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陌的意識像混沌的水渾渾濁濁地攪在一起格外模糊。疼痛像緊緊纏繞在身上的藤蔓寸步不離,他感到臉上不斷有沸騰的熱血一波一波地湧出來。像無比明亮的光芒覆蓋過自己。
琴芩的臉上已經急得快要哭出來,額頭上密密的汗珠細細地滲出來,她正在給墨陌急救。
殒空拖着受傷的身子沉痛地站一旁。
言榭沮喪地背對着他們,擡頭望着黑乎乎的蒼穹。
琴芩站起身來舒了一口氣說,還好,墨陌躲避及時,傷口不是很深,搶救也及時,可是,可是他的臉上卻永遠有道很長的疤了。言榭也跟着舒了一口氣笑笑說,我就知道他不會這麽容易死。琴芩斜了言榭一眼說,那你剛才還擔心什麽。言榭轉了轉眼珠說,我擔心他以後怎麽嫁出去。殒空在一旁很悲痛地說,其實我也受傷了,不知道有沒有有人來管管我。琴芩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一邊跑過去一邊喊,有有有。
所有人集合以後開始返回光澈。連頁王禮貌性地來送了送他們,他意味深長地拍着言榭的肩膀說,以後有空一定要再來看看啊,那時我就一定不會要你走了。言榭笑着說,好啊好啊,可是這次陛下您不也是不想讓我走嗎?可是我還是走了。連頁王放慢了聲音說,這次太大意了,下次我一定會特別照顧你的。言榭說,那下次再說吧,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們先走了。連頁王随身的侍從悄悄地靠近連頁王的耳邊說,這個言榭對您這麽無理為什麽不殺了他?連頁王哼了一聲也轉身走了。
他們找了一副擔架把還沒有康複的墨陌慢慢地擡着走。言榭望着墨陌說,感覺怎麽樣?墨陌瞪着言榭說,你來試試就知道了。言榭說,我寧願躺在上面,至少不用走這麽多路回光澈。墨陌說,你到底是怎麽擊倒封錫的?那會我剛剛昏過去。殒空接過話說,是啊,當時我正好在你們後面,又下雨也沒看清是怎麽回事。言榭說,我不是說了很多次了嘛,就是一道雷突然打了下來,打在了封錫身上。不是我擊倒的。琴芩嘆了口氣說,可是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死魚一樣地倒在了你面前,決定戰鬥勝敗運氣也是其中的因素之一。言榭說,這次行動以後我倒注意到了起其他問題,第一,我的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麽原因離開光澈。第二,他為什麽要成立一個铩羽的組織并成了他們的首領。第三,他又為什麽和連頁或者說封錫扯上關系。第四,現在铩羽已經被我們連根拔起,當年我的母親是和我父親一起出走的,可是現在并沒有我母親的絲毫消息,我父親死的時候也沒有提起我的母親。第五,我們已經知道了铩羽是有一個國家在背後暗中支持和操縱,那麽铎呢?也許他的背後也有一個國家在暗中支持,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铎就很容易被查出來了。琴芩盯着言榭看了很久說,我覺得你很像我小時侯看的一本書。言榭迷茫地望着琴芩問,什麽?我?很像你看過的一本書?琴芩說,是啊,很像我小時侯看的〈〈十萬個為什麽〉〉。
琴芩話剛說完就捂着嘴笑起來,言榭委屈地扭過頭就看到了站在沉寂繁茂的樹下的鏡湖。言榭笑笑走到他面前說,你在這裏幹什麽?擺酷?鏡湖也笑笑說,來送你啊。言榭站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鏡湖卻已經伸出手,言榭也趕緊伸手和鏡湖握了握。鏡湖說,不管以後連頁國和光澈國怎麽樣,但是我已經當你是朋友了。言榭感到身後澈亮的陽光像靜靜的流水一樣散開溫暖着大地。言榭突然說,謝謝你。鏡湖反而不知道言榭在說什麽,謝我?謝我什麽?謝我來送你?言榭狡猾地一笑說,謝你的出手啊。鏡湖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他失笑說,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我真想知道你那雙眼睛是什麽做的。言榭說,那不是我看到的,是我用腦子猜到的,可是如果你今天不來送我對我說這些話的話,我一輩子都想不到。鏡湖說,可是你已經知道了。言榭說,那麽要再次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知道了這個秘密。鏡湖直起身子來說,那我也不耽誤你們趕路了,下次會再見面的。言榭笑笑說,好。
琴芩跑到言榭的身邊悄悄地問,你們剛才到底在說什麽啊?什麽秘密啊?言榭閉緊了嘴沒有說話加快了腳步,琴芩拉着言榭說,哎,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有什麽話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啊。言榭轉過頭無奈地說,有些話我還是不說的好,免得有些人說我像她小時侯看過的餓一本書。琴芩愣了一笑又馬上露出嬌人的笑容說,好了好了算我錯了,你告訴我吧。言榭望着琴芩說,像封錫這樣一個人會不會不了解自己的弱點,琴芩眨着她那雙汪汪的大眼睛搖搖頭說,不會。言榭說,既然如此封錫一定知道他煉成的鋼鐵一般的身軀在下雨的時候一定會吸引雷的攻擊,他在雨中戰鬥一定不止這一次。可是他卻能活到現在。琴芩點點頭說,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他也不像是那種會失去理智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活到現在了,高手的戰鬥常常是意志力的戰鬥。言榭接着說,不錯,那麽他仍然在下雨的時候戰鬥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知道雷并不一定會打在他身上,就算打在他的身上他仍然不會有事,自然的雷的威力雖然比我們煉成的雷電威力大十幾倍,可是這也很有可能這種威力依然沒有達到能擊倒封錫的“度”。琴芩說,可是雷電還是擊中了他,并且他也還是倒了下去。言榭說,我在和封錫戰鬥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身體四周布滿了很細密的雷絲。雖然鋼鐵很容易吸引雷電的攻擊,可是我剛才就說過了,那并不一定會完全吸引到雷電的攻擊,可是在鋼鐵四周再布滿一點點的雷,那就很容易被攻擊了。并且在天雷落在他身上的瞬間再煉成雷電系術法和自然雷混在一起,那種威力才是真正擊倒封錫的原因。
琴芩搖晃着頭想理清絲路,她說,你的意思是有人先煉成雷電系術法,讓封錫身體四周布滿一絲一絲的雷來吸引自然的天雷,然後在天雷擊中封錫的同時他再次煉成術法一起攻擊封錫,這樣才打敗可封錫。而這個人就是鏡湖。言榭笑笑說,在連頁國,誰的雷電系術法能夠比他還要精通還要強大,而且除了他還有誰有這麽精密的戰鬥思維,連炸成粉末的灰的覆蓋範圍都能算出來。還有,我跟他戰鬥過後風牢之術也應該在不久以後就解開了,可是我們并沒有看到他再次趕來,那麽他的人呢?琴芩說,可是他為什麽要幫我們?我們不是剛剛才與他交過手嗎?他真是比女人還善變。言榭說,也許是因為我沒有殺他,也許是因為他并不是壞人,也許。琴芩接過話說,也許是他愛上你了。琴芩說着自己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她打量着言榭說,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這麽多人為了你改變。
這時一直沉默的濘池突然對言榭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也許我們小隊全部葬身在神賦了。鋼淩也在一旁紅着臉吞吞吐吐地說,是啊,謝,謝謝。言榭望着他們眼睛裏已經有了笑意,因為他聽琴芩說過濘池和鋼淩的性格一向很獨立高傲,他們一直都看不起其他人并且常常和墨陌過不去。言榭拍拍他們的肩膀說,其實這次的行動靠的是我們整個小隊,其中任何一個細節任何一個人出錯我們的計劃都有可能失敗。所以,濘池和鋼淩一直望着言榭仿佛已經明白了言榭的意思。
濘池低着頭走到墨陌的擔架旁邊沉默了很久然後慢慢地說,對不起,是我們一直喜歡針對你。濘池忽然感到自己的手上一片溫熱,墨陌緊緊握了握他的手,濘池擡頭看到了墨陌臉上微微的笑意。濘池也跟着笑起來。
琴芩斜眼打量着言榭無可奈何地說,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這麽多人為了你改變。
在連頁與光澈國境的交彙處。言榭他們坐在一個小小的驿站裏休息。言榭裝作很陶醉的樣子喝着杯子裏的茶說,馬上就要到光澈了,恩,連這裏的茶都這麽香。琴芩鄙夷地望着言榭說,你能不能不要裝作一副很愛故鄉的樣子。言榭目不轉睛地看着琴芩,琴芩也發現言榭一直在看自己,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她瞪了瞪言榭說,你一直盯着我做什麽?言榭說,我有一個問題很早就想問你了,呃,那個,就是,呃,我發現你的動作神情還有打扮很像,呃,很像撫韻,你們,你們認識?琴芩的表情黯淡下來說,她是我的小姐姐,就像你和汜固一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什麽都喜歡和她比,可是什麽都比不過她,也和一樣,我什麽都喜歡學她,所以,所以她的音容笑貌,我比誰都記得清楚,有時候我照鏡子,我都好像還看到了小姐姐。言榭哦了一聲就沒有說話了,他看着自己被子裏的茶,記憶是不是也像這些泡在時光記憶的茶葉一樣在很久很久以後依然唇齒留香呢。
這個時候忽然有五個人走了進來,四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還有一個天姿國色的女的。晃爍的陽光像絲緞一般映在她清嫩的臉上。言榭一直盯着那個女的出神,琴芩故意咳嗽了幾聲看看言榭沒反應又大聲咳嗽了幾聲。那個女的聽到琴芩的咳嗽聲轉過頭發現言榭正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朝言榭腼腆地笑笑趕緊把目光移向別處。琴芩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言榭,言榭迷茫地轉過頭問,幹什麽,幹什麽?琴芩繼續喝自己的茶忿忿地說,我怕你的魂被別人勾走了。言榭望了望琴芩說,你的墨陌的魂也被勾走了還不去救他。琴芩轉過頭發現殒空和墨陌也吃吃地望着那個女的,她哼了一聲賭氣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那五個休息了一會兒又匆匆地站起身來走了。琴芩嘆口氣大聲地自言自語說,人家都已經走了,你們三個為什麽不追過去?她的話還沒說完,言榭忽然和殒空還有墨陌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也跟了出去,墨陌甚至自己站了起來,跟着言榭和殒空出去了。琴芩氣得差點把茶杯活吞下去。濘池和鋼淩坐在一邊不知所措,鋼淩說,他們做什麽?濘池搖搖頭,鋼淩說,我們也一起去?濘池點點頭。然後他們也一起走了出去。剩下咬牙切齒的琴芩,她跺了跺腳也跟了出去。
言榭,殒空還有墨陌遠遠地跟在那五個人身後不敢離得太近,濘池,鋼淩,琴芩跟了上來。琴芩恨恨地說,你們看夠沒有?怎麽不出去跟人家打個招呼。言榭着急地看着琴芩作了一個“噓”的手勢說,小聲點,不要讓他們發現了。然後又轉過頭問殒空和墨陌說,我沒有看錯吧。殒空說,當然不會錯,雖然我跟她不熟,可是她這種女孩子能給人很深刻的印象。墨陌也點點頭表示贊同。琴芩說,你們到底神神秘秘地在說什麽?你們認識那個女的?言榭點點頭說,恩,她叫沐木,上次我們在茔虛第一次和铩羽交手的時候,她作為蕪漠的援軍來支援我們。琴芩說,那她現在怎麽會在這裏。言榭壓低了聲音說,她被人挾持了。琴芩愕然地望着言榭說,你怎麽知道?她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的啊?言榭說,難道她見人就說她被人挾持了,這樣的話那四個人早就把她砍了。你仔細看他們走路的位置,沐木走在他們之中,而四個人分別走在她周圍,這樣就切斷了她逃跑的路線,而且那四個人的臉上一直帶着警覺之色看着沐木,生怕沐木會做出什麽舉動出來,還有,她明明是認識我們的,可是她見到我們以後卻故意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這就說明了她不方便與我們相認,加上我前面的推理,所以我認為她是被人挾持了。琴芩推了推言榭說,那你們還不去救她?言榭說,就算她不方便跟我們相認,可是在她看我們的時候仍然可以透露出讓我們救她的一點點不明顯的表情,可是她在看到我的時候卻對着我笑,表示很從容很安全的樣子,這就說明,也許是她自己甘願被挾持,也許她有什麽任務或者其他目的,可是。琴芩接過話說,可是你們畢竟是朋友,所有你們都不放心,所以一直跟在她後面,想知道究竟怎麽回事。言榭點點頭說,一點都不錯。
殒空突然說,言榭,你看得出他們是什麽人嗎?言榭沉思了一會說,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應該是枭之一族的人。殒空笑笑點了點頭說,跟我想的一樣。琴芩問,枭之一族?那個遠古時期就存在的民族?言榭也點點頭說,不錯,他們從遠古時期就存在于這個世界,是一個非常古老而神秘的民族,他們靠殺戮為生,是一個極其殘忍的民族,聽說他們殺死了一個人以後不僅會用各種殘酷的方法鞭屍,最後還會把那具屍體生吃掉。可是他們的戰鬥能力卻極強,應該屬于現在世界上戰鬥力最強的部族。可是卻沒有知道他們的部落在什麽地方,甚至連铎都調查不出他們的所在地。琴芩說,可是你又怎麽肯定他們就是枭之一族的人?殒空替言榭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們的身材不僅魁梧,就是比身為戰士的我跟他們比起來也顯得單薄很多,況且你看左邊那個人手裏握着的大刀,我敢打賭,除了枭之一族的人以外就算有人能夠舉起那把大刀也不能将它運用自如。你看我們戰士用的鋼刀,我們有的把它背在身後,有的把它扛在肩頭,可是那個人走的時候卻把那樣一把很少人能夠舉起的大刀握在手裏拿着走,除了枭之一族的人還有誰能這樣做。
言榭接着說,還有就是現在大熱天,我們的衣服都穿得很單薄,你看看他們的上身雖然很單薄,可是下身卻穿着很厚的長褲。因為枭之一族是還沒有進化完全的人,通常我們都稱之為獸人,所以他們的下身跟野獸一樣,有着鋒利的爪牙和濃密的毛發。他們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所以不得不穿上厚厚的長褲。琴芩擡頭看着烘烘發亮的太陽嘆口氣說,我要是他們我寧願把腳剁了,這麽熱的天還穿着那麽厚的褲子。
沐木他們在一個瀑布邊停了下來。懸河注火的水流兇猛地一傾而下,打在堅硬的石頭上飛濺開來。琴芩問言榭,他們怎麽停下來了?言榭看了看琴芩說,你為什麽不過去問問他們。琴芩差點一腳給言榭踹過去。
正午的時候太陽顯得格外火辣。汗水黏乎乎地貼在濕背上讓人格外厭惡。熏蒸暈眩的陽光幾乎讓他們耗盡精力昏昏欲睡。琴芩忽然說,咦?他們怎麽不見了?這句話讓每個人都驚醒過來。言榭迅速地躍了下去果然不見了他們的蹤跡。
琴芩說,會不會是他們早已經發現了我們所以故意延遲,然後在這裏甩掉我們。言榭沉思着說,應該不會,如果他們發現我們的話為了絕對的保密一定會殺了我們滅口,永遠地消除後患,沒有理由這樣延遲然後甩掉我們,如果我們身法比他們快又追上了他們呢?而且我們的跟蹤一直很小心而且很遠,他們應該不會有所察覺。墨陌說,可是他們卻忽然在這裏消失了。言榭說,這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枭之一族的入口就在這裏。我們分開找找。
六個人找了很久以後依然沒有任何的發現。事情似乎陷入了一個僵局。琴芩忽然說,他們的入口會不會在那個瀑布裏?言榭鄙夷地望着她說,你真天真,你是不是看多了那些無聊庸俗的小說,每次到了找不到出路的時候,入口就在瀑布裏。琴芩昂起頭表示不屑言榭的話自顧自地跑進瀑布。她的确在瀑布裏發現了一個洞。一個很淺很小的洞。裏面有幾只螃蟹。
琴芩回來的時候言榭嘴角帶着勝利的微笑說,怎麽樣,找到幾只螃蟹還是幾只龍蝦?琴芩轉過頭不看他。言榭皺着眉頭說,也許我們遺漏了一些細微的地方,要不再找找?琴芩說,也許你猜錯了呢?他們的入口根本就不在這裏。言榭說,可是那麽短的時間他們走不遠,我們剛才找入口的時候我就四處看過,沒有人走過的痕跡。
言榭站在兩棵樹下停了下來,他發現兩棵樹之間隔着只有一米左右,可是有一個特征卻很相像。因為這裏很少有人來,所以樹幹上難免有些灰塵,可是從地上到樹幹往上将近兩米的一小塊地方卻很幹淨,無論在往上或者往下的地方都布滿了灰塵,而且這兩棵相隔不到一米的樹都一樣。一樣的地方很幹淨。高矮大小都一樣。可是為什麽只有那一塊地方很幹淨呢。言榭踮起腳尖去摸那兩塊很幹淨的地方,卻沒有發現什麽開關之類的異樣的地方。言榭繃着臉想了很久,他确定枭之一族的入口跟這兩棵樹有關。就像已經找到了那扇門,卻找不到開門的鑰匙。他忽然看到樹枝上不遠的地方有一只很大的蜘蛛結的網。言榭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忽然說,我已經找到入口了。
大家匆匆地聚了過來,言榭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入口就是這兩棵樹之間,這多虧了那只蜘蛛告訴我。琴芩笑笑說,想不到你居然還懂蜘蛛語。言榭手指着那兩塊幹淨的地方說,你們看,這裏很少有人來,所以每棵樹上都難免布滿了灰塵結滿裏蜘蛛網。可是那兩塊地方為什麽比其他地方幹淨呢?墨陌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他說,因為時常都會有人去動這裏。墨陌踮起腳尖去觸碰那兩塊地方,可是卻并沒有什麽反應,他扭過頭疑惑地看着言榭。言榭笑笑說,你們不要急,我都說了是旁邊那只蜘蛛告訴我的。你們仔細看蜘蛛網上面有什麽?大家目不轉睛地看着蜘蛛網上星點發光的水珠。琴芩幾乎忍不住喊出聲來,水珠。言榭會意地笑笑說,不錯,是水珠,可是蜘蛛網上怎麽會有水珠呢?墨陌喃喃地說,而且那兩塊幹淨的地方有些濕潤,難道。
言榭笑着點頭說,不錯,是因為他們含着後面溪流裏的水噴在了這兩棵樹固定的位置。空間與空間本來就是重疊的,我相信用水噴到上面以後一定會出現另一扇空間裏的大門。琴芩贊賞地看着言榭說,那兩塊地方很幹淨一定是因為他們常常噴水到那裏,所以那裏想不幹淨都很難。而那個蜘蛛網就在一旁,所以他們噴水的時候很容易噴到蜘蛛網上。你真是個天才。我這裏就有水壺,不用去喝那裏的髒水。琴芩說完已經含着水朝那兩個地方噴了過去。大家都忡忡地等着看會有什麽發生,畢竟枭之一族的所在和一切都是那麽神秘和引人入勝。還有這到底與沐木有什麽關系。
可是等了半天什麽都沒有發生。大家又齊唰唰地轉頭望着言榭,言榭幹咳了一聲說,你應該用那溪流裏的水來噴,那裏面肯定有什麽特殊的物質,對于某些觸發條件,任何小事物都是關鍵。琴芩點點頭跑去溪流裏含了口水噴在了上面。大家又忡忡地等着看會有什麽發生。可是很久以後依然什麽都沒有發生。大家又齊唰唰地轉頭望着言榭。言榭露出疑惑無辜的表情說,這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了。琴芩失望地說,原來什麽都沒發現,還害得我們在那麽熱的太陽下面曬了好半天。言榭聽到琴芩的抱怨以後忽然失聲說,我明白了。言榭為了使自己保持平靜深呼吸了一口氣,他說,我終于明白了他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停下來。他們在等。殒空說,等?等什麽?言榭說,他們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墨陌說,正午。言榭說,這就對了,他們等的就是正午。那時的太陽的照射角度和現在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去找他們以後的太陽照射角度不一樣。我和汜固小的時候常常對着太陽噴水,看水痕以後留下的小彩虹。開始的時候我怎麽噴也不會出現彩虹,後來是汜固告訴我原來是我噴反了,應該對着太陽噴。所以我想現在的道理也一樣,這應該是噴的角度和陽光照射的角度問題。琴芩恍然大悟地拍拍言榭的肩膀說,你還是很聰明的。言榭挑起眉毛沖琴芩得意地笑。琴芩沉下臉說,可是如果明天正午我們按你的方法做了以後還是沒有反應的話我們會把你圍起來痛打一頓。因為按你的意思來說,我們只有在這個鬼地方住上一晚了。濘池忽然對言榭說,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的物理知識不錯。言榭說,我們法師的攻擊本就是以各種元素為基礎,所以這些當然只是基礎了。殒空說,我去附近看看地形,鋼淩去找點柴火,大家該做什麽做什麽。畢竟要在這裏過夜。大家答應了一聲各自去了。
銀河傾瀉的寞夜,蒼勁的瀑布一瀉千裏般的發出巨大而地動山搖的聲響。潺潺的溪流茫然地細細而過。水裏氤氲的倒影輕微地晃蕩。風色明明滅滅地萦繞在言榭身後。清晰明朗的輪廓像素描中匆匆描繪的線條交錯在看不清愁容的蒼旻裏。背後一陣輕微的腳步,如果不是言榭的話,很少能夠在瀑布如此嘈雜的聲音裏聽到這麽輕微的腳步聲。言榭沒有回頭喃喃地說,你跟貓一樣腳下面有肉墊麽,走路都沒有聲音。清明的溪水裏倒映出墨陌氣宇軒昂的臉龐,只是在鼻梁中間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墨陌在言榭身邊坐下反過來問言榭,你跟貓一樣有這個業餘愛好麽,喜歡這麽晚了還不睡。言榭望了望墨陌說,你不是也沒睡嗎,那個瀑布聲音這麽大,能睡着都見鬼了。言榭說完望了望墨陌然後很高興地笑了笑說,我現在終于有一樣東西比你強了。墨陌迷茫地望着言榭,言榭還是高興地望着墨陌說,你看,你破相了,我現在比你英俊了。墨陌無奈地垂下頭嘆口氣說,你怎麽總是改不了你喜好攀比的個性呢。言榭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也改不了你喜歡裝酷的個性嘛。墨陌頓了頓說,看來你很希望我破相。言榭揮揮手說,也不是,我到覺得你臉上有了疤以後倒更有男人味。墨陌說,說正經的,你明天打算怎麽樣,就這樣進去?言榭說,那怎麽進去?找人用轎子擡我們進去?墨陌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覺得我們人進去多了反而不好,那裏面的防守相當嚴密,我從前就聽人說過枭之一族的所在地不僅機關很多而且暗卡也很多,我們這麽多人進去很容易被敵人發現。所以。言榭接過話說,所以明天你們就在這裏等我,我和殒空進去就可以了,你的傷還沒有好,還需要人照顧,所以濘池和鋼淩要留下來,至于琴芩那個丫頭,你走一步她就跟你一步,她當然跟着你了。墨陌遲疑着說,可是。言榭又接過他的話說,不要可是了,就像上次一樣,我們分成兩隊互相接應,何況這次的行動人多了反而不好。墨陌想說什麽可是還是忍住了,他點了點頭。靜谧的樹林之間偶爾被風吹起傳出沙沙的聲音。
墨陌望着言榭說,你看起來好像很疲倦的樣子,看來這兩年你過得并不很好。言榭伸伸懶腰說,無論誰在一間酒店裏打雜還要掩飾身份再一邊調查情報還要自己不斷地鍛煉提高精神力,是誰都不會很好的。我倒是常常聽到很多人談論你,什麽光澈的第四個超越國家級的人啊什麽從來沒射空過半箭的人啊等等等等,聽上去多威風啊。哪像我。言榭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把頭沮喪地垂了下去。墨陌知道言榭還在因為上次被铎利用害死了他的父親和撫韻如果不是蕪漠的話光澈還差點被滅國的事自責。墨陌長長地舒了口氣拍拍言榭的肩膀說,其實那次也不能怪你,那次行動裏我們的同伴都一個一個在我們面前死去我們卻什麽都做不了,無論誰都難免會失去理智的,況且如果最後不是你,也許我和殒空還有沐木都死了。墨陌頓了頓,他忽然明白言榭這次為什麽那麽想救出沐木了,無論是誰曾經陪你一起經歷過那樣的事,你都會把他當作很好很好的朋友的,這種感情也許很多人很難能夠理解。人和人的感情本來就是很微妙的。言榭忽然擡起頭望着墨陌說,你還不想睡覺?墨陌說,還不想。言榭的眼睛裏露出很狡黠的目光他笑呵呵地靠近墨陌說,既然如此我們找點聊的吧。比如。言榭沒有說下去,只是一副很欠奏的表情望着墨陌。墨陌斜眼望着言榭說,比如什麽?言榭撓撓頭嘿嘿地笑着說,比如你六歲以前的事啊,為什麽連铩羽那樣的組織都查不到啊,到底有什麽秘密啊?我很好奇。墨陌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說,那還不如去睡覺呢,你繼續在這裏坐着,我去睡覺了。
正午,陽光熾烈。言榭把水噴到兩樹那兩塊地方的時候,兩樹的之間果然出現了一個結界一樣的門。言榭得意地望着琴芩說,我早說過吧,這就叫空間重疊。在整個宇宙中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有很多個同時存在的空,我們生活的世界只是其中一個空間,比如那個瀑布,在我們的空間裏是一個瀑布,可是在另外一個空間裏說不定那裏只是一塊平地。有些空間是可以相互貫通的,比如說在特定的時間發生一些特定的客觀條件。就像現在一樣。琴芩擔憂地望着言榭說,你們真的兩個人去?言榭點點頭說,恩,可是如果有需要我會想辦法跟你們聯系。然後言榭和殒空相互點點頭然後走了進去。
空間交錯重疊的大門。
知覺如同天空忽降的雨水,漸漸的由遠而近。殒空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言榭滿面愁容的樣子。他擡起頭表情立馬也和言榭變得一樣。他們四周圍滿了枭之一族的人,他們正在警覺地望着言榭和殒空。其中一個帶着高冠身材與其他枭之一族的人比起來稍顯瘦弱的人站了出來,他的身材雖然不像其他人一樣魁梧,可是臉上卻帶着不可侵犯的威嚴。他的身後也跟着站了兩人出來,其中一個只有一只眼睛,但是顯然他們兩個也是相當有權利的人,言榭和殒空交換了一下眼色,心裏知道站在最前面的這個人一定就是枭之一族的王。枭之一族的王聲色俱厲地問,你們是什麽人?到這裏來做什麽?言榭躬了躬身說,我叫言榭,是光澈的人,我和我朋友不小心迷了路走了進來,所以。後面那個只有一只眼睛的人忽然厲聲問道,你就是言榭?言榭愣了愣反問道,我們認識?枭之一族的王也回過頭去問獨眼,你認識他?獨眼畢恭畢敬地回答,這是外面的事情發生的事,您不知道很正常,可是我是負責情報信息歸統的,這個人的事我倒知道一些。這幾年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的人只怕還沒有。枭之一族的王沒有任何表情地問,他很有名?獨眼回答說,不僅有名,而且聰明。聰明?枭之一族的王沉吟着,顯然聰明這個詞很能打動他們。因為任何人都知道枭之一族的人雖然戰力是最強的,可是也最愚昧的民族,從他們的長相身體結構就不難看出來,他們畢竟還是沒有進化完全的人,所以他們比誰都希望能夠真正地進化成人,甚至可以付出他們所有的一切。
獨眼忽然說,我們要不要通過他們來?這件事也許他們可以處理。站在獨眼旁邊的人忽然說,不行!也許這件事他們就是幫兇怎麽辦?我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獨眼冷笑道,他們如果跟這件事有關系又怎麽會回來讓我們抓住呢?旁邊那個人又反駁說,可是什麽迷路走了進來,這種事連我還不到三歲的兒子都騙不了。獨眼沒有說話了。這些枭之一族的人總是把自己盡量裝作很聰明的樣子,因為在枭之一族裏,聰明就代表了你地位的尊貴,就像在一群侏儒裏,忽然有一個長得稍微高一點的人,別人看他的眼光總是不同的。枭之一族的王還在沉吟,顯然要他動腦子思考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後面圍着的士兵已經有些開始煩躁不安,其中一個高聲嚷起來,幹脆把他們抓起來再說。然後握着長刀向言榭揮砍了過來,沒有人能夠形容這一刀的力量,言榭靈活地向後一撤,殒空看到這一刀的威力臉上不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因為這只是一個士兵随便的一揮一砍,可是其威力卻巨大無比,甚至可以說這個威力絕對不在戰士最強奧義天地一擊之下,這一刀絕對可以把人砍得比肉泥還肉泥。可是,這僅僅是一個士兵随意使出來的招式。
那個士兵眼看一擊不中,又緊接着用刀猛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