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要上學的小孩子因為起遲了,在父母的責備下,一邊哭一邊放肆的走,黎舟舟就是在這種聲音的刺激下,清醒了。

她躺在床上,扭頭看了眼自己又忘記關了窗戶,心裏罵自己不長記性。

老小區的隔音效果本來就差,她又還不關窗戶,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可人已經清醒了,再關窗戶也于事無補,黎舟舟幹脆不管了,躺在床上度過早晨愉快的時光。

在床上眯了會兒,鬧鐘響了,黎舟舟終于舍得離開床,去衛生間洗漱。

到了Thought工作室,故事社主編劉多靜早就來了。她是一個女強人,向來熱愛工作,是工作室裏令人害怕的工作狂。

見到黎舟舟,隔着玻璃牆,劉多靜擡手招呼她,示意她去一趟辦公室。

黎舟舟推門進去,劉多靜問:“怎麽樣,昨天去了芙蓉小區,可有什麽收獲?”

黎舟舟抿唇,“主編,我昨天去芙蓉小區實地詢問,那裏沒幾個人,問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我也沒尋到寫故事的靈感。”

劉多靜眼神微凜,眉宇間多了幾抹怒氣,“是嗎?沒找到寫故事的靈感?可之前,程語青通常出一次外勤,第二天就可以給我一篇非常優秀的故事,故事發為微博公衆號上,閱讀量、點擊量和轉發量都非常好。”

黎舟舟嘆氣,心說:那是人程語青,又不是她。每個人的創作能力是有限的,她的确沒有靈感啊。

“又不說話?”劉多靜語氣強硬了些,“咱們故事社将近半個月沒有一篇優秀的故事了,微博數據顯示,讀者的流失很嚴重。而且,劇本社最近又攬了一項劇本創作的工作,可比咱們故事社好太多了。黎舟舟,你可得給我打起精神來,趕緊給我想故事去。”

黎舟舟說:“是,主編。”

黎舟舟離開辦公室,黃怡剛剛來。黃怡看出黎舟舟的臉色不好,拉着黎舟舟到劉多靜的視線盲區——飲水機那裏,小聲安慰黎舟舟:“舟舟,主編的話肯定說得重了些,你別被她影響。她脾氣就這樣,就是很要強。”

黎舟舟撇嘴,“劇本社是工作室的大頭,咱們一直以來就比不過。何況,故事社目前就咱們三個人,哪能想那麽多故事出來?”

黃怡也贊同的點頭,她接了水,又回到自己座位,從包裏拿出一包堅果遞給黎舟舟,“舟舟,多吃些,補腦。”

黎舟舟笑着接過。

黃怡坐回椅子上,“我最近有了一個很好的構思,我先寫故事了啊。”

“恩。”黎舟舟也坐下工作。

一天下來,黎舟舟都沒有找到什麽寫作靈感,她試着去寫其他的故事,可腦海裏已經被芙蓉小區的那個孤魂填滿了。她有極強的好奇心,強烈的想要知道那個孤魂為什麽一直徘徊在芙蓉小區,為什麽不離開。

雖然心裏這麽想着,可她還是很害怕去芙蓉小區,只好暫時将好奇心憋回肚子裏。

地鐵上,她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提着單肩包,耳朵裏的無線耳機還在放着激情的音樂。她試圖讓自己情緒激昂,可于事無補。

回到居住的惠民小區時,人流量同往常一樣大。有接孩子回家的爺爺奶奶,他們笑嘻嘻的和孩子聊天;有路過的都市白領,穿得光鮮亮麗……

黎舟舟看着這些人,覺得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随便買了一份炒飯,她回了家。

而另一邊,芙蓉小區,卻是和惠民小區完全不一樣的情形。由于鬧了不好的新聞,小區現在能搬走的人都已經搬走了。保安室的工作也十分清閑,除了來這裏做調查的人,一般人不會來這裏。

但偏偏,保安室今天來了一個客人。

男人個子很高,身量修長,他戴着白色棒球帽,着一套簡單的休閑服,十分随意,可即便如此,依然藏不住他散發出來的帥氣。他戴着口罩,保安室的大爺只看得見他一雙濃黑的眼睛,其他的五官無法看清。

“你來做什麽啊?”保安室的大爺照例詢問。

男人說:“聽說這裏鬧得厲害,我來看看。”嗓音低沉,但又透着一股力量。

大爺心說:這年輕人膽子真大,都知道這裏鬧不好的事情還專挑大晚上的來。

即便如此,大爺還是沒有攔着,擡手指着書桌說:“上面有登記簿,你做一下登記。”

男人走到書桌前,俯身握筆,蒼勁有力的字留在了登記簿上——柳方熠。

填好了信息,柳方熠慢慢往芙蓉小區裏面走,越往裏走,他越能感受到一股風意。他不禁攏了攏衣服,順着風走到了風意的源頭——五棟。

他在樓下站立,仰頭盯着其中的某一層樓,雙眼微眯。站了會兒,确定地點無誤後,昏暗的燈光下,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符咒,将符咒攤開放于左手掌心,右手食指與中指合攏放于口前,嘴裏念叨着咒語。

符咒慢慢往樓上飛。就要抵達三樓的那瞬間,一道強烈的風自樓梯口吹來,柳方熠不為所動,低聲呵斥道:“真是不自量力。”

他站在原地,又拿出一張符咒,正欲施咒,右後方忽然傳來一股不容人忽視的力量。

雖然告誡了芙蓉小區的那個男人,可言放一直不放心。他從墳墓裏醒來後,過了這麽久,雖然沒有遇到過渡魂師,可他心裏始終堅信渡魂一派不會後繼無人。

今晚,他照例在芙蓉小區附近轉悠,想着要見見那個男人。正當走到五棟附近時,他就見到了這個叫柳方熠的男人。

言放一開始并沒有覺得有危險,直到柳方熠拿出符咒,言放心裏是又喜又急。他喜的是渡魂一派後繼有人,急的是芙蓉小區的這個男人有危險。

他想也沒想,立刻用自己吸引了柳方熠的注意。

柳方熠察覺到身後的力量後,扭頭看去時,只看見一個穿着灰色衣服的孤魂朝着南方去了。那人移動的速度過快,想來比芙蓉小區裏的孤魂要厲害些。

柳方熠擡頭看了眼三樓,完全沒有糾結,直接收回停留在上空的符咒,也往南方追去了。

直到感受不到符咒的力量,躲在五棟的楊楚凡終于肯出來。這一次,他相信言放那天晚上對他說的話,世間真的有渡魂師。

他焦急的在屋裏踱步,大腦猛然記起言放說的可以去惠民小區找他,于是,楊楚凡不再停留,離開了五棟。

這邊,柳方熠順着言放離開的方向跑去,進入了一個夜市區。這裏人流量極大,氣息過于混雜,他無法在找言放。他暗暗握拳,十分懊惱。

想着芙蓉小區五棟的那道孤魂應該也已經趁亂跑了,便也不想折返去做無用功。柳方熠擡手壓低棒球帽,離開了夜市。

言放在原地修整,直到确定男人已經走了,他思索一番,想着芙蓉小區的男人如果不是傻子,應該會去惠民小區找他幫忙。

于是,他立刻往惠民小區的方向去。

言放到了惠民小區,一直在小區比較偏僻的角落轉悠,直到走到小區最裏面的一處健身設施附近,他終于見到了芙蓉小區的楊楚凡。

楊楚凡也看到了他,從跷跷板上站起身,十分恭敬的道謝:“言放,謝謝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言放,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言放問:“你現在終于相信我的話了?”

楊楚凡點頭,“我信。”又頓了幾秒,“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言放說:“洗耳恭聽。”

周六一晃就到了。

黎舟舟這回長了記性,關了窗戶,很舒服的一覺睡到了上午九點。自然清醒後,黎舟舟拿手機放了首音樂,迅速洗漱完,她給自己化了一個妝。

黃怡今天約了她看電影,她總算不用在家閑呆着。

十點半,黎舟舟終于出門去赴約。想着肚子還餓着,離開小區後,她在附近找了個早餐店吃早餐。

吃飯的間隙,黎舟舟偶然一擡頭,發現兩天不見的言放竟然坐在了她對面。他一直盯着她,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吃飯了。

黎舟舟掃了下四周,店裏吃早餐的也就只她一人,老板人也在廚房裏,不在外面。她确定四周很安全,才敢小聲說話問對面的人:“這兩天你去哪裏了?”

言放沒回答,盯着她閃閃發光的眼睛問:“你今天是打扮自己了?”

黎舟舟的皮膚很白,五官很秀氣,一般情況下只需要簡單的化妝就足夠吸引人。可今天,她的眼睛那圈兒還有閃光的粉色亮片,實在是紮眼。

言放這幾天幾乎将整個南元市都逛完了,逛的時候,他在一些大商場裏看到過化妝櫃前有很多女孩兒,那些女孩兒都會用奇怪的刷子化眼睛,後來,言放知道,這叫化眼妝。

化眼妝的手法可複雜了,言放覺得有這功夫,還不如學畫符咒。那可有用多了。

當然,話又說回來,既然黎舟舟費了一番功夫化眼妝,肯定是有了約。

“你化妝是要去做什麽嗎?”言放問,眼神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身邊。

黎舟舟語氣歡快的回答他:“我約了朋友下午一點看電影啊,怎麽了?你也要跟我去?”

言放說:“你還是回家吧。”

黎舟舟不解,“為什麽啊?”

言放扭頭看了看自己身邊,又對黎舟舟說:“芙蓉小區的那個男人也來了,現在就坐在我身邊。”

黎舟舟楞了下,然後瞪着言放:“!”

大哥,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