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餘生炖好玉米排骨湯,帶上包去健身房,施平秋早早的等在了見面地點,餘生洗好澡,穿過3道門,來到蝙蝠堂的那間辦公室,餘生習慣性的在施平秋左手邊坐下,施平秋放下手裏的書:“餘生來了。”
“二哥。”
“怎麽樣,我聽說上一個案子不是很順利。”
餘生點頭:“特別不順,一個叫文小北的無辜的女人死了,公主很內疚。”
“這都3天了吧,還沒調整過來?”
“沒呢,雖然還是照常上班兒,但一張臉冷冰冰的,話也很少說,下了班兒就回宿舍帶着耳機看電影兒,要麽就去樓下跑步,誰說話都不愛搭理。”
施平秋端起茶喝了一口:“嗯………..看來公主還是太年輕了。”
餘生看了一眼施平秋:“那個孩子的事兒。”
“哦,”施平秋放下茶杯,知道他在說錢很多,“你不說我都忘了,他今天在這兒呢。”
施平秋拿起遙控器,照着自己辦公桌後面的那道牆按了一下,牆面緩緩上升,露出一道單面玻璃牆,施平秋和餘生站起來,走到玻璃牆前,錢很多正跟其他幾個小孩兒一起在上格鬥課,教他們的老師餘生認識,是前兩天在機場逃走的趙虎。
“多多這孩子很聰明,将來啊,是塊兒好料。”
“他的奶奶……..”
施平秋雙手倒背:“前兩天撿垃圾的時候不小心滑進了河裏淹死了,這就是善惡終有報啊,連自己的孫子都要毒打的女人,這麽死已經算讓她撿了個大便宜了。”
餘生立即明白了滑到河裏的意思,沒再追問。
施平秋看着幾個正練的有模有樣的小孩兒:“這次游樂場事件後,樂谷游樂場是保不住了,龍文門很快就能拿到那塊地的開發權,不出2年,那裏就能成為都城的商業中心,除了洗錢外,新開發的商業中心一定能成為龍文門新的贏利點,咱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躲在鄉下連公主的奶粉錢都買不起,只能把她仍在別人家門口的三只蝙蝠了。”
餘生點頭:“二哥,我多句嘴,公主的親生父母……..”
“當初我和大哥找到公主的時候,她就躺在已經死去的父母的懷裏,大冬天的,一個剛生出來的小孩兒哭的嗓子都沒聲兒了。”
“公主的親生父母是怎麽死的?”
“三只蝙蝠內部分裂,公主的父母是被幾個叛徒殺死的,我和大哥也是叛徒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們倆要是帶着公主四處流竄,目标太大,為了保護公主,我們只能把她仍在了一戶農民家門口。”
餘生聽着趙明月的過往,心裏也是一陣唏噓。
彙報完趙明月的近況,餘生很快就離開了蝙蝠堂,背着包一身輕松的回宿舍。
經過路口的咖啡館時,餘生想起趙明月經常喝這家的榛果拿鐵,于是便推開門進去想給她打包回去一杯。
咖啡館裏人很少,窗口坐着一對男女,男帶着副眼鏡,他不認識,但是女的他倒是很熟,是修小鹿,看倆人的神情,也不像是談戀愛的,況且修小鹿有輕度的人群恐懼症,大白天的在咖啡館喝咖啡着實不是她的習慣。
趁着服務生去坐咖啡的功夫,餘生悄悄往屏風後靠了靠,正好擋住了自己但又同時不耽誤聽他們倆談話。
修小鹿妞妞捏捏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師….師哥,你最近在忙什麽呢?”
“哦,天天寫代碼呢。”
“你….你看過網上的那段視頻嗎?”
“哪段?”
“樂谷游樂場的那段,一個警察沖一個男的開了槍的那段。”
“那個啊,看過,前幾天新聞裏一直在播,我看了。”
修小鹿盯着男人的臉看了半天,咽了口好幾口唾沫:“那個視頻是你做的吧。”
“什麽?”男人的聲音突然抖了一下,“你…..這種話可不敢亂講啊。”
“我沒有亂講,”修小鹿也有些激動,“我們領導讓我查視頻是誰發布的,我其實很早就查出來了,可當我發現是你發布的視頻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師哥,你為什麽要發布這樣的視頻啊?”
“我……要成為中國的第五公民,通過互聯網揭露一切醜惡和不平等真相,這是我的理想。”
“你揭露真相我沒意見,可你不能故意歪曲真相,那個視頻在發布的時候被人修改過,是你修改的吧?你是不是看到了錢波掏槍的動作,然後故意把那幾個畫面的對比度調低的?”
男人低下頭不說話了,修小鹿喝了一口牛奶:“師哥,你是中國最厲害的黑客,你是咱們學校的大神,我和其他師弟師妹一直都很敬重你,你不該做這麽low的事兒,這次就算了,下次,我保不準還能幫你保守秘密。”
說完,修小鹿背好自己的兔子包包,起身要走。
餘生後退一步,躲到門邊兒上,等修小鹿走了後,餘生才敢出來,服務生已經做好了咖啡,餘生付了錢,把咖啡拎出門口,随即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裏,如果被修小鹿看見自己手裏拎着的咖啡,估計她立馬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到剛才的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避避風頭的好。
30分鐘後,餘生回到宿舍,修小鹿正一個人在客廳喝排骨湯,當看見餘生回來後,她抱着碗站起來,指了指自己開着的電腦。
“最新消息,趙虎沒抓到,按照常規抓捕周期推算,如果我們在他逃走的第1周內沒抓到他,那麽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抓到他了。”
這時趙明月正好也從樓上下來,兩人一起趴過去,看着電腦上趙虎的照片,趙明月不禁想起那天他說過的那句:“我不是殺不了你,我是不能殺你。”
趙明月的後背一陣發涼,打了個冷戰:“還有湯嗎?給我也來一碗。”
餘生轉身去櫥櫃裏那碗,趙明月盯着屏幕問修小鹿:“他是怎麽逃走的?”
“極有可能是混在飛機上直接飛出了都城,那天在機場圍捕趙虎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出機場的人身上,對于要正常起飛的客機沒有進行全面檢查。”
“誰負責抓捕的,怎麽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修小鹿把湯碗舔幹淨:“這麽精密的逃跑計劃,靠趙虎一個人是做不來的,這背後一定還有別人在配合他。”
餘生遞上湯,趙明月端起來喝了一口,修小鹿的分析是有道理,可眼下趙虎已經逃跑了,想再抓住他跟大海裏撈針差不多,這個案子到最後也跟沒破一樣,全然沒有了意義。
餘生清清嗓子,捂着嘴咳嗽了兩聲,一頭的奶奶灰在燈光下閃爍:“明月,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句話嗎?”
“記得,沒遇見我之前,你說你是餘生找明月,遇見我之後,你是餘生罩明月。”
“你果然沒忘,”餘生滿足的隔着桌子摸摸她的頭,“餘生找明月,餘生罩明月,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所以你什麽都不用怕,六哥會保護你。”
趙明月看着餘生,臉上滿是感動和滿足:“謝謝六哥。”
修小鹿看着倆人大庭廣衆的這麽肉麻來肉麻去,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喂喂喂,六哥你偏心。”
餘生笑着捏捏小鹿的臉頰:“喝湯吧,歐麥高今天不在,他的那份也給你了。”
小鹿瞬間笑成了星星眼:“謝謝六哥。”
“不怨我偏心了?”
“不怨了,六哥說什麽都是對的,六哥萬歲。”
餘生和趙明月相視一笑,對這個給個棒棒糖就能拐走的女生十分的喜歡。
餘生看着正在喝湯的修小鹿:“歐麥高今天還回來嗎?”
“肯定回來,他從來沒在家留宿過,他說睡不慣家裏的床。”
餘生點頭:“那你們吃完飯早點睡,我給他留門。”
晚上8:30,某高牆大院內,歐麥高端坐在自家餐廳裏翻開一份資料,看了幾頁後,便食不下咽了,對面的老人則不急不慢的喝着清粥。
歐麥高把資料壓在手底下,不解的看着老人:“你确定這次案子和龍文門集團有關系?”
老人拿白手絹擦擦嘴:“龍文門打游樂場那塊地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先前游樂場的股東一直不肯賣,這次暴力執法案一出,游樂場的惡名在外,游客驟降,股東們巴不得早早的找個金主接盤,龍文門順理成章的接手了游樂場,如果我的判斷沒錯,下一步他們會把游樂場拆掉,建商業中心,開發地産,一方面可以洗錢一方面還能盈利,一舉兩得。”
歐麥高皺皺眉頭:“我記得你說過,龍文門背後真正的股東是三只蝙蝠對吧?”
“沒錯。”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自古屯糧納兵的,能有什麽好事兒。”
歐麥高低下頭,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資料,頓時沒了胃口。
“你那邊趙明月有動靜嗎?”
歐麥高搖頭:“除了查案,沒見她和別人聯系過,也沒見別人聯系過她。”
“等,繼續等,三只蝙蝠一定會跟她聯系的。”
“我可能喜歡上了趙明月。”
老人一下子僵住了:“什麽?”
“我說我喜歡上了趙明月。”
“什麽時候的事兒?”
“我也不知道,估計是這幾年姑娘睡太多了,口味有點兒怪。”
“她是你的監控對象,你是共和國七子,你不能在工作的時候夾帶個人感情,這是紀律!”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會控制好分寸的,其實反過來想也未必是壞事兒,我要是能把趙明月從思想上争取過來,将來三只蝙蝠就沒有了公主,就是不戰自敗,這多好的一個收場方式啊。”
“你以為政治是兒戲嗎?你以為三只蝙蝠會這麽容易就放過趙明月的嗎?趙明月只是他們的一個工具,一旦發現這個工具不但沒用還會對他們有威脅的時候,他們一定會立刻除掉她的,三只蝙蝠式殺人不眨眼的激進組織不是慈善基金會。”
歐麥高皺了皺眉頭:“有這麽嚴重嗎?”
“還要更嚴重,你是共和國七子,國家特級特工,你不能在這種兒女情長上栽跟頭,如果你跟趙明月走的太近,三只蝙蝠一定會調查你,你就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嗎?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你就會從特勤組消失,這輩子你都不會再見到趙明月。”
“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我還是會喜歡她,至于後面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我相信我可以做到家國兩全,你不用擔心。”歐麥高端起碗,一口喝光清粥:“我先走了。”
老人的眼神兒忽然變得溫柔起來:“家國兩全?你這是在暗示我當年犧牲你媽救其他人的決定嗎?”
“我沒說。”
“你是不是一直對你媽的死放不下,我記得你小時後不暈血的,自從你媽的事兒之後,你才暈血。”
歐麥高原地站定:“歐家明先生,你見過的人經過的事比我多,這麽多年了,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再也沒機會回頭了,那場慘案後,我患上了暈血症,見不得一點血腥,逢年過節,一聽見鞭炮聲,我就以為又有飛機爆炸了,我甚至不敢一個人關燈睡覺,我一閉上眼,眼前就是我媽血淋淋的臉,當初你為了救幾百號人放棄了我和我媽,我不怨你,我媽臨死前也告訴我說不能怨你,我之所以願意加入共和國七子,就是為了抓住當年劫機的那幫混蛋,我要親手宰了他們給我媽報仇,可我們倆之間的父子關系,除了血緣之外,真的是什麽都沒剩了,我也不想這樣兒,可事情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這樣兒,我不想抱怨什麽,你也別強迫我什麽。”
說完,歐麥高扔下餐巾,裹緊黑色開衫,迎着夜色大踏步走出了大院兒,河畔有小朋友在放煙花,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住眼睛,繞原道走,這麽多年了,只要一看到煙火類的東西,他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的刺痛,就好像那一天永遠就在昨天一樣,從未從他的記憶裏走遠。
晚上涼氣重,歐麥高按了按刺痛的太陽穴,嗓子渴的難受,他開車掉頭,去了常去的一家酒吧買醉,一喝就到了後半夜。
醉醺醺的回到宿舍,客廳的燈關了,樓上房間裏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歐麥高抹黑手腳并用的爬到二樓,趙明月的房門半掩着,應該是還沒睡。
歐麥高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氣,推開門,幾乎是跟個螃蟹似的橫着走了進去。
趙明月正靠在床邊的地毯上發呆,當看見歐麥高醉醺醺的進來後,第一個反應是看他後邊兒有沒有帶別的女人,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你幹嘛?”
歐麥高靠着趙明月坐下:“我啊,什麽都不幹。”
“那就回屋睡覺。”
“睡…….睡不着,一閉上眼就看見文小北的臉在眼前晃啊晃的。”
趙明月無奈的把下巴磕到膝蓋上,無神的盯着地上的燈光,歐麥高知道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
歐麥高把趙明月從地上拉起來:“走,帶你去個地方。”
趙明月狐疑的看着歐麥高:“去哪兒?”
歐麥高沒說話,拉着趙明月下樓,出門兒,跨上門口的山地車,指着後車座,示意趙明月:“上車”
趙明月猶猶豫豫的坐上去,兩手不知道該扶哪兒,歐麥高直接把她的手按到自己腰上:“出發唠!”
兩人騎了10多分鐘,兜兜轉轉的騎到了宿舍附近的一個小游樂場的旋轉木馬前邊兒,趙明月從車上下來,四周開滿藍雪花,旋轉木馬安靜的停在那兒,一個人都沒有。
歐麥高拖住趙明月的手,把她帶到旋轉木馬前,歐麥高笑眯眯的看着還在發楞的趙明月:“十裏繁花,一人一馬,趙明月,今天晚上,小爺帶你浪跡天涯。”
趙明月一聽說要做旋轉木馬,臉瞬間白了:“我不想坐這個。”
“來都來了幹嘛不想做。”
歐麥高伸手拽她,趙明月只好死死的抱住路燈:“我不行,我真不能坐。”
“趙明月,別不識擡舉啊,外邊兒排隊想跟我坐旋轉木馬的姑娘多了去了,我給你的可是VIP待遇。”
歐麥高生拉硬拽的把趙明月拉到木馬上,木馬開始旋轉,背景音樂歡快的小提琴協奏曲,熱鬧裏透着股冷靜。
趙明月騎在馬上,緊張的抱住馬脖子,悄悄的別過頭向另外一側,兩眼緊閉,不敢看前邊兒
歐麥高見她異常緊張,不解的看着她:“趙明月,你這怎麽回事兒啊?”
“我……….歐,歐麥高,我暈馬。”
歐麥高差點兒從馬上摔下來:“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暈馬!我只要一騎這個就暈的想吐。”
趙明月一張臉白的跟紙似的,兩只眼睛閉的死死的,歐麥高苦笑着搖搖頭,伸手抓住她離自己最近的那只手:“趙明月,你睜開眼看着我,不要看前邊兒,你睜開眼。”
“不行,”趙明月不敢睜眼,只一個勁兒的搖頭。
“你聽話,你睜開眼看着我。”
趙明月還是不肯睜眼,歐麥高直接上大招:“你要是不睜開眼,我就直接坐過去了啊,兩個人騎一匹馬哦……….”
趙明月吓得當即睜開眼,死死的盯着歐麥高的第二顆紐扣,兩人在音樂聲中騎着木馬上上下下,歐麥高看着趙明月在燈光下肉肉的臉蛋和幹澀的唇瓣,像中了魔咒一樣,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往身前一帶,低頭吻了她。
趙明月條件反射般的手腳并用,把他踢到地上,自己也随即跳下木馬。
“歐麥高你幹嘛!”
歐麥高心裏很慌,但臉上還得裝的無比鎮靜:“還能幹嘛,當然是報仇了,你以為占了便宜不用還的啊,前幾天你喝醉後親了我一下,我今天也要親你一下,這樣兒我們就兩清了。”
說完,歐麥高歪歪斜斜的從地上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徑自往宿舍方向走,得虧趙明月這會兒腦子暈的厲害,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兒,自己這才能有驚無險的撿回一條小命,這要是等她回過神兒,搞清楚前後兩件事兒根本就沒任何邏輯關系,指不定會把自己卸成多少塊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