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揚按照約定每周都會給他們二人補習,盡管陳銳澤和季夏兩個不靠譜的學生常常惹他生氣,但總的來說,看到他們一天天的進步,還是讓風陌揚産生了些許的優越感。

那種滿足很難以對別人表明,就像你種了一院子的花,每天給它施肥澆水,看着綠葉一點點冒出來,最後某一天清晨醒來,發現花開了滿院子的那種滿足感。

這一兩個月裏,季夏雖說前進得很慢,但學習的勁頭還算保持得不錯,也漸漸懂得了一些格鬥的基本技巧和槍械的使用方法。

用陳銳澤的話來說,就是“讀書不需要讀太多,夠裝逼就行。技巧不需要學太多,夠保命就行。”

他們有時候學得累了,三個人頭靠着頭躺在梧桐樹下,季夏透過梧桐細密的枝桠,看到陽光明明晃晃的斑點,她舉起手擋住一半,又很快挪開。

微風很涼,将樹梢上的梧桐葉吹落,整個世界都變得靜谧起來。

有時候季夏希望他們就一直在這躺下去,什麽都不用思考,讓一切歸于長久的寧靜。

她稍稍側過頭去看風陌揚的側臉,他閉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那一刻季夏聽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她越靠近風陌揚,關注到他的點就越來越多。

她見過很多面的他,在禮堂上侃侃清談的學生會主席,和學生們打成一片沒有絲毫架子的團隊領導者,跟陳銳澤每天插科打诨的小痞子,一針見血指出問題的毒舌男。

還有還有,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鋒芒畢露,眼神裏都透着驕傲。

每認識他多一面,季夏心頭那份暧昧的,不可言喻的感情就更加厚重一分。

如果說高中時期那種朦朦胧胧的暗戀不過是基于崇拜,那時候季夏對風陌揚的喜歡,更像是對于明星的那種關注和追求。

但是等真正走到他身邊了,會發現他其實也有不少的小毛病,過分驕傲和自信,有時候說起話來也很毒舌,毫不留情地戳穿你的軟肋,比較情緒化,一點兒也不穩重。

也許真的和他所習的系法有關系,季夏覺得他生性屬風,生來就該屬于大海,缥缥缈缈,讓你不知道下一秒他還會不會在這裏,讓你覺得永遠也抓不到他。

學院裏有很多學妹喜歡風陌揚,可季夏覺得,她們對他的喜歡就像高中時期的自己一樣,那更介于一種欣賞的态度,他走到哪裏,做什麽,都好像自帶了一層濾鏡和光環。

而現在她離他近了,看到了很多他不為人知的一面,他不完美的一面,可好像每發覺她多一面,季夏就覺得自己要更喜歡他一些。

那種喜歡才是真正的喜歡啊,你喜歡一個人,是喜歡完完全全的他,喜歡他的閃光點,連帶他的陰暗面也一起喜歡。

像是有什麽躍然而出的答案要跳出心房。

季夏偏過頭看他,眼神都變得溫柔起來,像盈滿了一汪碧水,輕輕晃蕩,漣漪一層層漾開,都快要溢出來了。

風陌揚,我好像在、喜歡你呀!

季夏确定了那個內心深處的答案,卻遲遲不敢對他表明,再等一等,再等自己變得更優秀一些吧。

風陌揚突然張開了雙眼,季夏始終停在他臉上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收回來。

她快速眨了眨眼睫,還好風陌揚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只是從草地上坐起身來:“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異樣的聲音?”

“聲音?”季夏也跟着起身,側耳聆聽了片刻,除了風吹過梧桐葉沙沙的聲響以外,她什麽也沒有聽到。

于是季夏認真地搖了搖頭問:“什麽聲音?”

躺在她旁邊的陳銳澤一動不動,睡得跟死豬一樣,季夏推了推他的肩膀,卻被陳銳澤迷迷糊糊地一手甩開。

風陌揚靜靜坐在那,一手按着草坪,好像感受着什麽奇怪的異動一般:“跟我來。”

他站起身,季夏又搖了搖陳銳澤的肩膀:“那他呢?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不好吧?”

風陌揚沖季夏擺擺手示意她讓開,接着蹲下來在陳銳澤的耳邊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張子洋老師好。”

“什麽?張子洋老師?”陳銳澤馬上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老師好,老師你今天氣色真的很好啊,這套衣服很漂亮,非常适合你,發型也不錯……”

他又露出陳銳澤式的招牌式賠笑,很快才發現四周空無一人,只留下他未完待續的尬聊在風中淩亂。

風陌揚還保持着剛剛單膝蹲在地上的動作,笑眯眯地看着陳銳澤:“格鬥訓練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反應這麽快啊?”

“我靠,你們又诓我!”陳銳澤的起床氣還沒消,但理智告訴他別跟風陌揚過不去,跟他打架到最後只能自取其辱。

“什麽叫又,我什麽時候诓過你?”季夏忍不住為自己回了一句話。

陳銳澤忿忿不平地哼哼兩聲:“反正都差不多,你們兩就是一家的,怎麽樣?要不要幹脆組個黑心師徒二人組西皮出道,我絕對高舉雙手為你們打CALL!”

雖然早就習慣了陳銳澤滿嘴跑火車的不正經,可聽到那句“你們兩就是一家”的時候,還是會有心悸。

季夏偷偷瞄了風陌揚一眼,他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站起來:“別忘了,你也是我徒弟。”

“說來也是哦!”陳銳澤雙手一拍,突然靈光一現,“要不然我們組個團隊出道吧,三個人剛剛好,搞幾支單曲,就可以在學校裏開巡回演唱會了,我還可以兼任經紀人,到時候賺的錢都由我來分配,絕對公平公正,童叟無欺。”

“我說。”風陌揚停頓了片刻,像是在尋找什麽更好聽的替代方式,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脫口而出,“陳銳澤,你怕不是個傻子吧?”

配上風陌揚式的标準嫌棄嘲諷臉,季夏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聲音。

“買賣不成仁義在,風老大,你突然罵人,有沒有考慮過小朋友的感受啊,我感到我幼小的心靈遭受了創傷。”陳銳澤十分浮誇地捂着自己的心髒,“就是這裏,你說說看,這都是第幾次了。”

“別貧了。”風陌揚正經起來,“我覺得這附近,好像有點問題。”

他一邊說着,一邊帶頭往學院的後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