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家奴和碩鼠

“如此說來,海公公在宮內果然人脈極廣,這種會掉腦袋的事情,都有這麽多人願意跟着海公公去做。

想來不只一個嫔妃宮裏的人在給海公公提供這些東西吧?”

易秋笑着問道。

“除了太後那,其他嫔妃的宮裏都有我的人。”

海清崖很是光棍的說到。

既然決定坦白,那麽當然便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繼續隐瞞什麽。

這是獲取信任的方式,同時也是最聰明的做法。

即便是有秘密不想透露,也應該是和這件事本身無關的秘密,否則太容易露出馬腳。

易秋滿意的點了點頭,再次提起筷子,開始專心的品嘗起桌上的菜肴來。

海清崖的養子則是适時的給易秋倒酒,海清崖舉杯相祝,兩人就這麽推杯換盞起來。

正堂內的氣氛越發柔和,兩人之間的話題卻頗為跳躍,海清崖雖然常在深宮之中,但作為總管太監,平時外出的機會其實并不算少。

而且日常能夠品鑒到的東西,也不可能多差,所以無論見識還是眼光,都算不錯。

至于易秋,盡管看起來年輕,但由于衆所周知的原因,他的博聞和見多識廣,自然可以說是當世罕有敵手。

所以兩人聊的還算融洽,并且聊的越久,海清崖就越是心驚!

原本只是在宮裏聽說過易秋的一些事跡,對于很多事情,海清崖其實并不怎麽相信,因為謠傳出來的東西總會有諸多誇張之處。

可此時此刻,親自接觸下來,海清崖卻愕然發現,真實的易秋竟是比謠傳當中的易秋,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人總會受到自己年齡的限制。

再如何驚世駭俗的天才人物,在各個年齡段上,也依舊會具備着該年齡段特有的一些氣質。

因為‘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籌碼。

然而這個人所共知的常識,在易秋的身上似乎并不能實現……

“海公公,其實我有些不能理解。”

交談正酣,易秋忽然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幹,然後看着對面的海清崖說道。

“哦?

這世間還有什麽是易公子你無法理解的?

說實話,在今天之前,我是真沒想到易公子你能如此的博學多才,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海清崖一臉贊嘆的表情說道,言詞味道很是懇切,沒有丁點虛僞之意。

“很多啊,博學只代表着知道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或者知曉被證明不可能再有變化的真理,但對于時刻處于變化之中的事物,卻沒有辦法去真正的理解。

而這個世界上最為多變的……顯然就是人心。

“易秋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接着說道:

“所以我不是很理解,海公公你為什麽要冒這個險?

這種竊取宮內物件的做法,如果是那些小太監偶爾為之的話,倒也算正常。

可到了你這個地位,純粹為了金銀之物……有着太多其他更安全的辦法,何必如此呢?

“海清崖揚了揚眉,對于易秋的詢問倒是并不意外,想了想後,有些無法判斷易秋的這個詢問,到底是試探,還是真的不理解其中的原因。

但海清崖不敢冒險,當前的氣氛很好,他不願意因為一些不應有的錯誤,從而将氣氛突然破壞。

所以糾結了下後,海清崖還是實話實說道:

“這個世界天生不公,有些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會有着輝煌燦爛的未來,因為他們有着顯赫的家世、有着祖輩的萌蔭,所以擺在他們身前的路只有兩條,或者好,或者更好。”

感慨的嘆了口氣,海清崖繼續說道:

“而大多數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碌碌一世,若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必須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

像我們這種太監,當然都是貧苦人中的貧苦人。

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誰又願意把自己弄的殘缺不全呢?”

聽着海清崖的講述,易秋點了點頭,示意繼續。

“我剛入宮的時候,也只是最底層的小太監而已,後來被調入了一個嫔妃的宮內伺候,又遇到了貴人,一步一步的才逐漸有了今天的地位。

我和其他太監唯一的不同是……我的膽子很大。

所以在那個嫔妃宮裏時,就開始偷偷的往宮外竊取這些東西。

然後用這些東西換來的銀錢,去讨好在我上面的人,直到将他們挨個的踩在腳下。”

說到這裏,海清崖坐正了身子,一臉認真的說到:

“你問我為什麽要冒這個險……我的回答是,從一開始我就不幹淨,而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了,就不可能再脫離,比如這種會掉腦袋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當然就要盡可能的拉攏更多的人加入到這件事情當中。

秘密如果只是告訴兩三個人,那麽或許會有洩露出去的風險,但若是大多數人都知道的話,反而會非常安全。

這便是身份差別帶來的信息不對稱。”

“很聰明的做法。”

易秋誠懇的說到。

“所以只要不出問題,這件事我就會一直做下去,而且不管怎麽說,終究是無本萬利的買賣,手上有銀子,便能做更多的事情,籠絡更多的人。

我們既是陛下的家奴,也是陛下的碩鼠!”

海清崖沉聲說道。

只不過這番話說出來,便着實是有些大不敬的味道了。

但海清崖顯然很清楚易家和皇室當前的關系,所以當着易秋的面,他并沒有太多的顧忌。

而且在海清崖的猜測中,易秋借着這件事情和他産生接觸,便必然有着相應的目地。

若是猜測沒錯的話……那麽他這種言詞之中的大不敬和易秋的目地相比……就實在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原來海公公還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

易秋笑了笑,将把玩着的酒杯在桌子上放好,接着說道:

“我需要海公公你的幫助,這個幫助沒有具體的時間,也沒有具體要做的事情,只是當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要站在我這一邊。

作為回報,等到新皇登基之後,你們可以繼續保有現在這樣安逸的生活。”

海清崖瞳孔微縮,盡管提前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易秋這麽說,仍然讓他受到了不小的震動。

深呼吸了口氣,海清崖沒有過多猶豫,用力的點頭道:

“易公子,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