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杪已經不在那裏了,那裏已經面目全非,只是多了很多具屍體,織舞小心翼翼地掃視着這些屍體,她生怕看到言杪就躺在裏面。直到她确定那裏沒有言杪以後她才失望地回家,她想自己已經嫁給了老憨還在想這些希奇古怪的事幹什麽呢?織舞回到村子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街道上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她獨自一個人走在生硬的石板路上感覺到全身冰冷,她瑟瑟地加快了腳步,她實在非常需要休息和食物。新娘的紅裝已經脫色,淡淡的紅素孤獨地留在織舞走過的路上。
織舞路過一條小巷的時候好像聽到裏面有輕微的聲響,她扭頭看了看還是沒有停下來,她現在只想趕快回到老憨家給他報個平安。老憨家就住在這條巷子的對面,從巷子裏可以清晰地看到老憨的家門,可是從老憨家的位置卻觀察不到巷子裏的情況,現在天還沒有完全亮,巷子裏一片漆黑。而言杪卻模糊地看到了織舞的手正懸在半空準備敲門。言杪想喊她的名字,可是他連一點力氣都沒有,喉嚨沙啞地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言杪微微搖搖頭想弄清楚這究竟是不是幻覺,可是他卻虛弱得再昏了過去。眼前一片漆黑。
織舞的手仍然懸在那裏,她沒有敲門,她猶豫了很久,她閉上眼最後想了想言杪的樣子正準備敲門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了一段對話。她皺着眉頭仔細地聽着這段模糊的對話,她的臉色忽然變得非常驚恐,接着後頸處一陣劇痛,她暈了過去。她非常想喊出來,因為她聽到了一個對她和言杪來說天大的秘密。
霸天環着雙手不動聲色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雨後的森林空氣異常地清新,鳥鳴啾啾。霜脂慢慢地從西南角的一處灌木叢中走出來,他慢慢地走到霸天身前,他的臉色非常難看,非常非常難看。霸天驕傲地看着霜脂問,還是沒有找到言杪?霜脂難堪地搖搖頭然後伸出手說,不過找到了這個。霸天看着霜脂攤開的手掌表情忽然變得格外恐懼,他肅然起身瞪大了眼睛望着霜脂吞吐着說,難道是。霜脂表情凝重地看着霸天點點頭說,不錯。霸天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嗫嚅,不可能,不可能,言杪和他究竟是什麽關系?霜脂無所适從地站在一旁,霸天轉過頭說,走,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裏。霜脂踟躇着說,離開?可是如果我中途離開的話,死權大人也會把我們當成叛徒處死我們的。霸天的額頭上已經滲出豆粒般的汗珠,他望着霜脂說,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了,現在已經快到黃昏了,言杪應該已經服用過解藥,再經過這一天左右的時間休息,他的能力也應該大致恢複了,本來我們集中所有力量再加上死權大人應該有戰勝體力衰弱的言杪的可能性,可是現在這個人卻忽然出現,并且一直在幹涉我們的行動,這無疑是在給我們警告,你是寧願面對他和言杪,還是面對死權?霜脂沉吟了很一會兒說,零侯馬上會來跟我們彙合,以我們三人之力對抗死權還有一點希望,至少我們逃脫的可能性要比面對言杪他們大得多。霸天點點頭說,很好,現在我們就走。他們離開的時候霜脂把手上的東西扔在了地上,一縷金色耀眼的光芒。
夕陽西下,落照生輝。滾滾沙塵喧嚣而起。霸天他們還沒有走出水天一榭,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一個人安靜地站在夕陽華麗光芒的照射下,倒映在他雙眼裏的光輝格外閃亮。霸天殘餘的小隊連霜脂,零侯還在內還有九個人,可是這九個人在看到那一個人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子幾乎不能動彈,身邊仿佛充盈着一股巨大的壓力。霸天的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他吞了吞口水小心地望着那個人,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望着大人一樣,生怕又把大人惹得不高興了。霸天小心地說,能請您讓一下路嗎?那個人微笑着看着霸天很有禮貌地說,你們已經沒有過去的必要了。霸天神色慌張地說,那,那是為什麽?那個人還是微笑着說,因為你們全部都将死在這裏。霸天吓得倒退了幾步大聲地說,言杪究竟跟您是什麽關系,您為什麽要救他?那個人說,我跟他完全沒有關系,我也不是來救他的,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來殺他的。霸天疑惑地望着他說,那您為什麽要阻礙我們的行動?我們還是有機會殺他的呀。那個人輕蔑地看着霸天冷笑着說,可是我不像你們不敢跟人家正面交手,只敢偷偷摸摸地躲在背後放暗箭。我并沒有阻礙你們的行動,在我決定出手的時候言杪已經逃脫了你們的掌控,只要言杪一逃脫并且有足夠的時間休息的話,不要說你們集中全部力量再加上一個死權,就是再加上十個死權也不是言杪的對手。可是我最終絕對阻礙并殺掉你們的原因就是。那個人頓了蹲,他的眼睛刀鋒般地盯在霸天的臉上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們不配跟言杪交手,更不配殺掉言杪。霸天又吓得往後退了幾步,他滿是汗水的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長刀。那個人笑着說,你們也不用這麽緊張,我保證你們死的時候大腦的疼痛中樞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而且你也不用召喚出精神護盾了,我也保證我可以在一招之內擊破你的精神護盾。
有風,有沙,輕揚。
言杪到的時候霸天以及所有人都死在了那裏,血流成河。言杪疑惑地蹲下身檢驗霸天的屍體,他喃喃地說,不可能,這顯然是在一招之內擊破了霸天的精神護盾,這即使是我都做不到,而且據我所知根本就現在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做到。言杪呆呆地站在風沙裏,長袍獵獵。他的瞳孔忽然張大失聲說,難道是。
沒有淌盡的雨水順着高翹的屋檐徐徐而下,就像雨一直都沒有停過,就像很多很多的事很多很多的人還沒有離開過。時間斷裂在靜止的瞬間。凋零的落葉永遠都落不到地。
言杪低着頭默不作聲地站在屋檐下,他剛剛直起身子,頭就撞到了低垂的邊檐。他嘆了口氣走出屋檐。是啊,人都在站在屋檐下了,怎麽又能不低頭呢?
言杪走上了這條村子最寬的一條路,一條通向外面廣闊世界的路,一條再也想不起水天一榭的路。言杪在走到村口的時候腳步忽然停了下來,他回頭望着身後臉上流露出沉思的神色,他想了很久又轉過身朝村子裏走去。積水成流。
言杪在最破落的一家屋子前停了下來,屋子對面正對着一條肮髒的小巷子,言杪剛才就一直躲在那條巷子裏等着自己的體力恢複。這裏就是老憨的家。言杪懸停在半空的手指還是猶豫地扣了扣門,過了很久老憨才開門,他看見是言杪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又露出恐懼的表情膽戰心驚地看着言杪。言杪露出微笑拍了拍老憨的肩膀說,你用不着害怕,我不是什麽予殺,也不是什麽強盜,否則我又怎麽會放織舞回來呢?聽到織舞的名字的時候老憨黯淡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老憨剛想說話言杪卻打斷了他說,我就要走了,走之前,呃,我想來看看織舞。老憨卻露出茫然的表情,他說,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言杪的心頭一跳,他說,我已經說過了,她早就走了。老憨驚訝地說,可是她一直都沒有回來。言杪目不轉睛地盯着老憨說,她一直沒有回來?老憨不知所措地點點頭。言杪長嘆了一口氣,他拍拍老憨的肩膀說,你放心,我會把織舞給你找回來。言杪的身影飛速地融進漫漫的夜色裏。留下一臉奇怪表情的老憨。
言杪回到森林裏,從律憂的死開始,到各國小隊聚集在水天一榭,接着有人利用織舞來引誘言杪,然後霸天聯合其他小隊陷害和狙擊言杪,再到漫霧的出現并且承認自己就是幕後,可是漫霧卻突然背叛他們和茗潔一起拼命保護言杪逃脫。在言杪恢複體力以後霸天小隊的猝死,另一個人的介入,加上現在本來已經回到家的織舞卻失蹤了。所有的事都像一顆一顆至關重要的小珠子,而現在言杪需要的是一條線,能夠把這些小珠子串起來的線。
言杪趴在地上用雙手一把一把地把土刨開,他完全可以用土系術法很輕易地制造一個大洞,可是他卻覺得這樣很沒有誠意,他要自己用雙手為自己的朋友做一個墳墓。言杪發現漫霧的死因的時候心裏狠狠地抽搐起來,他很輕易地判斷出漫霧中的是和自己一樣的毒,而漫霧卻把解藥給了自己。看不見月光的夜色黑雲重重。
言杪在林子出口不遠的地方的地上發現了一絲一絲淡淡的紅色,言杪皺了皺眉頭,這些并不太濃的紅色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言杪忽然想起織舞身上穿的新娘服,那一定是被雨水沖刷後褪落的顏色。言杪冷笑了一聲,他順着隐隐的紅色大步走了過去,言杪已經知道這必定是個圈套。首先,織霧如果是被人擄走的話,通常有常識的人都會消除別人追蹤的痕跡,又怎麽會留下這麽明顯的痕跡讓人發覺呢。這些殘留的紅色素就像是一條線,就像要把言杪引領向某個地方。而且言杪親眼看到織舞走到了老憨家門口,就算紅色脫落也應該是朝向老憨家的方向,又怎麽會朝一個完全不相幹的方向了,而且言杪一路上從老憨家過來并沒有發現織舞先前留下的痕跡,所以那些紅色素早就應該被積水沖刷掉了,既然已經被沖刷掉了,在這更加潮濕的森林又怎麽會還有這些東西呢?
言杪堅定地順着“紅線”走過去,他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他想搞清楚設圈套的人究竟想怎麽樣,他也相信只要有行動就必定有漏洞。他想,現在是該有一個了斷的時候了。
前面是什麽在等着他呢?
巍峨高巋的山峰,月色蒼白,黑夜無聲。
言杪一步一步緩緩地走過來,他已經從卷軸中幻化出了他的偃滅玉杖,通體晶瑩剔透淡淡地溢出一縷一縷溫柔的光芒。偃滅玉杖是上古時期遺留下的非常珍貴的法杖,上古兵器留存至今只剩下八見,其中只有三件是法杖,偃滅玉杖就是三把之一,還有另外兩把,流光法杖和懾冥法杖。法師在煉成術法的時候與法杖起相輔相成的作用,法杖本身所具有的精神力越強,那麽法師就會煉成比自身精神力更強,煉成時間更短的術法。而且很多的法杖都有自己的特性,比如烈炎系的法杖會更加融合并且增強使用者的火焰系術法,并且對敵方施放出的火焰術法産生一定的免疫抗擊作用。偃滅玉杖的輔助特性就是大幅度提高使用者的精神力,并且增強同時也免疫摧毀類的術法,比如雷電,烈火,暴風等。流光法杖能夠幾乎省略術法煉成時間,并且操縱最強大的術法,光系術法。懾冥法杖能夠提高使用者的幻術營化能力,并且減少使用者施放精神力時所需要的量。
言杪的眼睛在黑夜裏顯得格外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了半山處一塊巨石上倒在血泊裏的織舞。言杪憤怒地咬緊牙齒,拳頭微微發抖,他深藍色的長袍高高揚起在風裏,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言杪飛身敏捷地掠到了巨石上,他剛抱起織舞從巨石掠下,在半空中的時候森林各處忽然發出幾十種暗器,在半空中落下的人連支撐點都沒有,當然不可能改變方向,言杪嘴角露出隐隐的笑容,他根本不用閃避,他只需要在身前布下一道锘風之牆,暗器在沖入風的阻力範圍內的時候就會停下。
言杪的笑容凝固在那裏,他吃驚地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身體,至少有八個以上的暗器擊中了他。他的胸口一陣翻江倒海的巨痛,血液徑直地噴灑出來。剛才言杪在暗器飛過來的時候迅速地煉成術法,可是他自己卻一點都感覺不到自己體內的精神力存在,所以他并沒有能夠煉造出锘風之牆。言杪咬咬牙又一個翻身接着向前掠出,他的耳邊響起無數道勁風,身後又是許多的暗器兇猛地打過來。言杪雙手緊緊抱住昏迷的織舞。暗器冰冷地嵌進言杪的後背。血從言杪的嘴裏湧了出來。無論任何人受了這樣的攻擊都必死無疑。
水天一榭的小村子裏。一個人飛快地穿過人群,幾乎将路邊的攤子撞倒,人群裏不時傳來責罵的聲音,這個人卻還是頭也不回,一直跑到老憨家門前才停下來,這個人赫然是茗潔。
她彎起手肘猛然撞進了屋子,在最裏面的一間屋子裏,她發現了被捆綁在床上嘴裏被塞了一塊布正在不斷掙紮的織舞。茗潔的袖口裏滑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織舞驚訝地望着茗潔發出模糊的聲音,茗潔手起,對着織舞一刀下去。
捆綁織舞手腳的繩子瞬間被割斷,織舞拿出嘴裏的布,着急地沖茗潔喊,快,快去救他!
茗潔拉着織舞的手飛快地跑,織舞大口喘着氣喊,你怎麽會突然闖進屋子裏來。茗潔的腳步并沒有慢下來,她頭也不回地說,是有人告訴我你在屋子裏的。織舞眨眨眼說,有人告訴你?誰告訴你的?茗潔心急火燎地看着織舞說,這些事我們先不要說了,你說言杪中計了,他到底在哪兒?織舞指指遠處說,我聽他們說就在水天一榭旁的那座山那邊。茗潔又拉着織舞的手飛快地蹿了出去,茗潔說,就算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應該不是言杪的對手,我只是在奇怪他們會用什麽樣的法子來對付言杪。織舞頓了頓,她垂下頭低聲地說,他們說利用我作誘餌。
言杪牢牢抱緊懷裏昏厥的織舞,他身上的傷口至少已經達到三十餘處,他深藍色的長袍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偃滅玉杖從他手中輕而易舉地滑落,他連握緊法杖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他仍然用他的雙手牢牢抱着織舞。他眼前的景物漸漸一分為二,世界開始旋轉,意識像混沌翻騰的水亂七八糟地絞在了一起。他用盡所有力氣抱着織舞向前猛越出去,只要越過這一步就突破了敵人的攻擊範圍,可是在言杪飛越在半空的時候三把匕首将他射了下來,三把匕首全部刺中他的心髒,他抱着織舞落了下來,血液覆蓋了他全身,他微微地喘息着,眼睛慢慢地閉了起來,抱着織舞的手也漸漸松開了。全世界只剩下血液汩汩流淌的聲音。言杪的頭垂了下去。
茗潔和織舞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三把匕首擊中言杪的心髒,茗潔使出全身力氣想要越過去幫言杪擋掉這次的攻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三把匕首有準又快。言杪就這樣血淋淋地倒在她們面前,織舞一直驚詫地愣在原地,她看到了言杪懷裏抱着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也看到了剛才匕首向言杪刺過來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抛下懷裏的人自己躲開,可是言杪沒有,他緊緊地抱着懷裏的人,用自己的身軀去擋住了那三把匕首。織舞悲喜交加地站在言杪跟前淚流滿面。
茗潔咬着牙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她的匕首又忽然從袖口滑了下來,她冷冷地說,出來吧。一個人拖着地上長長的影子走了出來,他的看起來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農民,而且是絕對憨厚樸實的農民。他微笑着走出來,臉上挂着讓人溫暖的笑容。這個人赫然是老憨。
他徑直地走到織舞面前笑嘻嘻地看着目光裏充滿惡毒的織舞,茗潔惡狠狠地瞪着老憨說,你到底是誰?老憨打了個哈欠說,我不就是老憨嗎?你也可以叫我,死權。茗潔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預謀?老憨露出滿意的笑容說,不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操控,你們都是我的棋子,包括漫霧和言杪。茗潔說,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死權笑笑說,你們都沒有必要知道,因為你們馬上都會死在這裏。茗潔的脊背滲出了冷汗,她立刻做出戰鬥的姿态。死權感慨地說,我實在沒有想到言杪竟然這樣的弱,他抱着的織舞只是我制造出的幻術,可是這個幻術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我的幻術同時加入了腐蝕幻術,只要言杪一靠近這個我制造出的織舞,他的精神力就會源源不斷地被這個“織舞”吞噬。
茗潔深呼吸了一口氣迅速地朝死權沖了過去。
勁風四起。很多人都說過茗潔的攻擊速度幾乎是用肉眼不能分辨的,愣在一旁的織舞根本就沒有看清楚怎麽回事,只看到死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連正眼都沒有瞧茗潔,茗潔已經退了回來,眼神裏充滿了驚異,臉色變得非常非常難看,她呆呆地愣在那裏,手裏的匕首已經斷成了兩節。死權微笑着無所謂地說,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可以再來一次,你還有沒有武器,我可以幫你煉成一把。死權說完竟真的俯下身去撿起一根斷枝,他抽出法杖,那根斷枝瞬間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劍。死權笑笑雙手捧着劍遞過去,茗潔卻沒有接過來,她木讷地站在那裏,心沉了下去。豆粒大的汗珠從她潔白碧玉般的臉上滾落而下,風聲嘯嘯。她嘴裏喃喃地說,這怎麽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鋼鐵術法?死權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憨厚而從容,他說,我知道你的身法非常迅捷,你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機會可以逃走,你如果有這種想法的話不妨看看站在你旁邊的織舞,我保證在你準備逃走的時候你們兩個其中一個會被我現場擊斃。茗潔的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她說,可是她是你。死權打斷她的話說,随便她是我什麽人都無所謂。我着掌握你們所有人的生死大權。
生死大權。死權。
織舞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淚開始在眼眶裏兜兜轉起來。
為什麽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都可以拼上性命地保護我,而我自己的丈夫卻。
死權無奈地說,你們也不用恨我,我并沒有讓你們來趟這灘渾水,本來我的目标只有言杪。茗潔恨恨地咬緊牙齒望着死權,織舞卻慢悠悠地靠到茗潔身後說,茗潔,你先走,不用管我,你至少還有機會逃走,如果你不走的話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裏,你如果能夠回到光澈至少還可以替我和言杪還有死去的人報仇,快走,我來轉移他的視線。茗潔還沒有反應過來,織舞已經朝死權撲了過去,死權卻早已經料到了這一手,他手中迅速地煉成一把利刃朝織舞捅了過去,織舞閉上眼,她想死到底是什麽感覺呢?
死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望着茗潔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走。在剛才刀就要穿破織舞胸口的一瞬間,茗潔撲過來抱着織舞躲了過去,織舞驚訝地看着茗潔氣得直跺腳,她責備地說,你為什麽不走。茗潔笑笑沒有說話,可是織舞已經從茗潔的笑容裏知道了,她絕對不會丢棄自己,織舞的心裏浮泛起星星點點的溫暖,就像淡淡的陽光輕柔地撫照在晃蕩的湖面上。
死權說,那麽,現在你們都可以去死了。這句話剛說完,一個身影卻閃到了死權的跟前。
偉岸挺拔如高峰般堅毅的身軀,一塵不染的深藍色長袍嘩啦嘩啦大雨一般揚在跌宕的風裏,臉上挂着冷酷如霜的表情,被風吹亂的劉海輕輕地散下來蓋住雙眼,卻蓋不住眼裏比璀璨星辰還要明亮的目光。
連死權都不禁動容,他失聲道,言,言杪。
恬淡的月色逐漸明亮起來,浩蕩的星輝逐漸明亮起來,連綿的山巒逐漸明亮起來,連黯淡無光的夜色都逐漸明亮了起來。所有的光輝所有的聚焦都到了言杪身上,歲月流淌,白轉千回。偃滅玉杖高傲的色澤深深地印在言杪無比透亮的眼底。
言杪靜靜地站在茗潔和織舞前面,他轉過頭沖織舞和茗潔微微一笑,所有的一切都沉靜下來,剛才和彌漫的殺氣和死亡的恐懼瞬間澌滅在不見面容的天色下。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剩下言杪被時光反複镌刻的笑容。茗潔直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塵土也沖着言杪笑着說,我還活着。言杪也笑笑說,幸虧你還活着,否則死權會比現在死得難看得很多。言杪又朝織舞笑笑點了點頭說,你好像也沒事。織舞凄然一笑說,還好。死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表情無辜地說,你們敘完舊沒有?言杪冷蔑地望着死權說,你好像很着急。死權說,看到你安然無恙的樣子我實在不能不急。死權指着躺在地上的血泊裏和言杪一模一樣的人問,我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言杪嘲諷地笑笑舉起偃滅玉杖,地上的人就忽然消失了,死權又長長地吐出口氣說,我忘了,我忘了。言杪說,你忘了什麽。死權說,我忘了那些關于你的傳聞,很多人都說言杪是歷史上最天才的一個天才,他不僅在術法的煉成精通施放上登峰造極,精神力也強大得幾乎無以倫比,甚至有人說歷史只有一個人的精神力可以與他匹敵,那就是同樣被譽為神話人物的光芒法師光煌。可是言杪更讓人驚奇的是他在其他方面也同樣出類拔萃,他的劍術刀法幾乎能夠達到近三等星戰士的水平,他雖然是一個自然攻擊系的法師,可是他在幻術系法師裏也是數一數二。一般的法師制造出的幻術只是最簡單的幻術,一般的法師幻化出一個人的話,如果有人對着這個幻化出的人攻擊,施放出的攻擊會從幻化出的這個人身上穿過去,那麽被施放者就會立刻察覺出自己是中了幻術。可是言杪制造的是實體幻術,被施放者即使是攻擊到幻化出的人身上,也會有一種真的攻擊到人身上的觸感,而剛才言杪就是這樣制造出自己的幻像來迷惑死權,而且通常幻術的施放只對被施放的人有效,其他在一旁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而言杪制造的就是真實的幻術,所有進ru他施放範圍的人都能夠看到他制造的幻術,就算是現在的三等星也未必能夠施放出這種等級的幻術。能夠施放出如此高等幻術的人除了我以外絕對不會超過八個人,而我剛才竟然也中了這樣的幻術。言杪說,你用不着這麽沮喪,如果我是你有如此強的幻術能力,我也會對自己的幻術精通能力有絕對的信心,可是當一個人過于自信的時候恰恰是自己最大意的時候,就像我剛到水天一榭的時候,我本來也沒有想到有這樣的圈套在等我,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麽麻煩,我以為只要我一來,律憂的死我就可以馬上查得水落石出,一個人總有得意忘形的時候。死權嘲蔑地笑笑說,你在安慰我?言杪說,我在闡述一個事實。死權忽然仰頭大笑起來說,不愧是言杪,只有尊重對手的人才是真正尊重自己的人,也才會受到如此多的人的尊重,我實在是恨我自己不能殺掉你。言杪說,那麽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死權卻忽然說,等一等。言杪皺了皺眉頭,死權說,我很想知道你現在對整件事知道多少?如果你一點都不知道的話,剛才你就不會提前制造出幻術故意中我的陷阱了。
言杪看了看死權忽然問,你還記得小馬?死權的表情也忽然變得很奇怪,他不懂言杪為什麽會忽然提起這個跟整件事毫無關系的人身上。死權想了想還是點頭承認說,我跟他做了這麽久的鄰居當然不會不知道他。
“我最初開始懷疑就是從他說的話開始的。”
“說下去。”
“小馬告訴我他一直喜歡織舞已經十年了,你跟織舞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
“至少有五年。”
“在我們吃飯的時候那個詭異的新娘闖出來的時候小馬根據她跑出來的動作姿态一眼就看出來那個人不是織舞,生為她丈夫的你更沒有理由看不出來。”
“就憑這一點你就判斷我是幕後未免太武斷了吧。”
“當然還有我臨走的時候想要跟織舞告別,那個時候你告訴我她并沒有回來,可是湊巧的是那天她回來的時候我就躺在你家對面那條小巷子裏,那時我雖然意識很模糊可是卻不至于連人都認不清楚。當時街道上并沒有任何行人,我親眼看到她走到了門口,你卻告訴我她沒有回到家,那麽她的人呢?難道是再次被人擄走,根據我當時的視線範圍來判斷,整條街道都沒有人,那麽突然出現并擄走她的人又是從哪裏出現的呢?而我最後的斷定的依據就是你的臉色,你最後求我一定要找到織舞表現出很哀傷的樣子,可是一個失去新婚妻子的丈夫在這樣長達幾天的哀傷的日子裏為什麽沒有日漸消瘦,臉色卻反而看起來非常好,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就開基本判定你的身份并不一般。”
“當時你卻仍然在質疑你的想法,可是你卻知道既然這次我們的目标是你我們當然還會再找你,所以你就一直等着我們為你布下陷阱引你上鈎,你再制造出幻術故意中我的陷阱,這樣你就輕而易舉地找出了幕後的我。”
“不錯,這樣問題不就簡單多了嗎?我又何必一直自己暗自揣測。”
“這麽說如果不是我一昧地想要制你于死地,在霸天他們死了以後就停止我的行動你也不會猜到是我?”
“不,就算你沒有采取後面的行動我卻還是一樣會繼續行動找出背後的兇手。”
“難道你沒有認為霸天是幕後。”
“如果不是我來之前就知道死權才是殺死律憂的真正兇手的話我也幾乎會認為霸天就是幕後。”
“你來之前就知道了是我殺死律憂的?”
“我不知道是你,我只知道是死權,律憂一直和我是很要好的朋友,在我狙擊完秘密偷渡來光澈的敵人以後,我們本來要一起去執行另外一項任務,臨行的時候律憂卻忽然退出了,他那天顯得很反常,而且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沒有天大的理由他根本就不會退出,他也不是一個怕死的人。那天他找我的時候顯得既興奮又憤怒,而且跟我告別的時候他顯得有些像是要去決一死戰,當時我就知道了,能夠讓他放棄這麽重要的任務并且心情複雜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找到了他找了六七年的仇人,死權。所有的矛頭都在指向你,我又怎麽會猜不到呢?”
死權點點頭說,這一點我怎麽忽略了呢?誰為律憂最好朋友的你,他當然會把秘密告訴你。言杪說,大約九年以前有一個秘密崛起的國家,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麽崛起的,就像一個秘密組織一樣,它既神秘又可怕。可是它卻不同于一般的秘密暗殺組織,它是一個國家,雖然它沒有城牆沒有宮殿,可是它是歷史上最可怕的一個國家,煉獄亡國。煉獄亡國裏的戰鬥成員實力變态得幾乎無人能及,他們的所有成員都是由其他國家的最高級通緝戰犯或者大盜等一系列最危險的人物構成,他們雖然被各個大國通緝,可是卻沒有奈何得了他們,最後他們聚集在了一起組成了這樣一個龐大的邪惡實力,戰鬥力竟然遠遠在各大國之上。沒有任何一個人進ru過他們的國度,曾經國力戰鬥力最強大的兩個國家之一的連頁國派出一支五萬人的軍隊出征煉獄亡國,結果全軍覆沒。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敢侵犯煉獄亡國了。比如以一人之力毒殺了一個小國家所有人的蛤蟻,歷史上最強大的戰士也是歷史上最橫行無忌最讓人心驚膽戰避而遠之的大盜予殺,世界上不超過三個能夠使用從來不敗的鋼鐵術法的邪惡法師死權。死權臉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說,我們國家的确讓你們這些低等國的人吓得肝膽俱摧,就連被譽為這一時代最強的法師言杪也不敢妄越雷池一步。言杪蔑視地看着死權說,你也用不着這麽得意,我已經反複研究過了很多次,你們曾經四次與其他國的軍隊發生過戰争,與連頁一戰當然是最慘烈的一戰,連頁雖然慘敗給你們可是你們的傷亡也非常大,甚至可以說已經基本喪失了戰鬥力,如果在那以後不久各國包括光澈在內的國家能夠聽從我的建議再次起傾國之力征讨煉獄亡國,你們也許早就覆滅了。死權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當然比言杪更加清楚他們當時的情況,言杪接着說,這些都不是重點,我要說的重點是,你們的另外三次戰鬥分別是與眠塵,蕪漠還有一個小國秋銘,也就是被蛤蟻毒殺的那個國家。三次戰鬥的勝利除了你們本來就很強的實力以外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在戰鬥之前你們就對對手的兵力,戰略,部署,動向有詳細而精确的掌握。于是我開始對我們曾經的思維誤區産生動搖,也許你們的成員并不完全是那些遭受通緝的通緝犯,也許還有大量的人員就是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