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50,特勤組全部西裝制服穿戴整齊,廖斌和魏國強也已經警服加身,歐麥高坐在椅子裏遲遲沒動,眼前的電腦屏幕上一遍又一遍的不斷地播放着游樂場那一幕,錢波趴在魏國強耳朵邊兒說了句什麽,魏國強臉色瞬間變了的那一幕。

歐麥高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語着:“我…….你老婆,我….你老婆,我…..你老婆。”

趙明月打開門,看了一眼歐麥高:“歐麥高到點兒了。”

歐麥高回頭:“哦,你們先去,我随後到。”

“你不用主持發布會了?”

“讓他們自己警局的人主持就行,用不着我。”

趙明月帶上門,和餘生修小鹿一起走向發布會,5分鐘後,發布會開始,會議廳裏擠滿了記者,廖斌沒用主持人開場,直接走到話筒前。

記者們一看昨晚視頻的主角來了,全都按耐不住的往前擠。

廖斌清了清嗓子,掃了一圈臺下的記者:“上午好,我是青羊區警察局局長廖斌,昨天晚上我和魏國強在警察局隔壁的小酒館喝酒,席間出言不遜,事實成立,我不做辯駁,我和魏國強的所作所為侮辱了警察這個職業,更對不起黨和國家的這麽多年的培養,我和魏國強同志深感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繼續留在這個崗位上為人民服務,因為我們決定辭職,對之前犯下的錯誤我們願意全權負責。”

廖斌說完,看了看一邊的魏國強,魏國強脫帽,步伐堅定的走上臺:“我是魏國強,我不後悔昨天晚上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願意承擔所有的法律責任。”

臺下記者一片嘩然,大家紛紛舉手要提問,現場幾近失控,這時,會議廳入口處傳來一個女人清亮的聲音:“我老公沒錯!錢波該死!”

衆人聞聲回頭,趙明月伸長脖子,翹起腳:一個衣着樸素幹淨的女人正從門口慢慢走過來,記者們還搞不清女人出現在發布會現場的目的,自覺的給女人讓開了一條路。

這時歐麥高興沖沖的從後臺跑過來找趙明月:“那句話,那句話是我操了你老婆,是我操了你老婆!”

趙明月看着歐麥高:“你确定?”

“确定!”

趙明月看着那個女人,女人30歲出頭,面容姣好,神态素雅,一看就是個沒經過風浪的。

如果歐麥高讀出來的那句唇語是真的,這個時候她是來幹嘛的?

魏國強激動的抓住女人:“老婆,你來這兒幹嘛!”

女人推開魏國強:“我再不來你都要成殺人犯了,咱們是一家人,這委屈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受。”

魏國強好像意識了女人的意圖:“不要!”

女人一把掃開魏國強,走到話筒前:“我是魏國強的老婆,我叫文小北,我老公是為了我才殺錢波的,9年前錢波的老婆跟人跑了,錢波天天跑到警局鬧,警局鬧了沒用就跑到我家鬧,有一天他來我家,家裏就我一個人,他見有機可乘,強行闖進家裏強暴了我,我沒敢跟魏國強說,可錢波卻把這事兒當成個笑話三天兩頭在我老公耳朵邊提,他就是該死,他不是人!”

說完,女人從包裏掏出一把刀毫不猶豫的就沖自己胸口插了下去,女人當即血灑發布會現場。

眼前一片腥紅,文小北搖搖欲墜,錢波伸手接住她,趙明月、餘生、廖斌趕緊跑過去,記者們更是直接把攝像機架在了文小北的臉上。

文小北躺在錢波懷裏,血正從胸口插的那把刀子出汩汩往外冒,餘生脫下襯衣給文小北止血,擡頭焦急的看着人群:“叫救護車!”

錢波哭着抱住文小北:“老婆,你做什麽傻事嘛!”

文小北用血淋淋的手摸着錢波的臉:“我不傻,你才傻呢,你為了我的清白連人都敢殺了,你才是真傻。”

“我是個男人,這不都是我該做的嗎,以前當警察,我守得住人民的安危卻守不了你的清白,可我要是連你都保護不了,我當這個警察有什麽屁用,往後我不當警察了,我就守着你一個人。”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餘生按住出血口,記者們把現場圍的水洩不通,急救員被擋在人牆外邊兒,根本進不了。

趙明月索性一招手,帶上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警戒隔離!”

早就按耐不住的警察們當即把記者趕到一邊兒,自動站成兩道牆給文小北開道。

錢波抱起文小北,餘生按住她的出血口,兩人合力把文小北放到急救員拿來的救護床上。

救護車呼嘯着越走越遠,記者們收起長槍短跑,一部分準備轉戰醫院一部分要撤離現場。

趙明月看看修小鹿:“小鹿,把現場所有的信號都切斷,手機、網絡、電視、收音機、給我切成一座孤島!”

修小鹿點頭:“明白。”

趙明月接着看看兩邊的記者:“關門,一個記者都不準放走。”

2分鐘內,青羊區公安局成了一座透明的孤島,記者們跟一群小羊似的聚集在臺下,趙明月回頭看了一眼扶着門框大喘氣兒一臉冷汗的歐麥高,這次幸好沒暈死過去。

“起來。”

歐麥高擦擦額頭上的虛汗:“你不去醫院?”

“醫院有六哥在肯定沒事兒,我們還有別的事兒要做。”

“幹什麽?”

“保住文小北的清白。”

“怎麽保?”

“那要看你怎麽說了。”

歐麥高吃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再看看臺下的記者:“我?”

“對,就是你。”

趙明月說完,把歐麥高輕輕往臺前一推,歐麥高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上,他扶正話筒,舔了舔嘴唇:“各位,我知道大家都是有職業操守的記者,今天現場發生的事情,希望大家只寫到廖局宣布離職就可以了,後面的部分,還請各位幫個忙,不要再往下寫。”

臺下有記者反問:“為什麽?”

“為了保護文小北的清白。”歐麥高也不繞彎子,直接告訴記者,“剛才這個會議廳發生過什麽,大家比我看的清楚,如果今天大家把文小北被錢波強暴的事情寫出去,錢波一家就算全毀了。”

“報到真相是記者的職責。”

“不對受害者造成二次傷害也是你們的職責!”歐麥高義正言辭的看着臺下,“各位都是家裏有兄弟姐妹的人,如果今天站在鏡頭下的是你們家裏的姐妹,你們願不願意看着她被強暴的消息登上各大媒體網站的頭條?你們是大衆工器,你們手裏有鍵盤有攝像頭有話筒,你們能把消息在1分鐘內傳遍世界,可你們的1分鐘就有可能是別人的一輩子,拜托了各位,為了最終的正義,先讓真相遲到一會兒。”

歐麥高講完,左跨一步,拉住趙明月,兩人默契的一起彎腰向臺下的記者鞠躬。

記者們三三兩兩的收起東西撤走,幾個平時跟歐麥高還算相熟的記者沖臺上喊了一句:“行了,別鞠着了,小心閃腰。”

送走現場的記者,歐麥高和趙明月稍稍松了口氣,趙明月拿起記者會的出席名單,眉頭越皺越緊:“歐麥高,你得去找蕭見星。”

“怎麽了?”

趙明月把出席記者的名單給他:“她沒來。”

歐麥高翻了翻,蕭見星的名字确實沒在名單上:“她連來都沒來,應該不會亂寫吧?”

“你比我了解她,你覺得呢?”

歐麥高嘆了口氣,蕭見星在某些方面和趙明月特別的像,凡是自己認定要做的事兒,打死都會做,還沒人能給擰回來:“好吧,我去。”

歐麥高抓起車鑰匙往外走,臨開門前猶豫了一下,他回頭:“如果我去了,我保不齊會跟她睡啊。”

趙明月沒擡頭,徑自給餘生發消息問醫院那邊的情況。

“我認真的。”

趙明月收起手機,擡頭:“你還有40分鐘。”

歐麥高掉頭出門兒,到了車上後打電話給蕭見星,兩人約在了皇後酒店,路上有點堵,歐麥高到了時,蕭見星已經先洗了澡。

他按門鈴,蕭見星穿着睡跑披着一頭濕發給他開門兒。

一進門兒,蕭見星便兩手抱住他的腰,黏在了他身上,歐麥高稍微側過臉,不想看她,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完全沒興致。

蕭見星勾住他的領帶,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到了一起,歐麥高聞到她新洗的頭發上有皇後酒店特有的清香味兒。

歐麥高稍稍後靠,和她隔開一段距離:“蕭見星,我今天是來跟你談工作的。”

蕭見星魅惑的往前靠了一下,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我知道啊,咱們都趕時間,所以我才先洗好了澡。”

“別這樣兒,”歐麥高幹脆後退一步,把蕭見星從身上扯下來,徑自走到房間正中央。

蕭見星見他确實沒興趣,無聊的抽出一支煙在床上坐下,白睡袍下露出細長的小腿:“哼哼,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對你來講都跟安全套差不多,随用随扔的。”

歐麥高扭過頭,拿起打火機給她點煙:“我一早跟你說過,我們之間只談工作不談感情,我跟你上床是工作,不跟你上床也是工作,有些事兒一旦認真起來就不好玩兒了。”

蕭見星負氣的往半空吐了個煙圈:“說吧,這次是來談什麽工作的?”

歐麥高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看着床邊的女人:“上午你沒去發布會?”

“沒去。”

“為什麽?”

“沒新聞價值啊,我沒猜錯的話廖斌應該引咎辭職了吧?這種級別的新聞對我沒吸引力,與其去聽陳詞濫調,我還不如花點功夫自己挖坑,比如這兩段視頻是誰發布的,又比如魏國強作為一個警察為什麽會知法犯法…………”

“這兩段視頻不是你發布的嗎?”

“我又不是黑客,我哪有那本事。”

“魏國強知法犯法呢?你查了多少了?”

蕭見星警惕的看着歐麥高:“你不會是為了這事兒來的吧?”

“你查到了多少?”

蕭見星猛抽一開口煙:“不比你們多,你們趙明月雖然脾氣臭,但論查案速度我只服她。”

歐麥高想了兩秒鐘,索性把上午現場的事情講出來,即便他不講,蕭見星也一定會從別的記者口裏打聽到消息,記者這個行當,有些獨家不過就是比別家早發布幾分鐘而已。

“魏國強的老婆文小北被錢波強暴過,魏國強那天在游樂場之所以暴力執法,就是因為錢波拿我操了你老婆這句話羞辱他,他是忍了很多年中集中爆發了,這裏面有私人恩怨,魏國強有錯,但錢波也有責任,這件事兒上午在發布會現場文小北已經親口承認了,文小北覺得太丢人,在現場拿刀自刎,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我來這兒,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文小北的事兒先不要報到,免得對她造成二次傷害,等案子全部完結了,我會開發布會統一報道口徑。”

蕭見星站起來,赤腳扭着屁股走到歐麥高眼前:“如果我答應了你,會有什麽好處?”

歐麥高抓起她的一縷頭發:“這好辦,時機合适的時候,我賣你個獨家。”

“獨家?什麽級別的?級別太低了我可不要。”

歐麥高盯着她的眼睛:“例如呢?”

“例如………..”蕭見星戲谑的盯着他,“例如誰是共和國七子…….”

她竟然知道共和國七子,歐麥高幫蕭見星理了理濕發,邪魅的笑了:“共和國七子?是什麽玩意兒?”

“你不知道嗎,傳說共和國七子是國安局的7名特級特工,權利無限大,在國家危難時,七子負有特殊使命,可以憑手牌調動一切力量,包括核武器,聯手救國。”

“行,我幫你打聽打聽,要真有這麽玄乎的人,我也想見見。”

歐麥高擡腳走人,快到門口時,蕭見星在背後又問他:“你是對趙明月有意思吧?”

“你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

“看來被我說中了。”

“我對所有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兒,沒有例外。”

“那天在警局門口,你那麽緊張的護着她,可不只是因為她是你的同事……..吧。”

歐麥高沒說話,開門走人,蕭見星轉身去浴室吹幹頭發:“對了,我跟她說你喜歡她了。”

“你搞什麽事情?”

“呵呵呵,我想看熱鬧呗,越熱鬧越好。”

歐麥高聽得出她話裏藏了話,但是礙于目前情況不明,他也不好多問,只能裝傻充愣。

回到辦公室,修小鹿正把電腦電視和收音機全部打開并機到會議室的大屏幕上,監控新聞動态。

趙明月看看他:“辦完了?”

歐麥高往椅子裏一靠,抓起桌子上的一個香蕉:“搞定。”

“你确定?”

“确定。”

“你們倆都沒睡,你确定搞的定?”

“我說趙明月……….”歐麥高不解的看着對面的女人,“誰說我沒跟她睡了,我睡完才來的。”

“從這裏開車到皇後酒店來回起碼40分鐘,你在酒店停留了10分鐘不到,怎麽可能。”

“我速戰速決。”

“不可能,你有潔癖。”

歐麥高知道說不過她,幹脆認輸,他喝了口水,想起蕭見星跟她說自己喜歡她的事兒。

歐麥高不确定的又喝了口水:“蕭見星是不是跟你說我喜歡你了?”

趙明月一臉淡定的擡頭:“說了。”

歐麥高咽了口唾沫:“你別聽她瞎說,她純粹是想搞事情亂講的,我估計她是喜歡上我了,女人的嫉妒心一起來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了,想什麽說什麽。”

“我知道,”趙明月隔着桌子看向歐麥高,“蕭見星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雖然我還不清楚她這麽講的目的,但我不會相信她,再說了,我還沒笨到看不出來誰喜歡我,你不會喜歡我的,我能感覺得到,不用理她。”

歐麥高一拍桌子,沖趙明月豎起了大拇指:“說得好!”

外邊兒警察推開門進來:“趙組長,魏國軍家裏來人了,您看是?”

趙明月坐直:“帶進來吧。”

“好。”

5分鐘後,一個30歲出頭、模樣姣好的女人跟着警察進來。

趙明月給女人拉了張凳子:“請坐。”

女人坐下,臉上挂着焦急和不安:“警察同志,我是魏國軍的表姐,我是來帶他的。”

表姐?趙明月打量了一下女人:“請問您叫什麽名字?”

“史花。”

一直盯着屏幕的修小鹿嗖的回頭:“史花!”

修小鹿跑過來,一把抓住那女人:“你叫史花!”

“對,是我。”

修小鹿緊緊抓住女人的胳膊,焦急的看着趙明月:“組長,她是錢波的前妻!”

趙明月看着叫史花的女人:“你是錢波的前妻?”

女人見自己的身份被識破,窘迫的推開修小鹿:“對,是我,可我早就跟他離婚了。”

“你是魏國軍的表姐?”

修小鹿激動的把資料塞給趙明月:“不可能,魏國軍的親戚裏沒有姓史的,我做過調查的。”

趙明月拿着修小鹿塞過來的資料,看着史花:“你和魏國軍到底是什麽關系?”

史花尴尬的捏住衣角:“我和他哥魏國強好過。”

趙明月看着史花:“好過?怎麽個好法兒?”

史花低下頭:“12年前,魏國強18歲,我21,我剛和錢波結婚,他成天打我,打的我不敢回家,有一天晚上,我一個人懷着3個月的身孕在街上游蕩,遇見了因為體檢不合格喝醉的魏國強,我們倆就這麽認識了,起初他是看我可憐,後來,事情就失控了,我們倆約好等我生完孩子後,我把孩子給錢波,淨身出戶跟着魏國強走。”

“你生的那個孩子是錢很多嗎?”

“是。”史花的臉漲的通紅,“生完多多,我義無反顧的跟着魏國強走了,錢波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找到了我們倆躲的房子,錢波和國強在我們住的地方打了起來,那時候我雖然知道國強心髒不好,可我沒想到………….他們倆正争執的時候,國強好好的突然倒在地上,嘴唇青紫,喘不上氣兒,沒過幾分鐘,國強就….就死了,錢波見自己把人害死了,吓得當場跑了,我把國強的屍體送回他老家,一邊打工過日子一邊躲着錢波,3年前,魏國軍陰差陽錯的也來了我打工的地方,我們倆就認識了,國軍是個老實人,一直把我當嫂子照顧,我也拿他當親弟弟看,我們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境地。”

“你說魏國軍是個老實人,他拿着刀子到警察局門口來鬧事兒,見了記者就橫躺的這些招數又是誰教的?”

“是個女記者,她說魏國強是被警察害死的,鼓動魏國軍來鬧事兒争取賠償,我想攔來着,可攔不住。”

“那個記者叫什麽名字?”

“叫蕭見星,我經常在電視新聞裏看見她。”

趙明月看看歐麥高:“馬上聯系蕭見星。”

歐麥高站起來,修小鹿擡手指着屏幕,擔憂的回頭看着他們:“晚了。”

午間新聞裏,蕭見星正在報到今天上午青羊區警局發生的新聞,标題是:妻子遭人強暴,民警魏國強為妻報仇,槍殺強奸犯錢波。

歐麥高氣憤的指着電視:“這個女人,明明親口答應我不報到的!她哪兒搞到的視頻?”

“以她的能力,搞到點兒獨家視頻還是不難的,先滅火吧,剩下的事兒以後再說。”趙明月扭頭看着修小鹿:“這節目是直播還是錄播?”

“直播。”

趙明月按住桌子:“給電視臺打電話,馬上把節目撤了,通知離電視臺最近的警局,立即把蕭見星控制住,在我和歐麥高到之前,不準蕭見星再多說一個字兒。”

趙明月和歐麥高跑出警局,開車趕往電視臺,15分鐘後,修小鹿打來電話:“電視臺已經插播了其他新聞,蕭見星正和兩個警員待在電視臺的休息室,她正在個人網站上直播,直播的內容你們有必要看一下。”

歐麥高用手機登錄到蕭見星的個人網站,蕭見星的最近一條消息是:9月15日12:19分,我被突然闖進演播室的兩個警員帶走,此去兇多吉少,若有不測,各位網民即是證人。

“我去,太作了。”

趙明月一臉嚴肅的猛踩油門兒:“小鹿,把她的網站屏蔽了。”

“是,5分鐘搞定!”

兩人很快趕到電視臺休息室,兩位警員把蕭見星移交給趙明月和歐麥高。

蕭見星平靜的坐在那兒,對趙明月和歐麥高的到來一點兒都不驚訝。

趙明月在蕭見星對面兒坐下,沖歐麥高使了個眼色:“去把臺長請來。”

蕭見星一聽要請臺長,立馬坐不住了:“為什麽要請臺長。”

趙明月按住蕭見星:“怎麽?請臺長不對嗎?蕭小姐是新聞臺的臺柱子,明星記者,我這麽做也是為了維護蕭小姐的權益,有臺長給蕭小姐撐腰,我肯定客客氣氣的對你,老實說,我也怕惹上刑訊逼供的麻煩啊。”

蕭見星看着趙明月,這才明白自己之前太小看這個女人了,她是在拿臺長壓自己的氣焰,她知道不管出什麽招兒,自己今天都會給她扣上強權的帽子,但如果是臺長出面跟自己談話,身為電視臺記者的蕭見星,怎麽可能在臺長面前亂來?畢竟臺長手裏攥着的可是自己的廣播資源,如果臺長把自己的資源卡住,往後她就成了個發不出聲兒的啞巴,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趙明月看着蕭見星,這種女人她見得多了去了,仗着自己有點兒話語權就要替全中國代言,表面上狂的誰都不怕,實際上骨子裏就是個迷戀權勢的僞公知。

歐麥高打完電話,沒過5分鐘,電視臺的臺長來了,歐麥高起身穩重的和臺長握手:“臺長您好,我是國安局94號特勤組媒體聯絡官歐麥高,敬仰大名。”

臺長是個見過風浪的中年男人,當歐麥高一伸手的時候,他已經明白了自己被請到這兒的目的。

“歐先生太客氣了,今天中午的事兒使我們審查失誤,給你們的調查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是我們給您添了麻煩。”歐麥高沖臺長笑着,而後看看蕭見星,“您看,咱們要不要去您辦公室聊聊?”

臺長當即點頭:“請。”

歐麥高看看蕭見星:“蕭小姐也一起吧。”

蕭見星不情願的跟在3個人後面,4個人一路可客客氣氣的到了臺長辦公室。

一關門,趙明月冰冷的臉當即轉青:“臺長,我們奉國安局的命令在調查樂谷游樂場暴力執法案,目前還沒有結案,貴臺有記者不顧特勤組的警告,三番五次的沖破新聞報到的底線,向公衆散播還不适宜公布的調查信息,不止如此,就在剛才,我們在青羊區警察局接待了前來保釋魏國軍的史花,據她透漏,貴臺的記者慫恿魏國軍到警察局鬧事兒,索要賠償,人為制造社會新聞,還請臺長按照記者守則,好好管家下屬。”

臺長忙點頭:“明白明白,趙組長說的是,我一定嚴懲。”

蕭見星看着趙明月,這明顯是在敲山震虎,警告她不要再亂來。

趙明月死死地盯着蕭見星的臉,看的她渾身發毛:“臺長,我尊重每一位有同情心、敢說真話不畏強權的記者,但我也鄙視為了制造新聞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利用受害者的記者,我尊重你們的言論自由,但也請你們把話語權用對地方,別把節奏帶偏了。”

“一定一定。”

話都帶到了,趙明月和歐麥高起身離開電視臺,一出門口,餘生打來電話,文小北已經脫離危險,趙明月擡手看了看手上的表,正好1點14分。

接完餘生的電話,兩人開車回青羊區警局,魏小軍已經被史花帶走,修小鹿正趴在辦公室的會議桌上打瞌睡,餘生還沒回來,趙明月和歐麥高收拾資料,一邊等餘生一邊着手寫結案報告。

下午5點17分,屏幕關了,屋裏什麽聲音都沒有,血紅的夕陽照在辦公室的桌子上,趙明月端起修小鹿泡的奶茶喝了一口,濃郁的奶香在唇齒間四散開來,腸胃暖暖的,人乏的想睡覺。

餘生推開門進來,表情凝重,眼裏布滿血絲,他一言不發的走到辦公室正中間,抓起桌子上的遙控器,打開新聞頻道:文小北摔成一坨肉醬,橫躺在醫院急救樓前的路上。

3個人肅然起立,餘生沉痛的看着他們:“1個小時前,文小北從同一個病房的病友的手機上看到了她被強暴的新聞,趁魏國強沒注意,跳樓自殺了…….”

修小鹿當即哇一聲哭了出來,歐麥高一腳踢在牆上,嘴張的跟盆那麽大,卻發不出聲音,趙明月扶住桌子,心口一陣劇痛:“歐麥高,結案,開發布會。”

“怎麽開?”

“照實開!把記者都叫來,把我們手上有的資料全都公布了,一個字兒都不要漏,尤其是蕭見星,她不是要真相嗎,我就給他真相!我砸不死她!”

第二天下午兩點,發布會內場擠滿了記者,發布會外場擠滿了群衆,歐麥高按照趙明月的要求,一個字兒不漏的開完了一整場發布會。

會後,蕭見星在現場堵住了趙明月:“趙小姐,有空聊聊嗎?”

趙明月在她旁邊坐下,擰開水喝了一口:“聊什麽?”

“聊一聊什麽是愛國。”

趙明月一口水差點兒嗆出來:“這個問題還需要聊嗎?”

“我也愛國,但愛國和愛政府是兩回事兒。”

“這個我懂,不用你教。”

“政府部門效率低下,獨斷專權,為了維護既得利益,對群衆各種愚弄,動辄封鎖消息,身為記者,我有義務揭穿真相,哪怕這真相是用血淚換來的。”

“我同意你揭穿真相,但你不能沒有底線,因為你的報道,無辜的文小北跳樓死了,你竟然還教唆魏國軍到警察局鬧事兒,公然襲警,你這不是在揭穿真相,你是在制造事端,激化矛盾,愛國?你連自己的同胞都不愛你有資格愛國嗎?”

趙明月捏着礦泉水瓶子:“蕭見星,你看看你這幾年寫的報到?有哪一篇是正面的?不是城管打小販了就是官員聚衆淫亂了,每一個個新聞都是噱頭滿滿,斷章取義,人為制造矛盾抹黑政府,你無所不用其極的為這個時代制造話題,引導輿論,讓每個看新聞的人覺得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個無可救藥必須要變革的時代,網絡上那些個不明真相的群衆就差揭竿而起了,你這也是愛國?你這是在誤國害國。”

“你錯了,不是我把國家描述成了這個樣子,國家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對,但我依然相信政府,相信與自己共事的幾百萬公務員,我們有很多問題,但我們也在不斷的制造着驚喜。”

趙明月把空瓶子扔進垃圾桶:“蕭記者,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嗎?是你太聰明了,你老把群衆當成沒判斷力的傻子,歷史證明,那些把群衆當成傻子愚弄的人,最終會成為群衆眼裏的傻子被群衆愚弄。”

趙明月起身和蕭見星告別,剛走兩步,歐麥高就從後面趕了上來,他搭住趙明月的肩膀,吹了一聲口哨:“可以啊趙明月,看你平時話少的可憐,沒想到講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的,又紅又專啊。”

“偷聽可恥。”

“說得對,我偷聽我可恥,我請求組織處理。”

趙明月白了他一眼:“你去死。”

歐麥高松開手,看着趙明月疾步往前走的背影,心裏前所未有的舒坦,就算趙明月真的是三只蝙蝠的公主,她也未必會認同三只蝙蝠的政治理念,這就意味着,将來趙明月可能會是自己這邊兒的,起碼自己不會那麽的兩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