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洛?雪洛?”

杜爾夫在林子間小聲呼喚。

夜晚的森林很危險,有許多猛獸會在晚上出來狩獵,她這樣一只小貂……小女人,自己貿貿然跑掉太危險了。

幻森林的這一端并不是他熟悉的地盤,他只能憑着追蹤的技巧檢查她留下來的足跡。

她到底是跑到哪裏去了呢?

“雪洛?雪洛?”

足跡來到一個岔路口變得淩亂,地上有許多白天的旅者留下來的痕跡。他蹲下來,就着月光勉強看出一雙較小的足印往左邊的岔路去,他趕快爬起來跟進去。

這條小路通往小溪邊,晚上野獸都會跑到溪邊喝水,真是太危險了。

他走了一會兒,突然聽見溪邊隐約傳來嬉鬧的聲音,這麽晚了怎麽會有人在玩水?

他連忙閃到一株大樹後。

“拉夫,你這個好色的男人!”一聲粘膩性感的鼻音輕吟。

杜爾夫呆掉。

他沒有偷看的意思,真的,然而眼前的景象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他目不轉楮地觀看。

艾曼紐兩腿夾在拉夫的腰間,頭高高地仰起,頸項彎成一個誘人的弧度。

拉夫低頭在她暴露出來的喉間啃吮、輕齧。艾曼紐喉間發出性感的低吟。

他們的衣服都在身上,但拉夫的長褲褪到膝蓋,艾曼紐的長裙因為她圈起的腿而蓋住兩人的下|shen,白晰的tun部随着她扭動的動作若隐若現。

他們的身體以一種緩慢的韻律移動,當拉夫往前頂,艾曼紐同時往前迎合,兩人的唇間一起逸出舒爽的shen|吟。

這也是男人和女人互相喜歡就可以做的事嗎?

前方的兩人突然改變動作。粗喘的拉夫抱着她走到一塊石頭前,變成他呈坐姿,艾曼紐跨騎在他的身上。

他們的動作更加兇猛!

他面紅耳赤地閃回路上。按着胸口,覺得心髒快要跳出來了。

那份原始的律|動中有某樣東西挑動他的本能。他是不是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

身後傳來兩人調笑的聲音——

“那個紅頭發的巨人要是看見你這副模樣,一定不只臉紅而已。”男人低笑。

“天下哪個男人不和女人做這件事?沒做過的,哪裏算是男人?”女人嬌笑。

原來男人和女人都應該做這件事,沒做過的就不算男人。

那,那,他是男人,他也應該做一次嗎?他傻傻地想。

身後的shen|吟讓他心跳得再也受不了,他面紅耳赤地跑回森林裏去。

以前白雪曾經來他和史文的家住過一陣子。有一次他挖礦挖到一半,發現史文不見了,就跑出去找他。

後來他在他們家旁邊的林子裏,看到史文壓着白雪把她抵在樹幹上,兩人在親嘴。

可是白雪先看到了他,連忙拍拍史文,史文沒有立刻轉身,只是叫他先回去等。

他猜想,史文當時是不是也有一個消不下去的硬塊?

後來他和他們一起回皇宮去住的那一段時間,他似乎也看過蓋林——就是國王在以為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偷親那個美麗的金發皇後。皇後手上捏他一下,臉上卻充滿笑意。

所以,史文和白雪會做這樣的事?蓋林和皇後也會?

所以,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都會做這樣的事?

做這種事的意義在哪裏?他不知道,不過他們的表情看起來都很舒服的樣子……

他想做做看。一個強烈的念頭升起。

既然這是一件“是男人就應該做”的事,那,他想試試看。

他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有什麽魔力,為什麽是男人就會想做。

“喂,呆子!”一個冷冷的嗓音突然冒出來。

杜爾夫整個人往旁邊一彈,差點撞倒一棵幼樹。

雪洛的俏臉在月光下纖白透亮。他整個腦袋熱烘烘的,好像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被她撞見。

“你要去哪裏?”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沒、沒有,我在找你。”他慌亂地回答。

雪洛滿心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沒心情去踩他的異樣。

“我問你,你為什麽一定要去冰封之國采礦?”

“啊?”他腦子一團漿糊,一時轉不過來。

“你笨蛋啊你!”她氣得拍他腦袋一掌。“我在問你話,專心一點。你為什麽一定要去冰封之國?那裏有什麽礦石是別的地方沒有的嗎?”

他拚命深呼吸。“也沒有,就……想去采礦啊!他們那裏有礦采,就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是想采礦而已,是不是冰封之國的礦石不重要?”她無法置信地張大眼楮。

“嗯。”

“那你幹嘛非去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佛洛蒙王國沒礦嗎?亞維王國沒礦嗎?”

她氣得又巴他一下。

“你、你不要再碰我。”她打人其實不痛,可是她軟綿綿的手碰到他身上,他就會一直有怪怪的念頭冒出來。

他其實不太曉得自己想怎麽樣,只是剛才的景象不斷閃回腦中,讓他越覺羞臊,無法正眼看她。

“我跟你說,那些人還要再往前走兩天,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我想現在就回佛洛蒙。如果你只是要挖礦,我答應你一到了佛洛蒙,就找一整座礦讓你一個人挖,好不好?或是任何條件都行。”她放軟語氣,輕輕地央求。

剛才聽到的王室消息依然在她心頭翻攪不已。

她只專注在自己的魂魄被換到其他女人的身體裏,卻忘了去想她自己的身體在哪裏。她一直以為是被某種法咒禁制在某個地方,原來,有人奪走了她的身體!

她的身體。她最美的身體!

熟悉的怨怒湧了上來,她體內陰暗的獸再度翻騰搔抓。

她一刻都不能等了,她必須回去把自己的身體奪回來!

如果他再不聽她的話,她就殺了他!一個違逆她的粗人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必要!陰暗的獸憤怒咆哮。

他對她沒有防備,只要她靠得很近很近,她的光鞭可以插進他的胸口裏,一擊斃命。

杜爾夫呆呆地看着她,竟然不像之前一樣一口氣就拒絕。

她終于注意到他的臉色紅通通的,不會是突然得了中風吧?

這樣也好,省了她一道光鞭。她體內的獸慢慢退下去。

“條、條件?”

“對,只要你送我回去,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

一聲嬌吟突然從林子裏鑽了出來,他低下頭,耳朵已經紅到快出血。

她不感興趣的回頭瞟一眼。

不過就一對男女在野合,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她不覺得有什麽奇怪耶!他訝異地擡起頭。

所以,“那件事”真的不是一件太奇怪的事,每個男人女人都會做,對吧?她的态度才會這麽稀松平常。

強烈的沖動下,他說出了一個以前打死都不敢說的念頭——

“好,我送你回去,可是……可是你要陪我做他們做的那件事。”

“我揍死你!你竟敢跟我提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要求!我不揍死你才怪!”

亂說話的結果,果然就是被暴打了一夜。

她要殺了他!雪洛氣怒地想。她發誓她一定要殺了他!

約瑟一行人看他被揍得乖乖的,心裏都好笑。

“杜爾夫,你怎麽惹惱小姑娘?”艾曼紐又拉出嬌嬌長長的嗓音,旁邊忙着收拾行李的男人也感興趣地停下來。

杜爾夫吶吶的,鮮紅的耳朵從半夜到現在都沒褪過。

兄弟倆一笑,不再追問,自顧自去打理營地。

約瑟用水将飄着白煙的營火澆熄,拉夫負責将每個人的水壺裝滿,雅克将所有行李捆好。

雪洛自然是四平八穩地坐在旁邊,等着杜爾夫幫她把事情搞定。

“走開,走遠一點!”看他在身邊她就一肚子氣,又踢他一腳。

“好啦,你不要再踢了。”他小聲道∶“再踢你的腳會痛。”

真的,她腳痛多過他被踢痛!她想到更生氣。

“哎呀我們嬌滴滴的姑娘是要用哄的嘛!”艾曼紐嗲聲嗲氣地逗弄他。

雪洛給她一個大白眼。

還不是她三更半夜勾搭男人,那粗人哪會“芳心大動”?說來始作俑者就是她。

艾曼紐不以為忤,嬌笑一聲收拾她自己的行囊。

“你們還需要去溪邊一趟嗎?不需要的話我們就出發。”約瑟把一大包行李扛在背後。

一聽到“溪邊”,杜爾夫馬上聯想到昨晚偷窺到的偷情景象。當下好像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忙碌地擦拭他那柄十字鎬擦不停。

雪洛看他那副窘樣,思索一下,有了決斷。

“我們不跟你們一起走了,杜爾夫要直接送我回佛洛蒙。”

杜爾夫的動作停下來,呆呆地看着她。

“怎麽,你想反悔?”她陰陰地眯起眼。

“不、不是。”可是他的條件……?那她是答應了嗎?

她狠狠瞪他一眼。

“杜爾夫,你們不跟我們一起走?”艾曼紐遺憾地道。她挺喜歡這老實憨厚的大巨人。

“我、我自己帶她回去比較好。”他吞咽一下。

“好吧!有機會到羅斯城的話,記得來找我唷!”艾曼紐給他一個飛吻。

杜爾夫面紅耳赤地低下頭。

兩方人馬在路口分道揚镳。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

杜爾夫龐大的身子跟在她後頭,抓耳撓腮,連問都不敢問。

雪洛的想法很實際。

她一直以來就是個實際的女人,知道何時該摒棄個人喜好,所以她能成為首席女巫及一國之後。

“xing”對她是一件肮髒讨厭的事,不過也是手段之一,雖然她不常使用,也不屑使用,唯一用的一次也不過就是要殺國王的那晚。

現實是,她已經不是個一身魔法的女巫。杜爾夫比起其他人,終究是她熟悉的“腳夫”,既然如此,暫時犧牲一次來綁住他,未嘗不是個方法。

他只說他要做,并沒有說他要做幾次。她随便讓他弄個兩下就可以搞定。

反正她終究會殺了他,現在容許他對她做什麽事也不會有太多人知道。

“哪裏人比較少?”她說停就停,身後的杜爾夫差點撞上來。

“啊?”她要小解嗎?可是現在離溪邊有點距離。想了想,他指了下左手邊。

“那裏。”

她昂着下巴,舉步往他說的方向走過去。

杜爾夫站在原地不動。

“過來啊!你這個笨蛋!”

“啊?”她解手他也要跟去看?

可能她一個人會怕,他趕緊跟上去。

實際的雪洛,還起債來也很實際,即知即行。

于是,林子裏不久便傳來以下的聲音——

“噢!箍蛋,你把我裙子扯破了,我有第二件換嗎?”

“不是那裏,是這裏。”

“真是笨手笨腳的,你到底會不會?”

“啊,好痛,輕一點,你不知道自己力氣多大嗎?”

“噢,好痛,好痛……笨蛋!你到底有沒有做過?”

森林裏,一大早分外熱鬧。

杜爾夫帶着充滿罪惡感的愉悅,抱着她再度上路。

雪洛雖然不到氣息奄奄,可是兩人尺寸上的差距确實讓她這個身體的第一次不太好受。

既然他要抱,就讓他抱吧!她自己也懶得走。

于是,溫柔的巨人時不時地輕撫懷中的嬌顏,她安安穩穩地枕在他臂上,安他的步當車。

雖然某人技術不熟練,不表示就不有趣。他終于知道男人和女人為何樂此不疲。

現在他也做過了,所以他也是男人了。

他突然有一種任重而道遠的英勇感。

雪洛如果不是被他弄得很痛,真的想笑出來。這個傻子……

“笑什麽笑?”

可能是看習慣了,他傻乎乎的樣子比較沒那麽刺眼。

“沒有。”他溫柔地拂開落在她頰上的頭發。

任何人實在無法對這麽呵護的姿态生氣太久。

她以前的第一次有這麽痛嗎?似乎沒有。

她想起來,因為當時她用魔法控制疼痛。

果然沒有魔法什麽都不方便,還得被這粗人壓得筋骨差點斷掉,她忍不住又捶他一拳。

“小心,不要動來動去,免得跌下去了。”杜爾夫反正也不痛不癢,細心地調整一下她的姿勢。

“你報酬已經收了,別想賴賬。”她提醒他。

“嗯。”杜爾夫臉色微深。

現在這傻大個兒屬于她了,她心情好了起來,白晰的小腳在他臂膀外一晃一晃。

他盯着懷中的女人。

她真的好可愛好可愛,他好喜歡她。

他很高興他決定陪她回佛洛蒙。不只是為了今早的事……當然講信用也是主因,不過,最主要是他們就有更長的時間在一起。他不想太快和她分開,他會很擔心她,也會想念她。

他本來就已經在動搖了,她就算沒有答應他的條件,他也會改變心意陪她一起回去的。

那,那這樣算不算占她的便宜呢?他遇到不懂的事就想抓頭發,可是他現在抱着她不能抓。

她輕得像羽毛一樣,冬天一定很怕冷。

沒關系,有他在,他會把她養得白白胖胖,像白雪一樣健康漂亮。

不,說不定比白雪更漂亮!

獻身的另一個好處,就是他比以前更逆來順受。

他身上的錢不多——當然這點又被她責怪了一頓——不能雇車,所以他負責在她走累的時候抱她走。

後來杜爾夫幹脆砍些木頭,做了一個可以挂在他背後的背椅,她便舒舒服服地坐在背椅上,将走路的重責大任都交給他。

于焉,杜爾夫身上累累贅贅的挂一堆東西,幸好他人高馬大,倒也沒有妨礙他行走。

或許是被服侍得還算舒心,她興致來潮會跟他聊天。當然大部分都是他在說,她應兩句。他要是問到什麽她不想回答的事,被尖尖的指甲戳下去就知道要轉話題。

“……我爸爸也是挖礦的,我爺爺也是挖礦的,所以我和我哥哥也挖礦。”他愉快地道。

“挖礦能賺多少錢?”她坐在背椅上,舉着他摘來的一枝棕蓮葉當陽傘。

“一個月可以賺到四百個錢幣吧!”他算了一下。

“四百錢幣?”她嗤笑一聲。她以前一套皇後的華服就要用掉五千錢幣,他賺一年都不夠她做一件衣服。

“我和史……我哥哥一人一半,可是我們吃住都靠森林供給,我的錢幾乎都沒有怎麽在用,最後幹脆用甕子裝起來埋在礦坑裏。”杜爾夫告訴她。“要喝水嗎?”

她從他肩膀接過水壺,吸了一口又還給他。

“吃面包?”

她接過來咬一小口,再遞給他。

他兩三口把她沒吃完的面包吃掉,再喝了口水,繼續走路。

“……你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她終于有一點良心發現。

“這點路不算什麽。”他搖搖頭。“我以前在礦坑裏,一待就是好幾天才出來,比走這趟路辛苦多了。我也都習慣了。”

“你既然埋了一堆錢在礦坑裏,為什麽這次出來沒有多帶一點?”想到他連輛車都雇不起,她不由得好氣。

“我不曉得出來一趟要花多少錢……”他搔搔腦袋。

她為之氣結。

“你存那些錢要做什麽?将來娶老婆?”

他愣了一下。“也沒要幹什麽,就存着。我用不到,可以給別人用。”

“給誰?給你哥哥?”

他搖搖頭,史文現在比他有錢。

“我哥說,有時候外頭鬧旱災或水災,收成不好,很多家庭養不活孩子,我的錢就可以給他們用。”

這是一個她完全沒有想到的回答。

“你要把你辛苦攢下來的錢給別人?”她不可思議地問。

他聳了下肩。“反正我用不着,給有需要的人用更好。那些錢幣埋久了會黑掉,将來就不能用了。”

老實說,她從來沒有去想一般老百姓的生活甘苦。生活對她來說,再容易不過。

一出生就被家族長老認可為這一輩最具天賦的女巫,她的一切都被安排得好好的。她吃的是最精致的食物,穿的是最柔細的衣料,她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專心修練魔法。

後來進了皇宮當皇後,日子只有更奢華,沒有更退步,她所有的操煩憂慮都不在跟生活有關的事情上。

原來,她的一件衣服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原來,她的一頓飯錢可以養活好幾戶人家。

她突然煩躁起來。她不想去想這些事!她只想回去要怎麽殺掉國王和白雪公主!

“我要睡一下,你不要吵我。”她悶悶地道。

“等一下。”他突然停下來,窸窣半晌,抽出昨晚給她蓋的那條薄毯。“你用這條毯子把自已蓋着。我用礦油煮過,可以防水,待會兒如果下雨了才不會打濕你。”

他先幫她圍得好好的,再把全身的東西挂回去,繼續向前走。

她蓋在他的油布毯底下,看着兩旁移動的風景。

“杜爾夫?”

“嗯?”他以為她睡着了。

“你快樂嗎?”

“快樂啊。”

“你快樂什麽?”他竟然回答得這麽輕易,讓她很不高興。

“沒有什麽事好不快樂的,難道你不快樂嗎?”

“那你舉幾件很快樂的事來聽聽。”

“嗯……每天早上醒來看到青翠的森林和許多活潑的小動物,心情就很快樂;可以走路很快樂,因為很多人不能走路,嗯……”他努力地想。“我有哥哥和朋友,也很快樂。沒有什麽不快樂的。”

能吃能喝能睡,身體又很健康,有什麽不快樂的呢?他的想法就是這麽簡單。

他身後的人沉默非常久,他不曉得她是不是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他問∶“雪洛,你不快樂嗎?”

依然是非常久的一段沉默。

最後,一個輕輕的嗓音傳來。

“……不快樂。”

“為什麽?”他疑惑地問,他很想知道她在不快樂什麽。

“因為沒有什麽值得快樂的事。”

“你沒有家人嗎?”

“……他們不關心我,他們只想從我身上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

莫洛裏家族要她的天賦,父母要她的榮耀,國王要她代表的勢力,沒有一個人只是單純因為她而愛她、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