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伯國的巨人揮舞着大斧朝風陌揚狂奔而來,風陌揚輕輕閉上眼睛,感受雪地裏風速的流向。

風,漸漸從他所在的地方一層層卷起,周身仿佛纏繞着一種無形的氣流。

風陌揚左手拖着天元鼎,右手往前伸,手心朝下虛握着,絲絲縷縷的藍色從空氣中往他手心彙聚,最後凝成一把淡藍色的長劍。

軒轅劍。

仿佛若有光。

那個巨人眼看就要沖到他跟前,舉着斧頭往前大步跨過來,那一瞬間的動作被延緩拉長,被時間切割成一幀又一幀的畫面,鋒利的巨斧在風陌揚的頭頂轟然而至。

他調動全身的精神,試圖催動念力,将巨人收複于那個掌心差不多大的天元鼎中,可明明已經用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面前那個巨人卻巋然不動,斧頭依然當頭砸下。

如果不是風陌揚刻意調慢了時間的流速,那把巨斧現在已經将他整個人劈成兩半了。

在那把斧頭砍到他頭頂的時候,風陌揚雙手握着軒轅劍往上抵,自上而下的巨斧在軒轅劍上擦出火花,愣是把風陌揚往後拖了十來米。

巨斧自帶的洶湧之力像是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穿了幾個會合,在巨大的斧頭面前,風陌揚和他的軒轅劍就像一個笑話,好像對方稍微動一動小指頭就能碾過的一樣。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配置,不僅截住了那把巨斧,還扛住了巨斧周身所有的力量,遠看起來,像是螳臂當車,可就是成功了。

這樣的畫面有幾分荒誕感,但看在季夏和陳銳澤眼裏更多的是心驚。

剛剛的一斧頭讓風陌揚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穿了個遍,像是有什麽鋒利的氣力刺穿肋骨,從他的前胸穿透後背。

這樣的苦頭他可不想再去吃第二次,于是風陌揚格住這一擊之後就急忙往後跳,手裏的天元鼎隐約泛着淡藍色的光,卻絲毫沒有作用。

龍伯國的巨人沒有被收服,什麽也沒有發生。

不對,他明明已經将所有的念力都傾注貫穿到這個天元鼎之上了,沒有道理收服不了魅靈,除非……

風陌揚心頭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除非這裏的魅靈被一種更加強大的念力操控着,與其說是操控,倒不如說是保護,他們不會被任何其他的神器亂了神智。

換句話說,這裏是專屬于魅靈的絕對領域,沒有人可以在這個地方收服魅靈,任何蠱惑神智的術法在這片土地上都不管用。

如果無法收服,那該怎麽辦?

風陌揚有一瞬的猶豫,可龍伯國的巨人卻沒有。

他揮舞着巨斧再一次朝風陌揚砍去,風陌揚靈巧地躍開,巨斧劈在雪地裏,揚起一陣雪花。

風陌揚趁這個時機将天元鼎對準雪堆裏的舉父,重新凝聚精神力,風聲從他耳邊呼嘯着穿過,卷起地上萬千雪花,旋繞在他身旁。

舉父們無知無覺,晃蕩着前肢從雪堆裏跳出來,絲毫不受影響。

果然沒有用,風陌揚的心“咯噔”一沉,天元鼎在這裏完全起不上作用,不能收服,也無法感化,那麽他到底該怎麽辦?

第三次劈砍朝他直襲而來,風陌揚一退再退,在巨斧的追逐之下狼狽不堪。

如果不是在攻勢發起之際稍稍延緩了一下時間,風陌揚根本沒有機會做更多調整思考閃避的方案,早就該在這樣猛烈的攻勢之中成為斧下亡魂了。

從車窗裏往外看,就算一個三歲小孩都能看出風陌揚現在正處于下風,季夏能明确地感受到時光流速時快時慢,像是卡點一樣,每一斧頭劈下來都讓她膽戰心驚。

倘若再快一步,倘若再慢一秒,她都不敢想象風陌揚到底會變成什麽樣。

“怎麽回事?”陳銳澤焦急地拍了拍車窗,“這樣一味躲避而不采取主動攻擊,不像是風老大的作風啊。”

他手上握着軒轅劍,除了在實在沒辦法的格擋一下攻勢,其餘的一點作用也沒有,看起來就在節節敗退。

“他一定遇到麻煩了。”季夏覺得自己的心随着他每一個閃避的動作而緊緊揪起,手心裏直冒冷汗,“不然他為什麽一個反擊都使不出來。”

不是使不出來,而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風陌揚不知道第幾次躲開巨斧的攻勢,龍伯國的巨人看起來有一些狂躁,雙眼紅通通地盯着風陌揚,揮動斧頭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這麽下去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啊。明明是三九寒天,風陌揚卻覺得自己全身都快被汗水浸透了,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在飛速下滑,這麽僵持下去實在不是辦法。

可是他要怎麽辦?他突然覺得自己學習了這麽多年的體系是如此脆弱,倘若有一天,他們無法收服魅靈了該怎麽辦?

是成為魅靈們的刀下之俎?還是跟那些軍方一樣奮起反抗,進行殘忍的屠殺?風陌揚第一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人與魅靈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

他們自以為能夠收服、管控、鎮壓,可如果有一天,這些手段統統都沒有用了,他又該怎麽辦?沒有人教過他這些,所以他只能一退再退。

可他自己內心也明白,這樣一味退後的結果便是把自己推向亡命的懸崖。

到底該怎麽辦?風陌揚握緊了手中的軒轅劍,難道真的要向他守護了這麽久的魅靈拔劍嗎?

季夏那邊正看得揪心呢,突然看到什麽東西勾着車廂頂重重砸在車窗上。整個車窗被白色的毛發占據,舉父一手勾着車頂,腦袋緩緩往車窗貼來,吓得季夏一聲驚叫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這僅僅是一個前兆,她這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的舉父都朝這裏聚集過來,好像發現了什麽新鮮玩意一樣,往這輛豪華越野車上爬去。

光線頓時被一只只附在車窗上的舉父遮住大半,這些雪猿不斷用前肢敲擊着車窗,有的勾着車頂蕩起了秋千,整輛車在雪地裏震來震去,像是快要散架的支架。

“我的媽。”陳銳澤看到自己那邊的車窗被砸開一道細小的裂縫,這輛車用的是防彈玻璃,所以那一點點裂縫并沒有破碎,而是被砸得越來越花,像是冬天貼在窗花上的冰淩一樣。

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陳銳澤眼睜睜那些裂縫四散着延伸越來越碎,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踩在薄薄冰面上的人,岌岌可危,卻又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