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在我住院之後第一次來探望我的居然是張大仙,“喜兒,我們的祭典還要繼續下去。”

我笑問道:“大仙,是不是祭典的日子沒有選好?”

“我也希望是這樣的,”她面色凝重,“所以,這一次我希望由你來挑個日子。”

我?開什麽玩笑?媽媽和文伯可沒教我挑選黃道吉日。

張大仙不像是在開玩笑,“離過年還有十幾天,你在這裏挑選個日子,我相信你。因為,在這兩次的事故中,只有你是傷得最輕的。這說明河神在保佑你。”

我瞬間無語了,我本不是銀月河的人,自然與河神沒有什麽交情,河神要保佑的話,首選也應該是她們幾個才對。況且。這麽大的事,怎麽能兒戲呢?

見我不願意,張大仙也沒有強求,只是向我确認了我絕不會退出祭典,便準備離去了。離開之前,她打開手機,讓我在上面随便點一下。

我沒有多問,照她的意思辦了,然後她對着手機微微一笑就走了。

快中午的時候,楊睿成說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便打電話叫榜眼過來陪我,我不以為然,這次又沒生什麽大病,根本用不着人陪床。可榜眼這次很聽楊睿成的話,很快便帶着午飯過來了。

他是那種愛裝逼的人,大家之間似乎也沒有太多的話可聊,我看電視又怕打擾他,反而比我一個人在的時候更安靜。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我提議道:“要不,我們現在去半月堂怎麽樣?”

“現在?”大概他覺得很不可思議,連語氣都高了兩個八度,“不行不行,現在這個時候帶你出門,我還不被那個姓楊的生吞活剝了才怪呢!”

我故意激他,“不是吧?原來你也會怕他?”

可惜這丫的不中我的計,還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我的小心思,“得了吧你,就那豬一樣的腦子還敢挑撥我?我勸你還是消停一點,等再過兩天再去吧!”

可是,總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呀,已經有四個人在祭典中失蹤了,過年前還得準備一場祭典,如今源兒還躺在重症監護室,情況不明朗。聽張大仙的意思,她已經準備好了三位人選,如果源兒到時候不能參加,也會有人接替她。

“我還是希望盡快弄明白的好,要不然整天這麽人心惶惶的,看得我都壓抑。”我眼眉低垂,正努力地醞釀情感。

果然,榜眼不再做聲。于是我接着慫恿道:“你真的不怕祭典再出什麽問題?”

他終于不耐煩起來,甩着手說:“好好好,都依你,這樣總行了吧?”

這一次到半月堂時,伸手還可以看到五指。我們繞開守堂的神女,鑽進了樹林裏。

用手電筒照着來到小竹屋前,這裏除了呼呼的風聲,十分寂靜。

竹屋裏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擺着一個用紅布包裹的東西,大約有三四十公分高,我陡然感覺到一絲不好的氣息。

榜眼伸手要去揭開紅布,我趕緊阻止,卻來不及了。一尊金燦燦的神像背朝我們豎在桌子上,從它身上釋放出來的一股邪氣像針芒一樣刺得我全身疼痛難忍,扶着桌子彎下腰來。

卻沒料到榜眼走到了神像正面,用手電筒直照神像的臉。

“不要!”我大聲喊道,顧不得疼痛沖上前去,手電筒的光束下,乍看起來是一尊古曼童,只不過他兇神惡煞的眼中射出兩道金色的光,直沖向榜眼。

我忙一把将榜眼推開,手機“啪”的一聲撞到桌角上,屏幕摔起了裂紋,像一朵盛開的彼岸花。

榜眼陰郁地把它抓在手上,兇巴巴的抱怨說:“蘇喜兒,你抽什麽風啊?把我新手機摔這樣。”

我摸摸手背上多出的那道黃色印痕,剛才只不過被那黃光擦了一下手背,就出現了這樣的印跡,如果被它正面射中,那還得了?

為了不讓他擔心,我輕描淡寫地說道:“之前就交代過你好幾回了,自古以來只有佛照人,沒有人照佛的道理,你看你倒好,大晚上的拿着手電筒照在佛像臉上去了,佛會認為你對他大為不敬,會遭噩運的。”

榜眼的職業讓他對我的解釋非常不屑,“蘇喜兒,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怎麽還是神神叨叨的?什麽人照佛,佛照人?你也不看看,好人也拜神,壞人也拜神,你說說看,神靈又要保護好人,也要保護壞人,那還有天理嗎?”

對于這個問題,我梗着脖子争辯道:“神靈當然只保佑好人啊!”

他白了我一眼,“不講道理的女人,我懶得理你!”說着,他又朝佛像看去,“哎,你說,這尊佛像的臉怎麽這麽奇怪?”

以為他看出了什麽端倪,便讓他說說怎麽個古怪法?誰知他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我,“你不會告訴我你見過長成這樣的佛像吧?就跟觀音身邊的蓮花童子似的,能有多大能耐?”

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釋,“這不是本國的佛像,叫古曼童,在東南亞一帶特別受歡迎,是将死去的善良的孩童的魂魄注入佛像的體內。”

榜眼皺着眉頭說,“那就更不對了。我聽說銀月河的人只信奉河神,其他的神靈一概不能接受,為什麽在這次河神的祭典之事中,用到的聖物卻是別國的佛像呢?”

我拍拍頭,對呀,這點我怎麽沒想到呢?要在祭典上讓我們用紅布包住聖物,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在于我手中的生物不是金鑄的,而是怕本地的居民不認可?

這個假設也不成立,畢竟知道聖物是古曼童的人也不在少數,可從來沒有人提出異議。

“這恐怕與恭夫人有關聯吧?”這次的祭典聽說是由恭夫人贊助的,幾乎所有的費用都由她全包了,我又想起那次跟老艄公一起去接聖物的情景,那臺黑色的轎車連排號都遮擋住了,莫非真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佛像上,它的面孔與聖物以及在崔醫生床上見到的那尊大古曼童極為相似,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