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聖誕節将至,學院準備舉辦盛大的聖誕舞會,西城巷的藍胡子酒吧也開啓了聖誕節的活動周期,薇薇安當即拉着季夏去藍胡子酒吧嘗鮮。
藍胡子酒吧,顧名思義源自那個十五世紀的法國童話。相傳藍胡子本是當地一位有錢的貴族,因為胡子是藍色的,所以大家就稱他為藍胡子。
藍胡子娶過幾任妻子,最終全都下落不明,可藍胡子并沒有停止娶妻,農戶的父親為了錢財,便将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藍胡子。
小女兒的美貌令藍胡子滿意,藍胡子待她也還不錯,一切都沒有什麽異樣。
直到某一天藍胡子要外出行商,将家裏所有的鑰匙都交給了這位年輕的妻子,告訴她這座古堡裏的任何一扇門都可以随意開啓,只有走廊盡頭的那扇門絕不能動。
年輕的妻子頭兩天照他說的做了,後來日子漸漸無聊起來,她對最後一扇門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
最終她在心底暗暗對自己說,看着就好,看一眼就好。于是将眼睛貼在鎖眼上往裏窺視,可惜什麽都看不到。
年輕的妻子終于下定決心,用金鑰匙打開了走廊盡頭的那扇大門,卻發現房間裏吊着的赫然是藍胡子前幾任的妻子!
凝固的鮮血和四散的殘肢散落一地。她心下大慌,不小心将鑰匙掉在了地上,鑰匙沾上了鮮血,怎麽洗都洗不幹淨。
藍胡子從外地歸來,發現了鑰匙的秘密,知道妻子步入了那個房間,立刻就想殺了她。
年輕的妻子急中生智,請求藍胡子給她一點禱告的時間,将自己鎖在古堡頂層,利用信鴿向哥哥們發起求救信。
就在藍胡子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哥哥們闖進古堡,合力殺死藍胡子,才救回了自己妹妹的一條性命。
這個故事曾經是季夏幼時的童年陰影之一,走廊盡頭緊鎖的房間,挂滿浴血屍體的畫面,要換做她,打死也不想去叫這個名字的酒吧,可無奈薇薇安就愛湊這個熱鬧,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畢竟傳聞只是傳聞。
薇薇安将自己黑發的發尾燙卷,然後紮成兩個馬尾,換了一身哥特風格的黑色短裙,袖口處堆滿了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像是從漫展走出來的小姐姐。
“要這麽誇張嗎?”季夏随便穿了一身休閑風的牛仔夾克,扭頭看着“全副武裝”的薇薇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人家酒吧請去走秀的呢。”
“很誇張嗎?”薇薇安從鞋櫃裏提出自己的黑色綁帶高跟鞋換上,風騷地繞着季夏走了個位,擡起右手擺了個POSS:“請叫我伯爵夫人。”
“傻裏傻氣。”兩個人笑成一團,季夏笑着幫她整了整頭發。
薇薇安這種“全天下老娘最美”的自信十分具有感染力,讓她覺得這個人就像一個發光體,讓人本能地想去接近她,汲取她身上的熱度和能量。
之前高中時後排的那個男生跟她說過:“笑得好看的妹子真的能給人一種向上的力量。”
自從認識了薇薇安,季夏才算是重重點頭認可了這句話。
誰能想到呢?世界知名的歌劇明星,私底下卻是如此嬌縱任性又放飛自我。
要不是做了她舍友,經常被她天馬行空的想法吓到,季夏才不相信那個曾經出現在報紙頭條的天才歌劇表演家就是薇薇安。
外面寒風襲人,薇薇安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毛呢長款大衣,沒有系扣子,季夏看着都替她感到冷。
“這也沒什麽。”薇薇安一臉無畏地說,“我之前在莫斯科拍過一套寫真,人們穿着大棉襖的冬天,我穿着絲質長裙在紅場旁邊的雪地裏跳舞。”
“冷得要死,但我卻覺得非常開心。”她的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踢踏作響,季夏想象大雪紛飛的紅場,在雪地中跳舞的女孩,覺得那畫面一定很美。
轉過街角便是藍胡子酒吧,酒吧的設色基調走陰暗詭異風,外邊牆上滿是學生胡亂的塗鴉,薇薇安一把推開大門,門上懸挂的風鈴陣陣響動。
酒吧裏所有人都舉起酒杯遙遙相敬,有一部分人圍着一張長桌打桌游,一部分人在沙發那裏談天說地,還有幾個在投擲飛镖,或者玩縮小版的高爾夫。
他們大多沒把注意力集中在季夏和薇薇安身上,有的甚至連眼神都沒朝這裏掃一眼,比如那個坐在沙發中央吹牛的,邊舉起酒杯邊和旁邊的人慷慨激昂地說着什麽。
只是出于尊敬和藍胡子酒吧的規矩,每當有人進來,在場的人注意到了,就要舉着酒杯慶祝一下。
不得不承認,這個酒吧還是挺大的,設計除了風格偏陰暗一點,其他也沒什麽可挑,光線被壓得很低,像是為了方便學生們釋放他們體內躁動又年輕的靈魂。
薇薇安挽着季夏在吧臺的位置坐下,将自己的毛呢大衣脫下來挂在一旁。
調酒師是一位蘇格蘭來的小哥,眼睛是深褐色的,笑起來眼角有細細的皺紋:“兩位小姐想來點什麽?”
季夏看了眼菜單,最後點了一杯檸檬莫吉托。
“我可真服了你了,來酒吧就點氣泡水的啊?”薇薇安剛要給她換一個,被季夏急忙攔住:“我不喜歡喝酒,對酒精過敏。”
那是高三謝師宴時候的事了,學生時代最後的狂歡,大家都喝得有些醺醺然,季夏被不停灌酒,喝到最後全身起了紅疹子,還是坐在她後排的那個男生把她背到醫院。
這件事後來沒少在班群裏成為一個笑話,喝酒喝住院的,季夏恐怕是九中第一人。
從那以後,季夏就很少沾酒了,她本來就不太喜歡喝酒,加上之前丢人的經歷,就更加對酒這種東西敬而遠之。
薇薇安也沒有為難她,擡手朝蘇格蘭小哥說:“那我要一杯血腥瑪麗。”
血腥瑪麗是一款特調的雞尾酒,名字來源于一個西方民間傳說。
據說李克斯特伯爵夫人愛上了一位遠道而來的紳士,可最終紳士還是要走,他在離開之前親吻了伯爵夫人,并且告訴她,也許自己有天會來找她,希望到時候她依然如現在這般美麗動人。
為了永葆自己的青春,李克斯特便用少女的鮮血沐浴,為此死去的少女越來越多,成百上千的屍體堆在浴室底部。
這位伯爵夫人每晚在自己的古堡舉辦舞會,希望能再次見到自己的愛人,可他始終沒有來。
最終大革命爆發,李克斯特夫人被人們活活燒死在她的浴室裏。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蘇格蘭小哥為他們端來兩杯飲料,一杯透明的氣泡水,杯口插着一片剛切的檸檬,一杯濃郁的鮮紅色雞尾酒,底層是嫣紅色,仿佛凝固了的鮮血。
薇薇安看着這杯酒,啧啧嘆道:“真是可惜,李克斯特伯爵夫人至死也沒能見到自己的愛人。”
她将吸管拗成一個她喜歡的造型,攪了攪杯子裏的雞尾酒:“你猜她這位不知道名字的愛人是誰?”
季夏将那杯莫吉托推到自己眼前:“是撒旦嗎?堕天使路西法?”
薇薇安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我覺得那應該是一個不存在的虛幻的人物,是她想象中的愛人。”
有一滴鮮紅色的雞尾酒沾在她唇邊,頭頂倒挂着的香槟杯倒映着四周黯淡的光線,薇薇安歪着頭端詳那杯雞尾酒,眼睫撲簌如蝴蝶振翅。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季夏覺得薇薇安就像那位依靠少女鮮血永葆青春的伯爵夫人,在她的城堡裏,守着她絕望的愛情,等待一個永遠也不會歸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