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抱着随時會變身的青琅睡覺不會踏實,誰知她閉上眼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吳悠睜開眼時,太陽早曬屁股了。

青琅早就起來,圍着樹葉在院裏忙活着。

吳悠揉揉眼,爬起來穿上木鞋慢慢來到後院,只見青琅背對她蹲在地上,低頭用柴刀在削刮什麽東西。

她湊過頭一看,這家夥居然在做凳子!

“醒了?”青琅擡頭跟她打招呼,又指指一旁已經做好的木凳:“你坐着試試,有甚問題告訴我。”

凳子是直接用圓木墩子挖成的空心n字形,凳面周圍用柴刀削刮得平展圓棱,免得勾蹭。

吳悠走到凳子邊,用手按了按,十分結實。

“真不錯!”吳悠豎了個大拇指,青琅變成人給她省了不少事。

那厮呵呵一笑,低頭繼續做第二個,吳悠好奇的湊過去進行學習。

剛蹲在青琅對面,打眼便看見了不該看的事物——這家夥腰間只得一圈樹葉,平時站着看不出來,可這一蹲,某處簡直一覽無餘。

吳悠猝不及防往後一退,險些摔個屁股墩兒。

“悠悠!”青琅丢了手上的工具去扶她。

“沒事,沒事。”吳悠紅着臉揮手,站起身推開他:“你……你接着弄,我去洗漱了。”落荒而逃。

青琅摸摸腦袋,不解的繼續蹲下做凳子。

家裏窮,連條多餘的褲子都沒得,這可不怪她,千萬不能長針眼啊……吳悠把頭埋在水池裏,給自己洗眼洗腦。

把頭浸了個半濕,探手又摸到了後腦勺上的包,昨天糊了草藥,過了一晚都睡成渣了,索性解了頭發打算徹底清洗一遍。

孤島上沒得洗發水,只有青琅前幾日銜回的一枝皂豆枝子,綠色果莢滿滿一枝,要用時捋一把下來,在石窩裏搗爛了使用。

她昨天就吃過頭發太長的虧,且眼下洗頭,也是泡了滿滿一池子,搓得她手酸,再想到待會兒晾幹也不容易,便生了剪頭發的心思。

青琅做完兩個凳子,看看天色已近中午,便收了工,把門口的木屑清理幹淨,又在水池上洗了手臉,然後拎着新凳子和柴刀進了屋。

吳悠已經洗完頭發,将濕發吹得半幹,正坐在床邊啃果子,見他進來,挑了個軟的遞了個給他。

青琅接過果子,順勢就坐在了新凳子上,邊吃邊瞅瞅吳悠,一頭長發半幹半濕的垂在臉側,露出白潤的耳垂和頸項,看得他猛咽了一大口果肉。

吳悠心裏打算着今天的幾件主要事項,通過剛才的事,她決定把做衣服提上首要日程,特別是青琅的衣服,怎麽也得先搞條褲子才行。

想到做到,她快速吃完果子,去池子裏淨了手,回屋拿起柴刀:“青琅,幫我看着點。”

“看什麽?”從她拿起刀,青琅的心就懸了起來,又見她在腦袋周圍比比劃劃,吓了一跳,忙把柴刀奪過手:“你要做什麽?”

“剪頭發。”吳悠比劃了一下:“這頭發太多太長,洗了半天不能幹,礙事得很,不如剪短些。你在旁邊看着,免得我剪歪了。”

“不行,我不同意。”青琅把刀藏到背後,搖頭拒絕了。

吳悠眉頭一皺:“我剪我自己的頭發,要你同意做什麽?”上手就要拿刀。

“別傷着了。”青琅一手護着她,一手舉高柴刀。

“你把刀給我!”吳悠夠不着,氣得捶他胳膊。

青琅任她捶,這點力道,撓癢癢還不錯。

“青琅——”吳悠跺腳,怎麽連頭發這家夥都要管?

青琅摸了摸她的頭,有些心疼道:“你頭發好看,別剪。”

“好看有什麽用,礙事得很,梳的麻煩,洗的麻煩,還要等半天才能幹。”況且這洞裏連個鏡子也沒有,好看她也看不見,不如剪了。

這說的也是事實,青琅見她氣鼓鼓的,心裏一軟:“那我來替你剪。”他怕她一怒之下把這一頭長發糟蹋光了。

別人幫忙總比自己好,吳悠點頭同意,坐到了凳子上,指指肩部:“剪到這兒。”

青琅瞟了眼,只動手,不做聲。

吳悠當他默認了,安心等待自己的清爽披肩發。

青琅小心的挑起一縷,把刀口朝上,免得傷到吳悠,只那麽輕輕一挑,手上便餘下半截發尾,他仔細的将發尾收到旁邊桌上,再挑起一縷,重複這動作……

“不是剪到肩膀麽,怎麽才到後背?”剪完後,吳悠拉着頭發,很不滿意。這家夥存了私心,硬是把她要的高度降低了好幾寸。

“舍不得。”青琅放好柴刀,開始整理桌上剪下的頭發,一尺來長,滿滿一把,用氣根紮緊,收到了牆洞裏。

雖不滿,但到底短了,吳悠跑到水池邊,對着水面開始編小辮兒,以前她大多時間是短發,如今終于有機會了,還不編她個滿頭滿腦?

青琅倚靠着門框子看她臭美,見她雙手不停,一會兒就是一條細細的小辮子,有時還在裏面夾點綠色的藤絲,新鮮藤條翠綠勁韌,被她撕成細細的條兒,用來綁頭發。

末了,居然還在前額上橫上倆根小辮兒,且瞧那東瞧西瞅的模樣,似乎還打算找些什麽裝飾在上頭,他不由得開口:“夠好看了。”

吳悠被他說的臉一紅,擡眼瞪他,這一瞪瞪出個想法:“來,給你也編一頭辮子。”不由分說拉着他進了屋。

青琅的頭發不長,剛到肩部,變成人了就披散着頂在腦後,粗犷不羁,沒個造型。

“女子才編發,我不要……”青琅拒絕。

“誰說的?昨天藍韋也編了。”

“悠悠,我……”

“別動!”

片刻之後,青琅滿腦袋貼頭皮編的一把蜈蚣辮成了形,撕了藤絲攢在腦後綁成一束,清爽帥氣。

“看見沒,我手藝真好。”吳悠圍着他欣賞,不忘誇贊自己。說來也怪,這要是像藍韋那樣突然冒出來個男的,別說同吃同住編頭發了,百分百會被她趕出去。可青琅不一樣,是自家寵物變的,因此不管是獸是人,自家人這觀念先入為主,與青琅相處得融洽也就不在話下了。

“你說好就好。”青琅見她開心,也跟着高興。

“好了,我們出發吧,砍些樹皮做衣服。”吳悠拉起他出了門。

青琅将柴刀帶上,邊走邊告訴她行程方向:“……我們先到水潭,過了水潭再往南拐,浮島南邊的森林裏都是剝皮樹。”

“為什麽要去南邊,我們附近沒有這種樹嗎?”吳悠不懂。

“南邊土質不一樣,是沙土地,适合剝皮樹的生長,最粗大的樹都長在那邊的森林裏,我們這邊水多,沼澤多,剝皮樹不喜歡……有時也能看到,但是長得小小的。”青琅邊說邊四下張望,找出幾株瘦小的剝皮樹指給她看。

吳悠比了比,頂多有她胳膊粗。

“而且那裏靠近海邊,我在海邊礁石裏有個陷阱,等會去看看可有收獲。”青琅早已感覺到吳悠對果子的不滿了。

“那不錯,還可以弄些海鮮回去!”聽聞有海鮮,吳悠立刻答應。

路過亂石水潭時,青琅問她要不要休息。

吳悠搖頭:“不累,快走吧。”她可不想再看一次了。

青琅有些失落,他瞧着上次大魚他們那樣那樣很開心,可吳悠仿佛很排斥,連看都不願看呢,這麽說是不是她也很讨厭跟自己那樣?

吳悠不知道他心裏的腹诽,拉着他打算快點走過這水潭,突然又停住了:“等等!”

“怎麽了?”青琅立刻看她。

“我……你先在這兒等着,我去找那條魚問點事。”吳悠臉色有點尴尬。

青琅暗喜,難道她想通了?

不過這事有什麽好問的,他都見過多少回了,立刻拉住了吳悠的手:“悠悠,不用問她,問我就行。”他能身體力行。

吳悠抽回手:“問你幹嘛?你又不是女的。”

“不是女的我也能告訴你,你問吧!”青琅依舊想拉回她。

吳悠臉色更尴尬:“我問的這事只有女的才知道。”這家夥這時候搗什麽亂吶。

“悠悠……”青琅不放棄。

可能他們說話的聲音大了點,石潭裏嘩啦一陣水響,從石頭後探出個身影來,先是把她二人打量了一下,繼而驚訝道:“聖女?青琅?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二人一回頭,只見石頭上趴了個半米寬的大魚頭,嘴巴正一張一合的沖他們說話。

吳悠吓得猛退兩步。

青琅則上前打招呼:“鯉素,你在家呢!”一副熟稔模樣。

“我聽到外頭有人說話,就出來看看,沒想到驚着聖女了,聖女勿怪!”魚女看到了吳悠的動作,立刻變回了人形,借着身前的石頭,剛好露個頭頸,滿懷歉意的看着吳悠。

“沒事,沒事。”吳悠已經緩過神來,對她擺擺手,好家夥,這位是胖頭魚鼻祖吧?

“你不是要問鯉素事情麽?剛好她來了,問吧。”青琅示意吳悠。罷了罷了,不管她問誰,反正最後還不是要跟他那樣?

“聖女要問何事?鯉素一定知無不言。”鯉素對她倒有兩分恭敬。

吳悠推推青琅:“你站遠些。”

青琅只道她臉皮薄,乖乖的後退了幾步,眼瞧着吳悠湊到石頭邊和鯉素埋頭嘀咕了幾句,然後蔫頭耷腦的回來了。

“問完了?”青琅期待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來。

吳悠郁悶的點點頭,她真是笨吶,人家是魚,是魚!!大姨媽來了怎麽辦?往水裏頭游啊!!還特麽專門有個大姨媽專用池子,鬼知道你人類用什麽辦法。

“唉~”吳悠摸摸小腹,愁煞人吶。

“肚子怎麽了?不舒服?”這表情不對勁。

“青琅,我們這周圍還住了哪些鄰居?特別是有人類女子的?”吳悠問他。

“離我們最近的只有鯉素家,然後就是大巫師,可大巫師家沒有人類女子,除非多走上一個時辰,去族村裏,那裏有三十多戶人家,而且……赤葭的哥哥嫂嫂也住在那裏。”青琅不明白她到底在堅持什麽,委屈道:“你問我不行麽?”

吳悠無奈的嘆氣:“好,問你問你,請問大姨媽來了要怎麽辦?”

“大姨媽?悠悠你什麽時候有姨媽了?赤葭也沒有姨媽?你是哪裏來的姨媽?”這是位親戚,青琅在族村裏聽過。

“哪裏來的姨媽?”吳悠冷哼,指指自己小腹:“這兒來的姨媽,每個月來一次,僅限女人,男人沒份!明白了嗎?”

青琅瞪着她的小腹,又瞪她的臉,再瞪小腹,驚訝道:“那不是葵水嗎!悠悠你怎麽會叫姨媽?”

吳悠比他還驚訝:“你知道?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靠!他以前不是只柴狗麽?怎麽連人類女性生理知識都知道?

“我不知道姨媽,但我知道葵水!”赤葭十五那年初次來葵水,還是他發現的,當時以為赤葭要死了,結果血腥了三天,沒死成。直到下一次又來,他終于明白這玩意兒每隔一旬都會出現。

“原來你要問的就是這件事?”青琅終于理解,原來不是他想的那個事。

吳悠微赧:“那……你知道葵水來了要怎麽辦嗎?”

青琅點點頭:“知道,回去再告訴你。”他有經驗得很。

吳悠松了一口氣,雖然她不知道那辦法到底是怎樣操作,但青琅說有辦法,她立刻放心了。

心理負擔暫時卸下了,兩個人又重新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