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冉斜握長蕭而立,眉頭微蹙,盯着這個不速之客。

西爾維兩根手指并攏舉在額前朝她略微示意,接着翻身騎上掃帚,在廣場的上空盤旋了一周。

這個廣場名為凱旋廣場,其外形酷似古羅馬競技場,大部分學生活動都在此處進行。

淩冉将橫蕭抵在唇邊,古樸沉郁的蕭聲往廣場四周回蕩,冰霜一層層漫上草坪,凱旋廣場四周的學生都不由打了個冷顫。

據他們所知,凱文特學院從古至今僅有一位能将冰雪之力使用到淋漓盡致的學長,那是當時的“天命”陸畢方。

相傳他可以将方圓千米之內的事物全部冰封,制造一個屬于他的絕對領域,這個絕技叫做“神谕冰封王座”,卻被來自三千米外的一顆子彈全力貫穿。

自陸畢方之後,真的很難見到将冰雪之力使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學生。

淩冉将目光牢牢鎖定在西爾維身上,蕭聲時而尖銳時而沉郁。

所有冰霜全部複活!

冰柱追随着西爾維掃帚的軌跡生起,可西爾維卻像穿花蝴蝶一樣,在巨大的冰柱中間左右繞行,從容避開。

“二年級的小朋友,這麽兇的嗎?”西爾維從寬大的魔術袍裏掏出一個水晶球,原本戲谑的眼神頃刻間變得專注起來。

那個水晶球浮在他的手心中央,裏面有金色的光點反複繞行。

其實你要是仔細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那些金色的光點都圍繞着既定的軌跡運轉,那一個小小的水晶球裏竟好像包容着整片天空!

與此同時,天空中落下白日的焰火,宛如一顆顆流星墜落,而西爾維騎在掃帚上仰望天際,眼神中有虔誠的光。

那些在他掌中運轉着的哪裏是什麽不起眼的細小金點。

那是——星辰啊!

場下的學生們發出驚嘆的聲音,焰火閃着耀眼的白光,剛剛觸及冰淩,那些冰淩便畏懼什麽似的融化了。

這樣的場景實在太怪異,身着長裙手握橫蕭的少女和騎在掃帚上的魔術師對峙着,宛若東方與西方的大碰撞,季夏咽了口口水,若非親眼所見,寫小說都不敢這麽寫吧?

對決的勝負顯而易見,淩冉微微鞠了個躬,慢慢退到賽場邊緣。

主持人都有些傻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打着哈哈說:“學長果然是學長,名不虛傳啊。”

場子一下變得冷起來,只有風過草地的呼聲,寂靜,令人尴尬的寂靜。

果然是被提前殺死的比賽,好像只要西爾維站在這裏,本季度的年度風雲人物就非他莫屬似的。

二年級的學生當然不甘心,可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點水平,還不夠上去給人塞牙縫呢。

于是大家開始默默在人群中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那個人身上。

他穿着棕色的風衣,瞳孔也是棕色的,眼神孤獨而冷傲,從位置上起身,再一步步不緊不慢地走到場中央。

洛倫佐。

學院二年級的風雲人物。始終獨來獨往,性格孤僻得像冰原上的獨狼。

“真巧,我的代號是破軍。”他冷冷開口,宛如冰冷的機械一樣,沒有一絲溫度。

中國的紫薇鬥數中有一種命理,當七殺、貪狼、破軍,在命宮的三方四正會照時,就形成了所謂“殺破狼”格局。

七殺,為攪亂世界之賊。

貪狼,為奸險狡詐之士。

破軍,為縱橫天下之将。

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

西爾維掌控星辰之力,這些他又何嘗不懂?代號“破軍”?專門制衡他的星辰之力?呵,所謂破軍,那也不過就是一個代號而已。

西爾維托着水晶球的左手微微錯了半圈,某些金色光點運轉的角度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星光化為漫天銀色的流矢朝草地中央襲來,場地中央的那個人卻巋然不動,他略微擡起一只手,身影便随風消逝了。

流矢射中廣場中央,将洛倫佐原本站腳的草坪燒成焦黑色。西爾維環顧四周,那個身影卻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瞬間移動,洛倫佐最令人頭疼也最為致命的超能力。

他就站在西爾維剛剛出現的穹頂邊緣,掏出一把定制的卡博特手槍。

“大馬士革”高端定制,OAK(one-of-a-kind 一型一支)系列,外露的小金屬部件鍍上一層黑金,連握板護板都是稀有的猛犸象象牙。

這樣的手槍就算放在黑市裏也是有價無市的寶貝,可洛倫佐卻随随便便藏在衣兜,雲淡風輕地掏出來。

西爾維還沒有發現背後的人影,洛倫佐勾着扳手,卡博特手槍在他指間轉了兩圈,接着瞄準了那顆水晶球。

“砰——”的一聲,子彈高速飛出,瞬間貫穿了那枚水晶球。

水晶球裏所有的金色光點都偏離了軌道,像失控的飛蟲一樣漫無目的地亂撞。

西爾維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看着那枚子彈從水晶球的另一端飛出,他的神情早就不再驕傲了,好像捧着一個支離破碎的世界。

“怎……怎麽可能?”他喃喃自語道。

“是魂印兵器。”風陌揚偏過頭對陳銳澤說,“那把手槍。”

雖然凱文特學院中絕大部分都是擁有超能力的學生,但真正能将超能力運用自如的沒有幾個,掌握核心超能力的更沒有幾個,在這本身就鳳毛麟角的人裏,擁有魂印兵器的,就更是寥寥無幾了。

魂印兵器,據說其間封存着死去的神的意識,能夠帶來極強的靈力波動。

“這小子,連學長的威風都敢殺,很嚣張嘛。”陳銳澤附和道,不過他也只是口頭上聲讨一下,沒有任何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狀态。

過了好一會兒,西爾維手中的水晶球才恢複正常,他長籲一口氣,搖了搖頭:“看來我這個老家夥真該畢業退休了。”

他輸了就是輸了,沒有為自己找任何借口,反而極有禮貌的摘下魔術帽,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宛如謝幕的魔術師。

場子又一次沸騰起來,西爾維騎着掃帚飛走了,洛倫佐從穹頂上躍下,站在廣場中央,接受學生們排山倒海的歡呼。

這才是提前殺死的比賽吧!

他垂眸靜靜站在那裏,卻自有一種威儀,讓人不容谛視。

沒有懸念了,主持人正準備宣布本季度的風雲人物得主,便聽到身後傳來另外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很好聽,和洛倫佐聲音裏冰冷的質感不同,尾音些微上揚,帶着一種極度張揚的自信,他說:“結束了嗎?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