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姬與邵卿卿甫一交手就覺察到不對邵卿卿功力之深厚,比之從前可謂天壤之別,看來藥宗之後,她跟在裴景鴻身邊,定然另有奇遇。
想到此,孔玉姬暗暗銀牙咬碎,恨得不行。
然而很快她便沒有心情恨了,邵卿卿招招淩厲,忽而還用上了南華宗的招數,将他打的節節敗退。
然而就當孔玉姬吃力之時,李儉驟然出手。
他眉宇間黑氣彌漫,掌心亦帶着暗紫色火光。
那火光燎過邵卿卿衣角,那布料剎那間便化為灰燼,竟如裴景鴻身上的魔界妖火一般。
邵卿卿漸漸變了臉色,後退數步,與李儉拉開距離。
李儉挑眉,攤開掌心,妖火在他掌中躍動。
他玩味笑道:“你識得此物?”
“魔界妖火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個魔修就能得到的。”邵卿卿慢慢說道,這樣的境況,便是她的腦子也想到了,李儉改行可改的不簡單啊,只怕背後還有人在呢。
李儉笑吟吟道:“看來你跟着裴景鴻可是學到不少,只是不知道他告沒告訴你,若我要用妖火殺你,你跑得了嗎?”
說罷,他面色一冷,眼神中爆發出殺氣,他掌心火苗驟然變大,朝邵卿卿射了過去。
邵卿卿靜心精神,剛要抵擋,眼前突然略過一個白影,裴景鴻已擋在他面前,只揮了揮衣袖,便将那妖火收入囊中。
李儉并不意外裴景鴻的出現,可見他如此輕巧便化解了妖火的攻擊,仍是面色微微一變。
“你果然在此,真沒想到你竟有膽量到萬仞山內門來,當真是猖狂至極。”
裴景鴻卻不理會李儉的話,只凝神看着他掌心的火苗:“魔界妖火,你從何而來。”
李儉笑道:“你以為我憑什麽告訴你。”
裴景鴻淡淡看他一眼,道:“不說也無妨,我打到你說為止。”
說罷,裴景鴻驟然出手,他身形猶如鬼魅,朝李儉攻了過去。
李儉慌忙招架,但孔玉姬卻并不着急,她迅速朝天上放了一枚響箭煙花。
裴景鴻蹙眉看向天空。
李儉笑道:“待會兒南華宗弟子趕來,師兄可要與我們敘敘舊情?”
他話音未落,已有幾名弟子趕了過來。
南華宗近來總受攻擊,弟子們大多一起出動,孔玉姬和李儉在此,其餘不少弟子都在這附近。
見有人過來,李儉忙假裝柔弱的樣子躲在孔玉姬身後,身上的魔氣也被隐藏起來。
幾名弟子認識裴景鴻,突然看見他,更是心情複雜,又是吃驚又是懼怕夾雜着恐懼和難堪。
“裴景鴻,你竟敢到這裏來?”有一個喊道。
孔玉姬忙道:“他要殺我們!”
“裴景鴻,你這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罪人!竟還敢來招惹我們,我倒要叫你看看,我南華宗的厲害。”有人大吼着沖了過來。
裴景鴻身形微動,躲開攻擊,聲音淡淡道:“你是紫玉門下弟子,那日藥宗後山一戰,你也在,我說的可對?”
那人愣了愣,下意識地點點頭。
裴景鴻冷聲道:“紫玉做了什麽你難道不清楚嗎?”
那弟子聽此,立刻心虛起來。
紫玉到底幹了什麽,他是心知肚明,但知道是一回事,殺裴景鴻則是另外一件事。
縱然裴景鴻确實是冤屈,但他入魔道乃是事實,而這弟子見孔玉姬貌美,與她眉來眼去已經好些日子,此次自然要賣力氣表演了。
而一旁的李儉見這炮灰弟子面上有疑慮,忙道:“南華宗弟子被邪祟附身,定是裴景鴻搗鬼,你們拖住他,待掌門來了,自然有人敢對付他。”
如此一來,那弟子咬了咬牙,還是迎劍而上。
裴景鴻歷經坎坷,洞悉人性,見那弟子的神色,對他心中所想便猜到了七八分,他眼底一片灰暗,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冷笑,手心中忽而幻化出一把魔刀,朝那南華宗弟子斬去。
這一擊是不留餘地的,就連邵卿卿都微微吃驚,愣在那裏。
然而一聲驚呼之下一道紫光襲來,瑤光的劍也到了。她發力擋住裴景鴻的攻擊,悄無聲息地擋在南華宗弟子和裴景鴻身前。
一時之間,南華宗弟子圍了上來。
“天哪,真的是裴景鴻!”
“欺師滅祖,天理難容!”
“在南華宗時我就瞧他不是個東西!”
“哼,整日充大師兄的門面,對下苛刻,對上奉承。”
句句紮心的話讓裴景鴻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就連邵卿卿也忍不住蹙起眉頭。
裴景鴻難得流露出一絲善意,便是要回護南華宗弟子,可如今他們見了他,卻各個喊打喊殺。明明其中不少人,心知是紫玉對不起他,卻也仍然能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瑤光胸膛起伏,回身怒吼道:“你們都閉嘴!”
然而瑤光資歷尚淺,有一兩個本就不服氣瑤光的弟子,竟還在人群中小聲嘀咕:“掌門為何對那邪魔百般維護,不會是私下裏有了首尾吧?”
此話一出,不少人的面上竟然露出探究和意味深長的味道,瑤光氣的身形微晃。
裴景鴻聽了這話,突然輕笑一聲,慢慢道:“這世上還不曾有人敢在我面前賣弄唇舌。”
說罷他左手在空中虛握,竟又凝出一把魔刀,他雙手持刀突然朝瑤光攻了過去。
瑤光猝不及防,出劍抵擋,卻見他身形如鬼魅,一觸即分,而後裴景鴻躍入南華宗弟子中間,在其中來回穿梭,不過瞬息又回到邵卿卿身邊。
直到他在邵卿卿身邊站定,南華宗弟子之中才突然爆發出一聲聲哀嚎,方才胡言亂語的弟子統統被割掉了舌頭,捂着嘴發出驚恐的聲音。
“有些話,你們敢說,便該考慮代價。”說罷,裴景鴻轉身便走,邵卿卿跟在他身後。
南華宗之中,亦無人再敢攔他,均被他方才那一下,給鎮住了,任由二人揚長而去。
邵卿卿跟着裴景鴻回到住所。
裴景鴻眉宇之間,俱是戾氣,神色難看的很。
邵卿卿小心翼翼跟着,面對君如竹投來的探究目光,只輕輕搖了搖頭。
裴景鴻不說話,只默默回到自己房間,邵卿卿趁機停下腳步,卻被他叫住。
“你過來。”裴景鴻冷聲道。
幹嘛,不會又要靈修吧。
邵卿卿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
裴景鴻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不禁嗤笑一聲。
“方才見你出招不是挺淩厲的嗎?”
邵卿卿卻嘀咕道:“武力值高又不表示性格一定要那麽吓人。”
她性格就是這樣的嘛,何況眼前這煞星剛剛一口氣削了十幾個人的舌頭,她難道還會歡欣鼓舞,幫他拍手叫好嗎?
“我今日既已現身,明日神兵大會,那些名門正派必然會湊在一起,商量如何殺我,只怕這裏咱們很快就不能呆了。”裴景鴻見邵卿卿的樣子,心情稍好了一些,心平氣和道。
邵卿卿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想到烈焰山莊的朱烈也是大乘期的修者,更何況這萬仞山上下聚集了那麽多修士,若是真的和裴景鴻對上,只怕他也難以招架。
“要不然我們三十六計走為上。”邵卿卿道。
裴景鴻道:“你忘了,風閑還在我識海之中,萬仞山的事不了,日後只怕更要有麻煩。”
“那怎麽辦?”
“今天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也去會會那個神兵大會。”
邵卿卿一臉駭然,但見裴景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也只好咽下心裏的嘀咕。這可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之後,裴景鴻又出去和君如竹嘀咕了一通,也不知說了什麽,君如竹再看邵卿卿的表情跟着愈發複雜起來。
大戰在即,這日夜裏,邵卿卿本以為裴景鴻定然要修身養性,早早休息,然而沒想到這厮卻禽獸的把她從被窩裏薅了出來。
夜色裏,裴景鴻眼睛幽幽地盯着邵卿卿,一副上下打量的模樣。
邵卿卿驚得差點叫出來,而後更是一陣惱火:“你幹嘛!”
她抱着被子氣道。
“若是你,你會殺他們嗎?”裴景鴻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而邵卿卿竟然神奇的發現自己聽懂了。
裴景鴻是在說白天裏南華宗那些人。這個嘛,鍵盤俠倒是罪不至死,但放在這個修真世界,殺個人又不是什麽大事。
邵卿卿遲疑了片刻,慢慢說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不能随便殺人的,殺人是很大的事,随便殺人都會受到懲罰。可是在這裏,殺人很簡單,也很無所謂,所以我不知道。”
“我若不殺他們,他日我若落難,他們必然會來殺我。”裴景鴻說道。
邵卿卿愣了愣:“你明天要殺很多人?”
裴景鴻垂着眼睑,不吭聲。
邵卿卿驚悚地想,這得殺多少人啊,能讓大魔王都這麽遲疑。說起來,這厮不是個反派嗎?怎麽突然間這麽優柔寡斷起來。
而且,為什麽殺人這種事裴景鴻要征求她的意見?
邵卿卿擡手摸了摸裴景鴻的額頭:“奇怪,沒發燒啊。”
裴景鴻白了她一眼。
邵卿卿的關注點已然跑偏了。
“睡覺吧,明天的事明天再糾結吧。”她現在很困,很想睡覺。
裴景鴻盯着邵卿卿看了半天,終于慢慢點點頭,站起來走了。
這一夜,邵卿卿做了個噩夢,夢見整個萬仞山變成一片火海,地上滿是殘肢斷臂,屍體堆成一片。
只有裴景鴻站在萬仞山宮殿前,渾身浴血,回眸朝她一笑。
她在黑暗中被吓醒了,暗暗嘀咕,不會吧他要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