你!”
森哥哥不屑地笑了,對文伯勾了勾食指,“道士,你口氣真不小,你的靈符能收得了我嗎?別不小心把自己給收了。”
文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伸長手去抓森哥哥的衣領,只見森哥哥靈巧地一扭,便站在了好幾十米高的榕樹上。
“森兒,快下來,讓人看見了不好。”媽媽溫柔地對樹上招招手,轉身朝文伯嗔道:“你怎麽又跟孩子過不去了?”
文伯縮頭縮腦的狡辯着,“這小子太不老實了,我得好好教育他,免得以後仗着自己有能耐,就欺負喜兒。”
森哥哥小臉一揚,上前牽住我的手,“我才不會欺負喜兒呢!我要一輩子對她好,寵着她,護着她。就像你寵着紫煙阿姨一樣。”
說得媽媽俏臉一紅,文伯“嘿嘿”樂了,對着森哥哥豎起了大拇指,誇道:“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媽媽嗔道:“多大個人了,在孩子們面前也沒大沒小,還不快去吃飯。”
“森哥哥,我們也去吃飯吧!”我樂呵呵的轉過頭去,可身邊除了無邊的暮色,看不見半個人影,恐懼和孤獨齊齊湧上心頭,好像有什麽危險的東西随時要撲向我,吓得我一邊沒命的跑,一邊大聲哭喊着,“森哥哥,森哥哥……”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瘋狂地搖晃着我,一張模糊的臉逐漸清晰了,林森?他回來了?我掙紮着想坐起來,卻被他一把按回到床上,“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吵着鬧着要出院,這不又回來了?”
我茫然地望着四周的白牆,以及床上的白床單、白被套,翕動了幹裂的嘴唇,“森哥哥,我不是出院了嗎?怎麽又在醫院了?”
給我掖被角的手陡然停下來,“誰是森哥哥?”
也就在這時,眼前的臉突然扭曲了,再由模糊變得清晰時,卻是另外一張臉了,我驚訝地問道:“楊先生,怎麽是你?”
楊睿成臉色微微一沉,“如果今天早上不是我讓服務員打開房門,你病死在裏面都沒人知道。”
正說話間,門被推開了,源兒進來了,她把兩個保溫桶放在楊睿成手上,徑直來到床邊,抱怨道:“姐姐,你看看你,都病成這樣了,可沒把我吓死!”
我握着她冰涼的雙手,“你臉色也不太好,身體還沒複原?”
“你就別瞎操心了,我昨天下午就出院了,”她指了指保溫桶,“這是我外婆給你炖的雞湯,快趁熱喝吧!”
她邊說邊打開桶蓋,濃郁而誘人的雞湯極為香醇,帶着淡淡的椰香。她小心翼翼的把這桶雞湯捧到楊睿成面前,“這一段時間你也辛苦了,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照顧我姐姐。”
不知什麽的,楊睿成的眼神躲閃了一下,捏成拳頭的雙手咯咯直響,“謝了,我打小不吃雞,這雞湯你還是自己喝吧!”
這不過是他的借口罷了,我們前次一起吃飯時,他喝椰汁雞湯不知道喝得多香。我頓時也明白過來,源兒只是打着我的旗號,雞湯實則是炖給楊睿成的。
被拒絕後,源兒紅着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捧着雞湯呆讷在原地,看起來楚楚可憐,我只好打圓場,“楊先生,你看湯都帶來了,要不,你喝兩口嘗嘗?合胃口就喝,不合胃口就算了。”
源兒馬上附和道:“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你不喜歡,我明天再給你炖其他的湯。”
楊睿成想了想,接過雞湯,默默的一口氣喝完了,再把保溫桶還給源兒,“不用了,我不喜歡喝湯。”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源兒愣在原地,紅着眼眶問我,“姐姐,我就那麽不讨人喜歡嗎?”
“他也許是怕麻煩你們罷了。”嘴上這樣安慰她,我心裏卻在揣測,自從祭典開始前,楊睿成就好像心事重重,特別是在祭典出事後,我再也沒見他笑過,難道他跟祭典有什麽關聯?
這個念頭馬上被我否決了,從頭到尾,他一直置身事外,根本沒有過問半點關于祭典的事。
晚飯過後,楊睿成又提着兩大袋水果來了。這都是反季節水果,而且非常新鮮,銀月河已經封河幾天了,一般的人不允許随便進出,整個小城應該買不到這麽多不同品種而又新鮮的反季水果,那他又是怎麽進出銀月河的呢?
我努力将自己放飛的思緒拽了回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蘭芯和果兒,“楊先生,你的東西我放在了半月堂,現在那裏進不去,可能要等有些事情解決了,才能拿出來。”
想不到他卻說道:“那個你先給我保管着,等到了必要的時候再還給我。”
我又迷惘了,還東西也得是必要的時候?那什麽時候是必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