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瀾姐,我們接下來做什麽?”李玉秀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別慌,蕭無聲的事情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之所以那樣問他,只是想詐他,看他的表情那般驚詫,或許他真遇到了什麽事情,但是,不管是什麽事情,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先要做的,就是去殘劍山莊打探消息,相信齊司浩很快也回來這裏,我們所要做的,只是等待,或許,很快就有故事上演。”
李玉秀跟着點頭。
回到如歸客棧。
已經正午時分,蒼瀾喚了店小二将飯菜送至房裏,吃完又喚店小二将碗碟收拾了出來,整個過程,人窩在房間裏沒挪一步地。
喬晟陽吩咐一衆人毋去打攪。
站在蒼瀾屋子外面,喬晟陽發了一會呆,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離開。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小瀾這些日子真是累壞了。喬晟陽擔憂。
蒼瀾的确累了,似乎從來就沒有這般疲倦過,剛上大學的時候,學校軍訓整整一個月,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如同柔弱的小女娃一樣昏倒,可是自己愣是精神抖擻到軍訓結束。但是身體很累,每天結束,總是拖着沉重的腳步,腳多擡高一點點都費勁。
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比軍訓要累得多,身體沉重,思維遲鈍。
“嗷,少胡思亂想了,睡覺睡覺。”蒼瀾在床上撲騰了幾下,将煩惱推至腦後,不知不覺睡着了,卻不知道,蕭無聲在幽州城找了她一個下午。
喬晟陽沒敢跟上去,只是遠遠的,隔着人群,打量紫衣男子。
只能看見紫衣男子的側臉,表情冷淡,堅毅的眉峰緊鎖。
他上街的時候無意發現紫衣男人在打聽兩個女孩子,他便意識到不好,紫衣男人描述出來的兩個女人分明就是蒼瀾和玉秀。
喬晟陽吃了一驚,難怪中午玉秀一直低着頭,手指不安的扭動,是在害怕什麽。蒼瀾卻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紫衣男人眸光深沉,身上沉着看不見的殺機。
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喬晟陽肯定,他慢慢退出跟随,紫衣男人很警惕,似乎有所察覺,掉頭往喬晟陽這邊走來。
喬晟陽沉下心,裝作若無其事往紫衣男子面前走去。
踏出每一步,都很沉重,喬晟陽嘴角始終噙着風淡雲輕的笑,眼神淡淡落到前方。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這句話在很多時候都會起到重大的作用。
“哎呀,公子,你撞疼我了。”嬌媚的呼痛聲拉回喬晟陽游離的神思。喬晟陽迅速偏頭,很好,紫衣男人已經走出了十幾步開外。喬晟陽暗中長長出了口氣,後撤了半步,悄然與這摔在他身上的女人拉開距離。
女人看着他的動作,忙撫了下有些淩亂的發絲,站直了身子,秀手掩唇,笑得好不歡快,“公子,小女子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公子為何連幫扶一把都不願?”
“姑娘,是在下唐突,未知姑娘可有礙?”
女人臉上的表情飛快的變換,從一開始張揚的笑,忽地正色,眼睛微收,精光外露。身子微微前傾,壓低聲音,在喬晟陽耳際道,“敢跟蹤蕭無聲,你也算能耐,我幫了你,你可要好好答謝我呦。”尾音拉長,帶出細微的調笑意味,紅衣女人優雅的移動步子,緩步轉身離開。
渾然天成的臉龐,睫毛濃密上翹,粉臂微露,微仰着脖子,暴露中空氣中的姣好膚質,大朵的玫瑰花被紅色絲線細細的勾在紅衣上,淡黃絲線勾邊,輕紗覆在外層,對襟上衣,淡綠色腰帶裹了三圈,從胸到腰,豔麗卻不失靈動。
喬晟陽光顧着去關注紫衣男子,卻不曾留意附近什麽時候多了個女人。
等等,蕭無聲?那個紫衣男人,竟是蕭無聲!
喬晟陽不發一語,紅衣女人臉上張揚的笑似乎還在面前搖晃,喬晟陽終是按捺不住心裏的疑惑,快步追了上去。
許是紅衣女子早已料到他會追上來,步伐徐徐。
“公子因何而追來,小女子可是沒有急着要公子來還這個人情呦。”女人輕啓朱唇,咬着悠長的尾音,不慌不忙道,就像一個撒嬌的小女娃一般。
喬晟陽只看見她明媚的側臉,以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眸子,漆黑如墨,裏面仿若沉了水光,潋滟十足。
喬晟陽不認識這女子。有些吃不準這女人告知他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何?
喬晟陽的沉默讓女子纖細的柳眉微微蹙起,
但是女子的視線肆意在喬晟陽身上掃過,然後女子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到底是沉煙谷主,竟是這般沉得住氣,倒是小女子的不是了。”
“姑娘是誰?”喬晟陽單刀直入。
女子眉梢一動,笑得開懷,仿佛未經世事的少女一般純白,“可聽過映香閣?”
映香閣?喬晟陽眼底,不解,疑惑,詫異,各種情緒滋生。
映香閣在江湖中名聲很響,卻不在各大勢力之內,這映香閣,本來并不算是江湖勢力,百年前,一個巴蜀女子,出身于制香世家,對于胭脂水粉香料之類的物事,十分擅長,這女子後來嫁給了當地的望族裏的一個書生,三年後卻因為無所出而被休。這女人頗有些傲氣,于是變賣了自己的家當,買了小小的別院,做起了小生意,收留飄零江湖的孤女,到後來,漸漸發展了起來,再後來,便蓋起了一座樓,名喚映香閣。
因為做的脂粉特別的好,很快便聲名遠揚,得到了很多貴婦人的喜歡,所以背後也積累了不少勢力,盤根錯節,跟江湖和朝廷都有關系,所以江湖上的人倒也知道映香閣不能招惹。
短短的百年,映香閣已經換了三任主人,倒如今這位,已經是第四任了。
這第四任還是個小女娃,跟了一個師傅學了幾年的武功,倒也小有成就,在江湖上博得個小小的稱號,香仙子。
喬晟陽冷不丁道:“恕在下孤陋寡聞,卻不知‘左手餘香’左姑娘對江湖事也這般有興趣?”
女子笑彎了眉眼,掩唇道,“想不到,喬公子也知道小女子的名字,實在是左朗月的榮幸啊。”
左朗月,是映香閣的左護法,慣使左手,擅毒,調制香料也很多一手,幫助‘香仙子’冷玉蟬鞏固了映香閣的地位,并且,開始涉足武林。
“不知道姑娘如此幫助喬某,需要喬某如何報答姑娘呢?”喬晟陽開門見山。這映香閣,肯定不會平白無故的出手。
左朗月淡眉輕挑,輕聲道,“公子,你聽說過關山令,天都引嗎?”
“關山令,天都引?”喬晟陽疑惑道,“百餘年前的傳說而已,當不得真。”
左朗月輕叱,“其實,我們映香閣一直守着一份書卷,一份自天都府流傳下的書卷。”
喬晟陽挑眉,“姑娘你告訴在下這些做什麽?在下對天都府的任何事情都不敢興趣,包括關-山-令!”心底緩慢浮上溫柔,那個叫做蒼瀾的女孩子,是他心底最悠長的幸福,他只想守護他的幸福,這些江湖詭事,何時才能結束,浮躁的人心踏上歸途。
左朗月淺聲嘆,“我映香閣也知道,喬公子有了深愛之人,相必對這些身外物沒有興趣,但是別人可是有,比如,蕭無聲!。”
“蕭無聲?青衣公子之名響徹江湖,他絕不是什麽徒有聲名之輩,姑娘言重了。”擁有那樣濃重凜冽氣勢的蕭無聲,絕不是什麽沽名釣譽之輩。
左朗月咬唇,“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罷,不過映香閣得到的消息,蕭無聲此番前來,就是沖着關山令。所以,我只要公子為了今日之事,賣我映香閣一個人情,絕不介入此事,可好?
喬晟陽沉默,片刻道,“姑娘你太多多心了,就像你說的,喬某有了深愛之人,也就不想沾染什麽江湖是非。至于蕭無聲,在下惹不起,今天還多虧了姑娘相助,既然姑娘開口,那麽喬某就答應,此後,沉岩谷必不介入關山令之事。”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左朗月眉開眼笑,“那麽小女子就代表整個映香閣謝謝喬谷主了。”
左朗月轉身離開,喬晟陽臉上浮着的笑容淡下去,眼底一寸寸蔓延上焦慮。關山令,真的存在嗎?難怪,最近這幽州城這般不平靜,自己一直以為是為了失蹤的人而來的,卻原來,都是沖着關山令。為了武林安危,這理由,那些人也不嫌牽強。
左朗月忌憚的,不是喬晟陽,而是沉煙谷。
喬晟陽自然明白,卻也順水推舟應了,反正,這些事情,沾染上就是麻煩,看來,得盡快帶蒼瀾離開這是非地了。
等喬晟陽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然夕陽落山。暖色的光芒帶着餘溫,照拂着大地。
蒼瀾收拾好所有的情緒,喚了小二擺了一桌菜。
囑咐了小二湯先別端上來,然後和衆人坐着聊天,等喬晟陽回來一起吃飯。
幽州城格外的繁華,他們吃飯的地方在如歸客棧的二樓大堂裏,能聽到熙攘的談話聲,蒼瀾不動聲色的打量四周,大多是帶刀帶劍的江湖人,大口的喝着酒,神色大多得意。
角落的有個江湖人引起了蒼瀾的注意。那人頭戴寬檐草帽,低垂着頭,看來和同桌的人并不相識,拿着酒杯的手,指節分明,她因為被雲傾寒掐過,所以,對人的手格外的注意,雲傾寒的手很漂亮,修長,同樣的指節分明,這人,武功一定不低。
倒是奇怪了,雲傾寒追查紅顏之事,應該只是在內部進行。而且,江湖也不過失蹤了幾個人,雖然其中也不乏像浮雲堡堡主之類的人,但是,蕭無聲,蕭無聲好像并不是沖着這事來的,有種說不清楚的奇怪,蒼瀾擰眉。
正疑惑擡頭間,看見喬晟陽尋了上來,蒼瀾揚手,召了小二上湯。
喬晟陽緩步來到蒼瀾身邊坐下。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用飯吧。”喬晟陽看大家都在等他,着實有些不自在。
莫風道。“沒有的事。只是,喬大哥,瀾姐一直魂不守舍的,我問她,她都說沒事。”
聽了莫風的話,喬晟陽趕緊看身邊的蒼瀾,蒼瀾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神明顯疏淡飄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喬晟陽以為她在想蕭無聲的事情。
“小瀾,想什麽呢?”喬晟陽輕聲問。
“沒什麽,我就是在想,為什麽這些江湖人的表情那麽奇怪,帶着一種,怎麽說呢,狂熱吧。救人會出現這種表情嗎”蒼瀾很快回答,心裏卻在暗自思量,救人,應該是帶着凝重的表情。
“等吃完飯我細細跟你們說。”喬晟陽道,看來,蒼瀾已經注意到了,這些人的目标不是救人,關山令之事,不管是不是傳說,他都得說清楚,免得倔強的蒼瀾偷偷去查些什麽。
于是,天塌不驚的喬公子,頂着衆人好奇的目光勉強吃完了這頓飯。
“快說,你知道些什麽?”蒼瀾一把把門關上,再一看,莫風,小月還有玉秀已經一字排開,找了椅子坐好了。
蒼瀾沒好氣道,“怎麽你們聽故事這麽積極?”
一聽這話,機靈的莫風就知道,某人心裏不舒服了。“瀾姐,我們都需要了解這些事情啊,說不定會我們會有重大的發現能幫上忙呢。”
蒼瀾沒接話,依靠着床坐下,淡淡的看着喬晟陽。帶着不可知的意味道,“說吧。”
喬晟陽微一皺眉,決定還是說出來,拉了張椅子,往蒼瀾身邊靠了靠,坐了下來,“其實,這件事情,還得從二百多前說起,那時候,江湖還不是現在這格局。那時候,疊影樓才剛剛起步,名不見經傳。那時候,江湖有個神話,那個神話,名字叫做,韓啓天,韓啓天為人張狂豪邁,雖霸氣,卻從不欺壓弱小,他不受拘束,所以,名聲有些,怎麽說呢,有好有壞吧。韓啓天一世英才。建立一個龐大的勢力組織,那就是,天都府。以天為名,是何等的張揚霸氣。韓啓天的天都府。江湖誰人不知呢。那時候,天都府雄霸一方,也積累了不少財富。韓啓天死後,留下一張圖,和一塊鑰匙。傳聞,那張圖,被韓啓天唯一的女兒給帶走了,下落不明,從江湖上消失了。那把鑰匙,便成了争奪的目标,因為,江湖人都覺得,沒有鑰匙,有了地圖也沒用,更有傳言,地圖就藏在鑰匙裏面。而那張地圖,因為能牽引出天都府無數的寶藏,所以,被人稱作‘天都引’。所以,那把鑰匙,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持續了好多年才平息。那把鑰匙,據說是韓啓天找了能工巧匠做出來的。誰也沒見過那把鑰匙,但是,韓啓天管那把鑰匙叫做‘關山令’。關山,其實就是幽州城北的那座山。二百多年前,天都府就建在幽州城。後來,韓啓天死後,關山令消失了,天都府也消失了。這些都成了謎團。江湖上,便留下了‘關山令,天都引‘的說法。其實,這些日子,是有了傳言,關山令重出江湖了。”喬晟陽一口氣說完那些陳年舊事,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幾口,繼續道,“這大概就是江湖人齊集幽州的原因吧,畢竟,二百多年前,關山令就是在幽州消失的。”
蒼瀾點點頭,“原來,這才是真相。”眼底閃過光芒,“那麽,蕭無聲的出現就有了理由,‘關山令’。只是很湊巧,這些事情糾結在一起了。你們說,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麽呢?”蒼瀾将問題推了出去。
喬晟陽放下杯子,複又坐下,“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