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舅對這個兒子甚是頭疼。

半月前,許林嘉生了一場病,怎麽都沒辦法查出病因,可他就是喊頭疼。

大夫是一波一波的換,宮裏的禦醫都換了好幾個了,就是不見好。

許夫人急的嘴上都起了泡。老夫人也着急,這可是許家的嫡孫啊。

許明月倒是沒什麽,她與許林嘉經常争吵,每次祖母和母親都偏向弟弟,讓她的心裏很不平衡。

雖然不至于讓許林嘉死,可是看他受罪,她心裏還是蠻開心的。

自從那個什麽千醫聖手進京後,因為高調,所以許家就将許林嘉送過來了。

然後,治好了。

許家自然感恩戴德的。

不過,千醫聖手也說了,要讓許林嘉暫時留在藥堂,不然回去若是出了什麽事,他就不負責了。

許林嘉不想待在這裏,可耐不住這次祖母和母親都很堅決。他也只能乖乖聽話。

可是,不代表他要聽那個什麽聖手的話,各種挑剔,結果一針下去,半個身子麻了。再也不敢惹聖手了,不過,那些藥童別想指使他,尤其是那個叫長生的,最得聖手的喜愛,他就是要欺負他。

關鍵這小子還不敢告狀。

封榆看着捏着荷包的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長生。”

“長生,名字不錯,那,那個千醫聖手呢?他是你師父吧,他叫什麽名字?”

長生沉默了。

許林嘉不耐煩,“喂,哪來的女人,趕緊給小爺滾,不然小爺連你一塊揍。”

“揍我,你不如回去問問你爹,看他敢不敢揍我。不過嘛……”封榆把手指掰的咔咔想,獰笑着走向許林嘉,許林嘉突然生出一股懼意,“你,你想幹什麽?”

結果就是封榆把他揍了一頓,許林嘉捂住臉,指着封榆,“你給小爺等着。”

“記住,打你的人叫封榆。”

封榆走回長生旁邊,“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不過,我替你回答也行,你的師父叫雲川對不對?”

長生點了點頭。

“好了,帶我去見見你師父。”

長生搖頭,“師父,不見客。”

封榆笑了笑,“你呢,拿着這個荷包,跟你師父說,有人要見他。”

長生捏着荷包瞪大眼睛看着封榆,封榆拍拍他的頭。長生這才離開。

巷子裏有顆樹,封榆跳上去躺下,一條腿垂下來晃蕩着。

不一會兒,巷子裏來了一位公子,一身藍衣,長的倒是豐神俊朗。

封榆從樹上坐了起來,白衣公子也看向她,封榆打招呼,“大寶。”

藍衣郎君要邁出的腿生生打了一個踉跄。

這世上,知他本名又如此喚他的,就只有……雲川試探着開口,“小師姑?是您老人家嗎嗎?”

“你才老人家。”

雲川放心了,是他小師姑,“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

“哎,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

“哦,那就不要說了。”

“切,還不稀達跟你說呢?我說大寶,你搞那麽大的陣仗幹什麽?我記得你師父不是讓你歷練的嗎?你就那麽歷練的?”

“人生嗎?不管做什麽,當然不能苦了自己。這不是小師姑當初教我的嘛。再說了,小師姑,我叫雲川,不叫大寶。”

“行了我知道。”

雲川知道與她說再多她也未必能聽的進去,他師父都說了,別和她較真,她腦子被驢踢過。

封榆心裏嘆息,這孩子都不可愛了,想當初,多虧了有她,才能讓大寶拜傾瑤為師。為此,她還付出了兩根冰糖葫蘆。

如今看來,有點虧大發了。

“我說大寶啊,你這搞的什麽呀?看看,這麽多小娘子,都是沖你來的吧,說說,你想要什麽樣的小娘子,小師姑替你保媒了。”

“咳,小師姑,你是來看病的嗎?”

“誰看病?你才有病呢。”

“那小師姑手裏的牌子是……”雲川指了指封榆套在手上的號碼牌。

這號碼牌是專門用來應付那些因為貪圖他容顏的女人的,小師姑不會也是來湊熱鬧的吧?

封榆打了個哈欠,把牌子扔給他,“書院裏的女郎們都慕你的名,課都不上了,我就來看看是何方神聖?沒想到是你,還什麽千醫聖手?”

“虛名而已。”雲川帶着她從後門進去了,前院就是醫堂,後面是雲川的居所。

院子裏栽種了一些花草,土質還新,顯然是剛種不久。

“怎麽,要待一段時間?”

“是啊。”

院子裏有顆樹,樹下有個躺椅,封榆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上去,搖啊搖的,搖睡着了。

恍惚間聽到有人焦急的喊聲,粗粗辨別了一下,不是喊她的,側過身接着睡。

可能因為着急,他們都忽略了封榆,在院子裏就叫嚷了起來,“雲大夫,你快看看我兒吧,今日他回去,鼻青臉腫了不說,又犯病了,這是怎麽回事啊?雲大夫你快救救他吧。”

雲川只是略看了一眼,臉上的傷肯定是他小師姑的傑作沒跑了,至于這病,雲川皺眉,沒有大夫喜歡不聽話的病患。

“我不是說了,讓他別回家的嗎?”

“這,這,雲大夫……”

“好了,既然不聽醫囑,何苦來尋醫問藥?把他擡回去吧。”這小子還欺負長生,別以為他不知道,就該給他點苦頭嘗嘗。

許國舅也是愁,這孩子被他的老母和妻子寵壞了,連他自己都頭疼不已,今日回去,母親看他鼻青臉腫,當場發怒,聽說是封郡主所為後,要進宮找皇後娘娘說理去,剛出府門,這小子又發病了。

不得已母親又下車,可因為年紀大,經受不得折騰,只有由他和妻子将這孩子送過來。

許夫人一聽不治了,什麽儀态都不要了,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雲大夫,嘉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我向您賠罪了,待您治好他後,我讓他親自給您賠罪,求求您救救他吧。”

封榆聽了半天的戲,終于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咳。”

沒人理她。

“咳咳。”

還是沒人理她。

“咳咳咳。”

雲川轉過身,“小師姑,你醒了。”

封榆矜持的點頭。

許國舅沒見過封榆,許夫人倒見過,皇後的賞梅宴會上封榆可是讓人大開眼啊。

此刻他們只聽到了雲川叫的那聲“小師姑”,生生唬了一跳,什麽人不能得罪?除小人之外,這大夫也是排在前面的,便是那小人也不敢輕易得罪大夫,誰能沒個小病小災的,得罪了大夫,萬一他把你病加重了,別人還找不到證據,只說你命中該絕。

當然,如果那個小人是個大夫,還是個醫術高超的大夫,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對于混跡朝堂多年,習慣于看皇帝臉色的許國舅,此刻心裏已經明白,不管誰先動的手,誰的錯,那都必須是他兒子的錯。

“封郡主,小兒多有得罪,還請郡主大人有大量。”

許夫人看許國舅的眼色,也連忙道歉,“是啊,郡主大量,還請郡主原諒。”

“不妨事,不妨事,左右本郡主只是個外人,至于醫不醫,還得看雲大夫的。”

雲川無語,他小師姑也太會拿喬了,還拿他當筏子。

不過說到底,她也沒替他答應。

昏迷的許林嘉忽然醒了,大喊大叫起來,還發瘋跳了起來,看見什麽就上去咬。離他最近的許夫人就被他撲倒在地,剛要咬,封榆打了個符咒上去,許林嘉又昏了過去。

封榆皺眉,方才沒注意,這許林嘉竟然被人攝了心魂。

大師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許國舅早就聽聞普慈觀的懷淨道長都要拜她為師,可見不是個一般人。

許國舅怎麽想的,沒人想知道,封榆用密語傳音詢問雲川,得出的結論就是許府肯定有古怪。

封榆從躺椅上起來,拍了拍衣服。

許夫人也被丫頭扶了起來。

“國舅爺,要救令公子的命,還要府上一行。”

“郡主的意思是說,是我府中人也嘉兒下的毒。”

“非也非也,令郎的毒非人力所為。“

許夫人暗自吃驚,“莫非有不幹淨的東西?”

“去府上一觀便知。”

聽到這個,許國舅也不等封榆細說,趕緊請封榆去他家。至于許林嘉,則被留了下來。

得,封榆感覺自己都可以扯個半仙的招牌去給人算命了。

“聽聞國舅爺膝下只有一兒一女?”

“是的。”這事許國舅也愁,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子嗣多,家族興旺嗎?可是除了他的夫人給他生了一兒一女,那些個妾室通房,連蛋都沒下一個。就是有了,也會無緣無故的沒了。

一開始,他還懷疑過他的夫人,可後來也證實了跟許夫人沒有關系。

近來,他都不怎麽去她們房裏了。

“那國舅爺除了皇後,沒有別的兄弟姐妹?”

“是的。”說來也奇怪,從他曾曾祖父開始,都只有正妻會生出孩子,且只有一兒一女。

封榆掐指算了一下,這許夫人雖然溺愛孩子,可是身上卻有些功德,說明這許夫人會做一些善事,比如說贈衣施粥啊之類的。

許國舅有個當皇後的妹子,可見運氣不錯,那又是為什麽?

許國舅見封榆掐指,登時就覺得自己沒看錯人,這封郡主絕對是個高人,以前之所以低調,是該沒有學成,現在如此高調,說明學有所成了。

許夫人也緊張,她兒子不會出什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