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回去時,琳琅才見到穆尚之,瞧他春風拂面,狀态極佳,還以為他多喝了幾杯喜酒,便揶揄道,“大哥,等到你自個成親時,氣色定比現在還好。”

說到這個,她又四處看看,輕聲問,“你瞧見長寧了嗎?”

穆尚之側過頭,有些掩飾的開口,“你怎麽敢把公主也帶出來?”

琳琅還在四處張望着,“她也想湊熱鬧嘛,跑哪裏去了?哎,她若是見到你,肯定高興死了。”

回去的馬車裏,琳琅看着長寧也是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輕聲嗔怪道,“就這麽好玩啊,驚洛到處找你呢,太不讓人省心了。”

長寧的臉色瞬間變了,竭力隐藏眼中的驚慌,轉向驚洛,“是,是嗎,驚洛,你去哪裏找我了?”

新院那麽小,被發現也是極有可能的。

原來她還是會怕。驚洛輕輕打了個哈欠,裝作有些疲累的樣子,“唔,我去前院看了一圈,席座上沒有你人,我想着公主這麽聰明,肯定不會迷路,便自己先去吃酒席了。哎可別說,這民間喜宴上的食物都還蠻好吃的,我最愛其中一道酥肉。”

長寧悄悄松了一口氣。

琳琅渾然不覺長寧變化,只輕笑,“那當然了,是從我們穆府借來的廚子嘛。”

回去之後,琳琅反複思量那張婆說的話,她知道其中的可信度很低,但好的話也許很快就忘記,但不吉利不詳的話總是像根魚刺卡在嗓子裏,讓人不得不在意。

琳琅平日的性格大大咧咧,有事不往心裏擱,可當她一旦在意一個人,連細枝末節都不會放過,何況這種實在不吉利的隐射。她下決心要彌補。

承翊不知,這次如珠的喜宴,又觸碰了他家夫人哪根脆弱的神經,她接連幾日将自己關在屋內,不準任何人進去,連他來了,也是慌慌張張。不許他看,不準他問。

好在這次沒有讓他等太久,一日夜歸,似玉守在他門前,特意禀告,小姐請王爺進去。

這個侍女還是換不了稱呼,不過随她去了,承翊實在好奇琳琅在做些什麽。

等他如往前一樣踏入她的閨房,腳步卻生生的逼住了——只瞧床榻上的人端坐靜待,頭上蓋着紅色的喜帕。

琳琅等了好久還沒聽見他的腳步聲,忍不住出聲喚道,“王爺?”

承翊反應過來,答應一聲,緩緩走過去,剛要伸手去揭,又聽她溫柔的命令,“不行,用喜秤。”

他一切照辦,輕輕挑起這塊不太尋常的蓋頭,看到她笑顏如花的臉龐,并不是新婚那日豔麗的新娘妝,但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有他,就勝過這世上好景萬千。

接着,他們飲合歡酒,還依了民間的習俗結發,承翊明白,她這是要将以前沒做的儀式全都給補上。

琳琅問他,“好不好看?”

他眼目盯着她不動,颌首,“自然,是最美的。”

“不是啦,我是問你這個。”琳琅将揭下的喜帕遞給他,“我親自繡的,好不好看?”

承翊啞然失笑,這幾日她竟然都在繡這個什物。

要用客觀的眼神去評,這實在是無法入眼的。那一團金色的線糊成一團,看不出到底為何物,蕭承翊還在細細分辨着,琳琅煞有其事的開口道,“這是并蒂蓮,寓意極好的。”

哦,原來繡的是花。

承翊笑着點頭,“很好。這是要送給我?”

“嗯,王爺可要好好收着哦。我們都沒有什麽信物。”她忽地嘆了聲氣。

承翊握住她的手,柔聲寬慰,“我們有的是以後。”想了想又道,“也是有的,你繡的荷包,還有那塊絕世美玉。”

琳琅吃吃笑起來,“是了,王爺的玉還在不在?”

承翊剛巧帶在身上,取下遞給她,琳琅拿出自己的的半塊,拼湊在一處,玉質柔和,似乎還帶着他們各自的體溫,琳琅忽而想到什麽,把自己的那塊遞給他,“我們換着戴戴。”

他沒接,只目光幽幽的看着她,琳琅能察覺這種眼神預示着什麽,不自覺輕咳了下,“今夜,就當作我們的新婚夜?”

他忽地靠過來,幾乎與她貼面,低沉道,“阿琅,你都算計好了。”

“也,也不能說算計吧,我倒真的,還挺期待就是了。”

穆琳琅弱弱的解釋,蕭承翊伏在她頸窩處,笑不可禁,“阿琅,你一點兒也不知斂懷心思。”

這不知是不是贊美,剛要問他,忽然低呼一聲,外衣的帶子已經被他解了,輕輕一褪悄然落下,又覺一陣頭暈,承翊已經将她壓在被褥上,細密的吻落下來。

情難自抑時,琳琅還記挂着他背後的傷,承翊含糊答無事,又不懷好意的笑笑,“夫人可以自己檢查。”

穆琳琅老臉一紅,不得了不得了,看來日後他的臉皮要遠勝過她。

一番折騰後,琳琅在他懷裏困意滔天,好似從未這麽累過。蕭承翊卻精神飽滿,眼眸發亮,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指尖又在她泛着紅暈的臉頰上輕輕摩挲着。

穆琳琅又往他懷裏縮了縮,迷迷糊糊的低聲道,“王爺,早些休息吧。”

他卻存心要擾她,在她耳畔輕聲問道,“既是要彌補,為何沒穿嫁衣呢?”

“嫁衣?嫁衣只能穿一次的嘛。”她強撐着說完這句話,立刻敗給了瞌睡蟲。

天兒微微有了亮色,承翊還是沒法入睡,他擁着懷裏的姑娘,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和她說,他想告訴她,從來沒有別人。自從多年前的雪季,她一襲紅袍闖進了他晦澀暗淡的生命裏,帶來片刻的溫暖和光明,他便緊攥着不肯放下。

再次見到,便是十年之後,她十五歲。

太後壽辰,請了一些官家兒女來宮內相伴。那日落了微雨。他與皇兄一同前往,在路上遇到她與顧玄齡。她神情懶懶的,似乎并無多大興趣。

顧玄齡替她撐傘,他們一齊過來行禮,他随意的一瞥,剎那間便認出了她,耳垂上的紅痣,還有,她的那雙眼睛,依舊那麽美。

他如同魔怔了,喃喃的問皇兄他們的身份,皇兄告訴他:“那是顧學士的二公子顧玄齡,他旁邊那位姑娘,是穆将軍的二小姐穆琳琅。”

穆琳琅,琳琅。

他強忍着內心的喜悅,隐藏情緒來說對他來說不是難事。無論內心多麽波濤洶湧,外人看起來依舊雲淡風輕。而她顯然不擅長這個。

宴席開始沒多久,她便坐不住了,不住的向外看,她身邊那個顧玄齡不斷提醒她安坐。

終于,她尋到一個機會,悄悄溜了出去。他也很快跟上。

在游廊看到她的身影,她背對着他,似乎在和誰說話,但那裏确實一個人也沒有。

轉身看到他時,她滿臉的笑容立刻變得收斂起來,接着不太熟練的行了禮,“祁王爺。”

她一點兒也不記得他了。

他滿心苦澀,才意識到他們之間從未熟悉過,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他想過無數個再見到她時的開場白,肯定是要追問她為何食言,但語氣不能太嚴厲。這不是指責,他只是想知道原因。

而事實是,他什麽也沒來得及說,她身邊那個守護者顧玄齡出現了,“琳琅,你怎麽又亂跑?太後剛剛問起你呢。”

接着直徑牽起她的手,再親昵不過的語氣和舉動。

“祁王爺。”顧玄齡恭敬有禮,“琳琅沒有打擾到您吧。”

那之後不久他才知道,這二人已經定了親。顧玄齡對她呵護有加,實在稱職不過。

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懷着希望,沒有任何期待的愛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我的倆小只圓房了。

畫個重點,琳琅說的:“嫁衣只能穿一次”,先記下,日後要考

再來,這個喜慶的日子裏,朝各位小可愛要個收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