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過了兩月,穆琳琅的孕肚漸漸顯懷,孕期的折磨和辛苦也跟着來了。
她孕肚很厲害,往日她最喜愛的美食,眼下一聞到便狂吐不止。而白日裏睡得太多,夜裏又怎麽也睡不着。如此作息颠倒,食欲不振,穆琳琅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本就巴掌大的小臉卻日漸消瘦,下巴的輪廓愈加明顯了。
蕭承翊急得不行,整日讓小廚房變得花樣給她做吃的,到頭來還是原封不動的擡出去。安嚒嚒勸她,為了孩子的營養怎麽也要吃一點,琳琅摸着自己的肚子搖頭,“這孩子嘴刁,不願意吃。”
這般難受挨了好幾日,琳琅終于有想吃的東西了——長姐做的紅豆餅。
承翊大喜,急忙派人去顧府差穆寒傾過來。
也是奇怪,其實七日前長姐也送來許多吃的,其中就有紅豆餅,可她當時只覺得又甜又膩,吃了一口便吃不下了,今日卻又嘴饞。
長姐很快來了,還帶着剛剛會走路的冬兒。
琳琅一連吃了三個,覺得和往日的胃口無異,絲毫沒有想吐的感覺,她還對安嚒嚒道,“嚒嚒,我想喝您炖的雞湯。”
安嚒嚒歡喜道,“好好好,想吃東西就好,奴婢這就去做。”
“就這麽好吃?”承翊坐在她身邊,摸摸她的腦袋,滿眼溫柔。
琳琅十分小氣,把剩下的紅豆餅護在懷裏,“還有四個了,王爺不能和我搶。”
“誰敢和你搶啊。”承翊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穆寒傾在一旁笑,“這次來的匆忙,只剩這幾個了。琳兒,你若是喜歡,長姐明日再給你做來便是。”
承翊又謝過寒傾,起身對她們道,“我還有公務未辦,你們聊吧。”
他走後,寒傾對琳琅道,“瞧着你這次有了身孕,不僅是你,連祁王也跟着清減了不少。”
穆琳琅有些慚愧,“我夜裏鬧騰,他也跟着不好睡。我說分床睡吧,他又不願。總之,我白日還是撐着不睡得好。”
“你們互相體諒,這很好。”寒傾道。
琳琅正眯着眼吃東西的時候,忽看見一個搖搖晃晃的小人兒走進來,身後是憐月的聲音,“夫人,小少爺醒了,要找你呢。”
寒傾溫柔如水的對他張開雙臂,“冬兒來了,到娘親這裏來。”
他戴着一頂小氈帽,綠色對襟棉襖,腳踩着一雙可愛的虎頭鞋,啪嗒啪嗒的晃到寒傾跟前來,粉嫩的小臉活脫脫的一個肉團子,咧嘴朝他母親開懷的笑。
琳琅只覺得心都要化成水了,嗲聲問道,“冬兒,還記得姨母嗎?姨母抱抱好不好呀。”
“冬兒,是姨母。”寒傾溫柔的提醒他。
冬兒眨巴幾下大眼睛,好像認出了琳琅一樣,又晃着兩只小短腿到床邊,咿咿呀呀的叫着,“娘,娘······”
“長姐,冬兒會說話啦!”琳琅喜道,“哈哈,他叫我娘親呢!”
寒傾輕笑,“前幾日剛剛開了口,是對着我叫過,怎麽看到你就把我忘了。”
“定是我和長姐長得太像了嘛。”琳琅微微俯身,把他抱到床上來,耐心道,“冬兒,我不是娘親,我是你姨母,會叫小姨嗎?姨——”
琳琅拖着長長的調子,冬兒還是傻呵呵的喚她,“娘,娘。”
“哎,算了算了,随你的喜歡吧。”穆琳琅放棄了。
寒傾押了一口茶水,又問她,“琳兒,王爺可和你說過,此次戰況如何?”
琳琅忙道,“長姐放心,近日捷報頻傳,咱們嘉朝的士氣猛漲,這一仗很快就會結束,把那個金藩國打得落花流水!”
寒傾稍稍放下了心,“這麽說,他們應該就能回來了。”
長姐自他們走後每隔一日便去普陀寺上香,琳琅跟着去了幾次,後來身體不舒服,王爺便不許她出門了。
“對了長姐,”琳琅摸了摸冬兒的小臉,“聽王爺說,大哥這次表現骁勇,他親自砍下了對方副将的首級呢,連聖山也誇贊了他。”
琳琅心情極好的轉述承翊的話,說連他平日還真是小瞧了穆尚之!琳琅這麽高興,自然也是為了宮內的那一位,他們的前景看起來又光明了些。
等她說完後,她才想到長姐擔心的還有另一人,琳琅撓撓頭,“至于顧連訣,倒是沒聽說。”
寒傾道,“我也不指望他立什麽戰功,只要他們二人能平安歸來就是。”
從祁王府出來,憐月悄悄的問,“夫人為何不與王妃說那件事呢?”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說。琳兒的身體欠佳,何必再為了不相幹的人操心。他顧玄齡那麽有本事,不惜毀婚約也要娶那個女子,難道還鎮不住她嗎?”
話是這麽說,可穆寒傾還是不自覺的輕輕嘆氣。那女子品行不端,顧玄齡還是被蒙了心。
秦如善。寒傾沒有忘記她的名字,本來對于這個女子,她應該沒有多少好感,可她的模樣完全讓人讨厭不起來,不谙世事,天真無暇的純潔少女,穆寒傾見到她的時候,還一度以為這件事是顧玄齡主動的多,哄騙了人家小姑娘。
可沒想到,她一連兩次在街上,看到了她和一個男子走得很近,剛剛來王府的路上,秦如善在茶攤靜坐,那個男子買來一屜包子,在她對面坐下,兩人似乎談得很開心,但突然,秦如善嘴裏銜着包子,直徑喂到那男子嘴裏······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街上那麽多人,縱是夫妻也沒有這般親密的!穆寒傾慌地将車簾放下。
前一次只是并肩走在街上,可這一次完全是······這女子膽子也太大了些!
穆寒傾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琳兒那邊是完全沒義務的,可她畢竟是顧玄齡的大嫂,總不能裝作什麽都沒瞧見吧。
念此,她對車夫吩咐道,“去二少爺的府上。”
※
顧玄齡沒想到穆寒傾還肯來看他,她那麽寵愛琳琅,他以為她要記恨自己一輩子了。
“大嫂,快請坐。”
穆寒傾平靜的坐下來,又看了看屋內,“宅子不錯,看來陛下很看重你啊。”
顧玄齡給她沏茶,只微微笑了一下。
寒傾繼續道,“可這房屋再好,最重要的還是住在裏面的人,特別是女主人。”
顧玄齡頓了頓,“如善最近,對大嫂有冒犯之處嗎?”
“你們甚少來家裏,弟妹更是從未獨自登門,何來冒犯。”寒傾抿了口茶水,“我只是要提醒你,莫要太輕信他人。你認識她的時間不算很長,可能并不了解她的底細與為人。”
顧玄齡握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神色還算自然,“看來如善真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讓大嫂對她成見如此之深。三年,或許不算長,但我對她的了解,比你們任何人都多。如果她真的做了讓大嫂不悅之事,玄齡在此,替她道歉。”
“不必,我說了她并未冒犯我。”穆寒傾到底還是有些傲氣的,見顧玄齡如此不領情,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多管閑事了,有些不滿的起身,最終還是忍不住道,“秦如善最近和某位男子走得很近,不知是不是貴府上的人物,我親眼所見,絕不是诽謗。好了,你也不必送了,我的話遞到,其他的你自己看着辦。”
顧玄齡愣愣的看着她出去,雙手緊緊的攥着,心髒也似乎被人緊緊捏住了,還要這樣下去多久?下一個是誰,誰登門提醒他,那些他再清楚不過的事。
難道要一直這樣茍且餘生,把這些秘密都帶到墳墓裏嗎?
穆寒傾上馬車時,他追出來,“大嫂請留步。”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她臉色不太好看。
顧玄齡拱拱手,“我知道大嫂是好心,但,我希望這份好心就到今日為止。我始終是那個負了你妹妹的負心漢,大嫂就這樣想我也無所謂。只是望你今後,不要再來此處,如善做任何事,視而不見就好。”
“呵,好啊,好,”穆寒傾從滿心疑問到嘲諷滿滿,“還是我多事了,你這位顧院判是要和我劃清界限。我懂了,從此以後,我不會踏進這裏一步,滿意了嗎?”
顧玄齡心中翻湧,咬着牙道,“多謝,大嫂體恤。”
穆寒傾在馬車裏越想越生氣,她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來提醒顧玄齡?他用得着提醒嗎?怪不得那個秦如善這麽明目張膽,原來把她自個夫君的眼睛耳朵都給蒙上了,聽不進一句忠告!
“這麽厲害,難道是妖術不成?”
旁邊在陪冬兒玩竹蜻蜓的憐月連忙問,“夫人怎麽了?您剛剛吩咐我們不要下馬車,你和二少爺起了争執嗎?什麽妖術,聽着怪吓人的。”
“妖,妖。”拿着竹蜻蜓的冬兒突然清晰的念叨着。
寒傾吓得不輕,趕緊把兒子拉到自己懷裏,柔聲道,“冬兒,可千萬不能說這種字眼。玩了這麽久了肯定累了,阿娘哄你睡覺吧。”
沒一會兒,小孩子就陷入了酣睡。穆寒傾這才微微放下心來,朝憐月道,“以後咱們說話都要注意些,別先讓他學了不好的話來。”
憐月點點頭,輕聲問道,“夫人,那二少爺的事情,您還管嗎?”
穆寒傾道,“管什麽管,他自作自受。”
作者有話要說: 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