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準備,叫後面的人做好準備!”
埋伏在小山丘後的翼斯翼茲小團夥和一隊食淚人靜觀其變有時候了,終于盼到它們出現。小斐蒙死盯着昂魔對抗主場西邊方向的天空上黑壓壓鋪蓋而來的一片飛禽,他們的弓箭手準備代替魔族弓箭手在梨形大鳥落地之前就将其一箭擊斃,讓那些窩藏在蛋殼裏的破殼獸于半空就胎死腹中,沒機會誕生。他們的弓箭手彈無虛發。
“預備…”仿佛獅子在發出嘶吼前的低沉咕隆,小斐蒙的右手輕輕上擡,一待梨形大鳥飛到他們射程之內他的手就立馬拍向地面,弓箭手們蓄勢待發…
突然小斐蒙的胳膊像被一把鐵鉗夾住,他轉眼望去,是魔羅…魔羅的目光凝聚于上空,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的神情僵硬,寒冬的山峰未必這般嚴凜。
“不是…”
“魔羅!”小斐蒙着急甩開魔羅有力的大手,可那鐵鉗反而夾得更緊了。
“魔羅?”大斐蒙匍匐上前,查看發生什麽事情讓指令拖延。
魔羅倏地轉頭看向他們,“不是!我認得,飛過來的不是梨形大鳥,是粲尼羅的黑鴉群!我認得它們!”
舊任的粲尼羅首領是不會認錯自己培養出來的飛禽的…
大小斐蒙定睛一看,恍然發覺,愣成了木雕塑。
“梨形大鳥呢…”
斐蒙的手慢慢下滑…
魔羅的臉色由白變紫,愠色突升,他想起了墓埃的場地,那裏的布置和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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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靈魂召喚術的場地上空飛旋而來的正是腹帶破殼獸的梨形大鳥。
這是墓埃始料未及的…觸目驚心…
“它們不是應該出現在…”貝安魯-卡聲音發鈍。
墓埃的驚愕轉而換成了邪魅的微笑,“走的好一步棋。”
他心裏的盤算既成定局,不僅場地被洩露了,連他的布局也被對方掌握得清清楚楚…
塔央挨着他最近,凝視着他反常的笑…
離開場地的人中…黑白菱格大巫…巫女坎西瑪-菲瑞…食淚人岱普諾…會是誰…
巫師範茲林一躍跳下紫光巨獅,向天空發射了一束閃光信號,分布在場地外圍的另三頭魔法巨獅開始向場地中心奔騰…
第二次昂魔對抗裏魔族用以打壓主戰場全部昂族力量的梨形大鳥和破殼獸,此刻用來對付第二靈魂召喚術場地上的六個實施者和數量少的可憐的十五名翼斯翼茲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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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螞巷盡頭就着忙折返揚長而去的女巫坎西瑪-菲瑞讓坎西瑪-德摸不着頭腦,不過既然已經順利取到了契約紙,她便也不需要母親的陪伴了。
進去“茶料”鋪子兌換林票才出來的半透明人蓋蒂兒得知師傅坎西瑪-菲瑞扔下自己就走了,至少她覺得那老巫婆匆忙離去的原因就是擺脫掉她這個變幻失敗的透明人,她感到十分不悅,坎西瑪-德趁她還沒氣得把四塊翠綠色硬紙板做成的林票一齊折毀連忙從她手裏把這進林通行證奪了過來。
“小心靈貓之吻。”梭朗對沒走過這一入口的坎西瑪-德叮囑說,雖然他記憶裏明明存在一段和一位幽靈小姐以及幽靈小姐善良的教母在這同一地點上的經歷。他幫她把紙板夾夾在鼻子上,然後自己也夾上。
半透明人蓋蒂兒瞅了瞅坎西瑪-德,她打算把對坎西瑪-菲瑞的氣撒在她女兒身上,不過不是現在。于是蓋蒂兒跟着這對恩愛情侶一起走進了林子。
好在通過林子進到巫師道的方法梭朗沒有記錯,他們順利跌下用柴草鋪空的凹坑,來到巫師道。
但是至于從巫師道如何到達地下的煙莎館,卻只有坎西瑪-德清晰了。
“我就要變醜了,你确定能接受麽?”坎西瑪-德再次問梭朗,雖然她提出這個問題并不懷疑梭朗會有第二種答案,可她就想反複這樣充滿替他着想的愛意向他提問并迷戀他回答她困惑的言語和那言語吐出的方式。
梭朗還是那句話,他不在乎她的容顏會變成怎樣。
幽靈坎西瑪-德再次小鳥依人地貼近這位英俊築夢師的胸膛。
“真好,你真好,梭朗…你這樣待我,我永遠愛你!”
“你這是要去哪兒?”梭朗奇怪地看着坎西瑪-德戴着白手套的手拉着他往返回靈貓之林的方向走。
坎西瑪-德笑盈盈地回頭看着他,“我們不去煙莎館了,就算你能忍受那副被燒得不像樣的軀殼,我自己也無法忍受我自己,我想通了,在找到一個和我一樣漂亮并且願意出讓靈魂把軀殼給我的姑娘之前,做幽靈挺好的,既不會老化,容顏也依舊,你不喜歡現在這樣的我的樣子嗎?我有時候站在鏡子前…”坎西瑪-德欣欣自得地說明着,當她看到在梭朗眼裏發起的變化後她把即将說出的後半句“自己都欣賞自己這副完美無暇的容顏”給吞咽了下去。
她看着他眼裏起的變化,可沒有讀懂。
“梭朗,相信我,要是你下到煙莎館,親眼看見我那被火燒傷的容顏,你也不希望我回歸的。”她繼續滿含情意地對他說。
梭朗沒有懷疑她對他的感情,他是在懷疑他自己的。
他在她剛剛的一番話裏聽見了一種輕浮的情愫,一時間他無法以自心底深處充滿和以前他所一直珍視的感情來直視她,他這雙明澈的心靈的窗口中,顯現出疑惑。
“那你為什麽還帶我來?”他問。
坎西瑪-德無法說出口她從母親那裏拿到巫師勳章,又讓母親去換取了契約,接着又和他來到巫師道,所做的這一切,只是在試探他對她的情意…
可是梭朗讀懂了這些隐含在她表情裏不願吐露的信息。
“是我不能接受我自己,這不怨你,跟你沒關系,梭朗,我真的不想讓你每天面對一個醜姑娘,你值得擁有一位像我這樣的姑娘…”
“你沒有跟我說過你還要找一個自願放棄靈魂的人交換身軀。”
坎西瑪-德看到梭朗眼裏的變化越發清晰了,那是兩個人中的一個在發現彼此之間的價值觀并不相同時候的眼神。
“我剛才跟你說了…”
“是,你剛才跟我說了。”
“你覺得這樣不好?”
“我重來沒有往這方面想,我不知道你會往這方面想。”
坎西瑪-德露出不懂的神情。
如果梭朗這樣說,他沒想過她會以皮囊定義未來和生命,沒想過她會因為容顏的缺損而抛棄存在,她把美麗的皮囊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她寧願做一個游蕩的幽靈也不想做回一個實實在在的生命,她試圖去撿另一個對生活失去信念的、絕望的靈魂的便宜,以換得一副過去歲月裏不曾與自己想幹的皮囊,這些都是他重來沒有在她身上想到的,他如果這麽跟她說,她也許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