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開着車,沒幾分鐘就沖到了醫院,華衣正躺在床上挂點滴,人瘦的只剩了兩個大眼睛,當看見餘生和趙明月修小鹿來了後,她激動的一陣狂喘,護士見勢頭不對,急忙給她插氧氣管,剛插好她就又暈了。
護士不耐煩的回頭看了看三個人:“誰讓你們進來的?不知道病人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啊?出去出去。”
餘生抓住床沿兒,着急的看着華衣:“護士小姐,請問她怎麽樣?她到底怎麽了?”
護士冷冰冰的看着他:“還能怎麽了?情緒過于激動,暈了呗,你們先出去等一會兒,等她情緒穩定了再來。”
趙明月拉着修小鹿轉身要去病房外等,餘生卻不肯走:“我可以在這兒等她嗎,我什麽都不會做,我就在這兒等着她醒。”
護士冷漠的指了指門外:“門外不能等嗎?出去!”
趙明月和修小鹿一人拉住餘生的一只胳膊,把他拖到了門外,三個人在VIP病房的外間坐下,餘生坐中間,修小鹿和趙明月一左一右握着他的手。
餘生的手冰涼,嘴唇泛白,眼神兒都有些恍惚,仿佛人在夢游。
趙明月給他捂手:“六哥,你該開心才對,華衣總算回來了。”
修小鹿默默的摘下自己的手套,給餘生戴上:“六哥你別怕,還有我呢。”
餘生看着左右關心自己的兩個女人,有點兒慌,2年前華衣去龍文門卧底,因為事先知道她的身份,龍文門給的都是摻了水的消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可後來華衣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到了龍文門的資金鏈運作資料,為了防止洩密,大堂主派人追殺華衣,滅了口,她明明死了,為什麽又活着回來了?
一刻鐘後,華衣再次清醒,護士推開門招招手:“進來吧。”
三個人起身魚貫而入,華衣看着餘生,眼裏滿含淚花,餘生走到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哽咽:“衣衣,你瘦了。”
華衣的眼淚順着幹燥的臉頰流下來:“六哥…….你的頭發為什麽白了。”
“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覺得你不會死。”
華衣眨了眨眼睛:“有好幾次,我以為自己快死了,可是我一想到我還沒嫁給你,我就覺得這輩子活得不值,所以我就咬牙堅持,還好,我活着回來了。”
餘生抓着的她的手,眼淚也跟着一起往下流。
趙明月和修小鹿安靜的站在那兒,任餘生和華衣互訴離別後的喜悅。
哭了一會兒,華衣擡頭環視了一圈四周,看看趙明月,再看看修小鹿:“歐部長呢?我要見歐部長。”
餘生看着她:“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等身體養好了再見歐部長。”
“不行,我必須得馬上見歐部長,我要見歐部長。”
華衣忽然就變得急躁起來,抓住餘生的手不停地晃,見餘生無動于衷,她甚至試圖從床上起來。
餘生按住她的肩膀:“歐部長已經犧牲了。”
華衣頓時愣住:“犧牲了?!”
“對,就在你回來的前兩天,他在老家被人暗殺。”
華衣愣了一會兒,掉頭看着趙明月:“明月,快!今天中午在皇後酒店的後院裏有一個草坪婚禮,一共有1000多人參加婚禮,婚禮上會放鞭炮,那些鞭炮裏都埋了集束炸彈,三只蝙蝠想趁這次集體婚禮炸皇後酒店!”
“你确定是今天嗎?今天是幾號?”
“13號,就是今天,13號14點,鞭炮齊鳴,一生一世,你趕緊去,我不會記錯的!”
趙明月心裏一毛,趕緊掏手機聯系特警隊,聯系完特警隊,她看着在場的人:“六哥,你在這兒陪床,我和小鹿去現場。”
說完,趙明月和小鹿急匆匆的離開病房,跳上車趕往皇後酒店。
兩人開車很快趕到皇後酒店,特警已經原地待命,一個穿着便服的女特警正準确去現場偵查,趙明月卸下槍械,看看女特警:“走吧,我跟你一起進去。”
小鹿見趙明月要以身涉險,有點兒擔心:“組長,你又要去?”
“沒事兒。”
“那我跟你一起。”
“你在場外支援,萬一有炸彈,你得負責把出現在今天現場的所有人排查一遍,你進去了誰給我場外支援?”
修小鹿扣了扣指甲:“可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哪次任務不危險?我這都習慣了,別矯情了啊,趕緊的。”
修小鹿看着趙明月孤零零的背影,心裏特別的酸,歐麥高走了,華衣回來了,六個的心思肯定也不在組長身上了,往後組長好孤單………
趙明月和女特警拿着備好的紅包,随着人流進入到婚慶現場,女特警去了鞭炮旁邊,趙明月來到主席臺。
男司儀正緊張的和女司儀對臺詞,趙明月走過去,女司儀擡頭:“趙明月?”
趙明月一看,女司儀竟然是蕭見星:“蕭記者?你怎麽在這兒?”
“我是司儀,我當然要在這兒。”
“今天結婚的都是些什麽人?”
“都城青年志願者的集體婚禮。”
“待會兒誰來主婚?”
“王市長。”
趙明月明白了為什麽他們會炸主席臺了。
趙明月繞着主席臺前前後後走了兩圈,最後停在了主席臺的玻璃桌子上,她看着走上臺,稍稍的挪了一下裝在上面的麥克風,麥克風下有兩條線,一黑一紅,黑的是信號線,她很熟,但是紅的……….就說不準了。
這時藍牙裏傳來女特警的聲音:“002報告,002報告,鞭炮确實是紅的。”
這是進場前他們對過的暗號,說明鞭炮裏确實有炸彈。
趙明月點頭,對着藍牙講到:“全體都有,1到5隊立即控制婚慶公司和現場所有工作人員,找到引爆器,6到8隊馬上進入現場疏散賓客,撤退範圍2公裏,撤退範圍2公裏。”
特警立即回複:“收到!”
沒一會兒,現場陸陸續續又進來幾十號西裝革履的便衣特警,他們各自走到既定目标前,等目标全在控制範圍內後,特警總隊長下令抓捕,一時間場上幾十個便衣特警一齊動手,1分鐘不到便把十幾個目标人物全都摁到了地上。
修小鹿通過藍牙傳來消息:“組長,所有嫌疑人都已經被控制,可以清場了。”
趙明月長吐一口氣,還好有驚無險:“收到。”
這時場上已經亂了,場外的防爆特警推着又高又厚的盾牌快速進場,其他執槍特警則準備引導人流快速撤離,趙明月打開話筒,看看場上紅光滿面的500多號人,清了清嗓子:“各位來賓,我是特勤組趙明月,經查證,這個婚禮現場有大量的炸彈,可能會危及各位的安危,請各位在我們的特警幫助下,撤退到2公裏以外。”
大家一邊叫一邊四處逃竄,持槍特警圍城人牆,自動把現場隔離成三條通道,人群很快彙成3股,由執槍特警護送着大家快速撤離現場,大家一路走一路哇哇叫,有的女孩兒的手提包也不要了,鞋子也是跑的滿地飛。
清場完畢,拆彈專家帶着工具進來:“趙組長,剩下的事兒就交給我們吧。”
趙明月點頭:“幾位小心。”
趙明月很快撤到了場外,修小鹿從指揮車上跳下來,遞給她一份名單:“一共抓了15個人,這是名單。”
“找到引爆器了嗎?”
特警隊長遞過來一個黑色的小型打火機:“就是這個,剛剛從婚禮總導演身上搜到的。”
趙明月看着名單:“總導演叫什麽名字?”
“單樂天。”
趙明月點點頭:“很好,剩下的就是排查嫌疑人了,我們抓緊時間排查,争取今天晚上能結案。”
“好!”
修小鹿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
這時,從遠處又開來一輛警車,車在趙明月面前停下,歐麥高從車上下來,前前後後帶了不下10個特警。
歐麥高走到趙明月眼前,摘下墨鏡:“我聽說你們抓了幾個三只蝙蝠的人?”
趙明月把名單遞給他:“剛抓到,但還沒做嫌疑人身份排查。”
“行,那接下來的事兒就交給我吧,你們辛苦。”
趙明月不可思議的看着歐麥高:“人是我抓的。”
“我知道,但這是反恐作戰部的案子,所以應該我來接手。”
趙明月咽了口唾沫,雖然不甘心,但他說的是對的:“好,那就交給你了。”
歐麥高拍拍她的肩膀,眼裏泛起一絲溫柔和憐惜:“回去好好休息。”
“你也是。”
“其他的話等空了再說。”
“我知道。”
趙明月和修小鹿上車,離開現場。
修小鹿望着後視鏡裏歐麥高挺拔的背影:“組長,那個人好孤單。”
趙明月目視前方,心底一陣的酸楚。
回到醫院,華衣已經能半靠再床上喝點清粥了。
餘生正端着白粥給她喂飯,趙明月和修小鹿進去,兩個人的頭發亂糟糟的,帶着外邊兒的煙火氣和涼氣,屋裏頓時有了不一樣的味道。
華衣停下喝粥,擡頭看着趙明月,一臉焦急:“抓到了嗎?”
趙明月點點頭:“抓到了。”
“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
華衣松了口氣,接着又覺得哪裏不對:“你們怎麽這塊就回來了?沒審嫌疑人?”
修小鹿在旁邊插嘴道:“我們想審的,但是後來歐麥高去了,我們就回來了。”
“歐麥高?你說的是歐部長的兒子歐麥高嗎?”
“對,他現在是反恐作戰部三只蝙蝠專案組的組長了,三只蝙蝠的案子歸他管。”
華衣一聽又急了:“我要見他!”
餘生急忙按住她:“你現在還很虛弱,要見他也等你養好傷再說,再說了,當初是歐家明部長派你出任務的,歐麥高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和任務都是個未知數,你見他有什麽用,如果他知道你還活着,如果他知道你執行的任務和反恐作戰部有關系,他會來找你的,你別着急,先養好身子再說。”
華衣軟綿綿的靠在枕頭上,沒再掙紮。
餘生放下粥,站起來:“你們倆在這兒陪她一會兒,我回去給她拿一些換洗的衣服,順便再熬點湯回來。”
趙明月正好有問題要問華衣,自然是求之不得,小鹿則是真心想幫餘生,他說什麽便是什麽:“好的,六哥,你放心吧,我和組長一定會照顧好華衣姐的。”
餘生彎腰,輕輕吻了一下華衣的額頭:“你好好休息,我馬上回來。”
華衣乖巧的點點頭:“我等你。”
餘生推開門走了。
趙明月在餘生的位子上坐下,小鹿也從旁邊搬來一張凳子,兩人圍在華衣的床前,小鹿是真的開心,趙明月則帶着幾分狐疑。
“華衣姐,這兩年辛苦你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華衣嘆了口氣:“幹我們這一行的,吃苦算什麽,我能撿回一條命來就已經覺得萬幸了。”
“我們都以為你犧牲了?”
“我也以為自己要死了,被他們抓到的時候,我身上還帶着龍文門資金鏈運作明細,他們想崩我真的是分分秒秒的事情,我被三只蝙蝠帶回到了總部,趙虎負責審問我,逼問我反恐作戰部的戰略部署,我意識到,也許這就是我能活下來的機會,于是我一直和他周旋,指東說西,指鹿為馬,一開始趙虎還算客氣,後來他也不耐煩了,就開始動粗,有時候是拳打腳踢,有時候好幾天不給吃飯,不讓睡覺,幾個月後,趙虎消失了,審問我的換成了一個50歲出頭的男人,我起初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覺得這個男人談吐穩重,雙目如炬,思維缜密,不像是一般人,後來聽周圍的人都喊他大堂主,我才明白這個人應該是三只蝙蝠裏的高級管理人員,這個人從第一次和我見面開始,從來不談國安局和反恐作戰部,也從未表示過要從我身上獲得什麽信息,相反,他一直跟我談理想和政治抱負,談他對當代中國各類社會問題的看法,他對每個問題都有自己的獨到見解,也善于融會貫通中西方的各類政治理論,我完全想象不到這樣一個有大智慧的人會是三只蝙蝠的實際首領。”
“他叫什麽名字?”
華衣搖搖頭:“我不知道,三只蝙蝠沒有人喊他的名字,大家都喊他大堂主。”
“他長什麽樣兒你還記得嗎?”
華衣想了想:“他帶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臉。”
“後來呢?”
“斷斷續續的聊了有小半年後,大堂主提點似的表示出了非常欣賞我的意思,我立刻明白,他可能是想給我洗腦,讓我加入三只蝙蝠,于是我将計就計,又半推半就了幾個月,1年後,我正式加入了三只蝙蝠,我在三只蝙蝠的潛伏工作也就此開始。”
“這麽說,你從龍文門被抓後,又借機在三只蝙蝠成為了卧底?”
“對的。”
“你卧底期間和誰聯系?”
“按規定是和歐部長。”
“按規定?”
“但實際上我們從沒聯系過,三只蝙蝠對我看的很緊,同時為了盡快取得他們的新任,摸清楚他們的運作方式和組織規模,我不敢貿然和部長聯系,這期間我從來沒跟部長聯系過。”
“你在三只蝙蝠負責什麽工作?”
“只是管理槍械,訓練一些年輕的學員,他們還在觀察我,并沒有給我委派任務或者讓我參與到組織運作中去。”
“既然你在卧底,為什麽又會逃出來?”
“前兩天有個案子失控了,他們要肅清內部的不忠人員,我也在肅清的名單中。”
“什麽是肅清?”
“就是殺人,不問原因不分青紅皂白,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華衣的聲音抖的厲害,她說這段話的時候的眼神兒像是見到了魔鬼。
“你沒有辦法想象早上還在你跟前關心你,讓你好好吃飯多穿衣服的人,晚上就會拿着刀子到屋裏微笑着割你的喉,每天晚上我睡下的時候,不知道早上還能見到誰,每天走廊裏都是血腥味兒。”
“你也在被肅清的名單裏?”
“對,在三只蝙蝠和和我一起管理槍械的一個殺手告訴我,他們要在那天晚上對我動手,我只能逃跑。”
“你又是怎麽知道今天的婚禮現場有炸彈的?”
“在肅清行動開始前,我訓練成員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他們的計劃。”
華衣的精力開始漸漸不濟,趙明月看她憔悴的樣子,沒再往下問。
修小鹿端來了熱水,趙明月自己先喝了一口,确定不燙後,用湯勺乘了一口,遞給華衣。
窗外北風呼嘯,餘生坐在施平秋的辦公室裏,感覺每個毛孔都在漏風:“二哥,華衣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麽會突然回來了?大哥沒做幹淨?”
施平秋喝了口茶,揮揮手,讓閑雜人等都退下:“她現在已經是大哥堂下的人了。”
餘生吓得不輕:“她是金蝙蝠了?”
“她是詐降的,大哥這次是故意把她放走出來攪事兒。大哥那邊傳來消息,說原本以為歐家明下臺後,政府會選派一個溫和派的部長,但是沒想到他們會成立專案組,還選歐麥高做組長,咱們殺了歐麥高的家人,他上臺後,勢必會集中全力打擊三只蝙蝠,咱們還在韬光養晦的階段,不宜過多暴露自己的實力,放華衣回來,是為了給反恐作戰部投食,引開他們的調查方向,保存咱們的實力。”
“說到歐家明的死,這事兒是我辦的太着急了。”
“事兒但凡辦了,就沒有急緩錯對可言,不用擔心,我和大哥幫你擦屁股,這些啊,将來都是你的人生歷練,花錢都買不來的。”
“謝謝大哥二哥。”餘生想到了華衣,“華衣對三只蝙蝠的底細知道多少?”
“華衣剛加入金蝙蝠不到一年,能知道的消息也都非常外圍,就算她對三只蝙蝠有二心,恐怕她掌握的信息也有限。”
“我的身份她知道嗎?”
“既然知道她是詐降,就不會讓她知道核心秘密,白蝙蝠堂是核心機密中的核心機密,我和大哥知道你身份特殊,很少向外人說起你,所以這麽多年來,我和你才一直是單線聯系,你和公主的安全是一體的,我和大哥不能拿你們倆的性命冒險,這個你大可放心。”
“趙虎不是知道我是誰嗎?我聽說他還審問過華衣。”
“趙虎是大哥的人,這世上能讓趙虎開口說實話的,只有大哥。”
“我該怎麽應對華衣?”
“正常應對就可以,不用想太多。”
“今天上午在皇後酒店集體婚禮現場抓到的那些人都是什麽來歷,都是我們的人嗎?”
“是。”
“特警一下子抓走了10多個隊友,這些人就這麽白白的被抓了?”
“大哥做事情很有分寸,咱們先不要多問了,看看大哥怎麽出後招兒吧,你放心,大哥老謀深算,做事情向來環環相扣,這啊,只是開始,誰知道會怎麽收場呢?咱們就安靜的看大哥怎麽鬥那群人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