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有什麽東西砸在季夏的車窗上,她揉了揉眼睛往外看,一只雪球貼着玻璃窗戶摔得稀碎,化成散雪從玻璃上掉下來。

風陌揚被突如其來的異響驚動了,猛然睜開眼睛,像他這種從小經過專業訓練的人,醒了就是醒了,絲毫看不出上一秒還在睡夢中的痕跡。

而陳銳澤就不一樣了,一個雪球砸落在他那邊的玻璃窗上,他伸了個懶腰從後排坐起來,也沒去理會那個雪球,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麽的茫然。

又一陣雪球連着往車上打來,“砰砰砰”的聲音不絕于耳,陳銳澤搖開了窗戶沖外面喊:“誰啊?沒完沒了還?”

他話音剛落,一個雪球徑直從車窗外飛進來,如果不是他閃得快能直接糊他一臉,寒風往開了暖氣的車廂裏灌,陳銳澤拍了拍肩上不幸被砸中的散雪。

“嘿,我這暴脾氣!”他把外套穿好正要開門,便聽到風陌揚解開車鎖的聲音:“別動。”風陌揚擰開車門說:“你們先留在車裏,我下去看看。”

“等等等等。”季夏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着風陌揚的外套,她還來不及好好感受這份福利,就急忙把外套遞給風陌揚,“你穿點衣服,外面太冷了。”

風陌揚随手接過那件外套,随風揚起披在身上,連拉鏈都沒顧得上拉,他四面環視,終于看到了幾處藏在雪堆後面的始作俑者。

那是幾只長得有點像猕猴的雪猿,手臂上隐約能看出一些花紋,尾巴高高翹起,和豹子的尾巴有些類似。

舉父,原本是崇吾之山的神獸,現如今卻出現在寒冷的格陵蘭島,在雪堆邊上跳來跳去,抓起雪球沖他們耀武揚威。

“小東西。”風陌揚嘴角上揚,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天元鼎,那個鼎剛開始不過拇指大小,漸漸在他掌心裏擴大,最後差不多有巴掌一般大,能被穩穩托在掌心上。

一個雪球砸在風陌揚的腳邊,風陌揚沒有理會,托着那個天元鼎朝雪堆後面的舉父走去,那些雪猿遠遠瞧見他,便更暴躁地跳來跳去,将雪揉成雪團,一個個朝他丢去。

風陌揚左右側身靈巧避過,那麽密集的攻擊,愣是沒有砸到他一星半點。

他離那些舉父更近了,有的舉父尖聲高叫着往後跑去,有的躲在雪堆後面暗中觀察。風陌揚正準備彎腰将手中的天元鼎放到雪地裏,發現地面突然傳來一陣陣震蕩的聲音。

那些舉父們十分興奮地從雪堆後面躍出來,翹首看着不遠處的方位。

風陌揚微眯起眼睛往那個方向望去,現在雖然沒有下雪,但他在白茫茫的雪原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不免有些視覺疲勞。

可即使這樣,他還是遠遠瞧見那個地方有一座若隐若現的城池,像是确确實實存在在那的,又像是一個虛無缥缈的海市蜃樓。

不過他現在可顧不了那麽多,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那座城池,而是一個從遠方跑來的巨人,手握一把巨大的斧頭,足足有兩三層樓這麽高,每往前踏一步雪地就要震一震。

風陌揚深吸了一口涼氣,這該不會就是,來自于龍伯國的巨人吧?

相傳在古渤海歸墟之上,曾經漂浮着五座仙山,一曰岱輿,二曰員峤,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

山上的樓臺宮殿都由金銀珠玉建成,飛禽走獸周身皆為純白色。寶石之樹生得密密麻麻,花朵與果實的味道都很鮮美,吃了它可以永遠長生不老。

因為五座仙山的根部并不相連,每當水浪沖擊之時,山和山之間的距離就會完全錯亂,令居住于此地的神仙頭疼不已。

天帝聽聞此事,害怕仙山被浪潮沖走,便令風神派了15只巨鳌前去,三班倒換,輪流用鳌頭頂着每座仙山,使山體屹立不動。

後來這件事被昆侖山以北的龍伯國人知道了,這個國家的人都生得十分高大,海水只能沒過他們的腳面。

這個國家當中有一個巨人,擡起腳沒走幾步就到了這五座山所在的地方,他準備了香餌,一鈎就釣起了六只巨鳌,串成一串背回自己的國家,燒制大鳌的骨頭用來占蔔兇吉。

于是岱輿和員峤二山便流到了最北邊,沉入了大海,神仙和聖人流離遷徙,次數多得要以億計。

天帝大發脾氣,于是逐漸縮小了龍伯國的國土,使它越來越狹窄,也逐漸縮小了龍伯國的巨人,使他們越來越矮。

可盡管如此,即使到現在,那些人的身姿在普通人看來依然如同一個龐然大物,觸怒了神的巨人被縮小之後,那也還是巨人。

風陌揚看着那個龍伯國的巨人朝他奔跑過來,好像看着一棟房子在他這個方向移動,随便邁一步便卷起萬千雪花。

舉父們也不再害怕了,從雪堆之後跳出來,雙手舉過頭頂不停拍掌,載道歡迎。

即使是見過無數魅靈的風陌揚,孤身面對這樣的龍伯國巨人,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朝那輛越野跑車大喊道:“千萬別出來!關好車窗,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陳銳澤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接受他的消息,聽清楚風陌揚的話後,馬上比了一個OK的手勢,季夏點了駕駛座上統一關窗鎖門的按鈕,卻還是一臉擔憂地往那個方向看去。

她的視線透過擋風玻璃朝前看,正對上那個龐然大物跑來的身影:“天吶,那是……”

巨人已經奔至他們跟前不過十米之外的距離裏了,風陌揚的身影和這個巨人比起來,就像是一只小螞蟻,不過他的腳底板那麽高。

“他不會有事吧?”季夏緊張地問。

陳銳澤目瞪口呆地咽了一口唾沫:“反正咱兩是幫不上什麽忙,別給風老大添亂就好了。”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唉,我就說大家應該一起來,一帶二帶不動嘛。”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這個閑工夫貧,季夏不想理他,雙手貼在擋風玻璃上朝外看,她好像在雪地裏看到了一座城池,視野缥缥缈缈看不清楚,但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層層湧上她的心髒。

“是這裏啊。”季夏望着那座城池喃喃道,“就是這裏啊。”

“你說什麽?”陳銳澤以為季夏魔怔了,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季夏顫抖地指着那座一半在陸上一半沉入海底的城市,“看到了嗎?那就是——”

“歸墟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