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吳二寶差派人來說:
明天劉廠爺回宅,你可清晨來見!
王永佞重賞了來使,連夜收拾停妥。
五鼓時,
即穿了素服角帶,到劉府門口伺候,該用到的錢都用到了。
等到辰牌時,
吳二寶才出來說道:
老爺正穿衣服馬上就出廳來了!
于是,
王永佞遂到廳前伺候。
只見廳上猩氈鋪地,金碧輝煌,中間擺一張太師椅,錦繡坐褥。
少刻,
出來幾個穿飛魚系玉帶的內官,站立兩旁。
劉大鵬是立蟒披風便服岀來,朝南坐下。
吳二寶帶着王永佞上廳相見,拜了八拜。
劉大鵬把手略微拱了一拱。
拜畢後又跪下,呈上禮單。
劉大鵬看見,上面開着單是:
五色倭緞蟒衣二襲,夔龍脂玉帶一圍,雲母石帽頂一品,漢玉如意一握,金杯十對,玉杯十對,金珠頭面全幅,銀壺二執,花绉四十端,錦緞四十端,绫羅四十端,白銀一萬兩。
劉大鵬笑道:
只是見見罷了,咋個還要費這些事哩?咱不好收得,還是收回去吧!
王永佞又跪下說道:
這都不過是孩兒的一點孝心,求爹爹笑納!
劉大鵬說道:
也罷,那就随意收一兩件色兒吧!見你個來意。
王永佞長跪不起說道:
爹爹如若留一件不收,孩兒也不敢起來!
劉大鵬笑着只得叫人全收了。
然後下座攜着王永佞的手,進到內書房來。
就見筵席已擺成。
劉大鵬要安席,王永佞再三懇辭說道:
為子者咋個敢當?請爹爹尊重。
說畢,
便走上去,将自己一席移到東頭。
劉大鵬不肯面南坐,便也将席移動些坐下。
兩人傳杯把盞,說說笑笑,宛如父子家人一般。
直飲至更深方散。
王永佞拜了劉大鵬為幹父,飲酒回來,是何等的快活。
次日,
又備了禮寫上個愚弟的帖子,送拜劉大好與張偉忠。
先拜過張偉忠,才到劉府謝酒,見過劉大鵬拜謝畢,坐下。
劉大鵬說道:
咱昨天想起來了,當年在薊州時與二哥原來是舊交嘛!咱如今咋個好占個你爹呢?我看,咱們還是弟兄稱呼吧!
王永佞忙慌神離座上前向劉大鵬打了一躬。
說道:
爹爹德高望重,已今非昔比,如今便既是君臣了,也情同父子!
劉大鵬呵呵大笑道:
好高比喲!二哥倒是說得燥脾,只恐怕咱沒福,還望全仗哥們兒扶持哩!
茶罷,
王永佞起身。
劉大鵬對侄兒劉大好說道:
你同王二哥去看看姑母嘛!告訴她,說咱這段時間事情多,過些時日再去看她!
二人領命同上轎往奉聖府去。
王永佞的長班傳進去兩個眷弟的帖去,遂同劉大好進到廳上。
胡平兒同侄兒胡國興岀來相見。
那胡國興也才有十五六歲,生得美如冠玉,見禮坐下。
劉大好說道:
姑母起來否?
胡國興說道:
才起來哩!尚未梳洗。
又對小厮說道:
進去對太太說,劉大爺要進來見太太哩!
王永佞忙躬身趕忙說道:
拜煩也替弟說聲,弟也要谒見姑母!
胡國興說道:
不敢當!
吃過茶,
小厮出來回道:
太太尚未梳洗,多謝王爺,只叫請劉大爺進去。
王永佞又忙對胡國興說道:
小弟特為竭誠來谒見姑母,務必要求一見的!請老表兄再去與姑母委婉說明才好?
胡國興說道:
小弟同家表兄先進去,會代吾兄傳達的。
二人進去後,一會便同出來了。
胡國興說道:
家母多謝王先生有勞大駕,但因連日來身子有些不舒服,故改天再請會見吧!
王永佞聽了又急了說道:
豈有此理!同是一樣的子侄,大哥就可以進去見得,為啥子小弟就獨不能進去一見呢?難道是姑母見外小弟了麽?
劉大好說道:
姑母确實偶染微恙,剛才小弟我也就只在她榻前擺談了幾句話的。
王永佞說道:
不妨,小弟我也可以在榻前向姑母請安,無論如何我也要求見姑母一面,至今也可以表示一下我的孝念嘛!就算是在這裏等到明天,弟也是不走的!
胡國興只得又進去說。
就這樣來來往往的堅持中,又回了數次,王永佞就是不肯走,一心要盡個孝念,見姑母請個安才得行。
直等到午後,
才見兩個小厮出來,請王永佞等一起同至內堂。
只見猩毯鋪地,沉香熏天,擺列的精光奪目。
胡巴巴身穿元色花袍,珠冠玉帶,如月裏嫦娥一般。
王永佞趕忙上前很麻利的拉過一張交椅在當中,請姑母上坐。
胡含珠謙讓道:
豈有此理,不敢當,還是行常禮吧!
說罷,
立在左首。
王永佞撲爬跟鬥一趟子便向上就拜了四拜,又忙呈上禮單。
胡巴巴接了說道:
多承厚賜,全領了!
衆人遂分賓主坐下。
茶罷,
胡含珠對胡國興說道:
留王先生吃頓便飯嘛!
四人遂又起身來到廳上,見早已擺下酒席。
王永佞和劉大好二人上坐,胡平兒側席,胡國興下陪。
胡平兒安席完畢,
就見階下響動樂器,本府的女班開始演戲。
真是說不盡的肴馔精潔,聲韻悠揚。
至晚席散。
王永佞立馬重賞,然後,又入內向姑母胡含珠稱謝而散。
次日,
劉大好與胡國興又都來回拜王永佞。
王永佞又備酒席相留。
第二天,
長班來回道:
高大人的本批下來了,叫老爺仍舊供職,沒有啥子好大的事了,就只罰俸三個月。
又過了幾天,
王永佞的官職就改授成了河南道禦史。
京中各大衙門的劉黨中人都來拜賀于他。
他遂一一置酒相請。
從此,
王永佞開始揚揚得意,大搖大擺的拜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