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狀态,好…這是我的狀态:空無身外之物,牽挂一無所有,沒有什麽可失去的就不怕被剝削,沒有什麽可牽挂的就不怕被威脅,這就是我的狀态,在這種狀态下我只憑我的意願做事,我不會告訴你方法,你錯過了,你就永遠錯過了!”
汀在自身處境中隐瞞了一點,那就是她仍有牽挂——她的母親。她知悉母親的存在可作為魔族對她最大的威脅手段,好在岱普諾幫助下母親的處境已全然脫離魔族視線,她便順水推舟竭力加深營造這種處境的真實性,讓魔族毋庸置疑她已孑然一身、毫無牽挂,她便占據了對抗的上峰。
“你還沒絕望到想死的地步,或者你根本懼怕死亡。”
派俹地深知跟随自己意願進出未知領域的方法受到的聯合詛咒就是這個方法永遠只能被一個人知道,傳承者也是自身的終結者,煥-汀的破解結束了羅賓-伍諾的生命,同樣,第三個人的破解,将會結束煥-汀的生命。
“正因為我對死亡熟視無睹,我才一無所懼,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半年前那個羸弱的女孩兒,而是一個一無所有和一無所懼的人。我将會死,但不會以成就你的方式。”
派俹地心思一轉,橫眉怒目,“你要?”
“對,我現在活着的唯一打算,就是等待第三個接受聯合詛咒的人,但那個人不會是你!不會是魔族的任何一個!”
怒火中燒将那燃燒着火焰的冰川之拳掄向煥-汀,可憐的煥-汀撲倒在地面…
“你也可以殺了我,讓這個受到聯合詛咒的狀态自此消失,反正當初你父親也頓悟這本不該成熟的探索果實,他在死前看透了一切,唯獨看不透你!”
“萬惡不赦,這就是我!”
派俹地大步轉身,從放在囚室門口的麻袋中拽出一個被束住手腳、哆哆嗦嗦的年輕女人,緊接着在她白皙脖頸上深深一吻,那吻…嘴唇移開,尖牙從皮囊裏抽出,鮮紅血液潺潺流出…
“哦天啊…”汀的心理開始作嘔,生理上卻開始蠢蠢欲動…
“你是殺人惡魔!”她憎惡地鄙視眼前這殘忍一幕。
“你也是。”他當即把那鮮血從咬痕噴湧而出的女人扔向煥-汀,這個初生吸血鬼…
“噢!不!”煥-汀掙紮着脫離開那擁抱自己的屍體,突然又看見那女人還沒有死,她的喉嚨在動,她的手指在抽搐,哦天啊…汀想上前包裹住她流血的傷口,可她的欲望也促使她上前去吸她的血!她要阻止這個欲望,這麽做的同時她就只能阻止自己去救她,天啊,這是何種的折磨、何種的酷刑啊!
“吸她的血!吸她的血!”派俹地扼住煥-汀後脖頸狠狠按向垂死的女人,地面已染紅一片…
“吸啊!你的欲望!你的本能!新鮮的血液,最新鮮的血液,吸啊!”
“不!”
……
派俹地再一發力,汀的臉龐緊緊貼到那湧動鮮血的咬痕上,血的腥氣傳進這位初生吸血鬼鼻翼,融入血管,血脈噴張,心潮奔湧…她的嘴閉得死死的,錯開那女人脖頸,順着身後惡魔之手的壓力她撞上了牆壁…
派俹地連忙松手,查看煥-汀的傷勢,憤怒讓他更加饑渴,他索性自己吸幹了女人的血,留下一副慘不忍睹的皮囊繼續着對煥-汀的示威。
他離開了。
剛剛所發生的這一切,透過囚室牆角的縫隙被隔壁囚室關押的梭朗一覽無餘。
他怔怔望着那蜷縮在角落裏的可憐女孩,莫名有道苦澀滋味在發酵,他覺得自己好像認識她…
那天在巫師道的地下煙莎館遇到幽靈戈覓濃,以及後續經過粲尼羅在拾屍鬼地界上梭朗和坎西瑪-德發生了争吵之後,戈覓濃為坎西瑪-德任性而荒唐的決定牽線搭橋,于是梭朗陪同坎西瑪-德跟随幽靈戈覓濃一起來到地下魔獄,為的就是把她剛剛回歸軀體的靈魂再度出讓出去,梭朗不只在嘴上下了決定說他最後一次參與進她的事情,事實上他在心裏也下了同樣的決定。只是坎西瑪-德還不明白這決定對于他們之間關系的重要性,她本就糊裏糊塗接受了他錯位的鐘情,只認為愛可以單方面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獲。而梭朗,他愈發感到自己記憶的不确定性,他開始不相信一部分的自己,或者說是不相信一部分來自過去的印象,雖然記不得他是如何走到這一步,但他反複确認過現在的內心,他不會愛上一個像坎西瑪-德這樣的女孩,他心底儲存的光芒女神絕不是這個人。
于是事态在被分割的某一部分裏,會被斷章取義為是梭朗對坎西瑪-德變了心,而若是有一雙眼睛從始至終觀看着這命運不斷交叉錯位的一個人的人生,就會知曉他的心始終如一。
此刻坎西瑪-德不知跟幽靈戈覓濃在魔獄的哪個片區商榷着靈魂契約的事,梭朗則被地獄守衛勒令關押在囚室裏等待,這的确已經是給了戈覓濃很大面子,地下魔獄可不是自由出入的地方。
梭朗在等待的時間裏便看到了隔壁囚室裏煥-汀遭受的那一幕…命運轉動的齒輪終于還是讓這兩個零件在這一時間、這一空間咬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