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也想不到, 最後的幾分鐘, 她竟然被人陰了一把。
這人推她推得極用力,只是短短幾秒的時間,汪畔就已經被推到了那些對他們群起而攻的村民身邊,汪畔的耳邊除了聽到村民嘻嘻哈哈的笑聲外, 還聽到了柳小梅的尖叫。就在汪畔以為自己要這麽死掉的時候,一道人影卻是從眼前一晃而過, 待汪畔看清來人模樣時,她和對方的位置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汪畔有一瞬的大腦空白,她被迫摔在了地板上,雙手都擦出了一道道小口子,可是身上的痛卻沒有面前的景色更令她痛苦。
“啊啊啊————”
“我的人皮,我的人皮……”
“我的……我的……”
蔡晶晶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人群中, 汪畔只聽到了蔡晶晶一聲聲的尖叫,還有那四濺而起的鮮血。
“走!”
背後傳來童一菲的聲音, 汪畔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對方帶着跑出了寺廟。秦廣深幾人都是一臉的愕然和驚悚。熊坤完全想不到,蔡晶晶一個NPC竟然在最後關頭犧牲自己救了汪畔, 他更想不到的是秦廣深會在最後關頭義無反顧地把汪畔給推了出去。
熊坤一臉懼意地看着秦廣深, 腳下也跟着下意識和秦廣深拉開了距離,他只要一想到秦廣深在背後推汪畔的那一幕, 他就覺心驚肉跳, 大感這人城府太深, 怕是以後跟他一塊賣了自己都不知道。
“別這麽看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要救童一菲,那她就代替她好了,她們不死,我們死,你可是沾了我的光才得以跑出來,別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高尚。”秦廣深瞧見熊坤的避之如蛇蠍的表情,目露寒光,冷冷地笑了兩聲。
雖然知道自己是蹭了秦廣深的光,但是看着秦廣深平日斯斯文文的樣子,再聯想到他推汪畔時的兇戾決絕,熊坤就覺得不止肝疼,全身上下哪裏都疼,仿佛剛才被推的不是汪畔而是他。
反正不管秦廣深怎麽說,熊坤是真不敢和他呆在一塊了,總覺得他比那些兇神惡煞的人還要可怕,唯恐避之不及。
秦廣深見南燕子也用一種既嘲諷又輕蔑地目光看自己,只覺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他冷哼一聲偏過了頭去。秦廣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總要有人當誘餌,不是他們自己也會是別人,現在熊坤這些人來埋怨他心狠手辣,可是怎麽不想想他們自己都在大着臉吃從自己手裏得來的勝利果實,其實他們都是一類人,沒有誰比誰高貴!
“晶晶……嗚嗚嗚……”
汪畔和柳小梅都被童一菲從寺廟裏扯了出來,一出了寺廟院子的大門口,柳小梅就全身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任童一菲怎麽拖拽都不肯走了。她哭哭啼啼,傷心欲絕地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眼含淚地看着那些瘋狂的村民争搶着蔡晶晶的外皮。
汪畔還是滿臉的錯愕和不敢置信,還有些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原本以為自己就要在這一關死去,但是怎麽也想不到,那個看不起自己和經常跟自己吵架的蔡晶晶卻在關鍵時刻義無反顧地救了自己。自己是活了,可是對方也死了。
蔡晶晶的人皮最後似乎到了客棧老板娘的手上,其他沒得到人皮的村民雖然不岔,但是誰叫他們搶不過,再氣也沒用,何況除了蔡晶晶這一張人皮,還有汪畔等人的可以供他們選擇。一想到這裏,村民們就滴溜溜地轉着眼睛看向了坐在院子玄關的汪畔幾人。
随着村民甩着四肢擠擠挨挨地跑來,汪畔幾人的耳邊同時響起了死亡搖一搖結束的叮鈴聲。這次死亡搖一搖離開的門恰巧開在了寺廟院子的玄關上,門一出現,連同汪畔在內的幾名玩家,霎時都被拉進了門內的黑暗中……
汪畔重新睜開眼的時候,仿佛耳邊還能聽到柳小梅傷心欲絕的哭聲。
“嘶。”
汪畔一擡手,手上就傳來了綿綿不斷的刺痛感。她低頭一看,自己現在的情況真是格外的狼狽,衣服破破爛爛的,露在空氣中的雙手布滿各種交錯縱橫的傷口,大大小小,細細密密,如果現在有外人在場,一定以為汪畔遭遇了什麽事。
汪畔扭了扭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死亡搖一搖裏受傷的話還會把傷帶到現實世界來。如果以後在死亡搖一搖只剩一口氣,難不成回到現實世界也會這樣?如此,汪畔還真得得萬事小心了,一口氣就怕給她帶回到現世,她也來不及帶去醫院。更何況,汪畔想起了在背後陰了自己一把,最終沒害死自己卻害死了蔡晶晶的秦廣深。不僅要防死亡搖一搖,有時候連人都要防。
想到蔡晶晶和秦廣深,汪畔的眼底先是劃過一抹溫情,但很快這抹溫情就被狠厲覆蓋。
想到蔡晶晶,汪畔又想到了童一菲和柳小梅,她們是NPC只能留在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那麽現在怎麽樣了呢?躲貓貓游戲結束了,是不是她們也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裏去?
雖然知道柳小梅和童一菲只是一個NPC,但是汪畔仍然為她們感到擔心。尤其是和蔡晶晶最好的柳小梅,汪畔無法想象沒了蔡晶晶後,柳小梅會變成怎樣。
汪畔找出了醫藥箱給自己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她的傷口看着厲害,其實不算嚴重,不過為了不讓周小玲擔心,汪畔這段時間都只能穿着長袖長褲,不讓被周小玲和郭嬸發現這些傷口後,她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在人皮村的三天依然讓汪畔有種如夢如幻的錯覺,回到現世後,汪畔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天一夜,這才感覺把自己的精氣神找了回來。
在睡覺補眠前汪畔已經讓之前幫自己查過平安公寓資料的偵探調查起了人皮村還有秦廣深的事情。在她醒來後,業務能力極強的偵探也給汪畔發來了一份資料。
人皮村顯然不會叫這個名字,這只是汪畔自己給取的。在給偵探人皮村資料時,汪畔只是提了一些村裏的事情,例如村口的石碑,那一座荒廢的寺廟,還有村裏的一些情況。根據汪畔提供的這些信息,偵探找了好幾個相近的地方,做成了一份表格發給了汪畔。
雖然偵探列了不少地方,但是真正和汪畔信息對得上的卻沒幾個,或者說認真追究起來,根本沒有汪畔說的這麽個地方。至于秦廣深,秦廣深的名字在全國倒是找到了幾百個,在按照年齡和身高取舍,剩下的相近的人選還有三十多個,這份資料也被偵探發了過來。
汪畔先看了秦廣深的這些資料,發現這三十多個人沒有一個是自己記憶裏認識的那個人。現在來看,要麽秦廣深的臉是假的,要麽就是秦廣深的名字是假的。
這人果然城府夠深。
可惜汪畔不會畫畫,全國或者說全球那麽大,無頭無緒的找一個人終究還是太難了。雖然難,汪畔還是給偵探仔細地說了一下秦廣深的面容,讓對方以後多留意一些,畢竟偵探認識的人多,或許哪天秦廣深就撞到他們哪個熟人的槍口子上了呢?
想着秦廣深的信息可能是假的,汪畔就又想起了楚霸王,楚霸王這人除了名字是假的外,還有什麽信息是假的?更何況這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汪畔拿起手機剛想打個電話給楚霸王,可是當手指按在按鍵上時她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楚霸王的聯系方式。之前一次的通話也是楚霸王主動找自己的,他打到古董店的電話用的還是公共賬號,根本無從查起。
秦廣深找不到,楚霸王也找不到,汪畔既氣惱又無奈。沒辦法,她只好把這件事暫且放在一邊,拿起了另一份資料,那份關于人皮村的資料。
偵探給找的全是他認為相對符合汪畔描述的村子,一共有十二個,分別分布在了全國各地,都是一些隐匿在大山裏的地方,交通遲緩,山裏的人很難出來,山外的人也很難進去,和外面世界相比這些村子都顯得有些與世隔絕。
汪畔給自己弄了一點牛奶和吃食,便邊吃邊看起了這厚厚的一沓資料。
十二個村子的事偵探那邊都給出了很詳細的資料,詳細到裏面住了多少個村民,一共有多少間村屋,有沒有祠堂或寺廟,周邊的地形和村中的環境甚至還有好幾張地形圖和照片,照片既有村子的全貌,也有村子內部一些事物的詳細照,甚至裏面還有好幾頁的村內異聞錄,資料可謂是準備得很充足。
汪畔仔細地一一閱讀起來,從第一個村子一直看到了第十二個村子,這一看就看了一夜。光是看村內異聞就花了汪畔不小時間,雖然這異聞很精彩,可是其中有很大部分的內容幻想色彩太重,感覺都是坊間傳言,不得當真。至于少部分玄之又玄的內容,雖然汪畔很感興趣,但是看了後發現和人皮村的事關系卻不大,暫時被擺做了一邊,等以後閑時在深看。異聞有趣,可是全都不是汪畔要的。
這十二個村子都有他們的特別之處,裏面也有一兩處地方和人皮村很像。就像是第一個村子村口的石碑,人皮村村口也有一個,可是當汪畔看到第一個村子的石碑的照片時,就知道那并不是人皮村。人皮村石碑的字也和這個村子的不一樣。
第二個村子和人皮村一樣都建有寺廟,不過第二個村子的寺廟在偵探去查的時候,已經被拆了好幾年,現在那裏有的只是一堆的廢石。第三個村子也有寺廟,也是一間破寺廟,不過寺廟裏卻供奉了一尊佛像,汪畔一看佛像就知道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人皮村供佛像?那些村民怕是晚上都得做噩夢。并且這個村子的人口也是十二個村子裏最少的,單拎人數出來,這村子也僅僅只有二三十人,和人皮村村民數量對不上。
之後的幾個村子都是或這或那的存在着各種相悖的矛盾,汪畔看完後只覺得腦袋疼得發慌,浪費了一晚上的時間毫無收獲。汪畔不禁想,難道人皮村都是死亡搖一搖幻化出來的,根本不存在于現實世界?那為什麽平安公寓卻有原型呢?
在汪畔思考着這個問題的時候,偵探那邊又給汪畔發來了一份資料,是之前汪畔拜托對方查的關于手藝村的事情。又花了半天,汪畔終于把這份資料看完。資料厚是很厚,可是靠石雕發死人財的村子或者工廠等地方,實在是太少,聞所未聞,能扯上關系的汪畔一過目就發現并不是她要找的手藝村。
汪畔籲了口氣,有些失望。
她參與的三個關卡,真正和現實世界有關系的似乎只有第一關平安公寓,後面兩關的手藝村和人皮村,好像都只存在于死亡搖一搖裏。汪畔把打印出來的資料随手扔在了茶幾上,然後拿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後才驚覺茶水已經涼透了。
重新煮茶的時候,汪畔繼續理着自己的頭緒。平安公寓原名叫禦景公寓,從名字上來看就被死亡搖一搖包裝過,之前汪畔去禦景公寓的時候,雖然只在外面看了一圈,雖然看不到內裏住戶的裝修,但是也瞧見了一點別的東西,尤其是公寓一樓的大堂,透過玻璃窗她可是看得很清楚。
平安公寓和禦景公寓的一樓大堂,現在仔細想想,有着明顯的不同。平安公寓新翻修過,除了電梯外,樓上樓下都是嶄新的,而禦景公寓卻是建成了有三十餘年,日夜風吹雨打,外面老舊得不成樣子不說,裏面更是陳舊,和平安公寓的簇新不能比拟。而且平安公寓大堂裏還修了個大理石的工作臺,禦景公寓裏面可只有一張破爛陳腐的木桌,而且禦景大堂的電梯上,還粘貼了許多新新舊舊內容不一的小廣告,這在平安公寓是沒有的。
并且,在平安公寓裏的時候,李家姐妹曾經透露過一個信息,平安公寓位于鬧市,地段昂貴,周邊房屋高價出租,只有他們這棟公寓價格最低最特殊,然後守着公寓的管理員是名老人,老家在別的城市。
至于禦景公寓,禦景公寓建立在市區邊緣,距離鬧市有些偏,更不在市中心,周邊房屋出租價位都差不多,真要論起來,禦景公寓的出租費用比周邊的房屋還要昂貴。而禦景公寓的管理員也不是什麽老人,而是一名四十來歲的阿姨,那阿姨長得肥胖喜氣,家就在附近,也沒有什麽老家親戚,年年春節都是在這邊過的,從未離開過省市。
汪畔會提到這些,只是想從多個方面論述,平安公寓雖然就是禦景公寓,兩邊的确都有苗苗,李家姐妹等人,但是除了這些人之外,它們之間又有着極大的差別,不是因為禦景公寓就在同個省,然後發生火災的事情上過當地新聞,真要徹查的話,也許汪畔和她請的偵探都不一定能把這些對得上號。
竟然平安公寓和禦景公寓有那麽大的區別,人皮村和手藝村是不是也有?
譬如手藝村不叫手藝村,它有別的名字,然後那裏也沒有王忠,有的是別的什麽人,例如管理者是女性或者老人。他們那裏更不是做石雕手藝的,而是做別的什麽産業。
人皮村亦然,一個旅行團特意把人帶到村裏去,讓村民殺害,怎麽想都不可能,有哪個旅行團會那麽大膽做這種明目張膽違法亂紀的事。剝皮或許存在于一些大山的村落裏,但是人皮村的白骨數量驚人,汪畔覺得現實世界也做不到這種程度。殺一個兩個人沒問題,但是殺幾十上百個,還瞞得一點風聲不露,感覺就難上加難了,尤其現在網絡如此發達。
看來這事不能心急,還得徹查。
汪畔看着面前亂糟糟的資料,手中的牛奶只喝了一口又和茶水一樣變涼了。汪畔看着自己翻出來的禦景公寓的資料,心裏産生了一個很匪夷所思的猜想。平安公寓裏有苗苗,禦景公寓裏也有苗苗,這樣的話,是不是說明人皮村和手藝村也會有王忠、客棧老板娘等人?
想想追着自己去了第三關的王忠,還有追着自己呼喊着要剝自己皮的客棧老板娘存在于現實世界,汪畔就覺得脊梁骨一陣發涼,手臂都起了厚厚一層的雞皮疙瘩。
下午,周小玲給古董店來了個電話,大意就是她和周林帆今天休息,想約汪畔一塊吃個晚飯。這個電燈泡不管怎樣,汪畔都是當定了,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拒絕周小玲,直接便在電話裏應了下來。
到了約定時間,周小玲就跟着周林帆驅車過來把汪畔接到了吃飯的餐廳。這家餐廳是最近新開的,主打墨西哥美食,因此餐廳的裝修風格也偏向墨西哥風。餐廳內很大,也很熱鬧,一進去就能聽到歡快的音樂和人們歡呼的聲響。
周小玲訂的位置在大堂,他們入坐後一擡頭就能看到前面的舞臺,此時舞臺上正有一支樂隊在表演着。這支樂隊的穿衣風格很有意思,個個臉上竟然都帶了面具,面具花裏花俏的,配着他們寬大的衣袍,不說還以為是從哪個小國家被請來的表演隊,非常的有意思。
汪畔擡頭看了兩眼,覺得音樂還可以,聽了一會就收回了視線,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吃食上。
三人邊吃邊聊,吃到一半的時候,周林帆接了個電話,醫院有急事便先回去了。周小玲和汪畔還沒吃好,也不想太早離開,便留了下來。周小玲吃得差不多後,用餐布抹了一把嘴看着汪畔道,“下午在電話裏,你說有啥事要我幫忙來着?”
汪畔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點酒低聲道,“其實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們醫院,還有沒有之前你送我的那種手術刀。”
“手術刀?”周小玲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靠近汪畔道,“畔畔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幹了什麽事?不然你拿那麽多手術刀有什麽用?難不成你……”
說着,周小玲佯裝嚴肅地上下打量起了汪畔。
汪畔翻了個白眼,輕松回答,“別想了,我沒殺人,也沒那個狗膽殺人。你就說你能不能弄來,新的我可不要,我就要那種……過了血的。”
要手術刀就夠離奇了,還斬釘截鐵地要過過血的那種,本來懶洋洋不當一回事的周小玲都不得不收起了懶散的态度,這回真是眼神複雜又認真地盯着汪畔,“你究竟要拿那些手術刀幹嘛?你又不是黑醫,又用不着給人做手術,你拿那麽多手術刀有什麽用?汪畔,你不會真做犯法的事了吧?一把手術刀你都不不夠用,你……”
“停!”汪畔在胸前做了個交叉的動作,白瞪了她一眼,“你真的想太多了,我真沒做什麽犯法的事,我國公安機關這麽犀利,我真要犯法現在還有時間坐在這裏跟你唠嗑侃大山?”
“那也是,你連殺只雞都得我幫忙,何況是讓你去殺人。你膽子一向是大,但是也沒大到能夠殺人去。”
周小玲若有其事,振振有詞,弄得汪畔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那麽廢材。不過有一點周小玲卻是說錯了,汪畔還真的殺過人,雖然不是在現實世界而是在死亡搖一搖裏——她殺了王忠的确是事實。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要手術刀幹嘛?”繞着繞着,問題又被周小玲繞了回來。
汪畔放下刀叉,反問道,“你先說你能不能弄到?”
“之前給你手術刀的那批貨還沒被我扔掉,弄當然是能弄到的,只是……”
“小玲,咱們是好朋友好閨蜜吧,你信不信我?”
周小玲蹙着眉,雙手握在一塊放在桌上道,“我當然信你,就是信你我才擔心。”
汪畔也知道對方會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純粹為了自己好,可是汪畔也不能就這麽地告訴周小玲,她拿那麽多手術刀只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吧。就算她說了死亡搖一搖的事情,這麽虛幻,又是妖怪又是鬼的,她能信?網絡新聞各種地方又查不到死亡搖一搖的事情,根本沒證據可以完美地說服人。
最重要的是,汪畔知道自己和周小玲之間的感情,她的朋友不多,交好的就更少。周小玲和自己也算是青梅和青梅,從小一塊長大,周小梅父母和汪畔的父母也一直把雙方當做自己的半個女兒。
汪畔父母死去,爺爺失蹤後,周小梅及其家人更是對自己疼愛有佳,甚至周父周母在她爺爺失蹤的第一年,還想着把汪畔接到家裏和周小玲同住,養着她。這份感情和恩情是汪畔怎麽都還不了的,雖然汪畔不說,但是汪畔也的确把周父周母當做了自己的父母,周小玲當做了自己的親姐妹。而越是這樣,汪畔越不想讓周家的人摻和到死亡搖一搖的事情裏。尤其是現在已經經過第三關洗禮的汪畔她更不會答應,沒有比切身體會過死亡的人明白死亡搖一搖的殘酷。
第三關人皮村的事情,已經告訴汪畔,死亡搖一搖真不是什麽兒戲,這是個分分鐘就能把自己命玩丢的游戲。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觸動游戲的,怎麽被迫加入游戲的,讓周家人了解得越多,反而更沒好事。如果之後把周小玲,甚至周父周母都扯進游戲中來,她的良心怕是這輩子都要跟自己過不去,悔恨半生。
既然這樣,還不如就把這事埋死在自己的心裏,誰也不說誰也不告訴,哪天自己真死了,他們也可以不用那麽傷心。
周小玲見汪畔的面色變來變去的,就知道汪畔有事隐瞞着自己,并且這事還不小。可是她跟汪畔從小到大,親如姐妹,對她的性格比對自己的還要熟悉和了解,所以也清楚,汪畔心裏真藏了什麽事,她不想說不願意說,就是她爸媽過來,用鉗子撬她的嘴巴她也一定不肯說。
這麽一頓糾結,倒是周小玲最後敗下了陣來。
周小玲不情不願,最後嘆了口氣道,“手術刀我可以給你弄來,但是你必須得聽我的,保護好自己,有什麽事情自己辦不到的話就來找我,我們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
“謝謝你。”汪畔很是感動,但是千言萬語最終也只化作了謝謝你三個字。
周小玲哼了一聲,傲嬌地撇開了頭,罵罵咧咧道,“你從小到大主意就大,我媽我爸都勸不動你,更別說我了,我知道我壓根勸不好你。反正我知道你也不會拿它們去做什麽犯法的事,其實想想我也沒啥好擔心的。真有事辦不到,你逞強一段時間總會來找我幫忙,我看得透徹,我就盡管等着你撞得頭破血流,到時給你收拾爛攤子好了。”
聽着周小玲一頓嫌棄,汪畔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說得她就像個很嬌慣的人,明明她記得從小到大,鐵着心和家裏人對着幹得最多的是周小玲不是自己,怎麽現在反倒一切都被推到自己身上了?
不過汪畔知道周小玲就是嘴硬心軟,刀子嘴豆腐心,她有時候說話難聽,其實心裏比誰都看得重。這人大大咧咧,重情又重義,才會認識了許多的朋友,才會收獲了周林帆的愛情還有周林帆家的一致認同。
周小玲竟然确定幫汪畔後,也不扭扭捏捏,直接就拍板決定等會吃完飯,她就去醫院給汪畔把最後一批準備要扔的手術刀拿過來。汪畔聽後,連忙大手一揮,這頓直接變成了她請。
周小玲撇了撇嘴,不悅道,“真是便宜你了,早知道這頓飯你請,我就讓林帆把車開到白沙餐廳去。”白沙餐廳,市內最貴最高檔的法國餐廳,一頓飯吃下去就是一個小康家庭一個月甚至兩個月的花銷,費用極高。汪畔真去了,一定得被剝一層油皮。
不過汪畔還真不怕,現在的她非同凡響,早就不同往日了。因為鎮國石的事情,謝家和汪畔可是簽過合同的,汪畔現在就算天天大魚大肉,或者任周小玲任吃任喝,還真吃不窮她。
汪畔呲牙笑道,“只要你高興,現在咱們就能去白沙吃上一頓,不,你這個月想吃幾頓都行,我請,順便把阿姨叔叔還有你老公叫上。”
“啧。”周小玲啧啧了兩聲,一臉狐疑地盯着汪畔,“你這小妞最近是賺了大錢嗎,這麽闊綽?”
汪畔晃了晃手,道,“一般一般,賺得還可以,起碼夠塞牙縫。”
“你這牙縫還挺大的,這才只夠塞牙縫?”周小玲伸手就一把捏住了汪畔的臉,還壞心地使勁地往兩邊拉,弄得汪畔都懷疑自己的臉是不是被她拉大了兩倍,臉蛋兒都松軟了。
“姑奶奶,松手,松手,我還得靠這臉吃飯呢!”汪畔為了讓周小玲高興,佯裝可憐兮兮的求起了饒。
周小玲見好就收,看着她紅彤彤的臉蛋兒,趾氣高揚道,“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剛才你說的話可記好了,白沙的飯我改天就找你要回來,鐵定把你吃得窮。”
王畔畔無奈舉手,“行,你高興就好。以後淑女點,給你老公看到了,小心把他吓跑。”
“他敢!”
·
和周小玲吃完飯,她們也沒有馬上離開,餐廳的舞臺已經換了人,換了一批帥哥在跳舞,周小玲拜倒在舞者的顏值下,表示得看完帥哥再走。汪畔沒辦法,只好讓侍者給她們又上了幾分甜品,讓周小玲慢慢坐在位置上吃着甜品看着熱鬧。汪畔無比慶幸,慶幸周林帆不在,不然周小玲今晚回去鐵定不用睡了,先想辦法安撫好她家的大醋缸吧。
汪畔飲料喝多了,也不打擾周小玲欣賞美男的表演,自己問了侍者洗手間的位置,便一個人走了過去。洗手間的位置在餐廳的角落,這邊靠近餐廳員工的休息室,汪畔一路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客人比較少,反倒見到的穿着制服的員工最多。
解決了生理問題,汪畔一出洗手間就和一個男人撞了滿懷,男人的胸肌很結實,撞得汪畔鼻子一疼,此時兩人所站的位置,就像是男人從外面把嬌小的汪畔給團團抱在了懷中,隐隐的,汪畔甚至還聞到了男人散發出來的體味。
“對不起。”
男人聲音低啞磁性,莫名還有些熟悉。只是等汪畔擡起頭來時,撞到汪畔的男人已經與她錯開了身,走進了走廊內裏的員工休息室,她只來得及看到男人的半邊側臉。
汪畔望着男人最後消失的背影,心想道,這人是餐廳的員工?可是對方并沒有穿侍者的服裝,而且男人很高很壯,汪畔不記得在餐廳內有見過類似身材的服務員。不過認真一想,對方是不是服務員似乎也和自己沒關系,想那麽多幹嘛?汪畔很快便把這件事抛之了腦後,也忘了去深究自己為什麽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和看到對方的臉時有熟悉的感覺。
猛男表演結束,周小玲在門口附近等着汪畔,見汪畔來了,周小玲還問了一句怎麽那麽遲才回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汪畔簡單地說了一下撞到人的事,周小玲見她沒事也就放下了心,拉着汪畔就開始進行了今晚的第二次活動。
兩人一直逛街喝酒吃宵夜,浪到了半夜才紛紛回了各自的家。汪畔酒沒喝太多,在路上吹了吹冷風,回到家時酒意都已經被壓了下去。
這一晚汪畔睡得不是很好,輾轉到了半夜才真正熟睡了過去。一覺到第二天早晨,商業街的公雞啼鳴都沒能把汪畔吵醒。只是公雞沒吵醒汪畔,汪畔卻被不速之客打攪美夢。
咚咚咚——
古董店大門一直被敲響,好似汪畔不下去開門把人請進來,那人就能站在原地敲上半天。汪畔的古董店從來是不按時開的,高興就早開幾小時,不高興也可以關上一天,反正商業街的各位對她開店的時間那是門兒清,除非要緊事,不然從不會在她還未開門的時候過來打攪。
因此,現在這麽不懂事跑來敲門的,一定非商業街的住戶,很可能是哪個不會看情況辦事的顧客。不過顧客又怎樣,在汪畔的古董店就要守她的規矩。汪畔翻了一下被子,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只是門外的人好像真和汪畔杠上了,愣是在原地咚咚咚的,極有規律地敲了十來二十分鐘的門。汪畔被煩得都有了起床氣,直接翻身坐起,黑着臉看向了床頭櫃的手機和鬧鐘。
什麽?!
現在才早上六點鐘不到??
要是給汪畔知道是哪個混蛋這麽早來敲她門,看她還不收拾她,要賣東西?可以,她一百塊錢才收!管你真貨還是假貨,就是這麽任性!
想到做到,汪畔從床上起來後就換了衣服,随手拿了手機就跑出了房間。在下樓的間隙,汪畔順眼點開手機看了兩眼,只見上面除了明晃晃的幾個時鐘數字外,還顯示了三條未讀短信的信息。
前兩條是移動的信息,最後一條號碼很陌生,汪畔确定自己不認識,也不是自己的老顧客。她從第一條開始,順着往下一一點開了短信的內容,慢慢看了起來,這時候,她也已經快走到了大門前。
“誰一大早在敲門,不懂我們店的規矩嗎?”
眼睛盯着手機,嘴裏巴啦啦一通指責,而手也已經伸到了門把手上。
“王畔畔,開門……嗯???”
點開最後一封短信,短信剛讀出口,随着門咔擦地一聲被打開,汪畔煩躁不耐的表情漸漸扭曲成了驚愕和懷疑人生。她僵硬地扭動着脖子,緩緩地擡頭看向了站在門口,陰影都打在了自己身上的高壯男人。
“……”
“……”
相顧無言。
誰來告訴我,面前的一切其實都是假的?
汪畔一臉死人相默默地瞅着已經登堂入室的男人,為什麽……為什麽楚霸王會在自己家?
最重要的是,面前這個毫不客氣,徑直就拿了她早餐牛奶吃起來的男人為什麽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在別人家做客沒有一點做客的樣子就算了,吃個飯都能吃出賞心悅目的姿态?怎麽看起來比她還要像這屋子的主人?
楚霸王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拍掉了手中的面包屑,極為淡定地道,“下次買建南路尾那家的面包店。”
汪畔:“……”
這人怎麽這麽沒臉沒皮?還有他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以後都想跑她家裏來蹭吃蹭喝了嗎?
楚霸王眼神淡淡地瞥向她,從身上掏出了一個U盤放在了桌上,“想看嗎?”
汪畔:“……”
不用問都知道U盤裏面有什麽,而偏偏她……還真的很想看!
好奇心果然要不得!
汪畔咬牙切齒:“買!”
不就是建南街尾的面包和牛奶嗎,離得也不是很遠,她就當早上順便去那邊跑個步,看看,還是挺劃算的,有益身心,防止睡懶覺。
楚霸王繼續順杆子上牆,“牛奶要臨東街頭的。”
汪畔深吸了口氣:“買!”
“竟然這樣,順便把臨西的蛋撻,臨北的涼皮也買來吧。”
“買!你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夠——了——麽?”
汪畔這時候的語氣已經凍得簡直可以結出冰渣子了。
楚霸王挑眉,似乎對汪畔的識趣行為非常滿意,大長腿一翹,修長的手指一揮,就把汪畔心心念念的U盤給推到了她面前。
汪畔拿到U盤後,還是一臉狐疑謹慎地盯着面前的男人。這男人惡劣的性子就不說了,他名字是假的就算了,竟然連臉和身高都假的,這種種讓汪畔十分懷疑,這人還有什麽小手段沒使出來。
楚霸王也看到了汪畔那防賊的表情,不過他表情平靜,看起來完全不在意。
汪畔與他對視了十分鐘,也沉默了十分鐘,最後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楚霸王解開了自己領口的一個扣子,扭了扭脖子,懶洋洋地朝汪畔伸出了手,“先自我介紹一下,林西楚,死亡搖一搖中的楚霸王。”
西楚,西楚……西楚霸王?
汪畔擡了擡眸子,終于明白為什麽面前的人會取“楚霸王”這麽一個霸氣的名字了,果然什麽東西都是有淵源講究的。
汪畔斂眸,也伸出了手,和林西楚的手相握在了一起,“汪畔,死亡搖一搖裏的王畔畔。”林西楚的手很大,直接就把汪畔的手全部包裹在了一起,他整個人看起來氣質不菲,但是沒想到手心的繭卻不少,汪畔都有些好奇林西楚的職業了。
而且仔細打量林西楚時,汪畔發現,這人有點眼熟,認真想想,自己似乎在這之前還曾經見過他,見了還不止一次。
如果沒記錯,第一次應該是在周林帆的醫院,汪畔那天去找沈蔚看眼睛的時候,從沈醫生辦公室裏出來的高個男人就是林西楚。至于第二面發生的時間則在昨晚,從洗手間出來撞倒汪畔的男人同樣是他。雖然林西楚的衣服已經換了,但是他的身材還有身上的味道,汪畔卻是再清楚不過。
汪畔想到兩人初次見面的地點,忍不住問道,“你也認識沈蔚?”
“合作夥伴。”林西楚簡明扼要道。
合作……夥伴?是汪畔想的那個意思嗎?
汪畔皺眉:“沈蔚也進了死亡搖一搖?”
“不止他。”
嗯?什麽意思?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