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本宮做交易?”
珠簾內伸出一只手來,皇後餘氏掀簾出來,她臉型偏長,丹鳳眼,平日裏裝點得當,只讓人覺得威嚴不可侵,可如今受了幾日病痛的折磨,不施粉黛的臉上憑添了幾道皺紋,老态盡顯。
穆琳琅對她福了福,微笑道,“娘娘不是覺得好些了嗎?”
她這才聞到屋子裏飄散着淡淡藥香,而坤寧宮何時這般安靜,不由得冷笑幾聲,“看來祁王妃是有備而來啊。你何時竟習得醫術了?”
琳琅大言不慚:“我一向都是深藏不露,娘娘今日才知道嗎?”
這副俏麗嬌豔的面孔,讓餘氏心頭更添不悅,不知道她從哪裏找來的偏方法子,剛巧能治自個的頭疼。而讓她在坤寧宮這麽自在呆着的,肯定是長寧那丫頭的主意。
原以為這祁王妃只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還有幾分手段,只板着臉問,“你要什麽?”
穆琳琅依舊笑盈盈的說,“娘娘應該能猜到我為誰而來吧。”
皇後臉色又冷了幾分,“怎麽,本宮不過随便教訓幾下,讓他長長記性,竟惹得祁王妃不開心了?”
穆琳琅道,“您的随便教訓,我家王爺快折了半條命進去,娘娘這話可真是輕巧啊。”
餘氏拍案怒道,“大膽!你算什麽東西!敢這樣和本宮說話,來人啊!”
“娘娘別生氣啊,長寧公主一片孝心,為了讓我更好的給您治病,只要我沒開口啊,無論發生什麽事,一律不準旁人打擾。”穆琳琅氣定神閑的坐下,示意皇後也坐,“娘娘宮內一向熱鬧,難得這般清淨,不是更好談事嗎?”
餘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瘋了不成?誰給你的膽子?!”
“皇後,還是談正事要緊吧,我可以治好你的病,這酬金嘛,娘娘可要大方一些。”穆琳琅拿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王爺自幼養在娘娘膝下,教訓幾句自然沒什麽,可我最近聽過一個特別荒謬的說法,我想請教娘娘,一個人,是怎麽有第二條命的。”
坤寧宮外,皇後身邊的心腹聽到屋內的動靜十分焦急,連連對長寧道,“公主,您就讓奴婢進去看一眼吧,奴婢保證,絕對不會打擾祁王妃的。萬一這祁王妃需要人幫忙,奴婢還可以搭把手啊。”
說着要往裏走,門前卻立刻閃出兩個壯實的嚒嚒攔着,長寧甩着手中的穗子,不耐煩的開口,“去什麽去!那裏面是我母後,你倒顯得比我還有孝心。琳琅都說了,不許旁人打擾,她需要人幫忙時自然會開口,你存心進去搗亂是不是?要出了什麽差錯,本公主拿你是問!”
心腹慌地跪下,“奴婢不敢!請公主息怒!”
長寧拍拍手,“真那麽閑得慌,去換杯茶來,都涼了!”
“是,奴婢這就去。”
雖是這麽恐吓一番,長寧心底也有點拿不準,她自然相信琳琅的能力,可萬一要是有個拿不準的,母後怪罪下來可怎麽辦?
皇後餘氏只覺得祁王妃精神狀态不太好,敢闖進她的宮裏來這般挑釁,又氣又怒,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穆琳琅又搶在她之前,句句不饒,“皇後,你管教不好你兒子,拿我家王爺出氣做什麽?你自以為捏住太子的痛處,就可以讓他完全聽命于你?還有啊,在你眼中,這太子是個寶貝疙瘩,可在我心裏,他連我家王爺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虧你還洋洋自得什麽第二條命,我呸!我家王爺的命是他自己的,在這世上獨一無二,豈能由你這般作踐!”
“嘩啦”一聲,桌案上的瓷器通通被清掃在地,琳琅幸得避開了,不然好多都往她身上砸了,餘氏的臉漲得通紅,看起來氣色好極了,“祁王妃,你如此膽大妄為,本宮看你是不想活了!”
“想!我當然想活了,我這條小命自己可珍惜着呢。再說,我和我家王爺的好日子還沒開始呢,我怎麽舍得這時候撒手人寰?”穆琳琅怪模怪樣的笑着,忽地臉色一變,嘴角冷下來,“可是啊,不能這麽憋屈,這不是比死更難受嗎?”
話落,她輕輕的打了個響指,餘氏的腦袋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接着又無端湧入了許多恐怖至極的,讓她陷入夢魇的可怕場景,她捂着自己的頭,痛苦的叫了幾聲,連步子都站不穩。
這時候,門外傳來長寧焦急的聲音,“琳琅,我母後怎麽了!她有沒有事,我現在可以進去看一下嗎?”
琳琅安撫的開口,“公主別着急,這才剛剛過半呢,現在是最痛苦的時候,可只要熬過了,我保證皇後娘娘會痊愈。”
長寧還是擔心:“那,那要疼多久啊,我聽着母後好像特別難受的樣子?”
“長痛不如短痛,公主要是信不過我,現在停止也可以。”
“沒!沒有信不過你,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吧。”長寧的身影退了下去。
穆琳琅向前探身看着她,“怎麽樣,是不是很難受,俗話說,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永遠都不知道疼。你若是對承翊存着一絲仁慈,我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啊。”
餘氏難受得說不出話,只能狠狠的瞪着她。
琳琅雙手別後,圍着她慢悠悠的走了一圈,“我穆琳琅呢,向來是有仇報仇,如果真要按我家王爺這麽多年受的傷來算,你抵上這條命也是不夠的。可惜你畢竟身份在那裏,死了的話會很麻煩,我又沒辦法摘清自個。哎,我只好勸誡自己大度一些,讓您老人家今後放我家王爺一馬。怎麽樣,皇後娘娘,這對你來說,是不是筆不錯的交易?”
為了能保證正常交流,穆琳琅拍拍手,餘氏的腦海瞬間恢複了平靜,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又是憤怒又是懼怕,聲音微微顫抖道,“你,你竟會妖術!你到底是什麽人,竟敢謀害本宮!”
穆琳琅不想再多糾纏下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管我會什麽!剛剛我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再敢動承翊一下,我讓你餘生都活在噩夢裏!”
許是驚吓過了頭,餘氏反而鎮定了些,她感受到琳琅手掌心的溫度,那是人的溫度,不會是妖,她輕蔑的笑笑,“真是年輕氣盛,你就這麽急着為蕭承翊報仇啊。你以為有了今日這一出,我就會怕你了?你仗的誰的氣勢?穆家?呵,你信不信,本宮整垮你們穆家,比捏死只螞蟻還簡單,還有你一直挂在嘴邊的蕭承翊,祁王。他不過是異族女子留下的小雜種,若不是本宮收養他,你以為皇上還會記得他這個兒子?就憑他那低賤的身份,怎能和我家琰兒相提并論,做琰兒的第二條命,那是本宮擡舉他,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穆琳琅握緊拳頭,猛然上前抓住她的衣領,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将她焚燒幹淨,“我看你這個女人,心理才是最陰暗不堪,卑賤至極。你根本不配得到別人的尊重和愛,你不過是個可憐蟲,直到老死了,依舊沒有在你身邊。想想那場面,是不是很可悲,皇後娘娘,你要是害怕的話,不如我提早送你上路好了。”
穆琳琅松開右手,手腕處金芒閃耀,鎮妖鞭緩緩流動,呼之欲出······
而這時,餘氏卻雙眼一閉,整個人倒在地上,穆琳琅看到這景象,心緒慢慢鎮定下來,手腕處的金光也漸漸消退下去。
是阿袖來了,她神色難得有些慌張,更顯得慘白了幾分,“穆琳琅,你剛剛在做什麽!”
琳琅暗自松了口氣,後背又有些發涼,要是阿袖不出現,她真不知剛剛的自己會做出多麽可怕的事情。
阿袖道,“你性子如此莽撞,真不知這寶物贈你,是防身還是作亂。”
她接着轉身,開始對着躺在地上的人施法。
琳琅看向自己的右手,那裏一切如常,不會的,她對自己說,她一定可以控制的很好,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略略放下心,對笑着對阿袖開口,“你怎麽會來?你在做什麽?”
阿袖施完法之後,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對琳琅道,“你學些妖術我不反對,但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至少不能對你的生活造成影響。你今日這樣對她,是洩了憤,那之後呢,你打算怎麽辦?一直拿噩夢的事來威脅?”
穆琳琅道,“這個我也想過,打算過一段時間再用‘散憶’,不然立馬讓她忘掉了,我還折騰個什麽勁兒啊!”
阿袖道,“你把這女人想得太簡單了,你今日得罪她,都不知能不能安穩出宮去!”
穆琳琅瑟縮了一下,她知道阿袖說得是真話,可阿袖既然這麽說了,一定是想到辦法了,于是笑嘻嘻的開口,“所以,你就來幫我了嘛。”
“不要嬉皮笑臉的!”阿袖一臉正經,“今日是湊巧,穆琳琅,我不可能一直圍在你身邊,你若再不改改你這莽撞的性子,我都要去你墳頭燒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也并不是特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