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去哪裏了呀？”電話裏傳來源兒焦慮的聲音，“你趕快回來吧！張大仙正四處找你呢！”

她找我幹什麽？我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會是源兒有什麽吧？

這麽一想，心裏立馬忐忑不安了。風風火火趕回半月堂，果然出事了。遠遠的便聽到一片凄厲地嚎哭，聽得人瘆得慌。

萬幸的事，出事的不是源兒。

“蘇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在路口迎接我的居然是張半仙，亮堂堂的魚燈映出了她滿臉緊張之色，我心裏咯噔一下，“半仙這是在等我？”

她慌慌張張把我往神女殿裏拉去，“不等你等誰？快進來吧！恭夫人已經等你很久了。”

可我跟恭夫人并無交集啊！一走神，便傻愣愣地跟她進了神女殿的一座偏殿，此刻裏頭燈火輝煌，恭夫人、縣長以及張大仙三人跪在一座身姿款款的神女像前的蒲團上。

張半仙指着旁邊一個空蒲團，示意我跪下，弄得我一頭霧水，茫然地問道：“半仙，難道我犯了什麽事得罪了河神了？”

“沒有沒有。”她忙不疊地說，“蘇小姐可是大富大貴之人，怎麽會犯事？”

那叫我來這裏做什麽？

見我站着不動，恭夫人發話了，“蘇小姐請先拜了神女，一會兒我們再慢慢跟你解釋吧！”

我心裏如同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的。拜完神女後，恭夫人平靜地告訴我，神女果兒已被取消了神女資格，所以眼下正缺一位神女來頂替，可這與我有什麽關系？

“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想請蘇小姐幫個小忙，填補神女的空缺。”

恭夫人一席話驚得我目瞪口呆，競選神女的時候，就為我不是銀月縣的人，以及年紀已超出規定範圍而鬧得滿城風雨，現在他們這又是抽的什麽風？

正說着，外頭傳來一片凄然的哭喊，好像是什麽人投河了。

緊接着，小仙帶着一位披頭散發的婦人進來了，她渾身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裏提起來一般。

張大仙鐵青着臉，喝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搗亂神女清修，若是明天的祭典出了什麽岔子，你們陶家便是整個銀月縣的罪人！”

婦人冷得渾身直哆嗦，連牙齒都在打架，她擡起失魂落魄的蒼白的臉，顫聲說道：“果兒跳河了！好在我跟她爸怕她出什麽事，一直跟在她後頭，要不然……”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捂着嘴失聲痛哭。

沒過多久，進來一位小仙附在張大仙耳旁耳語了幾語，張大仙緊繃的臉略有緩和，對着縣長和恭夫人微微點頭。所有人似乎同時松了口大氣。

張大仙對張半仙使了個眼色，半仙會意，上前勸說婦人，“大嬸，你來銀月河也有些年頭了，這裏的規矩你多多少少也是懂的。怨只怨果兒這孩子命不好，要不然，怎麽偏偏在這時候來了月事？”

婦人也不答話，只是跪在那裏不停地哭。張半仙接着說：“不過你放心，果兒好歹參選了一場，恭夫人說了，要給一筆錢答謝她參加這次的活動。”

婦人一聽，突然暴怒了，“給一筆錢？那能抵得上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嗎？”

張半仙無奈地看了眼蒲團上的我們，而後接着勸道：“大嬸，你話也不能這麽說。祖宗留下的規矩，女子來月事，連拜河神都不可以跪在蒲團上，難道你想她玷污了整條銀月河？”

這規矩倒是哪裏都相差無幾，記得以前我媽媽尚在時，每逢月事來的那幾天，都不接活，就是怕玷污了神靈。

婦人一時語塞，半張着嘴無言以對。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擡手一指，冷哼道：“你們的規矩大概也是針對我們果兒的，要不然，怎麽無端端就選了她做神女？先不說她二十出頭了，我就問一句，她是我們銀月河的人嗎？”

張半仙哄得口幹舌燥，耐心也磨光了，她有點不耐煩了，張大仙忙對她擺擺手，起身走過來，“瓊月，我們也算是舊相識了，既然你想知道原委，那我就給你解釋解釋吧！如今祭典迫在眉睫，大選神女已來不及了，如果從那些沒有入圍的孩子中挑選一位，勢必會對其他落選的孩子不公平。”

聽到這裏，我想起在小竹屋外聽到的談話，不禁暗暗好笑。公平？這場角逐對誰是公平的？

婦人正要插話，被張大仙制止了，“你先聽我說完。與其引起民憤，不如重新選一位，讓大家心服口服。蘇小姐無論從相貌還是人品，都不在幾位神女之下。”

“反正你們怎麽說怎麽對，她來這裏才幾天，你們就了解她的人品了。”婦人毫不客氣地頂撞道。

張大仙權當沒有聽到，接着往下說：“她的年紀是二十出頭了，不過她尚未婚嫁，與我們規定的年齡也相差不了幾歲，當然是最合适的人選。”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我想我全身上下已經被果兒媽戳得千瘡百孔了。此刻，她牙齒磨得咯咯直響，宛若在撕咬我的皮肉一般，“好，這些都依你們。但她不是銀月人這點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的話剛落音，門口便響起了洪鐘般的說話聲，“她嬸子，喜兒是我的遠房親戚。”

我驚愕地望着老艄公，他到底是受了誰的提示，一會兒說我是他遠房親戚，一會兒又不是，這樣兩次三翻的，也不怕閃到舌頭。

婦人氣得臉色煞白，陡然站了起來，開始口不擇言，“好好好，你們合起夥來欺負咱家果兒，舉頭三尺有神靈，你們一定會有報應的。”

兩個小仙在張大仙的授意下，将果兒媽強行扶了下去。

我忍不住打量着蒲團上的這三個人，他們誓言旦旦是為銀月河好，卻在神女的人選上都一手遮天，還可恥地大談特談公平公正，河神真的有靈的話，為何不把以權謀私的他們先收了？

這時，送果兒媽出去的小仙把花容失色的果兒帶了進來。