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是水泥樓梯,時間過于久遠,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整個樓梯裏,只有黎舟舟走路的聲音。
走到三樓時,言放在左手邊的那戶人家門前停下。黎舟舟看去,那門是緊閉的,門把手也已經生鏽,仿佛很久沒人居住一般。
黎舟舟好奇的問:“言放,你怎麽不走了?”
“孤魂就在裏面。”言放言簡意赅。
“那、你要進去嗎?”言放可以穿門而入,進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言放回頭看着她,“我不能貿然進去,裏面好像還有人。”
屋裏竟然還有人?
黎舟舟驚訝,她以為這間屋子已經被廢棄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裏面的人會有危險嗎?”
言放說:“應該不會。”
黎舟舟說:“為了安全起見,要不你還是進去看一看?萬一裏面那個人出事了怎麽辦?”
言放搖頭,“剛剛我已經和他打了照面,貿然闖進他的領地不妥當。咱們暫且離開這裏,等我有了機會再來看看裏面的人。”
也只能這樣了。
黎舟舟立刻轉身,迅速離開了五棟。
走到空曠處,四周依舊無人,天稍微藍了些,好像有放晴的态勢。
黎舟舟不敢原地停留,走啊走啊,直到走到能看到三三兩兩人影的地方,才忍不住問身邊的言放:“芙蓉小區鬧鬼的事情就是那屋裏的孤魂弄出來的?”
言放點頭,“應該是他。”
黎舟舟:“他這麽做是為什麽啊?”
言放搖頭,“得問了他才能知道,不過,他似乎不想與我們交流。”
黎舟舟問:“那怎麽辦呢?總不能讓他一直在芙蓉小區鬧吧?”
言放想了想,“先等着,總有辦法。”
黎舟舟一路走到了保安室。保安室的大爺還在,黎舟舟笑吟吟的說:“大爺,您等等,我這就去給你買煙。”
大爺笑着擺手,黎舟舟去了附近的小賣店,給大爺買了一包煙,親自送到了大爺的手上。
黎舟舟餓了,随便找了一家店吃東西,期間,言放早就不見了。吃完了午飯,黎舟舟回了工作室。
劉主編有事出去了,故事社的辦公室裏,只有黃怡。
“舟舟,怎麽樣,一切都還好吧?”黃怡見她進來,急忙詢問。
黎舟舟在椅子上坐下,“一切都還好。”
黃怡說:“那你打聽到了什麽?有沒有靈感了?”
黎舟舟搖頭,“暫時沒有。”
她現在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會浮現那團怎麽也揮之不去的白霧和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她很恐懼,估計得緩幾天。
黃怡說:“沒關系沒關系,咱們慢慢來。”
黃怡去忙自己的工作,黎舟舟則背靠着座椅閉目養神。
回到家,黎舟舟給自己煮了一份餃子。她将餃子端到客廳,一邊看綜藝,一邊吃。吃完餃子,她抽了一張紙擦嘴巴,起身要去扔垃圾,發現垃圾桶沒有套袋子,她只好将用過的紙暫且放在茶幾上,等待會兒洗了碗再套袋子。
可有的時候,人的記憶是有限的,她洗了碗以後一直沒有給客廳的垃圾桶套袋子,那團衛生紙也就一直放在茶幾上。
大概到九點的時候,言放過來了,他穿門而入,輕車熟路,站在黎舟舟跟前。
黎舟舟沒心思看電視了,仰頭就問他:“你剛剛又去了芙蓉小區?”
言放倒沒有回答黎舟舟,鳳眼一直盯着那團沒扔進垃圾桶裏的紙。
黎舟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剛要問他,只見他擡起左手,微微動了下食指,紙就自己滾啊滾啊,掉進了垃圾桶裏。
黎舟舟:“……”
她又記起言放昨天晚上給她鋪床的情形,心說:這人只怕是有強迫症。
見茶幾幹淨了,言放這才心滿意足的在沙發上坐下,回答黎舟舟剛剛的問題:“我沒有去芙蓉小區,我一直在其他地方轉悠,我想着,等過了晚上十二點再去那裏看看。”
“是嗎?”黎舟舟應了聲。
雖然那孤魂一直在芙蓉小區作祟不關她的事情,可小區裏畢竟還住着人,尤其是建了幾十年的老小區,居住的老人居多。萬一那人哪天鬧太大的動靜,吓到那些老人家了可怎麽辦?
黎舟舟急忙問:“言放,你真的沒有辦法讓他離開嗎?”
言放知道孤魂,知道惡咒,還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讓男人離開讓她得救,她不信言放沒有辦法。
可言放卻沉默了,一聲不吭。
聞言沉默許久,“有辦法,只要解開他的心結,他就會離開。我今晚,再去探探。”
黎舟舟看着言放認真的神情,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他好像對這種事情十分熟練。
黎舟舟盯着電視看了會兒,見言放還沒有走,就問:“言放,你生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黎舟舟實在是好奇。問了這話,她靜靜地等着言放的回答。
屋裏只剩下電視機裏主持人和嘉賓爽朗的笑聲,并沒有言放的回答聲。黎舟舟忍不住悄悄扭頭,發現他早就已經不在了。
黎舟舟寬慰自己一陣,繼續看電視。
淩晨一點,言放再次來了芙蓉小區。今晚沒有月光,大地一片漆黑,小區過于老舊,路燈都壞了好幾盞,照明的範圍十分有限,可以說是起不到什麽作用。
言放順着白天的路來到五棟,剛好碰到男人從樓裏出來。
男人穿着筆挺的西裝,梳着一絲不茍的頭發,想來死前就是如此。夜裏很黑,言放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能感受到男人周遭的憤怒和怨氣。
言放并不害怕,隔着幾米的距離,他先自我介紹:“我叫言放。”
男人不理他,并不回答。
言放問:“你死了有多久了?”
男人擡頭盯着言放,依然不回答。
言放又說:“千百年來,這世間的孤魂,不願意離開世間的,大多是心願未了。你要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你自己如果不方便行動,我可以幫你。”
男人冷呵一聲,終于開口了:“可你也不是人。你如何幫我?”
言放靜默片刻,說道:“你應該還記得今天和我一起的那個女人吧?她無意間還闖入了你的惡咒。我也許不能幫你,但你告訴我你的心願,我再告知她,她或許可以幫到你。你如果再這麽擾亂芙蓉小區的秩序,只怕會給自己招來禍事。”
男人又陷入沉默模式,仿佛覺得言放的話是危言聳聽。他待到現在,可并沒有遇到任何禍事。只是別人倒黴而已。
言放并不放棄,繼續勸說:“你不要以為我說的話是诓騙你的。你已經不在人世了,這般擾亂世間秩序,下惡咒傷害人,遲早會讓渡魂師知曉,到時候他們找來這裏,你的心願就無法完成了。”
他不知道世間是否還真的有渡魂師,但他內心深處又堅信,渡魂一派不會已經後繼無人。
男人可能是被言放的話刺激了,微微擡頭看向言放。他問:“什麽是渡魂師?”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渡魂師這三個字,哪怕是活着的時候。他雖然不太相信言放的話,可見言放的衣着打扮都有些年頭,他又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言放說:“渡魂師是引孤魂離開人世的。一般情況下,孤魂不擾亂人世的秩序,渡魂師很難發現。可一旦孤魂擾亂世間原本的秩序,渡魂師便會找上門來。我覺得,你可能被渡魂師盯上了。”
男人又笑,對言放的話将信将疑。
不過——
“你為什麽懂這麽多?”男人十分好奇言放的身份。
言放說:“你不必好奇我,你只需要知道我絕對不會傷害你。我今天很尊重你,并沒有貿然闖進你所在的屋子。可你應該知道,憑你的本事,若我真想闖進去,你根本就攔不住我。”
男人的身子微微顫抖。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剛剛說的,要真是有什麽心願,來惠民小區可以找到我。也許,我能夠幫你。”
言放也不再多言,他認為,男人應該是明白他的話了。他擡頭看着漆黑的夜空,轉瞬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