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畔和林西楚九點不到就上床睡覺了, 只是他們這一覺明顯睡得并不安穩。大約十點半左右, 汪畔就被門外的一記咕咚聲吵醒。
這聲音初聽之下有點像有人坐在了他們的門口, 然後抱着一個大水瓶在飲水。那咕咚咕咚的聲音就是對方咽東西的聲響。汪畔睜開眼的時候,林西楚就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別發出聲音,看來林西楚在她之前更早地醒了過來。
汪畔聽從林西楚的話沒有起床, 而是稍微側了側身,讓自己的身體更靠近門口的方向。那咕咚咕咚的聲音還再繼續, 汪畔側耳聽了半天, 很确定他們房間的門外真的站了個什麽東西!
汪畔和林西楚睡覺的時候就把臺燈給關了,現在屋內一片黑, 對面床林西楚的表情汪畔看不清, 不過倒可以看到林西楚的身體動作。他掀開了被子坐在了床上, 身體前傾, 一副戒備深嚴蓄勢待發的模樣。
咕咚咕咚的聲音大約響了十來分鐘,在汪畔心想外面的東西會不會破門而入的時候,那咕咚聲突然就沒了。在咕咚聲沒了後, 汪畔接着便聽到了一聲又一聲, 輕重不一的腳步聲, 這些腳步的聲響和常人的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仔細一辨別,門外走來走去的人就像是在……踮着腳尖走路一樣。
而且門外腳步聲起起伏伏, 一聽就知道還不止一個人。
汪畔不知道這些腳步聲裏有沒有剛才在他們門口咕咚咕咚咽着東西的人, 她想應該是有的。外面的腳步聲一直起伏不停, 東一聲西一聲,時輕時重,時遠時近,努力聽的話,還能聽到腳步聲中存在着一聲又一聲的吱呀聲,這些吱呀聲有點像是門被推開或者被關上的聲音,并且聲兒還不小,好像整層樓的住戶都在這個時候走出了屋門。
外面真是熱鬧,明明都已經快十一點的時間了,這棟死寂的住宅樓卻在這個時候“活了過來”。
汪畔是睡不着了,也不敢繼續睡。她就這麽坐在床上聽着外面的動靜,一聽便聽到了淩晨十二點。十二點到來的那瞬間,那些聲音似乎頻繁了許多,吵雜了很多,但是十二點過一分後,那些乍然熱鬧了起來的聲音便又弱上了幾分。
在汪畔以為外面的人要來來往往走上一整夜的時候,咚咚咚,非常清晰的三聲敲門聲倏地傳入了他們的耳朵裏。
汪畔剛開始以為是有誰敲了他們402的房門,可是等了一會,再聽第二遍響起的敲門聲時,汪畔才清楚知道了,被敲的不是他們的門,而是隔壁的。他們純靠耳朵聽,一時半會也無法确定究竟是402左右哪邊的房間被人敲響的,是403還是401?亦或者是404或405?
隔壁的敲門聲太過混攪,汪畔聽了半晌也不能确定那敲門聲是從哪邊傳來的,只知道就在左右的四間房間上。
敲門聲先是連續響起了三聲,似乎因為沒人回應,它停了五六分鐘,等汪畔以為敲門的人已經放棄的時候,他又再次對着門敲了起來,又是連續的三聲。這次汪畔聽到的聲音清楚了許多,她大致辨別出,被敲的門應該是在她的右手邊,也就是401的方向。
她的辨別也确實沒出錯,因為第三次再響起的敲門聲已經落到了他們402的門上,那咚咚咚的聲音近距離一聽才知道有多大。汪畔在敲門聲響起的第一刻,雙手已經摸上了腰兩邊的手術刀。林西楚也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四肢蜷成了随時能奮起而攻的姿勢。
只是那敲門人好像在遵循什麽秩序,見無人應門後,他就又把目标移到了後面的房子去。汪畔和林西楚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濃濃的疑惑。外面的人到底在玩什麽?
繼402後,下一個被敲響的顯然是403,403裏住的是魏瑤和朱子松。汪畔七點多時和他們兩人分開後就沒再碰過頭,也不知道住在隔壁的他們現在是醒了還是睡了。
敲門聲還在繼續,敲在403房門上的咚咚咚聲已經到了第二聲,還有最後一聲,按照規矩敲完三下門這敲門人就會離開去往下一個地方。只是在第三聲敲門聲落下後不到三秒的時間,403的屋內突然砰地一聲,響起了一道巨大的噪音,聽聲音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從桌上被摔在了地上發出來的。
而聽到這一聲炸想,汪畔心裏只浮起了兩個字,“遭了!”
可不是遭了嗎,那敲門聲雖然停止了,但是過去了五六分鐘,後面卻再無咚咚咚的聲響響起,敲門聲好似被迫在403這裏停下了。汪畔不知道外面的人走沒走,只知道現在他們402的氣氛也跟着變得嚴峻了起來。
一直這麽等了大約十分鐘,門外終于再次響起了聲音,只是這回的聲音變成了“唰唰唰”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門上撓動着,聲音并不怎麽好聽,甚至有點刺耳。大約響了十幾秒,那唰唰唰的聲響才徹底停止,之後的半小時,一小時……再沒有咚咚咚和唰唰唰的聲音傳來,後半夜也再沒有人的房門被敲響過。
而門外那踢踢噠噠的腳步聲不絕于耳地地響徹了整個晚上。在早上五點左右,太陽終于擡頭,被黑暗籠罩的城市終于出現一絲絲一縷縷的日光時,那些吵雜的腳步聲和關門聲才瞬然消失。
七點一刻的時候,他們門外的長廊內再次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不過這次的敲門聲和昨天夜裏的那幾聲敲門聲相比一聽就不太一樣。昨夜的敲門聲沉重又詭異,而今天的卻是有些急促和随意。同時,在敲門聲響起的剎那,昨天才見過的那老太太熟悉的蒼老的聲音接着響了起來。
“吃飯喽……吃飯喽……”
老太太的吆喝聲在長廊裏瞬間回蕩起來,汪畔在屋內就這麽地聽着她的吆喝聲由近到遠,聲音由大變小。似乎除了給他們這幾個玩家送早餐之外,老太太還負責了樓層的其他住戶的飯食,她吆喝的對象并不止汪畔等人。
汪畔看着已經出來的太陽,這回不再呆在床上,而是趕緊穿了鞋跑到了門前,先是悄悄地拉開了門往外看了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擺在門口的托盤,托盤上裝了一小籃子的面包,旁邊還放了兩杯泛着熱氣的牛奶。
汪畔擡頭瞥了一眼附近的房間,發現每個房間外面都擺了同樣的托盤,每個托盤裏都有相同的面包和牛奶,只是面包和牛奶的數量每一家都不一樣。汪畔覺得奇怪,便又往外探了半邊的身體,往老太太吆喝聲響起的方向望了過去。
汪畔住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此時老太太已經走到了走廊另一端去,只見她穿着昨天那一身的長褂,推着一個有些陳舊的手推車。然後每到一個住戶的家門前,就會從手推車上把面包和牛奶拿下來擺在對方的門口上。
随着她的吆喝和動作,汪畔發現,住在盡頭的幾家住戶都打開了門!只是門內并沒有人出來,他們僅僅伸出泛着灰青色的手拉過擺在門口的早餐就又重新把門關了上來。
汪畔大吃了一驚,她原以為這棟住宅樓是空宅,除了住着他們幾個玩家外,應該就沒別人了,可是沒想到現在的一幕,卻是刷新了她的認識。這住宅樓竟然還住着其他人?這一刻,汪畔心裏劃過了許多的猜測。
鑒于昨天夜裏的異像,還有這些住戶的反常,汪畔總覺得不能把住宅樓的住戶列入普通人的行列。而且那些伸出來拿面包的手也不像正常人的手,仔細琢磨,汪畔最終還是決定小心謹慎一些為好。
汪畔把面包和牛奶端進了屋內,然後和林西楚說起了剛才看到的事情,林西楚沒有說什麽,只是眉頭微皺,似是在思考着什麽。他們吃過早飯後,就一起出了402。
這次出門汪畔發現,其他住戶門前的托盤都不見了,汪畔猜想可能是在她和林西楚吃早飯的間隙,這裏的住戶趁機把東西拿進了自己的屋裏。門口雖然灰塵很大,看起來不像人住的地方,但是經過昨晚和早上聽到的和看到的,汪畔覺得,這裏住的或許還真不是人。
汪畔和林西楚出了402後,沒有立刻離開四樓,而是轉到了403的門前,敲響了403的大門。
汪畔敲了幾次門見無人應答,和林西楚彼此對視了一眼,又再次擡手去敲了兩下門,邊敲門還邊叫喚了起來,“魏瑤,朱子松,你們在不在?”
良久,朱子松有氣無力的聲音才弱弱地從裏面飄了出來,“……是王畔畔和楚霸王嗎?”
汪畔聽出朱子松聲音裏帶着的懼意,心裏覺得有點奇怪,嘴上還是跟着應道,“是我們,你們沒事吧,能不能開門?”
這下朱子松又不出聲了,不過屋內卻傳出了其他稀稀疏疏的聲音,仔細聽似乎還能聽到朱子松和魏瑤的只言片語,他們似乎正在商量着什麽,汪畔猜測他們大概是在讨論要不要相信自己和林西楚是本人的問題。大約是昨晚的經歷讓他們恐懼了一晚上,現在一點風吹草動都能令他們精神發麻。
過了片刻,魏瑤和朱子松似乎已經有了結論,汪畔聽到了屋內傳來的一陣跑動聲,接着面前緊閉的門就被人從裏面打了開來。一開門,汪畔首先看到的便是朱子松那面如死灰的臉,還有他那又大又黑的黑眼圈。
朱子松整個人面色異常疲倦,看起來仿佛在床邊幹熬了一晚上。
屋內的魏瑤情況也相差不遠,同樣的大黑眼圈,面色白青的可怕,好像光一個晚上,她就瘦了好幾斤,給人一種随時要倒下的錯覺。
汪畔看着兩人的面色也是微微詫異了一下,她關心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別提了,我們提心吊膽了一晚上,被吓得根本睡不着。”朱子松坐在床上,雙手撐着臉,一臉的疲倦和痛苦。
“昨晚你們這邊出了什麽事?”林西楚的視線落到了兩張床中間的床頭櫃前。
在床頭櫃前面,一個熱水壺正倒在地板上,壺蓋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壺口裏的水只剩一點,其餘的全灑在了水泥地板上,只是經過數小時的流逝,這些灑出來的水跡差不多已經幹透,只在水泥地板上留下了一片顏色更深一些的印記。
看起來,昨天他們屋裏發出的巨響就是來源于這個摔在地上的熱水壺。
朱子松順着林西楚的目光看到地上的熱水壺,眼神閃爍了一下,流露出了更多的痛苦和懼意,他抓着頭發煩躁道,“昨天我們好不容易才睡着,然後睡了也不知道多少個小時就被屋外的腳步聲還有敲門聲吵醒,我們不知道外面有什麽,膽子小,又怕又驚只敢縮在床上,誰知道後面突然有人來敲了我們房間的門……”說到這裏,朱子松恨恨地瞪了一眼不敢說話的魏瑤,“門被敲了三聲後,魏瑤突然發了瘋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她一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熱水壺,熱水壺落地後發出了一聲巨響。我們以為會引來外面的東西的注意力,心想這下要死在這裏時,卻沒想到幹瞪着眼睛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魏瑤縮了縮身體解釋道,“我當時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在玻璃窗外看到了一個倒挂的人影,我很害怕啊,我我一害怕就……”
“倒挂的人影?”
魏瑤指着窗戶道,“就在那裏,頭朝下,身體往上,一大半的身體都露了出來,像只蜥蜴一樣黏在窗戶的玻璃上,兩只眼睛一直盯着我和朱子松這邊看。”
朱子松道,“她一直說她看見了一個人在窗外面盯着我們屋裏看,可是我過去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而且這裏是四樓,樓上也什麽承載重力的地方,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從上面倒吊下來。”
汪畔問魏瑤:“你有注意到它長什麽樣子嗎?”
“……好像是個男人。”魏瑤猶豫了一下道,“當時我們沒有開燈,屋裏太黑了,我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我那時候特別害怕,根本不敢細看,只知道有個人趴在窗外面,具體的樣子我、我沒看清。”
林西楚聽了魏瑤的話,三步做兩步走到了房間的窗戶前,這裏的窗戶是老式的那種兩扇開合窗,在兩扇窗的中間下方有個鐵鎖扣着,如果想要打開窗戶的話,得先把鐵鎖解了然後直接往兩邊一推就行。
林西楚開了鎖推開了窗,然後探出了半邊身體往外上下掃了一眼。
窗外沒有護欄,窗牆也不高,如果翻身太急很容易就會從屋內栽到外面去。
從外面的角度可以看到,的确和朱子松說的一樣,他們頭頂距離天臺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即使按照林西楚的身高從上面橫躺下來也夠不到這上面的窗沿,如果真要從天臺夠到403窗戶的話,這個人起碼得有兩米多高才行。很顯然,不是那種兩米多高的籃球明星過來,按照正常人的身高是行不通的。而且天臺上面也沒有護欄,也沒有繩索之類的東西,即使兩米多高的普通人大約要這麽倒吊着下來,也實在是有些為難。
林西楚打量了一下窗戶到天臺的距離,又比劃了一下窗戶到一樓的距離,才把目光收了回來,放在了大開的兩扇玻璃窗上。從裏面注意不到,從外面仔細一看的話就會發現,外面那一側的玻璃上面,好像黏到了什麽東西,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晶亮。
林西楚從兜裏掏出了一張油紙,那油紙還是吃面包時他從籃子裏随手拿來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林西楚拿着油紙抹向了窗戶的黏狀物,這才收回了身體,退回到了屋內來。
汪畔一直注意着林西楚的動作,見他拿着油紙抹了一下窗戶,便好奇地走了過去打算看一看油紙上面都沾了些什麽。林西楚也不遮着掩着,直接在他們三人面前把油紙掀了開來。汪畔看着上面白色的像是啫喱的黏狀物體問道,“這是什麽?聞起來還有股奇怪的味道。”
魏瑤盯着油紙看了許久,突然眼神一張,似是想到了什麽連忙開口道,“我想起來了,那個趴在窗外的人還有一條很長的舌頭,他的舌頭有我兩個巴掌那麽長,就那麽一圈一圈繞着窗戶打着旋兒,好像還有口水從上面順着窗口流出來……”
這麽說來,這類似啫喱的玩意難道是那個倒吊怪物的口水?
朱子松原本是不信魏瑤的話的,現在看到林西楚手中的東西,臉一白徹底慌了,“不會真的有什麽東西昨晚就趴在我們房間的窗口上吧?”
魏瑤情緒有點激動道,“我就說是真的,你還不信。不然你以為我幹嘛要撒這樣的謊,昨晚上真的有東西趴在了窗戶上面,看他的樣子好像還想爬進我們屋子這裏面來。我那會兒怕得要死,被吓得從床上竄起才會碰到桌上的熱水壺。”
“我不是不知道嗎?誰想到昨天那樣的晚上還有東西挂在窗外面。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晚上多驚險,門外敲門的又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走廊裏好像還有很多人在走來走去,我全幅心思都在門外面,哪有精神再去管其他?”朱子松讪讪地指着門外面為自己之前埋怨魏瑤的事開脫。
魏瑤卻不領情,只是冷哼了一聲,“我說你一個大男人的,看着人高馬大,膽子竟然比我還小!”想起昨天縮在被子裏就是不願意出來的朱子松,魏瑤心裏就一頓窩火。只是敲個門就成了縮頭烏龜,後面的四天魏瑤都不敢想了,早知道這樣,她當初還不如選別人。
想到這裏,魏瑤的目光就落到了拿着油紙細看的林西楚身上。同樣是去窗邊看情況這一件事,林西楚都能發現窗口上黏了某種液體,而朱子松卻粗心大意啥也發現不了,怎麽想怎麽令人氣惱和不爽。要膽子沒膽子,還不夠細心,她昨天真是眼瞎了才選這個人,這簡直就是電影裏送命的炮灰。
汪畔和林西楚可不知道魏瑤的想法,汪畔對林西楚說道,“這唾液看着不像正常人的口水,也不知道昨晚上挂在403窗戶的是什麽怪物。”
“最奇怪的是窗口上的怪物沒有進來襲擊人,敲門的人除了敲門外也沒做什麽別的事情。”林西楚皺着眉頭冷靜地分析。
朱子松哎喲了兩聲扯着大嗓子怪叫道,“你們抱的啥心思啊?!這不好嗎?你知道昨晚上熱水壺掉在地上那一刻我心多慌嗎?都準備好外面的人破門而入了,我們拼一把了。不過幸好我們運氣不錯,不然你們現在哪還能見到我們坐在這裏和你們有說有笑的。”
汪畔看着朱子松嘲諷怨恨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在心裏嘆了口氣,她反而覺得鬼怪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更可怕,明明屋內有人在,它也聽到了聲音,偏偏最後卻是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在他們說着話的縫隙,樓道那邊也随之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
“是這棟建築吧?魏瑤他們在哪?”
“那個老太太說是四樓,我們還得走上去一些。”
“這裏好多垃圾,是不是很久沒人住了……”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走快一點啊……”
汪畔和林西楚靠在門邊聽了一會,聽出這從樓道那傳來的聲音是馬海婷和于常兩人的後,就立刻推門走了出去。在他們四人跨出門那刻,馬海婷和于常的身影也從樓道那邊穿了出來,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于常和馬海婷見到汪畔幾人後一時喜形于色,大步就朝着他們激動地走了過去。
馬海婷略微興奮道,“終于見到你們了。”
于常喘了口氣道,“我們還以為是不是走錯路了,在下面喊了幾次你們的名字都沒人應,吓死我們了。”
朱子松和魏瑤看着完好無損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兩人的神色都變了變。朱子松忍不住問道,“你們……竟然沒事?”
朱子松這話聽着哪裏就不太對,仿佛于常和馬海婷活着是多奇怪的事情。經歷了一晚的驚心動魄,神經本來就微弱的于常和馬海婷一聽他這話,立馬就不高興了,臉瞬間黑了下來。馬海婷質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還盼着我們出事?”
朱子松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拼命地擺手讪讪道,“我這……就是太驚訝了。昨晚我們這邊發生了很多事,就想着你們在書店可能、可能也出了什麽事嘛……”
于常問道,“你們這裏也出事了?”
汪畔和林西楚聽他這麽一問,便明白于常和馬海婷在仁和醫院那邊的确也發生了些什麽。
朱子松簡單地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從老太太警告他們七點半不能出門,到十點多屋外突然多了很多的腳步聲和開門聲,再到有人敲大家房間的門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本來朱子松還想說他們403不小心打破熱水壺致使敲門聲中斷,然後傳來唰唰唰的聲音還有窗外倒挂了個鬼影的事情,但是話到嘴邊就被身後的魏瑤制止了。
看着魏瑤的眼神和表情,朱子松瞬間就明白過來魏瑤這樣做的理由,後面朱子松扯了點其他話就快速地結束了這個話題。魏瑤順勢跟着反問了于常和馬海婷,“你們在書店又發生了什麽事?”
于常和馬海婷沒發現魏瑤和朱子松的眼神交流,見魏瑤問起書店的事,于常便直接張嘴就說了起來,“別說了,情況也不比你們好多少。”
“怎麽了?”
于常道,“淩晨十二點一過,書店外面就進來了好些人,每個人都奇奇怪怪的,前面幾個還好,都只買書也不說什麽廢話,我們把他們送走後也就沒什麽事了。後面來的幾個客人就有些……一言難盡了。”
汪畔和林西楚也在認真地聽着,聽到這裏眼裏都流露出了幾分深思。
于常繼續道,“首先變得最奇怪的就是第四還是第五位進來我們書店的上班族,長得挺好的,但是周身就是有股說不出的怪異感。你們都想不到,他第一次進店的時候……”
于常把昨晚遇到的上班族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順便還說了自己是怎麽發現男人的異樣,例如男人突然當場七竅流血,然後他和馬海婷最後又是怎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在他們面前變了個樣子,身體沾滿了黃泥的一幕幕場景。聽得朱子松和魏瑤嗓子眼都捏緊了,心七上八下的猶如坐過山車。仿佛他們面前真站了這麽個蓬頭垢面,滿臉鮮血的男人,光是想一想于常說的畫面,魏瑤和朱子松就覺得手腳一陣冰涼。
于常也不傻,上班族讓他們找書,他們沒找到反而最後還和上班族做了約定的事情,到了他嘴邊也被删改得七七八八了,最後汪畔等人聽到的內容只是上班族讓于常和馬海婷他們找書,但是他們沒找到,上班族怨恨離開而已,中間的三日之約卻是守口如瓶,沒有告訴汪畔等人。
後面于常還說了他們遇到的兩個怪胎客人,一個是深夜穿着一襲紅裙,臉上化了大濃妝,不買書卻來詢問有沒有見過一個男人的女人。那個男人好像是女人的男朋友,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只是臨到結婚的時候,男人不知因何失了蹤;另一個則是和老太太年紀相仿的老頭子,佝着背拄着一根拐杖,和女人一樣也是來找人的,不過他找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據老頭子聲稱,這個小男孩是他的孫子,特別調皮,很愛捉弄人,老是喜歡離家跑到外面去玩,兩天前突然沒了消息。
魏瑤聽得手心發涼,她道,“你們是怎麽回答那個女人和老頭子的?他們最後怎麽離開的?”
馬海婷道,“我們沒說什麽,當時都很害怕,也沒想太多,就說不知道,沒見過。然後那兩個客人就不願意相信,一直抓着我們問人在哪。我們就一直咬着說沒見過,不知道。這麽糾纏了大約好一會吧,他們聽不到別的答案最後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魏瑤抓着馬海婷的手道,“你仔細點想想,你有沒有說其他話,是只有這兩句話?是連一起說的,還是分開說的?回答紅衣女人和老頭子的話都是這個嗎?”
“真沒說什麽,我們也記不清了,當時情況挺吓人的,我們也忘了有沒有下意識說了其他的話。”于常在旁邊說道。
朱子松不解魏瑤為什麽要一直抓着這個問題不放,便拽着她到一邊小聲問道,“你問這些幹嘛呢,我們應該問問那個上班族的事情才對啊,今晚守店的人可輪到我們了。”
魏瑤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傻,我問這些還不是為了我們,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抓着這些問題不放?你想想,那個紅衣女人和老頭子的行為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人,如果他們今晚又跑來了怎麽辦?我們到時如果回答不出他們的問題的話又會怎麽樣?于常他們竟然能送走這些人,就說明他們那招兒管用,我們得學着點啊,最好是于常他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問清楚了,咱們晚上呢就一五一十全給複制做一遍,這樣的話怎麽倒黴也輪不到我們身上來!”
朱子松一聽,只覺魏瑤說的簡直就是至理名言,道理可不就是這樣嗎?他剛才差點犯了蠢。這下不用魏瑤開口了,朱子松已經蹦到了于常那邊,熱情的與于常稱兄道弟,心裏則盤算着怎麽套他們的話。
魏瑤也不甘示弱,伸手就挽過了馬海婷的手可憐兮兮地小聲道,“海婷,大家都不容易,你們能活着回來說明你們有真本事。今晚上輪到我和朱子松去守書店,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事,你就幫幫我們。你仔細想想,昨晚還有發生什麽事不,不管大小,輕重能告訴我們的都告訴我們吧。我和朱子松有什麽消息也會告訴你們的,大家互相幫助,你看這成不?”
馬海婷無奈道,“魏瑤,我知道的都說了,你讓我繼續說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汪畔在旁邊插口道,“上班族的事能詳細再說說嗎?”
被汪畔打了岔,魏謠有些不高興,她瞥了一眼汪畔和林西楚,接着對着朱子松就去了一個眼神,然後突然拉住馬海婷的手就往404的房間裏去,“我都知道,這樣吧,時間還長,我們先進你們的房間,你慢慢地想,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我們不急的。你看,這房間是你和于常的,咱們先進去裏面在說,來來來。”
“對對對,于常,咱們竟然有緣相聚在死亡搖一搖,大家就是兄弟,到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咱們慢慢聊,不急真的一點都不急,你們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問我們。”
啪——
汪畔和林西楚無語地看着404緊閉的大門,那魏瑤和朱子松這是把他們當做洪水猛獸了嗎,這麽防備他們?好像汪畔和林西楚會對他們做什麽事情一樣,只是書店的消息,誰聽了不是聽,難不成這還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不成?
汪畔偏頭看向林西楚,笑着說道,“林西楚啊林西楚,你是不是對人小姑娘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林西楚挑眉,然後向前走了一步,直接把汪畔給逼到了牆邊,接着大長腿往前一探,就插.進了汪畔的雙腿之間,整個人傾身靠了上來。在汪畔愕然擡頭的時候,林西楚剛好低下了頭,林西楚的黑發掃過了汪畔的臉頰,癢癢的,麻麻的。
汪畔被他那暗波洶湧的眼神吓到,直接當場愣住。林西楚啧啧了兩聲,在嘴唇就要擦過汪畔嘴角的時候,突然站直了身體,伸手捏了一把汪畔的臉,一本正經道,“別犯傻了,過來辦正事。”
汪畔:“……??!!!”
汪畔回過神來,已經在心裏把林西楚罵了個狗血淋頭,剛才被林西楚這家夥壁咚時,她竟然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一定是錯覺,沒錯,都是錯覺。
汪畔拍了拍自己還有些燙的臉,大嘆了一句美色誤人。之後她走到林西楚的身邊,趁着對方不注意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還用力地碾壓了幾回才心情愉悅地收回了自己的腳,認真地看起了林西楚剛才一直打量的403的門牌。
林西楚低頭看了眼被踩出了一個鞋印的鞋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嗯?”汪畔的視線落到403的門牌上時便很快發現到,在403的3字右上角空白的地方,竟然多了一個五角星的形狀。那五角星非常小,不靠近仔細看一時間很容易就會被人忽略掉。
汪畔發現了這個五角星後連忙就奔到了自己的房間402那裏,仔細看了許久的門牌又跑到了404門前,兩相對比,那個五角星只存在在403的門牌上,像是憑空多出來的,其他的房間門牌都沒有,偏偏就403有,怎麽看這個五角星都不簡單。
汪畔小聲道,“為什麽這個圖案只出現在403這裏?”
林西楚沉吟片刻道,“也許是一種标記。”
“……标記?”汪畔大腦閃過各種各樣的畫面,當她抓到某個畫面時,直接便脫口而出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情?”
昨夜敲門的人已經注意到了403的人,也就是朱子松和魏瑤。汪畔當初就覺得敲門的“人”不可能會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們這些玩家,現在一看果然如此。這個五角星就像是一個标記,這是敲門人留下的記號,是讓他下次能夠重新找過來的标志。
這可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
如果真如汪畔所想的那樣的話,今晚或者什麽時候,昨晚敲門的“人”一定會再度造訪403。
汪畔蹙着眉道,“我們要告訴朱子松和魏瑤這個發現嗎?”
403的房門被标記,也不知道這個标記是只對于房間來說的,還是會争對住在這個門牌號裏面的人。如果前者的話,問題還不算大,讓朱子松和魏瑤換個房間就行。但是如果是後者,那就不是換個房間就能解決的問題了,如果朱子松和魏瑤身上都被标記了的話,那麽汪畔相信,不論他們走到哪,怪物都會追随着他們。
林西楚看着403的門牌,道,“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
汪畔疑惑,朱子松和魏瑤什麽時候發現自己門牌上有這個标記的?林西楚這麽說一定有他的依據,朱子松和魏瑤發現了這個五角星卻不說,那心思可謂是不簡單啊,到底想要打什麽鬼主意?
林西楚對于別人的事情不是很在意,他收回了視線道,“先去找保暖的衣物。”
汪畔也沒意見,至于朱子松和魏瑤的事情,他們也不可能貿然就跑上去和對方巴拉巴拉一通,朱子松和魏瑤剛才還在防備戒備他們,信不信他們的話都兩說。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的對面就有一家商場,商場從外面看還挺大。汪畔和林西楚穿過馬路,徑直就朝着商場大門走了過去。這邊的建築似乎都沒有鎖門的習慣,商場的大門只是虛掩在了一塊,卻并沒有鎖緊。汪畔和林西楚一人推一邊,很簡單就把門給推了開來。
商場一樓主要是金銀首飾和護膚美妝之類的店。汪畔看了指示牌,和林西楚也沒在一樓閑逛,而是直接就走扶手電梯上了二樓。商場內的店鋪沒有人,也沒有通電,扶手電梯都罷工了,他們如果要上樓上,只能走着上去。
商場很大,店鋪也很多,但是此時卻顯得尤為的寂寥。地上已經積壓了厚厚的一層灰,汪畔和林西楚走過的地方,地板上都留下了一長串深淺不一,大小不一的腳印,可想而知商場裏面的灰塵究竟有多少。
經過一些店鋪前面的時候,地板上甚至還會出現一些碎玻璃,應該是從店鋪上掉下來的,整個商場看起來就像是被廢棄了許多年。汪畔和林西楚分別去了一些女裝店和男裝店,這些店面張挂出來的衣服已經髒得穿不了,上面積了一層層的灰不說,一些淺色的衣服上面還積了不少的污垢,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出來了。
這麽髒的衣服就連林西楚都不可能穿。他們直接放棄了店面外張挂的衣服,轉頭進到了店鋪的倉庫,找出了一些還未來得及拆掉包裝的新衣服。這樣的衣服還不少,尤其壓在中間的最幹淨,除了沾了一點灰塵外,和新的沒什麽差別。汪畔找了一件款式還不錯的羽絨服,抖了抖灰塵見還算幹淨便滿意地收入了囊中。林西楚那邊也找到了一件适合自己身形的男款羽絨服拿在了手上,之後兩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汪畔踢開腳下的玻璃,站在護欄往下看,看着底下一片狼藉咋舌道,“這種景色看起就像是我們身在世界末日裏。”
汪畔說得其實真沒錯,第四關不就像世界末日嗎?除了仁和醫院,全城癱瘓,沒有電沒有光,街上,商場,住宅樓裏沒有一個人,到處被灰塵漫布,狼藉不堪。全世界好像都停止了運行,除了他們這些生還者,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樣。
林西楚朝着前面邊走邊道,“我們過得本來就和末日一樣。”
随時可能會受到怪物的攻擊,随時都有可能死亡,何嘗不是末日?
汪畔快步跟上林西楚的步伐,望着周圍的環境說道,“你這話真讓人高興不起來。”
林西楚淡定道,“我只是在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