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天使大一那年寒假,三家大人一商量,集體去了北歐滑雪,順帶把我們幾個小的往h省一丢,輕松了事。

我估計,他們也是厭煩了每年的商業往來,幹脆去躲個清閑,再散發一下好心,也送我們去溫暖的地方度假。

不過我們三個最後商量一下,沒去h省,去了g省。

還好我們臨時起意換了地方。因為末世來了之後,所有的遠途交通工具都失去了作用。海平面上升,h省沒了大半,沒有飛機,也沒有游船,真要去了那可就是真的慘了。

為了讓我在旅游途中不至于獨守空房,小天使拉了一個關系很好的學長來,也就是那個一直讓顧律在我耳邊碎碎念的男人。

別看那個男人人前端的很,私底下連小天使多看男人一眼也會和我碎碎念。

成,我就是他們的垃圾桶。

談了戀愛的男人就是幼稚,什麽醋都可以喝的下去。但為了兄弟兩肋插刀,我不得不和一個中二病同住一間酒店。

其實對方人挺好,就是吵了些。

雖然說讓兩個還沒領證的人同居似乎有點不太好。但就像我之前對顧律的形容那樣,那就是個頑固的老古板。與其擔心他會越雷池半步,不如擔心小天使突如其來的夜襲。

為此我特意定了一個大床房,好讓顧律提前适應婚後生活。

哎,我真是每天都為他們的愛情操碎了心。

本來大家一起商量好開開心心地玩,但就在那個寒假,我們遭遇了全世界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喪屍末日。

有時候覺得,古人真神奇。古有葉公好龍,現有人愛喪屍。別的東西可能不複存在了,他們的一些精神還依舊保留至今。

末日前,喪屍片經久不衰。每年都能出幾個新片子,就連網上也在熱議如果喪屍真的到來該用什麽方法求生。如果沒記錯,我也去湊過那個熱鬧,滿滿百來頁的一篇讨論,都是大家的奇思異想。

但當末日真的來臨,人們就會發現自己會是那麽無助。曾經的信誓旦旦終究只是泡沫一場。

英雄,終究只會是少數。我們多數人畢竟只是普通人。有的時候,就算我們知道理論,也踏不出那第一步。

我們躲在酒店,蜷縮在一個房間。先是顧律,再是姜燕,一個接一個的發燒暈倒在房間。沒有藥品,只有四處不斷的嘶吼聲與哀嚎聲。

作為清醒裏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人,我理應擔起責任。

酒店前臺有一個醫療箱,那裏應該會有我們所需要的藥品。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在15樓。

只要看過電影的人都知道,電梯絕對是喪屍片中的大忌。滿滿一梯的喪屍驚喜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的。況且現在就是旅游旺季,請永遠不要低估祖國媽媽的人口密度。

不過估計酒店也不會有人管理了。就算有人,此刻應該也無心追責破壞酒店的問題了。我有了一個主意。

15樓的走廊空蕩蕩,沒有喪屍。或許是本來就沒人,或許是被人引走了,但鮮紅地毯上滿滿的暗色痕跡還是述說着這裏的不平靜。

我将他們倆托付給了小天使的學長,離開房間,取下了距離房間最遠的那把消防斧。

喪屍的聽覺很敏感,我需要趁它們被消防斧引起的鳴聲吸引時快速從另一側樓梯下去。

這并不是萬無一失的方法,但是現在最快速和便捷的方法。

畢竟我也怕再熬下去,我的兒女都要被燒傻了。

也就是在此刻,顧律才可以被我随意調侃。如果是平時,他那眼神一掃,我就成了一只縮頭鹌鹑。

短暫卻危機四伏的旅途,苦中作樂是我唯一的慰藉。

幸好一切還算順利,喪屍也比我料想的好殺。第一次砍下頭顱,我的手沒抖,甚至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很平淡,就和平常殺小白鼠沒什麽區別。

哦,我是不是忘記說了,我學醫。

這趟旅程最累的可能就是一口氣爬15樓,但我終究沒有辜負我在健身房扔出去的幾萬塊。

我拿到了醫療箱。

醫療箱就在前臺,沒有人動過。估計現在大多數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或者都還躲着不敢出門。除了食物,藥品就是剛需。

守護藥箱的只有一個小boss。現階段喪屍肢體還不夠靈活,也就是模樣可怕。只要來幾次秦王繞柱,避開有感染性的四肢牙齒,從背後大力揮下,截斷頸椎,就可以先讓它癱瘓。癱瘓的喪屍就是沒了爪的老虎,就像劈柴一樣,只要小心揮動斧子就行。

在末世,其實也真不能怪大家自私。每個人都一樣,最優先保護永遠都是自己人。我知道我拿走醫療箱後,或許會有很多人因此受害,但我不會猶豫,也不會後悔。

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這一點,也是經過我爸認證的。他也承認,我沒有同理心。

我們四個人中,三個是好人,好人指數已經超标了,總該有個壞人來為他們操心。一個過于古板的正經人,一個被寵大的熱心腸,一個夢想拯救世界的中二病,只有我,是唯一舍得下黑手的人。

但也就是那麽一群人,才會讓我有勇氣将後背交付與他們。世界不缺陰暗的人,但永遠缺少這些心向光明的鮮血。沒有人會不渴望光明,哪怕身處黑暗。

按照商量好的暗號,我輕輕敲了一下門。

樓上的喪屍已經被我清理過一遍了,理論上應該還算安全。

高勤看到我,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反應過來,立馬把我拉進了房間。

我笑着問他:“正常人看到我一身血,不該先讓我驗身才讓進門嗎?你就不怕我半路變喪屍一口把你咬了。”

我覺得他根本就沒想到這層,所以才會答得随意又灑脫:“我是不會放下我的任何一個隊友的。如果你會變成喪屍,那也得等你變了再說,只要你還是人類,那就是我的隊友。外面那麽危險,怎麽能讓你多停留一會,當然得先拉進來。”

我果然很喜歡這些理想主義者。

我放下手中提着的藥箱,拿出順路找到的一包面包給他:“你先填填肚子,我去浴室清理一下。注意把門看牢,那些喪屍嗅覺也很靈敏。”

說真的,我很懷疑這就是一場人禍,而不是天災。哪有天災出現的喪屍和喪屍片裏的喪屍一模一樣啊。一樣的形态,一樣的習性,除非這個世界有個預言家或者重生者,或者這裏的天道是個重度喪屍片愛好者,如果有天道存在的話。

高勤點了點頭,勤快地把床頭櫃、衣櫃什麽的搬到門後。

趁着現在水電健全,我快速地洗了個澡,也屯了點水,換下的衣服也被快速扔到樓下。

都末世了,也就不講究什麽高空抛物。樓下除了喪屍就沒有活人,真要能砸死一個那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雖然理論上喪屍病毒算是血液傳播?但也得提防一下接觸傳播的危險性,危險物品能扔盡早扔了。

做完這一切,再給自己消一遍毒,我才敢靠近兩個病人。

他們還在高燒,但我只敢小劑量地喂他們一點藥片。

如果是小說,那現在他們就是在覺醒異能。但現實不是小說,誰也不敢打包票說将來一定會怎麽樣。不能去醫院,也就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原因引起的高燒,不能對症治療的話,退燒藥終究治标不治本。

我和高勤草草解決一天的中飯晚飯,輪流看護他們,給他們物理降溫。在這期間,我們也努力嘗試聯系家人。但不幸的是,雖然水電沒斷,信號已經沒人維護了。

我們失聯了。

末世的第一天是兵荒馬亂,從15樓往下看,整個街道都像是被鮮血染了個遍。曾經繁華的街區只剩下走路搖搖晃晃的喪屍,再也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但我們知道,一定有活人存在,只不過藏得更加的隐蔽。

所有不謹慎的人,都已經在第一天被感染了,成為了喪屍中的一員。

我們也不敢去想象,就在這短短的一天,全球人口會縮減多少,我們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

我和高勤嘗試了很多在不吸引喪屍的前提聯系外界的方式,最終還是通過廣播獲取了足夠的信息。

廣播裏的主持人雖然憑借自己高強的職業素養強裝鎮定,但話語中不自覺的顫音還是出賣了她。這是一場世界性的災難,在同一時間,全世界都爆發了喪屍危機。信號站受損,國家只能通過各地的廣播站傳達消息。但不要放棄,國家正在努力想辦法救大家。

之後都是一些自救指南,估計也是電臺那邊臨時整合的,偶爾還能聽見重複的條目。

雖然這個廣播沒什麽實際用處,但在寬慰人心上還是能起很大效果的。我甚至能聽見隔壁傳來的歡呼聲。

但也就一瞬。所有存活的人都知道,為了生存,必須保持寂靜。

我和高勤已經做好了熬夜的準備,但就在這天快淩晨的時候,他們倆終于醒了。

還沒等他們說什麽,我就暈倒了。可能,是之前累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