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劉大鵬背上行李,慢慢出城去,行走到人家盡處。
忽然,
看見前方衆乞兒都已在路旁伺候着他,他忙要往大路上走去,衆乞兒早跑過來拉住他就往小路去。
說道:
這條路近多哩!咱弟兄們都帶着水酒要與你餞行,不會耽擱了你回家的路程。
劉大鵬被衆乞兒拉住沒得辦法,只得同他們往小路深處走去。
走了一會,
只見前面一條大河阻路。
衆乞兒便攙着劉大鵬走到柳蔭下,将幾罐子酒,荷葉包的菜拿了出來,開始一碗,我一碗,他一碗的吃喝起來。
最後,
把劉大鵬灌得大醉睡倒。
衆乞兒便動手把他剝得赤條條的,又擡起來向河心裏一掠,大家分散了他的行囊,各自飛跑而去。
那水急如飛箭,一個回旋,就将劉大鵬送到對面河灘上。
剛好那灘上有兩條餓狗在那裏耍,忽見水裏推上一個人來,那兩條狗便走來對他渾身聞了一會。
那劉大鵬是被燒酒爛醉了的人,又被水一逼,那身上的□□便直挺挺的豎了起來。
那兩個餓狗不知道是啥子東西,跑上去一口就連腎囊都咬去了。
劉大鵬醉夢中疼痛的大叫了一聲,一個翻身又滾下水去,一浪子過來就将他打了下去,淹得暈死過去了。
正是:
可憐半世豪華客,竟作波中浪蕩魂。
劉大鵬被水淹死後,魂靈不瞑,只見一靈遠岸而行,走到一個隘口處,見有一條路亮,一條路黑。路上都有男女擦肩行走。
心中想道:
這到底從那條路去更好呢?
遂只得坐下躊躇思定主意。
正在這時,
忽然聽見唱道之聲。
劉大鵬正考慮躲避,就見那條黑暗路上一窩蜂擁岀一彪人馬來。
但見:
繡旗飄號帶,黃傘卷征塵。長戈大戟燦秋霜,短劍利兵欺瑞雪。銅鑼雙響,渾如北海起蒼龍。畫角齊吹,宛似南山來白虎。引軍旗齊分八卦,壓陣幡位按四方。玉印丹書,對對金童常捧定。黃旄白钺,紛紛天将任傳宣。
那隊人馬儀從,一對對都從劉大鵬面前過去。
只見後面馬上端坐着一尊神道,那神道駐了馬,将鞭子指定劉大鵬。
說道:
此生者之魂,咋個會跑到這裏來了呢?
路旁忙走出一個老者跪下禀道
劉大鵬祿命未終,偶然間被凡界群小所害,請大帝法旨定奪。
那神道問道:
他宅舍如何?
老者說道:
宅舍未毀,已命河神守護,只是陽道被傷了!
那神道微笑說道:
此亦天數使然,快速領他回去吧!
那老者答應站起,便引着劉大鵬随在馬後。
瞬時如風似箭的,就見那些人馬漸漸向半空裏去了。
老者遂引着劉大鵬走到一處,見一個人正睡在地上。
那老者上前去連叫了三聲:
劉大鵬!
然後,
猛将他一推,
劉大鵬一個翻身醒來,看時依然睡在河邊。
定了一會,心中明白,只是身上一絲衣服俱無,只得慢慢撐起來。
擡頭一眼就見正上有一所破廟。
就掙紮着爬到廟中,才覺得下身疼痛難忍,伸手摸時,原來□□不見了,到摸了一手鮮血,吃了一驚。
遂坐在廟中思量道:
莫非這是在做夢麽?
想了一會,才悟到,自己是被那幾個叫花子歹人灌醉後,謀去了錢財,割去□□,要害我的命,本來是已死了的,遇到神道,說我壽未終,又送我還陽,但是,這裏四無人煙,衣食全無,如何是好?
況且下部血流不止,這一會反疼的厲害,又無藥止血。
只見香爐內有香灰,遂抓起一把掩上。
也怪,
那香灰掩上後,血就止了,疼痛也緩解了許多。
原來古方上陳香灰可以止血定疼,剛好暗合道妙。
接着,
他就在廟內宿了一夜。
到天明時便打算道:
如今雖算是得了命,這無衣無食又咋辦?我想此地既有廟宇附近自有人家,還是強撐起來去覓些飯食充饑吧!
但是身無寸絲,這赤條條的怎好見人呢?
忽擡頭見神前有頂舊布幔子,便扯下半邊來圍住下身。
走了半天,
也沒有見到有戶人家,漸漸便走入山裏深處去了。
腹中饑餓難行,兩腿又疼,血又流了。
兩腿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只得坐在一塊大石上。
想道:
這終不是個法啊!還是要撐起來去覓食要緊。
于是,
剛爬起來要走,遠遠就望見有個人來了。
劉大鵬說道:
好了,總算有命了!
遂慢慢迎将上去,漸漸走近看時,原來是個和尚。
只見那僧人走到面前,劉大鵬忙跪下說道:
師父救命!
那老僧說道:
這山裏四無人煙,且多狼虎,你咋個會一人在此呢?
劉大鵬說道:
小人是被難落水,逃得性命,不知路徑,亂走至此,望師父救命!
老僧說道:
此是深山,離人境甚遠,你還是要到有人家的去處才有造化。
劉大鵬說道:
不識路徑啊!已三天不食了,望師父指引!
那老僧定睛想了一會,說道:
你可還走得動嗎?如若還走得動時,就随我到庵裏去吧!到了那裏,方有飲食。
劉大鵬說道:
願随師父去!
于是,
那老僧前走,劉大鵬跟着走。
那老僧走得甚快,劉大鵬趕他不上,遂大叫道:
師父等等我啊!
老僧說道:
你将棍子丢了,我這藤杖與你拄着走吧!
劉大鵬接過來拄了。
走時,
只覺得身輕體健。
也怪,
與老僧一樣快,同進了山口,真個一座好山啊!
但見:
青山疊翠,碧山籠雲。兩崖分虎踞龍蟠,四面有猿啼鶴唳。朝見日升山頂,暮看月桂林梢。流水潺湲,洞內聲聲鳴玉珮。飛泉激湍,洞中隐隐奏瑤琴。若非道侶修真地,定有高僧習靜廬。
老僧引着劉大鵬上了幾層高崖,經過許多林壑,總是巅崖峭壁,蒼翠玲珑,觀玩不盡,卻也不覺得疲倦。
又走上一條高嶺,遠遠望見株大松。
老僧指着說道:
那棵大松下便是庵了。
兩人下嶺又走了半會,才到那株大松下,果然好大一株松。
但見:
渾如傘蓋,俨若龍蟠。峻峥老幹嵯峨,屈曲虬枝突兀。久經伏臘,霜皮溜雨四十圍。歷盡風霜,黛色參天二百尺。頂接雲霞來白鶴,根盤岩谷戲猿猴。大用可堪梁棟器,高标不屑大夫封。
那松樹直上,足有數十丈高,影罩十數畝地,樹下一個天然白石池,碧沉沉的一池清水,滿池邊芝蘭掩映,菊竹可觀,不見有甚房屋。
老僧又引他轉過彎來。
只見靠山崖上有兩間棕篷,四圍以竹笆為牆,也無窗槅。
老僧推開門進來,放下柱杖,叫劉大鵬入內,取了個草墩兒與他坐下。
向火盆內抓岀兩個芋頭來,有茶杯口大。
揀了個大的遞與劉大鵬說道:
權且充饑。
然後,
自己食了一個小芋頭。
劉大鵬正是饑不擇食,接過來幾口就吞吃完了,覺得香美異常。
老僧笑道:
看來是真的餓兇了!
遂又将手內剩的另半個芋頭也遞與他。
劉大鵬又吃了,覺得也有個半飽。
老僧也不問他來歷姓名,竟自垂頭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