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是不是我又開始抖了。
反正就在我瘋狂組織語言,怎麽把我來大姨媽說得生動又形象時。
閻修擡起頭來,緊挨着在我身側躺下,拉過我和他面對着面,在我神經緊繃卻強裝鎮定下開口:
“怎麽這麽緊張?”
我捋平了聲線回答:“這一下子突然脫單了,可不緊張嗎?”
“那你開心嗎?”
我:……
我覺得這個問題裏插滿了死亡flag。
捏着被子,我把臉往裏埋了埋,恰到好處地嬌羞開口道:
“挺……挺開心的。”
【靠!說完這句話我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是嗎~”閻修拖着聲音,尾調撩人,“我怎麽從你臉上看不出來呢?”
【我大半臉都埋被子裏了,你能看出來才怪。】
雖說這裏有個很好的杠點,但杠一端在我的車底,為了我的生命安全,這個杠不能撬。
But機智如我,立馬想出了新的對策。
“真的,我挺高興的,心裏都樂開花了,我只是比較含蓄……”
“真的?”
“真的真的!”我把臉又往被子裏埋了埋,感覺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是嗎?那我聽聽是不是真的開花了。”
毫無防備,緊攥的被子被人一把奪去,閻修扣住我的手腕欺身而上,側頭抵上了我的胸口。
【媽呀!!襲胸啊!!!】
我內心土拔鼠式尖叫,絕望地想着連警察叔叔都救不了我了。
“嗯,是開花了,開的煙花。”
雖然看不見,但我總覺得閻修在笑。
我更炸毛了,極度害怕他這心情一好,就把我給睡了。
半晌,他擡起頭。
我平複了下心情,決定先發制人。
“好啦,鬧夠了吧。乖,睡了。我都困了。”
我作勢揉了揉眼,把被子拽上來,及其貼心地給他掖了掖被角。
“嗯,睡吧。”
閻修伸手将我散亂在枕上的長發理到腦後,輕輕摟上我的腰,然後……
【A~真的睡了?!順利得有點不敢相信啊!】
察覺到身邊的人真的就這麽安靜了下來,我難以置信地松了一口氣。
【不過……怕壓到我頭發什麽的,也太撩了吧!】
第一次,我的夢想,我那坐擁美少女後宮、包養各式小白臉的夢想,遭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動搖。
閻修這男人,恐怖如斯……
那晚過後,我每晚躺在床上都是提心吊膽,就怕閻修突然心血來潮想睡我,甚至已經做好了自割大腿假裝來大姨媽的心理準備。
然而一個多星期過去了,我發現,我和閻修之間的相處模式,除了晚上他會一開始就摟過來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沒變。
雖說對我而言這是件好事,但心中難免感到違和,偶爾甚至覺得細思極恐。
也許就是因為我這一大堆複雜的心理壓力,我的大姨媽真的提前一個星期就來找我了。
躺在沙發上,我裹着毯子蜷縮成一坨,小腹裏傳來的絞痛感一波接着一波,痛得我只想就這樣昏過去算了。
閻修一早就出門了。自旅館回來後,他就一直很忙,好在聽他說工作上的事還挺順利。
我是在他出門後不久發現自個生理期來了的。
一開始我還挺高興的,覺得自己可以徹底安全一個星期了。結果後來的痛經直搞得我想找塊豆腐撞死。
奄奄一息地抱上充好的熱水袋,我翻出我藏在衣櫃裏的醫學書想轉移自己的注意。結果半個小時後,愣是一句話也沒看進去。
最慘的是,我還發現家裏的姨媽巾沒剩多少了。
我是沒那個臉打電話讓閻修給我帶,只能自己出去買了。
【做女人真的太難了……】
狠心咬牙放下熱水袋,掀開小毛毯。
我乘着肚子還沒反應過來它沒熱水袋了,一鼓作氣換好衣服穿鞋出門。
最近的便利店大概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然而剛走出房門兩分鐘,熟悉的疼痛感就又來了。
【所以,為什麽這種小洋房的住宅區,特麽的就不能多開幾個便利店?!姐tmd要是暈在半路了,房産公司、住宅區設計師、物管部門、便利店老板,全都別想脫責!一個都別想跑!】
我覺得,我現在大概是有點暴躁的,不多,也就想徒手捏死百八十只小白鼠的地步。
或許是我捏小白鼠的腦補真的成功轉移了我的大部分注意,當我回過神時我已經到便利店門口了。
“歡迎光臨。”
有店員熱情地招待到。
【咦,聲音有點耳熟。】
我擡頭,在看清那個站在收銀臺後的人時,着實驚了一下。
“小軒軒?!”
“啊,是玥熙啊。”姚逸軒也有些驚訝看到的是我。
“你不是在商場裏的冰淇淋打工嗎?怎麽現在又在這?”我問出疑惑。
“之前那兒的工資沒這高,我就跳槽了。”姚逸軒回答,“加夜班有額外補貼哦~”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但你還是休息別太辛苦了,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嗯,我知道。熬夜這種對皮膚不好的事我也不會經常幹的,謝謝小玥熙的關心~”
跟姚逸軒寒暄幾句後,我直接問他姨媽巾在哪個位置貨架上,得到答案後直奔目标貨架,畢竟面對“姐妹”不存在什麽不好意思。
“說起,玥熙是有個男朋友對吧?”姚逸軒一邊掃着商品一邊跟我唠嗑。
“嗯,是。”
雖然已經正式交往了一個多星期,但承認起來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很詭異。
“感覺很好奇呀~”姚逸軒笑着對我眨了眨眼,“玥熙的男朋友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嗯……”
我想了想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照以前這種情況我會直接把照片拿給他看,但自從知道了閻修的工作後,就總有種要他保密屬于他的信息的感覺。
【那就說說想起他的第一印象好了。】
我想,開口道:“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對我很好;一直都很照顧我,有時候我都擔心自己別他給養廢了;偶爾會有點小脾氣,但其實意外地好哄;做飯特別好吃,家務活也一流,全能得過分;很貼心,從來沒壓到過我頭發;哦,他還長得特別帥,聲音特好聽。”
“玥熙很喜歡他呢。”
“嗯?”我迷惑姚逸軒突然來的這麽一句。
“因為你看起來特別開心,說起他的時候整個眼睛都在發光。”姚逸軒笑着把裝好物品的袋子遞給我。
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哈哈……是我男朋友嘛,我當然開心。”
同樣笑着回應。付好錢,我接過塑料袋,跟姚逸軒告別轉身走出了店門。
一出店門,刻意揚起的笑臉消失。
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我看着屏幕裏那張因為疼痛而略顯蒼白的臉,微微皺了皺眉。
【我剛才,很高興嗎?】
回憶了一下我方才的心情,有點像我跟別人安利好看的番劇、小說、漫畫時的感覺,但又似乎有着微妙的不同。
【唔……不明白,果然是生理期間身體的激素失調導致情緒不太穩定。】
想到這裏,我忍着疼痛稍微加快步伐,想要快點回歸小毛毯的懷抱。
另一邊。
姚逸軒看着我離去的背影,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臺面,臉上仍是親和友善的笑容,只是眼裏的光全都沉了下去。
“哎呀~我是要沒機會了嗎?”他喃喃道。
……
我低估了這個身體痛經的嚴重程度。
如果說我以前經歷過的最痛是5級的,那現在這個絕對能有7、8級。
一想到我還得這麽度過至少兩天,我就恨不得當場“閹”了自己。
傍晚,閻修一進門就看見一坨霜打茄子縮在沙發上。
在他進門後,茄子撲騰着擡了擡頭,半閉着眼睛,滿臉的生無可戀。
“怎麽了?”
閻修快步走近,在我的旁邊蹲下擡手撫上了我的額頭。
“生病了?”
我看不清閻修的表情,但他那滿溢着擔憂聲音和溫柔至極的動作,竟讓我有一瞬間想哭。
我拽着閻修的衣袖,吸了吸鼻子,啞着聲音開口:
“你說,人類都進化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會有女性生理期還會有痛經這種慘無人道的生理現象?就連其他哺乳動物在這種時候都只是會有輕微的痛感,就連鯨魚那種整天泡冷水裏的都沒事。為什麽偏偏人類就沒在這上面更進一步?你說這卵細胞自個死了就死了嘛,為什麽非要讓整個子宮壁給它陪葬?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你生理期到了?怎麽提前了一個多星期?”閻修說着,又伸手試了試我熱水袋的溫度。
“我也不知道啊……”
【我能說是因為我成天提心吊膽怕你來睡我,壓力太大了搞得嗎……】
“沒事,乖。熱水袋涼了,給我我拿去再充一下。”閻修安慰地撫了撫我的頭發。
依依不舍地交出了涼得比我體溫都還低的熱水袋。我繼續縮在沙發上做一只生無可戀的螺蛳。
“晚飯想吃什麽?”
閻修把我這顆螺蛳扶正,将充好的熱水袋放進我懷裏,又塞了杯溫度适宜的熱水在我手中。
我:“随,随便。”
閻修:“那就做點熱湯吧。”
我:“嗯……”
閻修:“水涼了就別喝了。叫我,我給你換杯熱的。”
我:“嗯……”
閻修:“等我一會,我這就去做飯。”
我:“嗯……閻修。”
閻修:“嗯?”
我懷着難以言狀的感動,擡頭望着他,左眼寫滿“感激”,右眼寫滿“涕零”。
“你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閻修:????
“是不是好媽媽我不知道。但我一會努力成為一個好爸爸。”閻修輕撫着我的臉頰,眼裏有令我感到無比溫暖的光。
我無比感動,連忙點頭附議:“好的爸爸,沒問題的爸爸!”
我感到閻修的手似乎僵了一瞬,緊接着帶有薄繭的手扣上了我的下颚,一張俊顏瞬間拉進。
“你要是想叫我‘爸爸’我也是沒意見的。只是一個星期後,我就得開始着手準備另一種持續犯罪又不坐牢的方案了。”
這次,輪到我僵了,還僵的不止一瞬,僵得我找不到自己的腦袋瓜子在哪了。
【我,好像……作大死了?!!!!】
就在我離成活化石還差臨門一腳時。我聽見閻修輕輕地笑了笑。
“好了,不逗你了。”
柔軟的發絲蹭過我的耳畔,感覺癢癢的,低沉的語調響起,格外清晰。
“我還是更寧願等你願意的時候。”
當我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閻修已經起身走向了廚房。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嗅着紅糖的甜香,我呆呆地坐在團在沙發上。
【感覺,明明他有女朋友卻摸不得、親不得、睡不得,他,好慘啊……】
【嗯……我是喜歡他的吧?嗯……不讨厭,那就是挺喜歡的。可這種“喜歡”跟我“喜歡”冰淇淋;我“喜歡”小姐姐;我“喜歡”葉文婷他們,又有什麽區別呢?這會是所謂的“愛”嗎?閻修呢?閻修對我的感情又是什麽呢?】
【唔……不明白。但我确實該對閻修更好點,不然也太過意不去了。】
低頭,我看着杯裏褐色的紅糖水發呆。
【看來我不僅被養廢了,還自己越活越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