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輿輕嘆道,“現在我也想通了,就算我們做不成朋友,我也不打算讨厭你了,你不是個讨厭的人。”
穆琳琅感覺心情被稍稍撫慰了些,她問起別的事,“不過你膽子也太大了點,怎麽有了身孕還敢來狩獵?”
上官輿驚道,“有身孕?誰,誰說的?”
穆琳琅道,“陸昭昭告訴我的,她還叫我讓着你。”
“哦,”上官輿輕笑起來,“給你個建議,以後昭昭說的話,不要輕易相信。”
穆琳琅果然穩當的把得頭籌,在領到那塊呈橢圓形狀,質地晶瑩,非同凡響的絕世美玉後,喜滋滋的沖着蕭承翊喊,“王爺,王爺,我贏了!”
一點兒也不知道謙虛啊。蕭承翊站在對面,無奈的搖頭輕笑。
玄帝也難得誇贊,“祁王妃的箭術不錯,穆将軍,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
穆弦正道,“皇上謬贊,往日小女在家中時一直備懶,不喜射箭,今日也是出乎臣的意料。”
“哦?”玄帝于是招琳琅上前問話,“你父親說,他沒能好好教你騎射,你這又去拜得哪位師父啊。”
“回皇上的話,是祁王殿下教臣妾的。”琳琅乖巧道。
玄帝道,“是嗎?那你可真是找了一位好老師啊。”
琳琅随即道,“皇上,祁王的箭術好,不僅是因為他刻苦練習,他的天賦也是遠遠高于常人。祁王是皇上的兒子,這天賦的優勢自然是來自于皇上啦。”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是從這麽漂亮的小丫頭嘴裏說出來的,穆琳琅的語氣又拿捏的十分恰當,一副率真可愛,絲毫沒有谄媚的樣子。
果然,玄帝龍顏大悅,又添了一些賞賜給她,琳琅樂呵呵的接受了。
“馬屁精。”太子蕭承琰嘀咕了一句,又輕聲對承翊說,“但你向來沉默寡言,身邊有個能說會道的也不錯,你看父皇看你的時候,都和藹了幾分。”
承翊只看向琳琅的方向,這下總算夠她高興幾日了。
女眷的比賽結束,接下來便是男子的随意發揮了,由玄帝率領,狩獵場一下子空了大半,琳琅跑去和穆玄正說話,“阿爹,您別太逞強了,要是身體不适趕緊回來,聽到沒?”
穆弦正斜睨了她一眼,“你當你老爹成廢物了不是?”
穆琳琅笑,“女兒才沒有呢,以往都是阿爹打獵物回來,今日阿爹也要嘗嘗女兒的戰果呀。”
穆弦正憐愛的拍拍她的腦袋,“好了好了,你去休息吧。”
送走了老爹,穆琳琅又去尋蕭承翊的身影,“王爺已經走了嗎?”
一旁的守衛道,“太子和祁王爺都護在陛下身側呢。”
“哦。”琳琅有些失望,這一天下來還沒和他好好說說話呢。忽地感覺有道忿忿的目光看向這裏,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穆琳琅心情轉好,挺直了腰板朝自己的營帳走去。
等蕭承翊回來,琳琅已經在營帳裏睡得迷迷糊糊的,承翊不想打擾她休息,剛要出去,衣角卻被人拽住了,琳琅一手還捂嘴打着哈欠,“王爺,你剛回來,還要上哪兒去啊。”
承翊停下不動,“我出去走走,你若累了,便先好好歇息。”
穆琳琅搖搖頭,“我還好,我有東西給你。”
她從被窩裏出來,站起身,揣在懷裏當寶貝似的絕世美玉拿出來,用紅繩系着,且只有一半,她示意蕭承翊低頭,一臉笑意的給他挂上。
“這個,是你的。”
蕭承翊奇怪,“你這一月來這麽勤勉,不就是為了它嗎?為何還分給我?”
“這美玉,我拿回來之後才發現,是兩塊合在一起的。我就想着,我能贏回它,你也占了一半的功勞。”穆琳琅雙手環抱,“所以寶貝自然不能我一人獨吞了呀。”
蕭承翊調侃道,“真舍得?”
穆琳琅道,“這有什麽舍不得的,是給你又不是給別人。而且王爺還挺适合戴玉飾呢,真好看。”
她伸出手摩挲着美玉,“我見過不少寶貝,雖說絕世有些誇張,但的确是世間罕有的物件,王爺,你······”
蕭承翊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又來了,心髒亂跳的感覺,琳琅感覺承翊的目光像是有吸石一樣,叫她牢牢看着,怎麽也挪動不得。
蕭承翊的頭慢慢低過來,穆琳琅剛要閉上眼睛——
逐星闖了進來。
“王爺,太子殿下說······”他察覺氛圍的不同,而且自己似乎是個破壞者,連連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王爺王妃,屬下不是故意的······”
他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又進了來,表情和身體都十分別扭的樣子,“可,可是王爺,太子讓您,現在過去。”
蕭承翊倒是冷靜,“知道了,馬上就來。”但握着琳琅的手一直沒有放開,又看向她的眼睛裏去,輕聲道,“琳琅,等我。”
穆琳琅只知道傻傻的點頭了。
逐星跟着祁王出去後,還在哈腰賠罪,“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因着蕭承翊咒語般的四個字,琳琅連晚飯都沒好好吃,坐在銅鏡前慢條斯理的梳着自己的長發,止不住的笑容撲面。
如珠是第一次跟着來狩獵場,琳琅便放她好好去玩樂,這會子剛回來,就瞧見自家王妃坐在那裏傻樂,她走過去道,“王妃,外面可熱鬧了,還有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不要,我不餓,也不想玩。”琳琅捧着自己的臉頰,“你瞧見王爺在何處嗎?”
“應該還在太子的營帳,奴婢看見逐星守在外頭呢。”
穆琳琅氣得丢木梳,“太子太子!就他事情多,幹脆讓王爺搬到東宮裏去好了!”
如珠吓得趕緊上前,“王妃糊塗了,這話也是渾說的?皇上也在這兒呢。”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那個太子。”
如珠奇怪道,“王爺和太子常年都在一起,王妃怎麽這個時候不喜歡了?”
“是嗎?他們一向都形影不離?”琳琅趴在桌子上,“以前我怎麽都沒感覺到呢。”
穆琳琅也不傻,沒多久她便想明白了。在王府裏,不知從何時開始對祁王的在意和奇怪感覺,而到了這裏,內心的回答已經明晃晃的找到出口。
喜歡他,想随時看到他,他在自己身邊的時間總那麽短暫,他在任何人身邊停留都覺得不開心。
穆琳琅抱着滿腔歡喜傻呵呵的等着,然而現實很快給她破了一大盆冷水,天兒都微微有了光亮了,她等得那個人還沒回來。
如珠進來悄悄的說,“王妃,已經三更天了,早點歇下吧。”
琳琅的眼皮早就支撐不住了,她剛探起身子問,“王爺他——”
“王爺今夜是回不來了,王妃別等了。”
失望,騙子。穆琳琅困得沒法想更多的詞彙,“呼”的吹滅梳妝臺邊的蠟燭。
承翊與太子商議完事情,兩人都略顯疲憊,看着蕭承琰半眯着眼輕柔着額間,整個人昏昏欲睡一般,承翊道,“皇兄早點歇息,我先回去了。”
蕭承琰伸了伸懶腰,點頭道,“嗯,你趕緊回去吧,還能睡上幾個時辰。”
承翊還沒走出營帳外,蕭承琰又出聲叫住他,“承翊,我看了一天,實在看不下去了——你那腰間戴的什麽東西?做工粗糙得吓人,宮裏的繡娘閉着眼睛做都比這強上許多,你也注意點形象,能不能別戴着它了?”
承翊用手捏了捏這個四不像,仿佛都能看到琳琅穿針引線時的笨拙可愛,這可是他收到的第一個荷包呢,還是自個頭一回耍賴要來的。
于是他含着笑,輕輕的搖頭,“不能。”
蕭承琰無語了,看到他這副癡漢模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荷包來源于誰,就算穆琳琅給他條破布,他都舍不得扔。這樣嬌寵一個女子,真是沒出息。
承翊剛要出去時,一個內侍卻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是玄帝身邊服侍的人,蕭承琰立馬道,“父皇那邊出什麽事了?”
那內侍連喘了幾口氣,“回太子,祁王爺,是,是宮裏出事了!”
“琳琅,琳琅!快醒醒,醒醒!”
正值美夢,被人叨擾自然是翻身再睡,置之不理,可蕭承翊貼了心要吵醒她,貼到她耳廓處,輕聲開口,“我們要回去了。”
“回去?”
穆琳琅總算有點動靜,以往按照秋獵這麽大陣仗,好歹要安營紮寨個三天兩夜的,昨夜聽到外面的人鬧騰了半宿,肯定沒有盡興,怎可能今早就撤走?
琳琅迷糊的問,“是單單我們走嗎?”
“沒有,全部人。”蕭承翊的聲音有點低沉,“昨夜裏,安貴妃殁了。”
穆琳琅和安貴妃根本不熟悉,連話也沒搭過,她腦海裏對這位娘娘的最後印象,還是停留在某次席宴上,一個高傲豐腴的美人,頭上的金步搖晃得人睜不開眼。
要說靜妃一向體弱,更是在那凄慘的冷宮,被病魔奪去生命也不足為奇,但安貴妃怎麽走的這般突然?
不足兩月,接連走了兩位妃子,難怪玄帝心情欠佳,匆匆結束狩獵返宮。
而等琳琅回到王府裏,才發現關于安貴妃的傳言已是滿天飛,怎麽蓋也蓋不住。這傳言不知真假,但讓那位娘娘的死變得越發撲朔迷離。
因為據他們所說,安貴妃——是凍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噢噢,琳琅總算有點開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