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榭的傷勢在特殊的治療下好得非常快,墨陌在射那一箭的時候力量并不大,箭镝造成的傷口比想象中要淺很多。不到七天時間他已經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了,并且可以适當地做一些輕微的運動,在這種時候他不想在床上躺着偷懶。琴芩每天都會來看他,說的都是一些從前的事,每次琴芩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言榭也總是面露微笑卻心如刀割到安慰她。
言榭能夠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一直躺在床上日日夜夜都在沉睡的殒空。言榭常常笑着說他知道殒空肯定早已經醒了,只是想學得像豬一樣懶,整天都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殒空一直神情平淡安安靜靜地睡在床上,明媚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大片大片地灑在殒空的身上。言榭喟然嘆息地說,也許殒空真的應該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言榭聽說那些成天昏睡的植物人雖然不能動,可是他們能夠聽到別人對他們說的話,于是言榭每天就坐在殒空的病床旁邊對殒空說他今天遇到的很多事,有時說着說着自己笑了起來。每次他起身走的時候總是會檢查殒空的被子有沒有蓋好會不會漏風,琴芩有時候會笑言榭就跟殒空的小媳婦一樣。然後言榭就裝作很傷心的樣子趴在殒空身上呼天搶地地喊,夫君啊,我命好苦啊,你快醒醒啊。逗得琴芩開心地笑起來。
其實各自的悲傷都在明亮的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獨自蔓延。就像窗外無知無覺開得非常燦爛的忍冬花。唯一能夠在嚴冬盛開的花。
言榭把忍冬花種滿了殒空的院子,他說每次看到這麽冷的天氣看到忍冬花卻開得異常的濃豔,就覺得充滿了希望。忍冬花也正是冬天裏希望的象征。于是他把很多很多希望種在了殒空的院子裏,他要讓殒空看到很多很多的希望在他身邊開得燦若桃花。
還有兩天就是墨陌被處刑的日子,言榭拼命地做很多的事讓自己暫時忘記那些不該想的事,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去救墨陌。
在一天晚上卓抵給了言榭一份名單,上面是殒空遇害當天晚上唯一見過的幾個人。言榭說,我早就猜到應該是軍部內部自己人做的,殒空遇害的地方是在軍部會議室,軍部的那座樓院雖然沒有光澈的宮殿大,可是內部環境非常複雜,即使是言榭都沒有去過,那裏只有軍部自己的人才能去。而當晚并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兇手在殺害殒空後居然可以從容不迫地離開,這證明他是一個非常熟悉環境的人,還有就是,以殒空的實力不可能就輕易地被兇手制服,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守衛也沒有聽見過打鬥的聲響,殒空還可以召喚精神護盾,所以兇手顯然是一擊得逞,這個人也一定是殒空不會防備的人。殒空當晚一共只見過三個人,前兩個人都很快就離開了,并且都有不在場的證明。最後一個叫耀燎的人是最後一個從會議室出來的,他在軍部只是一名地位并不高的人,可是他為什麽會在會議室,這讓人很可疑,并且他沒有不在場的證明。言榭疑惑地說,這個人的嫌疑很明顯,他一點辯解都沒有。卓抵說,從他的态度來看他似乎在挑釁我們,好像是擺明了要我們對他采取行動一樣。言榭看看窗外已經徹底拉下黑幕的夜色撇撇嘴說,那麽,我明天會去見見他。
廢然的冷風輕輕撫過夜色那張赧然的臉。言榭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穿着軍裝的身材和自己很相似的年輕人神情坦然地等在那裏。言榭剛一走過去,那個年輕人望着言榭笑了笑說,你天天都這麽晚回來是不是真的很忙啊?言榭皺了皺眉頭說,你是誰?年輕人說,我知道你很想見我,所以我就自己來見你了。言榭試探性地問,耀燎?年輕人點點頭露出冁然的笑說,你真的很聰明。言榭觀察了耀燎很久聳聳肩說,我們進屋再說吧。耀燎很愉快地跟着言榭走進了屋子。
耀燎在屋子的東南角坐了下來,言榭心裏微微一震,可是他的仍然不動聲色地給耀燎遞過去一杯熱氣騰騰的水。言榭望着一直在對着自己微笑的耀燎說,我們以前見過?耀燎笑笑說,你覺得呢?言榭奇怪地說,我總覺得從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跟我很熟的樣子。耀燎望着言榭笑卻默不作聲。言榭嘆口氣說,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那麽我們言歸正傳,你一直等我到底有什麽事。耀燎說,就算我不等你你也會來找我,我又何必一定要等到你來找我呢?既然有些事遲早要敗露,我又何必一定要等到你來戳穿呢?對于耀燎這樣坦然的回答言榭倒愣了愣,他反問說,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耀燎說,你當然明白我的意思,也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麽事情。言榭目不轉睛地盯着耀燎像是要從他的表情裏捕捉出一絲的線索,耀燎的神情卻很坦然,言榭說,你承認是你襲擊殒空?耀燎笑笑說,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我又何必強詞否認呢?言榭嘲諷地說,我倒是第一次遇見你這樣的兇手,自己害了別人不但不跑,反而頂着這麽冷的風等在他一個好朋友的家門口自首,難道你突然良心發現,還是想要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讓我們寬恕你。耀燎說,或許我不是來自首的,或許我來只是為了要逃跑,我知道你和殒空的感情,我也知道你一旦知道了兇手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抓到兇手,所以我要逃跑只好先來殺了你。言榭冷冷地說,你倒是很了解我。耀燎聳聳肩說,也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這間屋子裏只有左邊那扇窗戶的窗簾換過,那張桌子換過,以前那張要比這張小一點,右邊牆上的畫像變了,以前是一副山水畫。言榭怵然站起,他吃驚地看着耀燎說,你,你是誰?耀燎淡淡地攤開手說,以你的眼裏如果你非常認真仔細加上一絲不茍地觀察的話你一定能夠看出我的臉上戴了人皮面具。這又讓言榭吃了一驚,如果不是耀燎的提醒再加上他努力地辨認了很久,他根本不會發現耀燎臉上戴着人皮面具。而言榭驚訝的是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精妙的人皮面具。耀燎很爽快地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說,我們開始吧,我保證如果你不竭盡全力的話三分鐘內我就要你死在我的手上。言榭驚訝地望着那張熟悉的臉。
燭影搖紅。
如果有人問言榭這輩子最吃驚的事是什麽,那麽這件事肯定要算一件。言榭看到這個人的臉的時候比知道墨陌是黯默的間諜還有吃驚很多。
只比言榭高出一點,如同谡谡松柏般挺拔屹立的身線,清晰分明的輪廓像是用無數條鉛線勾勒而成。
汜固。汜固的臉。
言榭失聲地喊出了汜固的名字。汜固微笑地看着言榭說,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像個孩子。言榭反複地确認了汜固的臉,那絕對不是人假扮的,還有汜固露出真面目時變回了以前的聲音,還有剛才汜固對這裏的了解,還有還有,汜固的笑容。言榭的臉已經因興奮而變成了紅色,他幾乎忍不住抱住汜固的肩膀他大聲地說,原來你還沒死!汜固說,你錯了,你認為是我的人現在應該死了,你知道,咽喉被貫穿總是活不了,也假不了的吧。言榭定定地望着汜固說,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汜固彬彬地解釋說,的确,沒有人可以徹底假扮成一個人,可是當兩個人分開過很長一段時間而假扮的人又将所有資料背得滾瓜爛熟除外。而且讓一個孩子假扮成一個孩子比成年人假扮成年人要簡單很多。當時大家都不懂事又是那種純真的年代,誰又會彼此猜疑呢?而又彼此一起生活了幾年以後早就忘記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我的意思也就是說,在你十歲瞞着我去玄法大殿習修成一星魔法師的一年後出來的時候,你看到的我已經不是我了,而是另外一個人。言榭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那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的目的呢?汜固說,你可以發揮你的創造力想象一下,也許我跟某個秘密組織有關比方說铎。有些事情不同身份的人做了總是有不同的效果,有誰會懷疑一個死去的人呢?言榭說,可是殒空跟這些事有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對他下毒手呢?汜固笑笑說,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天真,比如你再發揮一下想象力,殒空作為戰部總督,而我又是以戰部士兵的身份隐藏在光澈,也許铎跟光澈的戰部有某些聯系呢?而殒空作為戰部總督很容易發現一些秘密,發現秘密的人當然只有被滅口。言榭已經握緊了拳頭,他發現自己平常的睿智沉着到了汜固的面前全都找不到了,他在汜固面前就像一個孩子在長輩的面前。他的思維和說的話總是被汜固帶着走。汜固看到言榭的表情笑了笑,他說,那麽,敘舊到此結束,我是來要你命的。汜固從身上的卷軸中取出一把大刀接着又将大刀向上一抛,大刀在空中忽忽旋轉了幾個圈,最後插進言榭身前的地板裏。言榭的全身已經在顫抖,因為他發現,那竟然是殒空的葬王刀。汜固微笑着,這是你朋友的東西,就當作我送給你的禮物帶着在黃泉的路上防防身。言榭慢慢地走過去拔出葬王刀,将它牢牢綁在身後。他從葬王刀上感覺到了殒空殘留的氣息,殒空就像站在他身邊一樣。
而現在要和言榭戰鬥的竟然是言榭一直以來殷殷垂念的人,言榭一直把他當作哥哥的人。言榭曾經以為天上的星辰燦亮的光芒都是因為他的存在。
言榭的心裏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感覺就像他在和墨陌戰鬥的時候一樣。心如刀割。
汜固已經取出法杖,他淡淡地說,不要客氣了。
黑暗的宮殿,恬淡的月光流溢在破裂潮濕的青石板上,座上的影子微微晃動。一個人右手支撐着頭,手肘支撐在扶手上,手旁的法杖燦爛如天輝。他沉思地喃喃,汜固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言榭面前,難道他真的想除掉言榭?就像他擅自出現在殒空面前一樣?這個人頓了頓仿佛在使用某種術法,天之光景,即使是發生在天涯海角的事情都會顯現在他眼前,這個術法就像一面鏡子将他想要觀察的事情反射在他眼前,當然他也能夠清晰地聽見對話。這個人緩緩地說,其實沒有人知道,汜固的強大已經遠遠超過了墨陌言榭,他對外表現出的天份雖然很優秀,可是他只是顯露出他三分之一的力量,光澈歷史上的衆多法師裏,也許只有言杪能夠勉強擊敗汜固。言杪的強大只是單純地依靠自己精神力的強大和術法的精通,他在戰鬥的時候大多都倚仗強大的精神力采取直接的攻擊,而言榭則相反,他沒有強大的精神力作為後盾,他依靠的是聰明精妙的戰術,所以在很多次同比他強大的敵人戰鬥的時候都能夠反敗為勝,按照傳言的話說,在戰鬥的時候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會成為他的武器,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影響整個戰局的勝負,所以言榭的實力一直是一個謎,他的戰鬥能力雖然還沒有被編入世界的前十,可是有人認為他也許連光煌都能夠戰勝,加上這幾年言榭的成長精神力也不斷飙升,言榭的确可以算是現在最強大的法師。可是沒有人知道汜固的真正能力,在他小的時候就擁有比言榭更加卓越的天賦和對術法的執着,如果光澈精神力最強大的是言杪的話,那麽第二絕對是汜固。大家都知道言榭的睿智和精明的分析頭腦,卻不知道汜固的分析力和智力也絕對不在言榭之下,汜固在戰鬥的時候并不是單純地倚靠着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和精神力的精通,他同樣擅長言榭般的巧妙精湛的戰術,言榭和汜固戰鬥的時候在戰術上絕對占不了一點便宜,相反的精神力還遠遠遜色于汜固,換句話說,汜固幾乎就等于是言杪和言榭的互補體,擁有近言杪般強大的精神力和言榭般睿智分析極強的頭腦于一體的人。而且在汜固的面前,言榭永遠發揮不出在和其他人戰鬥時的水平,他一直把汜固當成自己的哥哥,即使是有機會殺掉汜固言榭也不會攻擊,汜固卻不一樣,他并不像言榭那樣将對方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加上汜固對言榭的為人還有戰術都了如指掌,言榭卻對汜固隐藏的實力完全陌生,我實在看不到言榭還有一絲的勝利機會。這個人又陷入了沉思,他的嘴角笑笑說,實在很榮幸看到這場經典的戰鬥,看來他們準備開始了。
言榭咬緊牙複雜地看着汜固,汜固還是滿臉微笑看着眼前的言榭因為情緒激動而身體劇烈的顫抖。汗水從言榭的臉頰輕輕滴落,像是甩掉那些無法擦摸得記憶。
言榭的兩把風刃迅速出手,汜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言榭吃了一驚,這和曾經他在茔虛和自己父親戰鬥的時候情況有點相似,言榭的風刃出手,言杪卻一動不動,因為言杪的周圍也布滿了風,風遇見風進行了自然的融合,難道汜固也會煉成風系術法?
言榭的眼睛注意到了汜固身前兩灘的水漬,他已經明白了過來,汜固已經在自己的周圍施放了的冰系術法,從而大幅度降低自己周圍的溫度,風刃在進入這個區域的時候受到了低溫的影響而變成了兩灘水。這是一種很簡單的自然現象叫做液化,液化是一個放熱的過程,當言榭的風刃遇到冷空氣,于是迅速減低本身的溫度進行放熱,由此風刃變成了液體,掉在了地上。就像對着冬天的玻璃哈氣,從嘴裏哈出的熱氣遇到了玻璃上冰冷的溫度,于是瞬間大量放熱,在玻璃上産生小水珠,這就是所謂的液化現象。也就是說言榭最擅長的風系術法無法在汜固的面前發揮作用。言榭操縱的所有風進入了汜固營造的低溫環境就會液化變成一灘水嘩啦地掉在地上。
言榭并沒有停止他的攻擊,又是三把風刃出手,在進入汜固營造的低溫環境的時候仍然變成了三灘水,言榭勾勾手指,立刻采取水系術法攻擊,三灘水立刻改變密度,變得無比尖銳,像箭一般朝汜固刺去,汜固連眼睛都沒有眨,他揮動法杖,溫度又在瞬間升高,三條尖銳的水柱立刻被高溫蒸發掉了。言榭愣了愣,他現在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汜固笑笑,他已經看出言榭似乎有些無奈,汜固煉成一個巨大的火焰球轟隆轟隆朝言榭飛滾了過去,言榭立刻煉成水系術法,湯湯的大水将火焰球很輕易地澆滅,可是火焰球的裏面還包裹着一個閃閃發光的電球,如果言榭煉成的水不是沒有雜質的純淨水的話,現在言榭的身體一定被烤焦了。言榭迅速地避過電球,煉成土系術法,一個巨大的土柱像一把大劍一樣朝汜固飛刺過去,汜固也同樣施放出土系術法,土柱在汜固身前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掉在地上哐地碎了,汜固吃了一驚,連忙閃開,可是胸口還是被劃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言榭在将土柱飛刺過去的時候,還在土柱上覆蓋了一把風刃,汜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土柱身上,他将土柱停了下來,卻沒有想到附在土柱上的風刃繼續沿着軌道向汜固飛了過去,如果不是汜固覺察到有精神力向自己飛速靠近,風刃已經插進了他的胸口。
汜固臉上還是挂着微笑說,不愧是言榭啊,那麽接下來我不客氣了。汜固又煉成一個熊熊巨大的火球朝言榭攻擊過去,言榭照例煉成水系術法想将火球澆滅,可是言榭的水還沒有碰到火球的時候就已經被蒸發幹了。還好言榭的反應并不慢,他迅疾地躲開了火球。言榭的房子已經散架了,火球擊中身後的屋子,烈烈炎炎的大火兇猛地燃燒起來,将黑暗的天空映射得通紅,如同綻放的彩霞。
又是一團火湧動如潮般向言榭奔騰而去,言榭又勉強地躲過,越來越密集的攻擊,大火幾乎将言榭包圍起來。赤焰藤蔓一般将言榭緊緊纏繞住。汜固登峰造極的焰系術法。言榭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屬性相克的原理來防禦汜固的攻擊,因為汜固的精神力的強大已經超過了即使身上帶着兩塊精淼雪玉的言榭,那麽,汜固的煉成術法要比言榭煉成的術法要強很多,加上汜固精深的焰系術法,就像汜固制造的火焰有幾乎近千度,言榭煉成的水或者冰之後到達不了火焰的凝固點,所以對汜固的攻擊産生不了一絲的作用。言榭蜷縮手指,試圖用自己最擅長的風将火勢吹散,至少也将火勢燃燒的方向改變,向汜固的方向吹。可是言榭的風如同杯水車薪般作用并不大,火勢過于兇猛,言榭竭盡全力煉成的風根本就微不足道,汜固的大火如同嵯峨的大山般巋然不動。大火像一條吐着劇毒紅信的大蛇一樣将言榭整個吞噬掉。飛火烈烈。長風席席,汜固的長袍落花般飄揚而起,他手中的法杖光輝璀璨,汜固表情嚴肅如冰般地看着吃力閃躲幾乎無法反擊的言榭,空氣不斷升溫,整個光澈城池都像是被罩在了一個巨大翻滾的火爐裏。
言榭的意識已經昏昏沉沉得如同終年不散的濃霧。他全身火辣辣的劇痛,仿佛要像冰那般融化掉。汜固的精神力過于強大了,汜固對他的了解也比任何人都深,而且汜固煉成的術法根本就不能按照常理的戰術來應對,汜固對言榭根本就沒有采取任何的戰術戰略,只是簡單地依靠着自己精神力的強大直接攻擊言榭,而言榭連這種最直白的攻擊都擋不住。他閉起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悄然而至。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是那麽的渺小。卑微涓埃的生命。
汜固施放出一道火柱,這是致命的一擊,雖然言榭已經被烈火困在了中間,能夠生存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分鐘。汜固對這場戰鬥顯得很厭倦,他想盡早地結束這場戰鬥,只要火柱碰到言榭哪怕是一點點,言榭就會立刻化成灰燼。火柱轟得一聲朝言榭穿擊過去,隐沒進熊熊的大火中。
湛藍飄渺的天間浮雲流水般淌過,烨烨煌煌的天輝。究竟有多少人站在天宇之間微笑地望着我呢。
天使撲動翅膀落下的雪白羽毛像是他撥動晶亮的琴弦憂傷吟唱的贊歌般婉轉。我們會在天間看着你的幸福。
就像你的幸福是我們在塵世幸福的延續。所以。所以。
無論任何理由。你都要好好活着。
因為我們一直在你身邊。
汜固皺了皺眉頭,他感到了許多莫名的精神力湧動,言榭身前的火焰忽然爆開,言榭滿臉憂傷地看着汜固。言榭身上的精神力散發着燦若天光的輝芒。汜固隐約地看到言榭身後從容不迫地屹立着幾個人影。
汜固皺了皺眉頭,他感到了許多莫名的精神力湧動,言榭身前的火焰忽然爆開,言榭滿臉憂傷地看着汜固。言榭身上的精神力散發着燦若天光的輝芒。汜固隐約地看到言榭身後從容不迫地屹立着幾個人影。
冷峻的面容,清亮的眼眸擁有比星辰更加明亮的光芒,身後深藍色的長袍在風裏輕揚。所有法師都奉為神明的人。
憨厚而滄桑的臉,強壯魁梧的身材,意氣踔厲地站在言榭身旁,言榭身前不遠處的葬王刀微微地顫動起來放射出嘹亮的光彩。
流花飛絮般嘆無可嘆的絕美面容。澄澈的眼眸,靡顏膩理的肌膚白若凝脂,長長黑亮的頭發閃亮的星光般柔潤輕輕地飄散在風裏。傾國傾城。
綽約流轉的身姿,流轉的眼波如同山澗涓涓湲湲長流的細水,玲珑清透的聲響響徹歲月般的回蕩。細嫩如玉的肌膚光澤絢麗。言榭身上其中的一塊精淼雪玉突然綻放出珑玲奪目的光芒。
是啊。榭。我們一直站在你的身邊。一直看着你的喜怒哀樂,悲傷和幸福。
我們在世間唯一牽挂不舍的留戀。
所以,你一定要活着,一定。
汜固驚呆地看着言榭,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他甚至還在言榭的身邊發現裏一個和自己非常相似的身影。
言杪。殒空。撫韻。撫律。還有,我一直以為是汜固的汜固。
言榭的身上突然迸發出光彩無比的精神力,那種曾經讓風雲變色的精神力。汜固的火焰瞬間被這種精神力清滅。剎那消失的火讓汜固目瞪口呆。
汜固在轉眼看言榭的時候,言榭已經騎在了一頭神獸身上。神獸身上璀璨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漆黑的夜色。水雷系以速度見稱的神獸。撫韻的專有神獸。碧淩。
碧淩旋風般馱着言榭拔地而起,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讓汜固無法瞄準言榭煉成術法。汜固迅速地煉成大根大根火柱朝向言榭攻擊,可是火柱在到達言榭身前不遠的地方迅速澌滅,像是被另外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吞噬掉一樣,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小火焰繼續朝言榭攻擊過去,這時只要言榭煉成锘風之牆就可以輕易地吹滅小火球,可是言榭依然沒有動,只是目光哀傷地望着汜固,心裏卻地動山搖。言榭的身後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小火球被黑洞釋放的巨大吸力吸了進去,也就是說汜固的攻擊已經完全無效,他的術法百分之九十被言榭身體裏釋放的另外一股精神力壓制掉,剩下的百分之十被言榭身後的黑洞吸收掉,加上言榭坐在行動迅捷的碧淩身上,物理攻擊根本就跟不上碧淩的速度,即使能夠跟上碧淩的速度,言榭只要在身前制造出锘風之牆就可以輕易地防範物理的攻擊。汜固喃喃地說,難道那個黑洞就是葬王刀最強的屬性黑洞彌散?也就是說被吸收進的小火球會完全融入黑洞中然後轉化成精神力融入言榭的體內,只要我使出術法攻擊就會完全被黑洞吸收然後轉化成言榭的精神力。汜固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叵測的笑容。言榭手中緊握着光亮閃閃的葬王刀,刀身修長燦爛,比歲月記憶更加纏綿的光芒映在言榭悵然的眼底。很久之前,殒空神情莊嚴地接過葬王刀,奪曉說,葬王刀的屬性就是可以斬斷精神力,并且在你使用黑洞彌散技能的時候,在一定時間內可以吸收任何精神力然後轉變成你的精神力。殒空說,黑洞彌散?這個技能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奪曉嘆口氣說,總有一天你會學會的,因為葬王刀只有你一個人才能夠駕馭。言榭身後緊随的幾個身影形影不離,眼前漸漸模糊的視線卻模糊不了那幾個人的音容還有笑貌。我知道,并且一直知道,你們會看着我。你們會陪着我。所以我一直認真地活着,我一直想要堅強到可以保護所有所有比我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可是我忘記了,你們也會想得和我一樣。比生命更加珍貴的留戀。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開出最漂亮的花朵。
在碧淩拔地而起的一瞬間,雪亮鋒銳的葬王刀從地上倉地飛起自己到了言榭的身上,刀光閃爍在言榭臉龐。奪目的光芒,堅毅的目光。
言榭的身邊狂風四起,呼嘯着如同摧城掠地般的浩浩蕩蕩。
汜固根本來不及閃避,碧淩已經帶着言榭到了他身前,鋒長雪亮的葬王刀輕易地貫穿過汜固的身體。血花燦爛地盛放在言榭的眼前。
汜固倒下去的時候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眼睛裏露出疼惜而悲傷的神色,他緊緊握着言榭的雙手說了句讓言榭莫名其妙的話,他說,榭,如果小時候我是神喚者的話,我在光澈外那棵大樹下經常和你玩的游戲我就不會一直輸了。
汜固頓了頓,他面露微笑地說,榭,我的生命也會在你的身上延續。
汜固死的時候把言榭的手握得很緊,就像自己稍微一松手就再也看不到言榭了。
言榭呆呆地守在汜固的旁邊,悲傷而不知所措。
夜霧遮眼。朦胧的黑雲悠閑地遮擋住月亮冰冷的臉。一個人健步高昂地走在光澈城池中,深色長袍獵獵。夜雲的影子遮住了他銳利的輪廓。光澈城池中忽然閃爍出比白天還要明亮的光彩,蓋耀過整片夜空,像是一場無比盛大的煙火璀璨降臨。現在已經是淩晨,沒有人會注意到這短暫卻又不同尋常的一瞬。
言榭疲憊地走出光澈宮殿,汜固的音容一直在言榭的眼前揮之不去。言榭低着頭想,汜固為什麽要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呢?他又為什麽要殺殒空,為什麽要殺我呢?他和我的所有事是不是都是他僞裝的手段呢?還有他最後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莫名其妙的表情,可是那時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起來才像是從前的汜固啊。言榭的拳頭握緊起來,汜固在之前說過也許他會和某個秘密組織有關,比如铎,而铎又和光澈的戰部又某些聯系,然後到殒空遇害,到汜固被鎖定為懷疑的對象,最後到汜固來找自己。言榭抿着嘴唇,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也就是說,光澈的軍部分支諜部已經發現了某些關于铎的非常重要的線索,這個線索理所當然地會報告給身為軍部總督的殒空,铎的情報能力非常可怕,這個組織很可能發現有情報洩漏了,所以派出汜固殺了殒空滅口,之後汜固也暴露了身份,所以他只有先殺掉言榭再逃走,因為言榭是他唯一的顧及,如果不殺掉言榭的話,言榭會對汜固一直死纏爛打的。言榭頓了頓,可是,遠方的夜空忽然被點亮,亮如白晝。言榭身體呆立了一下,他的瞳孔忽然放大,然後迅速地朝那個方向蹿了過去。夜晚的風迎面而來。
滿地的屍首,遍地的殘肢斷臂,血流如注,一股刺鼻嘔吐的惡臭飄散在空氣中。言榭看着眼前的景象發愣,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殘忍的場面。三十具以上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滿地都是手臂頭顱,一個人背對着言榭站在那裏,清淡的月光緩慢流淌在他神色的長袍上,這個人就是剛才健步高昂的人。言榭大聲地說,你是誰?那個人聽到言榭的聲音緩緩地轉過頭,言榭失聲說,鏡湖!鏡湖看到言榭有些吃驚,言榭忽然沉下臉說,這是怎麽回事?鏡湖嘆口氣說,不管你信不信,我趕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言榭一直盯着鏡湖的臉沒有說話,鏡湖也看着言榭,過了很久言榭說,我相信你。鏡湖露出冁然的笑,言榭慢慢地在屍體之間來回巡察說,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其他人?鏡湖跟在言榭身後回答說,沒有,我只比你先趕到不超過半分鐘。言榭說,之前你看到了什麽?鏡湖說,天空一閃,亮如白晝。言榭說,和我看到的一樣,可是這不可能。鏡湖疑惑地說,什麽不可能?言榭指着一個人說,你應該認識他。鏡湖說,當然,我在最高通緝令上看過這個人的臉不止一次,鐵拼,予殺之後的戰士第一高手。言榭點點頭說,不錯,還有其他的死屍,他們身前全都是實力極其變态的人,就算是各國最強的人聚在一起也未必能夠戰勝死在這裏的人。鏡湖點點頭說,你說得并不誇張。言榭說,可是他們又為什麽會突然同時出現在光澈,又同時死在這裏。言榭忽然一震,他看到一個屍首的身邊掉落了一樣雪亮的東西。
言榭和鏡湖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都已經看清了地上那個雪亮的東西,精淼雪玉,只有铎的人才會擁有的東西。言榭喃喃地說,最近的事情越來越誇張了,鏡湖看着言榭說,铎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這些人大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實在想不到除了一整支戰力卓越的軍隊還有什麽人可以這樣殺他們,而且幾乎沒有聲響。言榭呆呆地愣在那裏皺起了眉頭。
寂然冰冷的慰靈園。言榭将汜固埋葬在了撫韻和撫律的旁邊,風輕輕撫過言榭的臉,卻撫不平言榭眉宇間凝重的憂傷。除了每天都會去看殒空,和琴芩說說話,現在言榭的大多數時間都呆在慰靈園,他在光澈實在沒有什麽朋友了。言榭固執地認為汜固在死前是有話要告訴他,可是他卻一直都不懂汜固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寒風朔朔。言榭在回過神準備回去的時候他轉過頭看到了站在自己不遠處正淚流滿面地望着自己的沐木。沐木。
言榭皺皺眉,他又産生了幻覺,他也總是在夢境裏夢到沐木。夢到沐木穿着自己那身漂亮的新衣服站在言榭離開她的地方一直憂傷地看着言榭,她輕輕地說,榭,我會在這裏等你。背後斑斓絢爛的花開得格外濃烈。
每次言榭醒過來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夢。他已經習慣在這種自己構建的虛幻裏假裝堅強地活下去。可是當言榭搖晃着腦袋準備讓自己清醒一下的時候,沐木已經撲過來抱着言榭,言榭驚呆在那裏,沐木緊緊地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