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仇敵窗外那‘嘩嘩’的雨聲更大了。
這場暴雨在經過了兩天的不斷積壓後，一朝爆發便展現出了可怕的勢頭。
仿佛天漏了一般，密集的雨點不斷的敲打在禦書房內這幾人的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聲太大的緣故，周瑜只覺得自己有些心煩意亂。
面對着易秋的質問，周瑜的應對方法非常匮乏。
主要是因為在易秋之前……就從沒有人敢用這樣的态度來對待他……所以周瑜面對着這種情況的經驗，幾乎為零。
“所以你深夜入宮，是懷疑今晚的事情和朕有關？”
沉默了許久後，周瑜終于開口說道。
“不，我們深夜入宮并不是懷疑這件事情和您有關，畢竟……如果真的是您來謀劃這次暗殺的話，整個暗殺的過程不可能如此粗糙，也不會這般的虎頭蛇尾。
對于您的能力，我還是非常認同的。”
易秋雖然坐在椅子上，卻依舊颔首欠了欠身，然後繼續說道：
“不過這個世界上聰明的人終究只是極少數，太多人自以為聰明，卻總會做出非常愚蠢的事情來。
我相信在經過了我之前那般明确的表态之後，陛下您一定會非常的謹慎，但這并不能保證……其他人不會在沖動之下做出讓人不愉快的行為。”
“比如？”
周瑜冷聲說道。
“比如……三皇子深夜入宮是所為何事？
沒記錯的話，三皇子開府建牙，已經住到宮外了吧？”
易秋笑吟吟的看向了一直沉默者的周公旦。
“最近邊疆不穩，陽關府邊軍又意外損失，朕需要重新組建一支合格的邊軍。
老三是朕非常喜歡的孩子，所以這件事情，朕打算交給他去做。”
周瑜随便找了個理由，語氣聽起來非常平靜，但心裏面卻已經被怒火所填滿。
在易秋出現之前，他何曾需要過同其他人解釋？
“原來如此，是為了邊軍的事情啊……”
易秋偏着頭看着周公旦，沉吟了下後，忽然說道：
“不知道三皇子想不想多組建幾只邊軍？”
“什麽意思？”
周公旦微微一愣，沒想到易秋會忽然将話題轉移到他的身上，一時間有些茫然。
“沒什麽意思……只是……如果三皇子你想要多組建幾只邊軍的話，我手下的那只軍隊完全可以幫忙，想來再消滅幾只如同陽關府邊軍那樣的軍隊，還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易秋笑吟吟的說着。
語氣聽起來沒有絲毫的煙火氣，但話語裏的內容卻是讓周瑜再也無法控制住臉上的怒意！
“易秋！
別忘了你和朕之間的約定！
難不成你想要開戰嗎！”
周瑜怒聲道。
“陛下，我和你之間的約定當然作數，只是您似乎忘記了前提？
公雲遭遇暗殺，如果不是我的人反應迅速，恐怕公雲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種事情……應該不在你我的約定範圍之中吧？
難不成，您想要讓我忍氣吞聲，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易秋一臉溫和笑容，只是語氣卻又無比強硬。
周瑜怒瞪着易秋看了好一會兒，确定易秋非常認真後，只得咬牙開口道：
“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我不需要陛下您來給我交代，我會自己動手。
為了避免讓這種愚蠢的事情繼續發生，為了避免讓某些愚蠢的人産生僥幸的心思，我必須給他們足夠的教訓，哪怕您認為這是開戰，我也在所不惜。”
易秋搖了搖頭，和煦的笑容在那密集的雨聲中，看起來卻很有些陰森。
“所以你今天晚上連夜入宮，是來跟朕示威的？”
易秋的态度讓周瑜有些怒不可遏，心緒難平下聲音裏終于出現了起伏。
“那要看您怎麽理解，您認為是示威的話，那就是示威。
不過在我看來，遠沒有達到示威那麽嚴重的程度，充其量只能算是通知罷了。”
易秋擡了擡屁股，往椅子的前面坐了坐，同時彎腰，胳膊肘支撐着膝蓋，兩只手交叉在了一起，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我是來通知您，既然有人先破壞了約定，想要用粗暴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那麽我就要開始報複。
規矩這種東西，總要大家一起遵守，才能有意思。
所以若是大家都按照規矩來，自然有話好好說、任何問題都可以商量着解決。
可若是有人想要破壞規矩，便總要承受破壞規矩所帶來的惡果。
您覺得呢？”
看着易秋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勢，周公旦有些忍不住想要開口。
不過周瑜并沒給他這個機會，在他開口之前，便冷聲說道：
“你打算怎麽報複？
将我大周的邊軍再消滅幾只？”
“當然不會這麽簡單，邊軍肯定是要挑一到兩只拿出來祭旗的，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用一些其他人員的死，來讓那些人明白，我的報複不會僅止于對軍隊的屠殺。”
易秋理所當然的說道。
周瑜咬牙盯着易秋看了一會兒，忽然扭頭同周公雲說道：
“公雲，你也是同樣的意見嗎？”
周公雲微微揚眉，有些意外的擡頭看了周瑜一眼後，拱手說道：
“父皇，兒臣心裏有不平之氣，郁結于內，很是不快。”
“這大周……也是你的大周！”
周瑜加重了語氣。
周公雲沉默了半響，旋即繼續拱手道：
“父皇，兒臣曾經也以為這是兒臣的大周，可自從兒臣的母親死去，自從兒臣在宮內艱難長大，自從大半年前那一次外出游獵的經歷，兒臣就明白了……這只是父皇和兒臣那些兄弟的大周，但卻不是兒臣的大周，既然父皇視兒臣為草芥，那兒臣……為何不能視父皇如仇敵？”
“大膽！”
周瑜完全沒想到周公雲竟敢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整個人本能的便用力拍了下龍椅的扶手，雙目圓瞪，怒聲吼道。
“父皇說的沒錯，兒臣确實大膽。
過往的二十年裏，兒臣始終小心翼翼，不曾大膽，卻仍然逃脫不了要被父皇清理的命運。
既然如此，兒臣便只能大膽，方能尋一條生路。
君要臣死，可兒臣……不想死！”
周公雲的語氣很是平靜，和周瑜那怒火滿腔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的內心也沒有任何起伏和波動。
将這番心理話說了出來之後，周公雲只覺得一身輕松，頭頂上似乎再沒有那一片烏雲遮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