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含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只能呼呼發出氣聲。
九灼攬着司傾,到被困的朱厭面前,輕哼一聲,劇烈掙紮的朱厭登時無法再動。
“你妄入邪道,肆意殺戮,乃天地不容,誰借你的膽子,意圖染指陰神之物?”
朱厭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太含一縷意念附在朱厭身上,被九灼定住無法再抽離。
躲躲藏藏這麽久,剛剛被司傾比作陰溝老鼠,此時又被九灼質問,太含似乎終于憋不住了,嘶啞的聲音從奄奄一息的朱厭口中傳出。
“道祖以為太含願意如此?”太含字字悲怆,“太含所求不過是能伴在您身邊,可自上古以來,太含求見于您,您哪次正眼看過我一眼?太含自認修行從不落于人後,道君之責亦從不曾出錯,三大道君,更以我為首,三界女子皆以我為最,還有誰比我更适合您?”
司傾撥開九灼環在她腰上的手,冷聲笑了。
太含的矛頭接着便指向她,聲音含恨,“我參悟到道法極致,以為這樣能離您更近,卻發現陰陽本源才能互為夫妻……天地萬道不是自诩公正?那麽憑什麽陰神生來便為陰神,享受三界最好的一切,包括您?憑什麽我要以實力取代她,便是天地不容,妄圖染指她的東西?”
太含說到動情之處,嗓子越來越尖利,最後似乎牽動舊傷,原身吐出一口血來。
朱厭受她意念牽動,也發出嘔血之聲。
司傾揚着下巴,聽完太含控訴,笑容更盛,在月色下美得驚心動魄,“就憑本座不會像你一樣,蠢到連道心都沒有啊。”
話音一落,朱厭就嘶叫一聲咽了氣,太含的意念被抽離出來,落到司傾掌心。
司傾握着紫色的意念光團,像握着一條小蟲子,“蟲子”左右扭動,卻一點聲響都發不出,也逃不出去。
司傾把它舉到九灼面前,“你從本座這兒拿走的神魂呢?”
她上次要捏碎太含落下的那縷神魂,被九灼打岔,把神魂奪走了。
這次正好派上用場。
九灼看她一眼,眼神幽深沉暗。
但他沒說什麽,只召出沒有神智的灰霧狀神魂,放到她手裏。
司傾把兩團東西揉在一起,像對太含說,又像對九灼說:“道法怎麽會生出如此蠢的東西,活着都只為了別人看她一眼了,還覺得道法不公?道法為什麽要看這種滿心自怨自艾的玩意兒?”
紫光融進灰霧,兩團來自同一個本體的東西,卻開始互相厮殺吞噬,好不熱鬧。
九灼從她手裏接過來,用白光裹住,“走吧,給你烤魚。”
司傾剛剛引動道法,又受反噬,臉色蒼白近乎透明,唇色也幾乎沒了顏色。
九灼的目光從她臉上和唇上劃過,沒有拆穿,俯身把她抱起來。
司傾獨自站着時,氣勢萬頃,被九灼抱在懷裏,和他的身形一比,卻顯得嬌小輕盈。
司傾道:“此處太腥,換個地方。”
九灼提起地上的魚簍,“嗯。”
他們離開之前,巡邏天兵終于發現樹林內的異常,跑來巡查。
九灼和司傾隐身在樹後,看着他們把朱厭的屍體拖走,又留下人手看守樹林,才轉身離開。
九灼這回在天河中心找了一個小島,把司傾放在變化出的藤椅上,他去生火烤魚。
司傾在藤椅上點着腳尖賞月,聞着傳來的烤魚香,指點着火候,“天河中長大的魚富含天地靈氣,用汲取天河水,沐浴仙氣長大的天界木頭烤之,香酥回甘,味道極佳。但是只能用小火慢烤,火大了太柴,火太小了會烤不出來油脂。”
九灼從來被高高供奉,金尊玉貴,何時做過烤魚,更何況達到司傾吹毛求疵的程度。
所以火剛燒沒一會兒,兩條魚就焦糊發黑,徹底廢了。
司傾不掩嫌棄,“知道自己笨手笨腳,還只抓兩條魚,你想餓死本座?”
九灼丢了串着烤魚的木枝,要去抱她,“那便去重抓。”
他俯身下來,剛一伸手觸到司傾,就被她抓住領子揪下去。
兩張臉相隔不過一只手掌厚度,九灼半披身後的墨發因為動作從肩頭滑下,與司傾鋪展在藤椅上的疊在一起。
司傾的手纖細剔透,抓在他衣領上,分明沒用多大力氣,九灼卻無力睜開。
他的手撐在司傾身側,眼底暗紅,目光下意識落到她蒼白的唇上。
不久前的柔軟香甜記憶清晰可見,九灼喉結微動,擡眸重新對上司傾濃黑的眼睛,“你想做什麽?”
司傾唇瓣阖動,身上的冷香甚至蓋過天河中心的清冽水汽,“該本座問九灼道祖想做什麽才是。”
九灼定定看着她。
司傾半垂下眸,纖密的睫毛蓋住眼底極黑的顏色,但九灼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視線落在他唇上。
九灼心知肚明。
他對陰神一點都不了解。
船上的事,先前她絕口不提,這會兒又是如此姿态,九灼摸不準她打算如何。
但他同樣也知道,自己被她蠱惑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只知道要逃出她的掌控,比他想象的更難。
司傾的目光從他薄紅的唇上,滑到凸起的喉結上。
陽神道體至聖至陽,生機磅礴,光明潔淨,熱烈到極致,凝出無瑕精粹,帶着極淡的香氣。
司傾眸底極黑的陰極之力湧動,指尖慢慢從他脖頸上劃過,冰冰涼涼,迷魂惑心,“都說陰陽相生,如今本座陰損傷重,不知道吸點陽神之氣,能不能補回來?”
九灼暗紅的眼裏有一瞬間的迷惘,但一瞬之後就又恢複清明。
他望着司傾蠱惑的樣子,反倒找回了以往的冷靜自持,“不能。”
司傾挑眉。
九灼抓住她順着他的脖子,要繼續往下探的手,平靜道:“你被道法至陰反噬了。”
陰極道法包含各種道法至陰面,司傾平常有強大的修為壓着那些那些至暗面不敢露頭,但她現在受傷,陰極之力不能調用,修為被壓制,方才對付朱厭,又被反噬一遭,修為再次被禁锢,至暗面就占了上方,侵蝕了她的理智。
所以她現在會有各種邪門歪道的念頭出來,包括,引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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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子不清醒的司傾:吃了陽神應該能大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