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夏聽到風陌揚的聲音,原本慌亂的內心突然安靜下來,她看到他隔着人群朝她微笑,于是身後所有人都像是成為了他的襯景。
季夏心底那份不知從何而來的歡喜悄悄溢出來,在她的窗子上敲開一道瓦縫,寫下寧靜而久遠的夢。
四周突然安靜了,只剩下看向她的,風陌揚的目光。
鍋裏的魔藥撲撲冒着氣,季夏牽抛開所有的思緒,快速進行着下一個步驟,說來也奇怪,好像知道風陌揚在她身邊,她就莫名覺得安定下來。
季夏将濃縮的制劑倒入燒瓶,用手一拍旁邊的計時器,幾乎與此同時,淩冉也按下了計時器,她們兩個人視線交錯,季夏知道,這回是自己比她快了那麽一點點。
歷史在同一時刻再次上演,只不過這回,獲勝者是她。
季夏煉制的魔藥被端上評委席,大家一致認同沒有問題,季夏看到黛茜沖她點了點頭,這才終于放下心來。
最後一場比賽的優先者有二十分的領先分數,補掉先前落後淩冉的十分,最終的勝者居然真的落在了季夏身上。
薇薇安帶頭喊她的名字,接着場下爆發出一陣掌聲。
這掌聲是屬于自己的,季夏有些不切實際的昏昏然,她終于在某一個領域,站在了人群之巅,變成一個閃閃發亮的存在。
最主要的是,她沒有走任何捷徑,也不是仗着自己的天賦,而是完完全全憑借自己的勤奮和認真,靠自己打下的江山。
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好了,通過自己努力所取到的成果,比生來就擁有的更值得紀念。
而凱文特學院不會過分在意你的出身和天賦,這些都只是附加品,他們最終認可的是這個人的能力。
所以季夏被人群擁上領獎臺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當初被大家歧視乃至鄙視的那個人,也可以擁有這樣的歡呼嗎?
不過高年級的學生難免會有不爽,尤其是淩冉的朋友,先前說下的種種大話全都變成玩笑,一年級新生們享受這種打臉的快感,于是喊季夏的名字喊得更歡了些。
季夏站在領獎臺上等着頒獎,沒想到最終拿着獎杯朝她走來的那個人居然是風陌揚。
他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衣服,是當初去紐新蘭餐廳接她時穿的那一套,西裝筆挺,一手抱着花束,如果不是另外一只手拿着獎杯,季夏都懷疑他要來跟自己求婚。
被自己突破天際的想象吓了一跳,季夏回過神來,從風陌揚手中接過了那個漂亮的水晶制獎杯。
獎杯呈一個弧形,形狀設計像一口豎立着的坩埚,和比賽相當應景。
接着風陌揚獻上那個花束,輕聲對季夏說了一句:“幹得漂亮。”
季夏接過那個花束,和他象征性的擁抱,她将下颔輕輕靠在風陌揚的肩膀上,一種緊張連帶着期待的感覺層層上湧,讓她想要在他懷裏貪戀多一些。
不過這當然只是妄想,季夏很快從他的懷抱裏脫身,保持了一個剛剛好的距離。
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還不能讓他看出自己喜歡他的端倪,她還需要足夠的時間,去變得更好,變得足以跟他相配。
至少踏出了第一步,季夏心想,至少在和他并肩的這條道路上,離他又更近了一些。
她握着手中的獎杯,擡眼對風陌揚說了一句:“謝謝你。”
“不用客氣。”風陌揚以為她在說自己教她的事情,其實把這麽一個廢柴帶出師,哪怕就只是在魔藥學的方面,他也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底下的人群吵吵嚷嚷,有一個雞窩頭穿着長款襯衫的男生混跡其中,高高瘦瘦,可是放在人群裏,很快就看不到了。
他在不近不遠的距離裏看着臺上舉着獎杯笑得漂亮的那個女孩。
他打了個哈欠,接着轉身拖着人字拖懶洋洋地往回走了。
夕陽把他的背影拉得老長,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停頓了片刻,伸手想要去碰自己的影子似的,最後卻收回手,雙手背着後腦勺,繼續朝前走去。
那天薇薇安比自己得了獎還要開心,晚上買了一大個奶油蛋糕拉着衆人慶祝,當然季夏在學校向來低調,由于種種原因人緣也不是很好。
最後那個大蛋糕基本上全是被薇薇安一個人吃掉的。
“薇薇安,你是豬兒嗎?”風陌揚撥弄着自己盤子裏的奶油,看着薇薇安面前連盒一起盛到面前的蛋糕,忍不住吐槽道。
薇薇安将半瓶雞尾酒灌進喉嚨,喝得有幾分搖搖晃晃:“要你管我啊,奶油,能給人帶來快樂,幸福感和滿足感,懂不懂?”
季夏扶住快要跌倒的薇薇安,她給自己切了一大塊蛋糕,糊得滿嘴都是,接着突然停下來,看着那塊蛋糕,也不知道想起了誰,眼角在燈光的照耀下有幾分發紅。
“不好吃。”她将那個蛋糕丢在桌上,一邊撬開了另外一瓶雞尾酒的瓶蓋,小孩子氣地發脾氣:“一點兒都不好吃!”
知道她喝得有些高了,季夏跟在場的人道了聲不好意思,便将薇薇安的一只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扶她先回去。
“要不還是我送你們回去吧。”風陌揚擦了擦手,從季夏手中接過薇薇安。
季夏心裏當然是一百個樂意,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風陌揚身邊,偶爾也幫忙扶着薇薇安一把,以防她磕着碰着。
“薇薇安這個人吧,看起來挺聰明,其實有時候挺蠢的。”風陌揚将薇薇安大部分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右肩膀上,扶着喝得不省人事的她慢慢往前走。
季夏對這個斷言很是贊同,她忍不住問:“那你覺得我呢?”
風陌揚笑了,那雙純黑色的眼睛在月色下顯得特別好看,他故意用調侃的語調發言:“你嘛,有時候看起來挺蠢的……”
他故意頓了頓,像是在欣賞季夏的表情:“其實就是挺蠢的。”
季夏的微笑僵在一半:“喂,我們很熟嗎?”
“當然很熟了。”風陌揚的笑容清清郎朗,他說“不然我怎麽敢這麽跟你說話。”
他的口吻十分随意,但季夏還是覺得自己心上的某個地方被撞了一下,她快走了幾步跟上風陌揚的步伐,在心裏偷笑。
聽到了沒?他說跟我很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