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都時,

溫照即刻就往劉公公私宅交令。

恰好劉大鵬正在家升廳發放。

校尉帶進溫照,劉大鵬吩咐校尉退出,溫照在階下叩頭。

劉大鵬說道:

起來吧!随咱來有話對你說,不要害怕。

遂把他引到側首一個小廳上,劉大鵬上坐,叫溫照旁坐。

溫照跪下說道:

貧道咋個敢哩?

劉大鵬說道:

不妨,你是方外之人,又是舊交,不要這麽客氣,就坐下嘛!坐下好談話。

溫照只得叩頭起來坐下。

劉大鵬說道:

你師父好麽?

溫照說道:

師父去世久了!

劉大鵬說道:

你家私如何?

溫照說道:

淡泊之至!

劉大鵬笑道:

想是你不成才,大賭大吃的花費慣了,我叫你來是有事用你的,我如今在涿州泰山廟旁修建了一座藏經閣,缺少個主持,今就授你去做這個護藏的道官,有香火田二頃,再送你五百兩銀子,制備衣履盤費,你可願去麽?

溫照說道:

蒙老爺天恩差遣,敢不從命!

劉大鵬叫看飯來,小內侍擺下飯,恰好胡平兒也進來相見,遂坐下同吃了飯。

劉大鵬說道:

你且在朝天宮住着吧!等涿州的祠宇完了工,便來請你去!老平兒可同他去走走。

二人辭了出來。

那溫照平白的就得了這一套富貴,喜出望外,上了馬同到朝天宮來,溫照進宮坐定。

向胡平兒說道:

今天見廠裏這位老爺,咋個感覺有些面善哩?

胡平兒說道:

就是當年販布的那個劉西山嘛!你咋個就認不得了呢?

溫照愕然道:

哦!原來是他啊!我說他咋個會認識我呢?平爺你府上住在那裏呢?

胡平兒說道:

手帕胡同問奉聖府就是了!

溫照說道:

明早奉谒,今天先要到王爺處送封書函,因他公子在家立等回信哩!

胡平兒說道:

那你我就此別過!

說罷,

胡平兒上馬去了。

溫照取出書信,雇了驢遂往順城門去,問到王禦史的住處。

門上人回道:

老爺注了門籍,概不會客!

溫照說道:

我是從薊州來的,有你老爺家書信在此。

然門子還是不肯去替他傳。

剛好一個家人出來,認得溫照。

問道:

師父啥子時候來的?

溫照說道:

才到哩!大相公有家書在此,說要立候回信的。

那家人遂領他進到廳上說道:

師父請坐哈!我去請老爺出來。

少刻,

王永佞出來,溫照跪下。

王永佞忙扯住說道:

不要這麽講禮嘛!行常禮就行了!

遂坐下問道:

東廠叫你啥子事哩?

溫照便将前事說了一遍。

王永佞驚訝道:

好呀!你哥子竟得上了這般際遇,他咋個會認得你的呢?

溫照說道:

他就是當年在我們那裏販過布的劉西山!

王永佞點頭嗟嘆道:

哦!原來是他!

溫照說道:

聽聞得老爺你巡按淮揚的嘛?那裏可是個花錦地方啊!

王永佞說道:

地方雖然繁華,卻是個中差,只落得有個食用而已,況且明罰兇猛,要不得錢的,就是因為我多劈了幾十塊板用,實際上也是慈悲念頭,誰知堂尊的高功就說我受贓,把我參了一本,故此注了門籍,不便會人。

溫照說道:

老爺何不尋個門路挽回損失?

王永佞說道:

也想過要如此,無奈轉了好幾圈也沒有找着門路。

溫照說道:

貧道倒有條好門路,想引見與老爺!

王永佞說道:

是誰哩?

溫照說道:

以前布行胡少野之子老平兒!今早在劉爺府中會見了一面,貧道問他的住處,他說在奉聖府中便是,他原來本就是劉爺的厚人,老爺為啥子不托他與你引進哩?只要劉爺在裏面與你說幾句,啥子事不可以挽回的呢?

王永佞欣然說道:

妙呀!那就勞煩你替我去介紹一下,事成定當厚謝!

溫照說道: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與老爺說去。

王永佞說道:

好極!

然後叫長班牽馬過來,吩咐道:

你随這位師父到奉聖府去拜客!

溫照遂別了出來,同長班上馬來到胡家。

門上用了錢,傳帖進去,胡平兒出來相見。

問道:

可曾會見到王永佞?

溫照說道:

會過了,正為他的事而來哩!

遂把前事細細說了一遍。

胡平兒說道:

這事也好辦,只是上司參屬官,恐怕難以調解,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深知,我還得去裏面尋個貼己的人來問問,如果他說可行,那這個問題就好解決了!

溫照說道:

這事有點緊哩,能速辦為妙!

胡平兒說道:

晚上你來我這裏讨信吧!

溫照說道:

好嘛!那我就別過,晚間再會!

胡平兒說道:

你在客廳吃了午飯再走嘛!

二人吃了飯。

溫照回來回複王永佞。

王永佞遂留住他吃酒,等到月上時,溫照又來到胡家問信。

胡平兒說道:

我問了他的掌家吳二寶,說上司參本下屬很難調解的,老爺不肯管,如今只有一個法,他如若肯拜在老爺門下為義子,這事不但可以免降調,将來還可以得美差哩!如若可以的話,就在今晚議定,我先去與老吳打個招呼,明後天就好辦事了,咋樣?

溫照便與平兒作別回到王永佞寓所。

王永佞正在書房等信,溫照對他說了。

王永佞說道:

事已到了這步,也顧不得了!

随即換了衣服便同溫照到了胡家會見胡平兒。

見面就送了一千兩謝禮。

然後,

胡平兒就領他去見吳二寶。

等了有一個更次才出來,王永佞見了禮,呈上禮單,約有千金之物。

吳二寶說道:

學生無功受祿,絕對不敢領此厚賜!

胡平兒說道:

有事要相煩依仗鼎力,就不必過于推卻了!

吳二寶說道:

禮過重了,咋個敢當?

王永佞說道:

些須薄敬,幸勿見笑!

吳二寶才叫家人收了。

問道:

平兄可曾對王先生說清楚?

胡平兒說道:

說過了,但憑你主張,只求快些為妙,否則,恐怕遲了上頭的本下來,就難以挽回了!

吳二寶說道:

咱明天就進去,先把本查了按住,這裏王先生就要趕快備禮,後天老爺回宅時,咱就差派人去奉請,記住,老爺是喜好奉承的,到時先生須要謙退些,一則老爺經常有事,輕易難得見面,你既在他門下出入,就可不拘時刻矣!二則是成了他義子,他就好替你的委曲說話哩!當今朝政沒有人敢說他的。

王永佞說道:

多謝公公擡舉!

吳二寶說道:

只是以後與公公結成這父子之親,別把咱們都看不上眼喽!

說罷,哈哈大笑。

王永佞告別,同溫照回寓,留住過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