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跑車終于停在了一棟靠近市區的別墅跟前。薇薇安此行要和努克市的官方歌劇表演藝術家進行合作,因此免不了和文化部攀上關系。
這棟別墅就是文化部特意安排的,一樓挑高,全部都由玻璃制成,方便全方位無死角地欣賞外面的雪景。
薇薇安第一個帶頭從車上下來,握着手迎接人員進行寒暄,客套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人家給你準備了一個這麽氣派的房子,你不适當表達一下感謝也說不過去。
就是格陵蘭島的冬天風實在太大,又是在戶外,來的人穿着大皮襖,非常開心地薇薇安談天說地,薇薇安只能禮貌地附和,她現在穿的可還是在車裏的衣服,冷風呼嘯而來,涼意直往脖子裏鑽。
風陌揚只好打開車門走下去,沒忘記幫薇薇安帶了一件外套,自然而談地加入尬聊三人組,他是學生會會長,客套的場面話在他說來自然而然,每一句話都推動着寒暄的進度。
陳銳澤從包裏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件外套,便也跟着下車,他繞着這個大房子轉了半圈,啧啧稱贊,一副鄉下人進城的感覺,薇薇安眼角的餘光瞄到他,也只能随着他去。
車裏一下子就只剩下季夏和洛倫佐兩個人,如果不算司機的話。
季夏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洛倫佐已經醒了,他透過車窗往外看,雪花依然在飄,他的目光像格陵蘭島的冬天一樣冷漠。
“你不下車嗎?”季夏問了他一句。
“不了。”洛倫佐淡淡應道,也沒有說理由,依舊看着窗外的雪景。
季夏指了指車外:“那我先下去看看啊。”
洛倫佐沒有回答她,她伸手推開車門,貓腰走了出去。
剛剛邁出車門的第一刻她就開始後悔了,四面八方的冷氣都往你身上襲來,再厚的外套都不頂用。
那種冷已經不能成為冷,風吹在裸露的肌膚上,好像手枕在桌子上睡久了的那種麻木的疼。如果不是因為洋流的影響,這個地方絕對不能建成一個都市。
當地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說些什麽,季夏遠遠看着風陌揚和薇薇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過去,也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開場白加入聊天。
陳銳澤小跑着來到她身邊,在雪地裏進行着不标準的原地高擡腿,雙腳一下深一下淺地沒入雪地,剛剛的興奮勁兒早就被寒冷吓退了:“格陵蘭島真是冷死個人。”他抱怨着,快速做着各種各樣的運動活動筋骨。
雖然這樣看上去很傻,不過季夏實在是冷得慌,于是也跟着陳銳澤一起動起來,又因為天氣冷和雪地的限制,運動的頻率沒法加快。
從風陌揚他們那個角度看過來應該挺有趣,像兩個一把年紀做複健的老人家。
好在薇薇安和風陌揚終于結束了客套的寒暄,其中一個人将別墅的鑰匙交給薇薇安,提醒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就上車走了。
薇薇安看着這把鑰匙簡直要熱淚盈眶,所有人擁在門邊,因為天氣太冷,薇薇安的手抖了幾下都沒對準鑰匙孔。
“行不行啊?”風陌揚實在冷得緊,一把搶過鑰匙,十分精準地插入了鑰匙孔,接着身後三個人往前擠,不知是誰絆了一跤,幾個人就在門口摔成一團。
風陌揚理所當然被壓在最下面:“靠!”他眼尖地找到罪魁禍首,“陳銳澤你找死啊?”
還真是他,陳銳澤有些心虛,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進來跑太急了被門口的石磚絆到,反駁是不能了,只能故意裝傻:“風老大你說什麽?風太大了聽不見!”
風陌揚也懶得深究,幾個人陸續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屋子裏其實和外面沒有太大的區別,冷風依舊從門口灌進來,塞滿整間玻璃屋。
風陌揚第一個去調暖氣,季夏按開門口的燈,明亮的水晶燈在頭頂點亮,她發現每一個人都顯得很狼狽,但每一個人都是笑着的。
于是她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好起來,如果不是手機裏冰冷的文件提醒着她,她還真以為自己是來這裏旅游的。
直到看到屋子的燈亮了,洛倫佐這才跟司機道了一聲:“謝謝。”走下車門,剛下車就打了一個寒顫,全身都在發抖卻還是故作淡定的打開後備箱取出自己的箱子。
他只拿了自己的箱子,從門口推進來,屋子裏的吵鬧的聲音突然停住,洛倫佐的目光在幾個人之間掃了掃,示意了一下,接着便默不作聲地上樓。
薇薇安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大聲喊:“洛倫佐你全身都在發抖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個樣子。”
她碎碎念地跟着洛倫佐一起上樓,洛倫佐明明冷到不行,卻要維持他一慣喜怒不行于色的形象,就是這個表情控制更讓薇薇安覺得好笑。
洛倫佐随便選了一個房間,她就伸手攔在房門前:“沒想到你這麽怕冷,他們都說我是夏天呢。”
這兩句話之間本來沒什麽必然的聯系。
薇薇安的眼神裏藏不住飛揚的神采,洛倫佐擡眸看着她,想他們說得真準确,她就是夏天,暖氣才開了沒一會兒,她就已經緩過來了,能夠這樣顧盼神飛地和他說話。
洛倫佐只能無可奈何地說:“是是是,我是很怕冷,夏天小姐能不能麻煩你讓一下。”
薇薇安像是知道了什麽好笑的秘密,一邊笑着一邊給他讓開了道,畢竟洛倫佐在學院一直都是給人冷峻的感覺,那種魔來殺魔,神擋弑神的人,卻像女孩子一樣怕冷。
一定是按錯了什麽開關,這個設定安在他身上實在太違和了,她看着洛倫佐放下箱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調屋裏面的暖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洛倫佐,你打算住這個房間嗎?那我可不可以住你隔壁?可以吧?反正你也管不了我。”薇薇安走過去幫他關緊了屋裏的窗子,在他的房間裏來如自如。
洛倫佐是真的拿她沒辦法,只好無奈地應了一聲:“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