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漫霧理了理思路考慮究竟應該從哪裏說起,林子深處忽然隐隐透現出淡淡的火光,還有斷斷續續的人聲。漫霧和茗潔對視了一眼,迅速做出防備姿态,茗潔的心跳不禁快了起來,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來的人即使不是剛才引他們來的人,也一定和幕後有關。可是當那些人走過來的時候,漫霧只恨不得在地上挖一個洞然後鑽進去。
來的人是老憨和那些來尋找新娘子的人。大家看到漫霧和茗潔站在織舞前面的時候也顯得很驚訝,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對着漫霧冷笑了一聲說,你該不會告訴我們你們是碰巧在這邊的吧?漫霧搖搖頭說,好像不是。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又冷笑了一聲說,那麽,你該不會告訴我們新娘子不是你們帶到這裏的吧?漫霧回頭看了看茗潔又望着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說,好像是我們帶她過來的。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說,你承認?漫霧理直氣壯地說,我為什麽不承認?只是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說,我們老大早就發現你小子可疑了,你串通這個穿粉紅色衣服的女人,讓她扮成新娘子的樣子引開大家,自己再趁機擄走新娘,接着你們再到這裏彙合。漫霧苦笑說,可是我把新娘子擄走做什麽?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說,這就要說到你的真實身份了。漫霧愣了愣說,我的真實身份?長得像猴子的人随手扔過來一個黃色的包袱,裏面裹着一件土黃色的長袍和一塊紋章。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冷笑說,你就是在水霧殺掉湖翔城太守全家三十六口,奸污了無數少女,橫行水霧與薔芷數年,也是最近幾十年內最可怕的大盜,予殺。
枯葉揚飛。
衆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望着漫霧,眼裏充滿了恐懼和驚訝,大家都不禁向後退了兩步。漫霧的臉沉了下來,他冷冷地問,這個包袱你是從哪裏找到的?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輕蔑地說,當然是你住的客房裏。漫霧看着他沒有說話,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轉過頭望着小馬說,你是這家酒樓的夥計,剛才我們在他房間找到這個包袱的時候你也在場,我總該沒有胡說吧。小馬扭頭看了看漫霧,他實在不願意得罪漫霧,他的背脊已經被吓得冷汗淋漓,他下意識地退到白天和茗潔交手的大漢身後,十分不情願地點了點頭。茗潔也一直看着漫霧沒有說話,仿佛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大聲地說,我們都知道,予殺不僅是一個濫殺的大盜,也是一個變态的秦壽,我相信,織舞,也就是這位新娘子,足以讓天下所有的男人動心,難道這個大盜的目的還不顯而易見嗎?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明白,可是卻沒有人敢說話。予殺,一個殺人如草芥,十惡不赦橫行無忌的大盜。沒有人敢得罪他,得罪過或者說他看不順眼的人現在都已經和無垠廣袤的土地融成了一體,而且他殺人總是用最殘忍的手段,曾經有人親眼看到予殺把一個才被自己殺掉的人的頭顱割下來,然後用鮮血淋淋的頭顱盛滿酒仰頭一口就喝了下去,他面前擺着一口巨大的鼎,鼎裏沸水騰騰,煮的就是那個被割去頭顱的人的肉。所有關于予殺的傳說都足已讓人心驚膽戰,而更多的人聽過他的傳說過後是彎下腰去不斷地嘔吐。
生殺予奪。很多人都認為予殺這個名字甚至比言杪還要恐怖。按照普通人的觀點,一個是喪心病狂的大盜,一個是萬人矚目的英雄。前者當然要比後者可怕得多。也有很多人打過一個十分恰當的比喻,予殺就是邪惡勢力裏的言杪,而言杪就是邪惡勢力裏的予殺。
生殺予奪,生殺予奪。予殺。
織舞在聽到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說的話以後都不禁打了個冷戰,如果剛才不是大家碰巧及時找到他們的話,那麽。後果她實在不敢再想下去。她怯生生地撇了撇漫霧,星輝月華光彩華麗地籠罩在他鋒芒畢露的臉上,她實在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就是那個變态的禽shòu。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虛着眼打量着漫霧,那種眼神仿佛在看一只不幸落入獵人網中的獵物。他說,你現在還有什麽要說的?漫霧笑了笑轉頭望了望織舞說,當然是帶走新娘子。這句話說出來,所有的人都吓得向後退了一步,尤其是織舞,在漫霧轉頭看她的時候她就感覺心裏毛毛的,聽到漫霧說的話的時候她幾乎忍不住跳起來奪路而逃,可是她連站起來都很困難,并不是因為剛才的迷藥,她感覺到自己的腿已經被吓軟了,一直不停地哆嗦,一點力都使不上,連站都站不起來。長的像猴子一樣的人又轉頭蔑視地望着茗潔說,你的立場怎麽樣?難道還想繼續幫這個人人唾棄的強盜?茗潔嫣然一笑說,這個人人唾棄的強盜卻比猴子長得要好看多了。長得像猴子一樣的人臉牙齒恨得打顫,臉漲得通紅,他說,想不到光澈的人居然和予殺有勾結,怪不得予殺如此跋扈!茗潔哼了一聲不願意再看他,這時上午和她交手的大漢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一直走到距離漫霧只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說,我叫霸天。漫霧說,那又怎麽樣?霸天說,遇上霸天的人通常都只會成為一種人。
霸天不慌不忙地說,死人。
靜谧閃閃的夜。霸天冷着臉碧亮的色澤流淌過他刀鋒般冷峻的神色。茗潔嘆口氣說,原來你就是水霧三戰刀之一的霸天,那跟在你旁邊的那個白得像擦過粉的人一定就是霜脂,而另外一個人就是零侯,難怪他長得那麽像猴子,我早就應該想到長得如此像猴子的人世界上并不太多。霸天望着漫霧淡淡地問,現在你還想帶走新娘?漫霧撇了霸天一眼說,非帶走不可。霸天仰起頭哈哈哈地笑起來,他說,你現在就可以帶新娘子走,如果你有這個能力的話,可憐的一等星戰士,要我教你怎麽樣握刀嗎?漫霧沉下臉忽然從背後抽出長刀,噌的一聲,雪亮的刀面映射出耀眼的光芒,大家只看到眼前刀光一閃,幾乎沒有人看到漫霧的動作,彪舉電至的迅猛。可是霸天都沒有正眼瞧一眼,他從長刀切破寒風的聲音已經可以判斷出漫霧攻擊的位置,速度,還有力量。每一絲每一毫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甚至在他還沒有成為三等星的時候他就可以判斷出并且破解這種攻擊了。霸天的手中不知什麽時候也多出了一把大刀,他随手用刀一擋,漫霧的長刀铛的一聲劈在了霸天的刀上,漫霧的身體就像一片被風吹起的紙一樣被遠遠地震開,看到漫霧被震開的時候霸天得意的臉忽然陰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中計了,漫霧借着這一震之力順勢一個後空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織舞身前,他沖霸天笑了笑,拉起織舞的胳膊一個飛身躍了出去,織舞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身體已經如同鳥一樣一飛而起。霸天剛調節好精神力準備追出去的時候漫霧和織舞的身影已經融進了黑暗的樹林裏。在漫霧剛飛身而出的時候,霜脂和零侯本來已經運動精神力準備跟着躍出,可是茗潔卻突然出現在兩個人面前。
兩個茗潔。同時迅速剛猛地出手攻擊,霜脂和零侯大吃一驚,匆忙中倉促地躲避開茗潔的攻擊。幻影分身本來是連三等星暗殺者都非常難,甚至可以說不超過十個人學會的技能,他們實在沒有想到還沒有達到三等星國家級水平的茗潔竟然會制造出一個幻影分身。零侯卻舒了一口氣,他已經确定自己面前的茗潔是幻影,因為他并沒能躲過茗潔的攻擊,也就是說茗潔的攻擊已經命中他,可是茗潔的手卻從他的身上徑直地穿了過去,就像穿過空氣一樣。霸天的眼睛亮了起來,現在要追漫霧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只能先捉住茗潔,而霸天已經看出零侯那裏的茗潔是幻影分身,霜脂也已經看了出來,三人的攻擊一瞬間全部集中到茗潔本體上,霸天鋒利巨大的銳刀首先刺破茗潔的身體。
冰涼若霜的冷夜,三把冰涼的武器毫不猶豫地穿過了茗潔的身體。站在一旁的老憨他們吓得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呼嘯的風憤怒地狂吼起來。
淩厲刺骨的寒風如同一把鋒利尖銳的冰刀兇狠地來回而過。老憨捂住眼睛的手小心翼翼地露出一絲縫隙,縫隙中他撇到霸天,霜脂還有零侯因為愠怒而漲紅的臉。月色蒼白。
三個人的兵器并沒有同時穿過茗潔的身體,而是三把兵器碰到了一起,零侯眼睜睜看到自己的袖刀穿過茗潔身體的時候就像穿過空氣一樣直接撞擊到了霸天的大刀。當時零侯就已經明白過來,原來茗潔并不是只能制造一個幻影分身,在剛才混亂的情況下,茗潔制造出兩個幻影分身分別去阻攔霜脂和零侯,而自己的本身早已經很好地隐藏進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外。而給霸天他們造成一種阻擋零侯的是幻影分身,阻擋霜脂的就是茗潔的本體。在他們三個人再把注意力轉移到茗潔的另外一個分身上的時候,茗潔已經逃出很遠了,并且成功地掩護漫霧的脫離。霸天嘴角露出絲毫若隐若現的獰笑說,不愧是光澈最有潛力的暗殺者,這個游戲越來越有意思了。零侯不解地望着霸天說,老大,現在我們怎麽辦?霸天說,我們雖然不能确定茗潔是從哪邊逃走的,可是我們并不需要找到她,我們的目的本來就是予殺和救出那新娘子,他們是從北邊逃走的,根據我們事先對這裏的地形的了解,北邊是死路,最末端是深淵,西邊是回村子的路,南邊是我們所處的位置,東邊就是水天一榭,水天一榭後邊也是死路,他們的運氣真是不怎麽樣,如果他逃回村子或者逃往南邊我們要找到他的幾率實在是非常小,可是他逃向了北邊的死路,也就是說他們逃的路根本就走不通,他就算不回來也只有困守,我們只要派人守住這邊,然後向北逐漸展開地毯式的搜索,他一定逃不出我們的天羅地網。老憨戰戰兢兢地走到霸天身前說,求求你,一定要救出織舞。老憨看霸天沒有反應,他又戰戰兢兢地問,按照你說的,我們不是需要很多人嗎?可是你們三個。老憨沒有說下去,他膽戰地望着霸天,霸天冷笑着說,你以為這裏就只有我們三個人?霸天轉頭對零侯說,迅速通知其他小組的兄弟,按照我的計劃辦。零侯鞠了一躬飛快地跑出了林子,霸天頓了頓,他的目光停留到老憨的那些賓客身上,霸天大聲地說,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裏面至少有兩支薔芷小隊,一支連頁小隊,一支蕪漠小隊,還有兩支眠塵小隊,一共三十人以上,我想大家也早已經就希望除掉予殺這個禍患了吧,不如跟我們水霧合作一同除掉予殺。
沒有人回答,可是霸天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因為他看到至少有三十五人以上向他躬了躬身,這就表示願意聽他的調遣。他一揮手,所有人都湊了過來,他們開始低聲地碎語。他們不願意別人聽到了他們的計劃。霸天總是非常地謹慎。
茗潔皺了皺眉,因為連她都聽不到霸天他們此刻正在商讨什麽,從她制造幻影分身開始就一直躲在這裏,她當然明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都不會想到她還沒有逃走,況且如果她飛速移動的話肯定會留下非常明顯的線索,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擔心漫霧,她想起漫霧剛才一本正經地問她來這裏的目的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樹葉被風刮得嘩嘩作響。就像曾經我們一起淋過的那場雨。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又怎麽會來這個見鬼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你。
茗潔沒有繼續想下去,她仿佛看見一張天羅地網正在朝漫霧慢慢展開。她喃喃地說,這小子這次把禍闖大了。
深黑的森林,漫霧橫抱着織舞嗖嗖地穿梭而過,幾只休憩的鳥警覺地揮動翅膀飛出林子。漫霧的身形忽然停了下來,他自言自語地說,見鬼,我們好像不能繼續這樣跑了。因為漫霧已經發覺,前面的林子越來越深,栖息的鳥也會越來越多,如果還是按照這種速度前行的話只會驚起更多的鳥,一群一群的鳥沖天而上很容易讓追蹤的人發現目标。織舞一直紅着臉呼吸有些緊促,她不安地看着漫霧沒有說話,只是眼裏露出懇求的眼神。漫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織舞身上上下打量,織舞紅着臉小心地拉了拉衣服,她幾乎有些懊惱沒有在身上穿上幾十件衣服。漫霧看到織舞的動作冷笑了一聲說,你用不着拉衣服,如果我想撥掉你的衣服你拉也是白拉。織舞心裏猛地一震,她擡起頭哀求地說,求求你,你放過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會幫你求情讓他們也放過你的,求你了。漫霧盯着織舞說,你好像很怕我。織舞沒有回答,她扭過頭不敢直視漫霧的眼睛。漫霧又笑笑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帶到這裏?織舞的臉漲得更紅,如同夕陽下飛舞的煙霞,她低聲地說,求求你放過我吧。漫霧板着臉說,我沒有功夫給你解釋,我有些東西需要想一想,不過,現在按照我說的做,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我不喜歡別人提問,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如果我有一點不滿意,我會馬上撕破你的衣服,接着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會做什麽了吧。織舞驚恐地望着漫霧輕輕地點了點頭,漫霧還是板着臉說,很好,現在你朝前一直走,不要回過頭來看我,我就一直跟在你後面,不要耍什麽花樣,否則我立馬撕破你的衣服。織舞只好小心地走在前面不敢出聲問,也不敢回頭,漫霧走路幾乎沒有什麽聲音,如果不是織舞瞥到地上漫霧的影子的話,她差點忍不住認為漫霧根本就沒有跟上來。漫霧的确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安靜地理一理,當他正在思考得很入神的時候織舞忽然膽怯地說,前面是懸崖了,沒有路了。漫霧望了望織舞重複了一遍織舞的話說,前面沒有路了?織舞點點頭,漫霧嘆了口氣說,那麽說。這裏是死路,對方只要穩穩守住我們來的地方并且朝我們的方向展開追蹤就會很容易地找到我們。織舞沒有說話還是一直膽怯地望着漫霧,漫霧說,你怎麽不早說?織舞說,我以為你知道,況且是你讓我不要出聲的。漫霧反而愣了愣說,你對我的态度好像變了,難道你已經不怕我了?織舞環着手目不轉睛地看着漫霧說,我開始有些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予殺?漫霧聽到這句話又愣了愣,他也學着織舞的樣子環起手像是在聽一個有趣的故事。
一只傳訊鳥噗噗地飛了過來,霸天一伸手很容易地捉住了傳訊鳥,他打開放在傳訊鳥腳上的紙條。
予殺基本位置已經确定,位置如圖。
霸天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獰笑。
織舞望着漫霧,眼神已經沒有先前那麽警戒,她輕輕甩了甩頭發說,你到底是誰,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漫霧故意板着臉說,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予殺。織舞很無所謂地說,像予殺這種秦壽如果把我擄到這裏來當然只有一個目的。織舞咬咬嘴唇紅着臉沒有繼續說下去,漫霧當然也明白織舞的意思,織舞撇撇嘴接着說,可是如果你要把我,把我,的話,剛才就已經有很多機會了,可是你并沒有,沒有把我,我當時以為你還有其他目的,可是在走到這條路的盡頭的時候我才發現你并沒有其他的特殊目的,你甚至連前面已經沒有路了都不知道,而且像予殺這種變态的人在抱着一個女人的時候手腳一定不會太幹淨,可是剛才你抱着我飛掠的時候你的手卻很規矩,而且目不斜視,我甚至還看到你的臉微微發紅。所以我猜想你應該不是予殺。漫霧幹咳了一聲,他忽然沉下臉盯着織舞說,你好像很聰明,可是一個在這樣的村子裏土生土長的農婦不應該具有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和思維,那麽你又是誰呢?織舞聳聳肩說,我是不是在這個村子裏土生土長你随便找個這個村子裏的人問一問就知道了,可是我卻發現最近這個村子裏來了很多莫名秒的人,你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麽呢?漫霧說,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予殺。織舞說,我知道。漫霧說,這就夠了。織舞說,可是我卻并不能确定你沒有惡意。漫霧說,按照你的話說,如果我有任何惡意的話,我早已經做了,用不着跟你解釋。織舞低下頭說,可是我總應該知道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今晚本應該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時光。可是我。
漫霧看着織舞沉默很久說,我是律憂的朋友。織舞有些意外地說,就是那天清晨我發現的,的那個人?漫霧緩緩地點點頭說,不錯。織舞頓了頓說,那麽你來這裏是為了?漫霧說,不錯,別的人來這裏是為了什麽我不清楚,可是我來這裏的目的只是為了查清律憂的死的真相,他的朋友本就不多。織舞看着漫霧憂傷的臉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并不可怕了,尤其是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星辰般光輝。織舞說,他就死在我家的後門那條街,我有早起的習慣,那天我從後門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他躺在地上,瞳孔張得很大,血流了一地,露水把他的衣服都染濕了,我想他應該是半夜遇害的。後來光澈派了人來确定,聽說他全身上下都沒有傷口,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致命傷。漫霧說,可是你卻說他的血流了一地,那血是從哪兒流出來的?織舞很肯定地說,從嘴裏。漫霧皺了皺眉說,他是仰面躺着還是趴在地上。織舞說,仰面。漫霧喃喃地說,這麽說不是別人從後面進行偷襲,如果是從正面的話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是交手中被人一擊致命,要麽是在沒有防備的時候被人致命。那也就是說,律憂應該是在交手的過程中被人一擊致命。織舞不解地望着漫霧說,你怎麽知道是在交手過程中而不是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漫霧淡淡地說,我就是知道。
密不透光的森林,月色黯淡,飛鳥孤鳴。暗沉的灰色黑暗如輕霧般徐徐而來。織舞當然已經明白漫霧的意思,如果律憂是在不知覺的情況下被人暗殺的,兇手一定是從律憂視線範圍的死角進行攻擊,換句話說,兇手一定會從律憂的身後進行襲擊,但是在織舞發現律憂屍體的時候,律憂是仰面躺着的,而不是背面趴着,很明顯,根據受力方向的推論,如果一個人在背後對目标進行攻擊,目标則會向前傾,那麽目标也就應該是臉朝下,背朝上,呈背面趴着的姿态。律憂仰面躺着,換句話說,兇手也應該是在正面對律憂進行的攻擊。漫霧意味深長地望着織舞,他從織舞臉上的表情察覺到織舞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漫霧嘆口氣說,有一件事我實在忍不住想問你,雖然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告訴我。織舞眨眨眼睛說,你是不是想說,一個在這樣的村子裏從小長大的農婦本不應該有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和思維力。漫霧苦笑說,你實在是非常聰明。織舞又眨眨眼望着漫霧說,這次你猜錯了,我已經準備告訴你為什麽了。漫霧說,哦?織舞說,這是因為我本來就很聰明,就像你的眼睛為什麽這麽亮,你的臉為什麽顯得很消瘦,這些都沒有為什麽,因為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漫霧不得不承認說,好像有點道理。織舞說,你花了這麽多的心思把我迷暈費了這麽多勁然後又從他們手裏把我搶過來,破壞了對于一個女人一生來說最重要的時刻就是為了問我剛才的那些問題?漫霧說,我聲明兩點,第一,不是我把你迷暈并且破壞你的婚禮再把你帶到森林裏來的。第二,我并沒有打算把你搶走,你現在要回去随時都可以回去,我發誓我不會阻攔你。
織舞半信半疑地看着漫霧問,你真的肯讓我回去?漫霧無所謂地說,我為什麽不肯?我既不是予殺會貪圖你的美色,也不是你的什麽人,我沒有權利強迫你一定要呆在這裏。織舞試探地直起身子,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漫霧,直到她轉身走了幾步,漫霧卻依然像沒有看見的樣子,仿佛剛才那個拼命拉着她沖出霸天他們包圍圈的人不是他。織舞又走了幾步,她猶豫地轉了轉頭,最終還是轉過身回到漫霧跟前問,你是不是有毛病?漫霧說,我一直都有毛病,老是喜歡多管閑事。織舞說,不是你把我迷暈帶到森林裏那會是誰?還有剛才不是你死拖着我,不讓我回去的嗎?漫霧說,我比你更想知道是誰把你迷暈,然後放在森林裏,我在喝你的喜酒的時候,有一個人穿着你的衣服披頭散發地從新房裏沖出來,當時的我們以為是你發生了什麽意外,我們跟着追出去的時候不見了那個的行蹤,接着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好像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我又迅速地返回新房,我蹿上屋頂的時候發現一個人正背着你迅速地移動,我追到發現你的地方的時候更驚奇地發現原來背着你的人原來是我的一個朋友。
漫霧把整件事的始末一字不落地告訴了織舞,雖然他從織舞的神情裏發現她并不是十分相信漫霧的話。直到織舞沉思了很久說,可是當所有人都跟着那個披頭散發的人追出去的時候,你又是怎麽發現你們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的?漫霧說,你認識小馬?織舞愣了愣說,小馬?那個在我家旁邊街上的酒樓裏當夥計的小馬?漫霧說,不錯,我本來也沒有想到這是一個圈套,小馬從那個人沖出新房的時候就一直在那裏說什麽不可能不可能,我開始以為他在說醉話,後來在失去那個人的蹤跡以後小馬悄悄對我說,他可以确定那個人不是你。織舞反而愣住了說,他怎麽知道?漫霧說,小馬自己說他喜歡你已經有十幾年了,一個自己喜歡了十幾年的人,他當然不會看錯,他說他雖然沒有看到你的臉,可是從你跑步的姿勢,還有尖叫的聲音以及很多的小動作他都可以看出那個人并不是你。織舞的臉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她自言自語地說,為什麽小馬看出來了,老憨卻沒有看出來。漫霧看了看織舞接着說,之後我們發現了地上的血跡,因為在那個人沖出新房的時候我們就發現她的嘴角挂着血跡,所以大家都很順理成章地認為那就是你的血,所以又跟着追了過去,可是我經過小馬的提醒以後當然更小心了一些,在我用手蘸着地上的血聞的時候我就徹底明白了這是一個圈套,地上的血雖然是人血,可是血卻是冷的,從那個人沖出去以後我們就一直緊跟在後面,按照常理說我們不應該落後太遠,更不應該失去你的行蹤。而失去你的行蹤以後的這段時間并不算太長,如果是你流出的血應該是熱的,而我們發現的血卻是冷的,甚至還有些許凝固的跡象,這就顯然是一個圈套,是有人在幕後一手策劃的一場非常逼真的戲。織舞說,可是卻還是被你發覺了。漫霧已經發覺現在織舞對他的态度并沒有先前那麽敵對了,漫霧說,可是這個人卻給我一種錯覺,好像是他有意讓我發覺這些的。
織舞忽然說,等一等,按照你說的,你只是偶然發現了昏迷中的我,可是剛才你又為什麽攔着我不讓我回去呢?漫霧說,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你想一想,既然我不是予殺,那麽我根本就沒有帶走你的理由,我為什麽要帶走你呢?我又為什麽會成為他們口中的予殺呢?織舞看着漫霧明亮的眼睛說,你的意思是,他們陷害你?漫霧說,兩種可能,第一就是他們陷害我,第二,幕後還有其他的人制造出假象,讓霸天他們以為我就是予殺。織舞說,如果你不是予殺的話,真正的予殺又在什麽地方呢?他們又是從哪裏找到予殺的衣服和他獨有的紋章的呢?漫霧說,這也只有兩種解釋,第一,陷害我的人裏,予殺就是其中之一,他要用自己的衣服和紋章陷害我比殺掉我還容易。第二,予殺已經死在了陷害我的人的手裏,所以他們手中有予殺的東西也不足為奇。漫霧頓了頓說,我現在只覺得我落進了一張非常非常大的網裏,遺憾的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落進來的,落進來以後會怎麽樣。
夜雲蔽月。一片巨大的陰影如同一張千編百織的網灑在這片靜谧的森林裏。漫霧顯得非常沮喪,織舞疑惑地望着漫霧說,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不讓我回去跟這些事到底有什麽關系。漫霧嘆口氣說,怎麽有時候你又變得特別笨呢?整件事情當中的直接受害者就是你和我,我暫時不能确定,對方到底是在利用你來到達陷害我的目的,還是因為我破壞了他綁架你的計劃才惱羞成怒地想報複我陷害我,我也不能确定,對方到底是誰,而且很可能就在那些人裏面,為了以防萬一我只好暫時帶走你。織舞也露出無奈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認漫霧說的也的确有道理。織舞說,那你現在有什麽看法?漫霧潤了潤嘴唇說,不管怎麽樣,我覺得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小馬。織舞瞪大眼睛望着漫霧說,小馬?漫霧點點頭說,不錯,小馬。因為如果不是他對我說的話,我也不會這麽輕易地發覺這是一個調虎離山,而且據他們所說的,他們後來在我的房間裏發現了予殺的衣服和紋章,而我就住在小馬打雜的那間酒樓,他當然是最有機會進入我房間的人。織舞搖搖頭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說,不可能,不可能,我和小馬從小就認識,他一定不會是那種人,何況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漫霧板着臉說,你們從小就認識又怎麽樣?你真的清楚他的所有事情麽?我聽說許多暗殺組織的成員就分布在普通老百姓的周圍,你的朋友,兄弟姐妹,甚至你的父母也許都是這些組織裏的成員,他們只是像帶着一個面具一樣生活着,用他們的另外一種身份。織舞還是不停地搖頭,她有些激動地說,小馬絕對不是那種人,我不相信,你為什麽不懷疑你的朋友呢!漫霧愣了愣說,茗潔?織舞說,不錯,也許她是在說謊呢?其實一切都是她在主使,其實就是她把我迷暈然後再把我帶走,可是正好遇見了趕回來的你,她知道背着昏迷的我一定跑不過你,所以就幹脆停下來,說了一個謊給你聽,然後你就很輕易地信了。這句話說出來讓漫霧心頭猛地一震,他讷讷地說,茗潔?不可能,她也不會是這樣的人,我和她。織舞大聲地說,為什麽她不可能,而小馬就可能?就算她是你的好朋友又怎麽樣?你真的清楚她的所有事情麽?為什麽我的朋友就非常可疑,而你的朋友就不可疑?漫霧實在找不到話回駁織舞,織舞說得的确很有道理。漫霧的心又猛地往下一沉,因為他想起自己問茗潔來水天一榭的目的的時候,茗潔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奇怪。織舞看到漫霧心神不寧的樣子語氣也軟了下來,她說,其實我也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告訴你,我們需要客觀公正地看這個問題,誰都有可能,我們一定要小心一些。漫霧感激地看着織舞,他點點頭說,嗯,這些問題總可以解決的。
漫霧的眼睛裏閃爍出明亮的輝芒,如同星辰般耀眼璀璨的光芒。
時聚時散的黑雲無知無覺地蓋過月華的光輝。安靜的樹林發出嗖嗖的聲響,七八只飛鳥展翅而起,黑色柔軟的羽毛落葉般回蕩飄零。織舞剛剛想對漫霧說什麽的時候漫霧的臉卻沉了下來,他側過頭皺着眉頭噓了一聲似乎聽見了什麽,織舞緊張地望着他問,怎麽了?漫霧指了指遼闊蒼蒼的夜空說,有幾只鳥飛了起來。織舞忽然明白過來,就如同剛才的情況一樣,漫霧不敢繼續快速移動,因為在這個越來越茂密越來越深的森林裏很容易驚起飛鳥暴露出自己的行蹤,而現在飛鳥又被驚起,很顯然是有人來了,按照剛才漫霧所說的,現在來的人應該就是霸天派出的人。織舞看着漫霧說,如果你和剛才那些人交手,你有多少勝算?漫霧沉吟了一會兒說,勝算實在不高,特別是在遇到剛才那霸天他們三個人的時候。織舞說,那現在你打算怎麽辦?漫霧看了看後面的深淵又朝前面來人的方向看了看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不知道。織舞說,那麽現在你最好趕緊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